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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穿雲蔽月”雖然威勢兇猛,但芙蓉仙子卻毫不費力的一閃而過,她雖然知道江成擅長的“火焰掌”,但從未見過。冷笑一聲,譏諷道:“閣下的火焰掌,真乃江湖獨一無二的絕技,小妹若不閃避得快,豈不要送命掌下瞭麼?”

  江成知道她在諷刺自己,嘿嘿兩聲冷笑,道:“小妹,在你臨死之前,江某給你剎那時間,留下遺言,請快向你在夜雨山莊的屬下說,你這被燒焦瞭的屍骨如何處置。”

  芙蓉仙子咯咯一笑,道:“好狂的口氣,收不收屍,毋庸交待,既然你如此深愛大姐,小妹隻好成全你瞭。”說話間,玄陰鬼手又出絕學,施展朔風狂嘯,白虹貫日,連環三招,聚一片寒光,如狂風般卷而下。

  江成被芙蓉仙子排山般的攻勢,逼退瞭一丈左右,心中更氣,怒火千丈的大吼瞭一聲,吼聲中,右手一揚,火焰掌吐手而出,一溜綠色火焰直飛芙蓉仙子,正好中瞭右肩。

  毒火見風即燃,頃刻間,芙蓉仙子一條右臂上全是粼粼綠火,芙蓉仙子大吃一驚,心想:“這到底是掌風?抑或是暗器?自己真還是第一次見到。”就在她這轉念之間,粼粼綠火,迅速無比的蔓延到瞭整個上身,她雖然情知不妙,但卻急中生智,趕忙撕去長袖,想把著瞭火的長袖撕掉,當不致傷到身體。

  哪知,她雖已急快的動作應急,但已是來不及瞭。火焰上下蔓延,很快的全身著火,但聽她一聲慘叫,栽倒地下,連連打瞭幾個翻滾,就此死去。但是,在她身上,燃燒的毒火,並未熄滅,綠色火花,照亮瞭這漆黑的軒轅廳四周。

  江成的綠色火光向四周一掃射,見如雲玉女蜷伏在軒轅廳一處墻角,包宏展開浮光掠影身法,揉取主動,攻向夜雨山莊。

  他身法如電,行走之間,指東點西,隻聽陣陣哼起處,東邊倒一個,西邊倒一個。不一會,那男女便無還手時,連人影都看不清楚的情形之下,被包宏點倒七八人之多。除下的人,駭然而驚,一哄而退,回到小娟身邊去瞭。

  “哇操,城墻上出恭,‘夜雨山莊’可露臉啦,天下武林人物,看輕瞭你們麼?”

  其實夜雨山莊此次出動之人,個個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絕頂好手,隻因人數太多,施展不開。又加包宏身法快得出奇,上古絕學究竟不同凡響,正有瞭以少勝多有利條件,所以讓他顯瞭威風。還有一個重大的因素,那就是小娟有一份私心。什麼私心,後文處再交待。

  此刻,隻見她指定瞭七個大漢,零零落落的向包宏圍瞭過來。這邊江成發現瞭如雲玉女,知道她受瞭重傷,正要拔足奔瞭過去,忽聽殿院大廳之中,響起一聲厲吼,一個高大人影,竄出殿來,揚手就是一掌,劈向江成,江成閃身避過,順勢在懷中摸出一把燃燒毒砂,震腕打出,正中那人前胸。這個竄上大殿的高大人影,正是那在夜雨山莊奉為上賓的紫衣人。

  他見芙蓉仙子活活的被火焰掌燒死,一時間悲憤填胸,也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竄上大殿,想一掌就把江成劈死。

  誰知他的動作快,江成比他更快,沒等他再劈出第二掌,即打出一把毒砂,中瞭紫衣人要害。胸前著火,自是比芙蓉仙子死的更快,但聽他連連慘叫,在地下翻滾瞭一陣,再不動彈瞭。這時後,包圍在四周的夜雨山莊人群,除瞭派出四名弟子,護送芙蓉仙子遺骨至軒轅廳內,其餘的邊聽慘叫之聲,都這邊來瞭。

  但見紫衣人,活活被火焰掌燒死,一時間全都諤在當地,誰也不敢冒險出來和江成動手。

  就這樣足足過瞭一刻之久,才見夜雨山莊總管一竄而出,朝挺立的江成說道:“江大俠果然不凡,火焰掌更是獨步武林,本應欽佩之至,但我不能眼見莊主夫人及本莊貴客,就此白白死去含恨泉下,如雲玉女你可以帶走,兩年後,本莊定來黃鶯谷,向施主求教,你請。”

  語畢,陡的轉身,袍袖一拂,示意眾人離去。其實夜雨山莊的人,把江成估計得太高瞭,若是所有的人一擁而上,圍攻江成,江成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束手就擒,就是血濺荒剎。因為他的所謂火焰掌並不是掌中吐火,隨時可發,而是擲打燃燒毒砂,不管他探懷扣砂的動作如何迅速熟練,總得要剎那時間。

  然而……人一多瞭,他的毒砂也不知要擲向哪個人才好,多瞭不免顧此失彼,隻要抓住瞭這個弱點,就可以制服他,可夜雨山莊的人未能發現他火焰掌的秘密,眼見芙蓉仙子和紫衣人慘死掌下,一時間也無法報仇。

  江成見夜雨山莊的人目標轉向包巨集,才轉身緩緩走近如雲玉女,低聲說道:“嬌師妹,我找瞭你不知多少時日瞭,幸而今夜在這裡碰到……”

  如雲玉女心中微微一震,但立即定瞭神,淡淡答道:“你找我有事麼?”

  江成又走近兩步,輕輕一笑,道:“我心中存瞭很多話,想和你談談。”

  如雲玉女雙手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柳眉兒微微一皺,冷淡至極的答道:“今日承你救我,很感激,不過,我身負重傷,身體已覺不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說完,轉身移步,到大殿中央站定,不再開口。

  她和江成一塊長大,小時候青梅竹馬,直至她長大懂事之後,才發現江成是個險狠毒辣的人。是以,把從小培育成的情苗,決心拔掉,漸漸對他疏遠。

  可江成卻一本初衷,對她情懷不渝。她上嫁郭如歌,幾乎使江成痛不欲絕,曾幾次想把自己毀瞭,但他為瞭要使如雲玉女知道自己是永遠愛她的。所以痛苦活下去。

  郭如歌被毒玫瑰用毒花刺死,如雲玉女受瞭很大的刺激,為瞭替丈夫報仇,所以才離開瞭黃鶯谷,足跡江湖尋訪仇蹤。江成卻因郭如歌的死而感到高興。

  他想:“郭如歌既死,師妹一時之間決不會再嫁他人,隻要自己對她真誠愛護,總有一天會挽回美人芳心,使她投入自己懷抱,完成自己終身願望。”

  所以,自如雲玉女離開黃鶯谷後,他也投身江湖,在江湖中尋找師妹,想借機向她親近。他本來幾次都可以和師妹碰面,無奈都有包巨集在場,包巨集年紀比如雲玉女要小,當初並不懷疑他。

  今一見他們依偎在一起的情形,和剛才她說的話,不禁使江成呆愣在當地,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如雲玉女在墻角站瞭許久,忽然感到這樣做會太使人傷心難堪,而且包宏仍在作拼命決鬥,自己的傷勢也越來越重,不能久拖時間。

  然而……她徐徐的回過頭,說道:“師兄,可有要緊的話對我說麼?”

  江成本早想好瞭很多話,但被如雲玉女冷冰冰的話回絕,不禁大為尷尬,而且傷透瞭心,哪還能說得出出口。訕訕一笑,道:“沒……沒能……你受瞭傷,我設法先替你把傷療治好瞭再說。”說完話,緩步走向如雲玉女。

  夜雨山莊被指定圍攻包宏的七人,迅速變成一個“七殺陣”,把包宏團團的圍在中央。包宏兩叉劍已出鞘,昂然不懼。不過內心之中,己覺出他們七人,此刻變成的陣勢,比剛才的人多勢眾要厲害的多瞭。

  夜雨山莊總管,望著包宏陰陰的道:“包大俠,要勝得這一陣,本莊人馬回身就走啊。”

  其中一個大漢,將手中兵刃在頭上轉瞭三圈,身形錯動之間,便領其他六人圍著包宏遊走起來。他們已經走瞭八圈,轉到第九圈,便是七殺陣發揮到頂點的時候。

  發動之下,其勢石破天驚,無人可敵。哪知,就在這時,遠遠突然傳來一聲不大響亮,但入耳驚人的聲音:“包少俠身具太公望秘笈,建行神功,非你們所能匹敵,快與老夫退開。”話落人現,一人行雲流水般飄然而來。

  包宏一見來人,正是夜雨山莊莊主季振洛。他想不到芙蓉仙子竟把自己底細全告訴他瞭。季振洛打量瞭包宏半天,哈哈大笑,道:“近半年來,聽說武林中也出瞭一位年輕俊逸的後起之秀,一棍服雙雌,想不到在這場合遇上,果然是一表人才。”

  話兒帶刺,多少有點譏諷,也無疑說他在女人裙邊轉。包宏出道雖淺,對夜雨山莊的事,不會默默無聞,對於神秘山莊,也早已打聽得一清二楚。

  自從白傢堡遭變故後,更是留上瞭神,他哈哈一笑,道:“哇操,總比搶破鞋好上那麼一點。”

  季振洛笑容一斂,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本莊主讓你三招。”

  包宏兩叉劍凌空揮瞭三下,道:“哇操,吊死鬼搽粉,三招之情認領瞭。”

  身形一閃,飛掠而至,身動之際,手中兩叉劍,一招“長虹貫日”疾刺季振洛的腹結穴。

  包宏面對如此強敵,尤在未知之數,絲毫不敢大意,好在自己年紀比他輕得多,用不著顧及身份,所以出手就用上瞭兩叉劍,銼步,拔劍,閃身,回招,四個動作,一氣呵成,迅速得叫人看不分明。除非季振洛,隻怕夜雨山莊無人接得住這一劍。

  因為他身手太快瞭,就像閃電一閃而至,劍鋒已離季振洛腹結穴不足二寸。

  夜雨山莊莊主果然不比等閑,望著包宏到來的兩叉劍,冷笑一聲,道:“身手果然不錯,但在本莊主眼中算不瞭什麼。”

  左掌一翻,掌勁斜立,迎著包宏劍身橫切過來,一股暗勁,震得包宏劍勢一偏,刺向左腰空處。包宏隻好晃身斜飄而出。季振洛身形未動,便化解瞭包宏第一招攻勢。

  這一接觸包宏並未存有僥幸之心,刺不到季振洛,自是意料之中的事,原沒有什麼,隻覺得季振洛功力深厚,確然駭人而已。

  但季振洛的感受卻完全不同瞭,他雖然看出包宏功力很高,還是把他低估瞭點,沒想到竟高得出乎自己想象,並不如芙蓉仙子所說得,隻是自己修煉三年。

  但是,他並不知道九轉丹能增長他一甲子功力。這時候,季振洛再也不敢大意,雙掌一掄,道:“你也試試本莊主的手法。”肩不晃,身不動,不知怎樣欺身到瞭包宏面前,手掌一揮,直往包宏胸前劈到。

  這一掌飄忽快捷,不帶絲毫分塵,辛辣玄詭,並非尋常,包宏看得出這掌勢來勢其快,雖無掌風,一股險寒刺骨的勢道,席卷而至。

  包宏不敢正對其鋒,丹田提住一口真氣,護住全身毛孔,不讓寒氣滲入,同時滑步轉身,浮光掠影合著劍勢,左手化掌為爪,疾抓敵腕,右手兩叉劍橫掃而過。

  季振洛陰陰一笑,道:“來得好。”雙掌翻飛,剎那間掌勁互功一十三招。

  按功力說,包宏實在不如季振洛,不過他兩叉劍在手,展開劍氣,對抗季振洛的赤手空拳,仍可對付。

  轉眼間,兩人力搏已逾兩百回合。二人鬥瞭兩百回合,季振洛竟仍未能控制整個局面,包巨集金芒繞骨,運掌出劍之間,打來一點不見遜色。

  季振洛自詡為天下第一莊主人,他的身份和修為,不要說敗在包宏的手中,就是和他打成平手,臉上也無半點光彩。

  可是他空手應敵在先,現在再要他動用兵刃,卻是拉不下臉來。何況,他這次出手,是熟而後動,認準瞭有利時機,而且他已成名的玄陰鬼手,分傳芙蓉仙子和小娟,此刻縱是不怕人傢笑話,已無兵刃可以運用瞭。

  他這時打得老臉無光,不時淒厲的發出尖銳的鬼叫,隨之臉上的顏色也起瞭劇烈的變化。

  由白轉青,由青轉紫,已將功力提聚到十二成。包宏是初生之犢不怕虎,有瞭二百招的搏戰經驗,原先激動內層的心情,已是漸漸超於沈著和冷靜瞭。

  這時,見季振洛臉上顏色大變,便知他要用全力來對付自己瞭。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能支援兩百招不敗,已是盡瞭最大的努力,要說還能擋住季振洛全力攻擊,那是希望甚微之事。既然打不過人傢,難道就認瞭不成。

  不,包宏不是這種軟弱的人,他有堅定的毅力,有成功成仁的決心,打不過季振洛也不能讓他全身而退。能夠兩敗俱傷最好。否則,他也要打落對方一半威風,自己的犧牲才有價值。

  然而,他也把全身功力,提到瞭頂峰。不過,他因安心兩敗俱傷,在功力提動方面,便有瞭虛實之別。也就是說,傷敵重於自保,不計個人的生死瞭。

  這時兩人都停止瞭搏鬥,四目對視,不言不動,一動就是石破天驚,生死分判,空氣緊張到瞭極點。驀的,隻聽季振洛發出一聲冷笑道:“小子,看掌!”

  說完,身子直線上升,升到二丈六七,勢化“蒼鷹撲兔”,帶起一陣陰風寒氣,降到包宏頭頂,才雙掌猛推,擊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暗勁。

  包宏在季振洛勢演“蒼鷹撲兔”之時,抖手將兩叉劍甩出,更削弱瞭自保之力。好一個包宏,抱著成人的決心,以過人的智識和膽氣,一面運功護住心脈,一面奮身挺起,迎著季振洛撲動,聲色之厲並不遜於夜雨山莊莊主季振洛。

  二條身子,在空中一接,也無巨大掌聲發出。包宏悶哼一聲,落回地上,雙腳插入地面數尺,臉色變得青中帶紫,但臉上卻泛出一絲冷笑,令人莫測傷勢輕重。

  季振洛凌空發出一聲陰笑,就在包宏受傷落地,季振洛陰笑剛起的同時,包宏甩向左邊無人之處的兩叉劍,忽然金光閃閃,繞瞭一道弧形,從季振洛身後一斥而回。

  隻聽季振洛笑聲未絕,已隨著滿天血雨,變成瞭厲嘯,一式雲裡翻身,落回原來站立之處。再看他的左掌,已是血淋淋的,被削去半邊。而那兩叉劍,卻斜飛過來,落回包宏手中。

  季振洛用右手點住穴道,止血止痛,臉上陰氣大盛,口中發出冰冷的酷笑,一步一步向包宏逼來。

  驀的,隻聽小娟嬌叱道:“相公,這淫賊交給妾身處置好瞭。”

  季振洛回頭報以一個微笑。說道:“好吧。”

  小娟咯咯一笑,“淫賊,打從現在開始,你就看不見明天的日出瞭。”手持玄陰鬼手,指著包宏,一步一步走來。

  在距離包宏約五尺,季振洛約二尺的地方,玄陰鬼手突然轉瞭向。

  “噗嗤,噗嗤”,所有的玄陰針全部射入季振洛全身大穴。

  季振洛做夢也沒有想到,小娟會向他下手,隻喊出一聲“你”字,就氣絕身亡哩。

  隻聽得小娟狠聲道:“季振洛,你用暴力侮辱瞭我,我當時發下重誓,必須加倍向你索回。而你,而你又殺死我未婚夫全傢,我是白一龍的未婚妻,因為我父母受過黃鶯谷主救命之恩,我才自願在黃鶯谷當女婢,以報救命之恩……現在,我報瞭殺夫之仇,也報瞭被辱之恨……隻是便宜瞭如雲玉女司馬嬌嬌這淫婦……”說完,玄陰鬼手插向自己胸膛,叫道:“龍哥,我已經為你……報……報仇瞭……”

  這一切的變化,是夜雨山莊所始料不及的。

  莊主及兩位夫人都死瞭,誰能主持呢?

  樹倒猢猻散,夜雨山莊從此在武林消失瞭。

  ************

  風停瞭,雨也住瞭,東方已露出一線魚肚白色。

  如雲玉女轉過嬌軀,借東方微明的天空,向走過來得江成一望,隻見他滿面憂傷,一雙明朗朗的星目中,蘊著兩包淚水……心中陡然發起無窮感慨,想起師兄十多年來,對自己的保護惜愛,不禁暗暗神傷,轉回身子,重重一跺腳,滾下兩行清淚,急步向荒剎門外奔去!

  這動作太突然,不但江成大吃瞭一驚,連隱伏在殿梁上的那人,也不由得一愣。

  江成驚訝喊道:“師妹,你到哪裡去?”喊聲中,也急步出瞭荒郊,尾追如雲玉女。

  也不知是如雲玉女沒有聽到他的話,抑或是故意充耳不聞,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且加快腳力,奔行更急。

  江成幾乎急得要哭瞭出來,他一面加快追趕,一面又大聲喊道:“師妹,你傷得很重,不宜過分勞動,你不願我為你療傷,我決不勉強,可是,你自己身體要緊……還有那姓包的,他已是奄奄一息,難道你就這樣把他丟在荒郊,不管他瞭麼……”他以為最後幾句話,能把師妹喊住。

  誰知,她不但沒停住身子,而且越奔越快。他胸中像是填滿瞭痛苦和委屈,忍不住一面奔跑,一面哭瞭起來,不管如何堅強的女人,一旦墜入情網之中,大概都變得十分脆弱,如雲玉女見師兄對他那種關懷,愛惜和憂傷的神情,使她內心中起瞭極度的不安。這不安是憐憫,還是憤怒?這她自己都不知道。

  同時自己丈夫死瞭不過一年,屍骨未寒,血仇未報,如今又愛上瞭小自己四歲的包宏,而且有瞭肌膚之親。這件事情,若是江成告訴瞭父親,爹雖不至於使自己太過於難堪,但一場罵是少不瞭的,何況將來還要遭遇人們的議論呢?自她出娘胎二十四年來,她隻遭受過兩次無法忍受的痛苦。

  第一次是包宏為瞭救苗梅英,投身天池,一去再不起來,使她傷痛至極,好在有雲娘在旁,兩個癡情的女人,相互勸慰,才算平靜下來……

  第二次,就是現在,她除瞭狂奔悲泣之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使自己安定下來。她越哭越覺傷心,好像是要把滿懷憂傷,在這一哭中全流出來似的。

  隻聽哭聲越來越大,當真是哀哀欲絕。她不忍心,也舍不得離開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宏弟弟,但事情又被逼得不得不離開他。

  然而,她悲痛,她傷感,一味的大哭狂奔……

  這使在後尾追的江成,真不知如何是好,不追她嗎,她身上負傷極重,又不知道她要跑到哪裡去,萬一途中出瞭不測,自己向師父怎麼交待?繼續追她嗎,知道自己越追趕她,她跑得越快,哭得也越厲害,一時之間,他真束手無策瞭。

  ※※※※※※

  天色已經大亮,荒郊的包宏,仍靜靜的站在那深陷的土坑。驀的,神殿中響起一個極為怪異,聞之令人毛發皆豎的聲音,緩緩道:“包宏,你進天雷禪院之前,我贈瞭你一顆藥丸,趕快服下,你所受的內傷就可立刻好起來,這是我第三次救你,也是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以後碰面,我就要殺你瞭,你不知道我紫衣書生多恨你啊……”

  話的餘音未絕,隻覺一陣微風卷出殿外,隨著大殿通道再沒有瞭什麼聲音,趕忙一式葉舞秋風,輕飄飄的從梁上落在地面上,自言自語的說道:“神奇詭異的紫衣書生,我雲娘雖沒有看到你的真面目,但你的聲音我可牢記於心瞭,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找到,如今救人要緊啊!”說罷,她急步往包宏跟前走去。

  原來先江成一步進入荒郊,直飛大殿,隱藏在梁上的人,竟是毒玫瑰雲娘。

  她在晉陜交界的龍門山上,和一老僧交手,兩人武學不相上下,打瞭許久勝負不分,忽的轉面看如雲玉女和妙悟女尼拼鬥,哪知如雲玉女和妙悟兩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全都不見瞭。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立即施展奪魂笑聲,制服老僧,並逼他說出如雲玉女的下落。老和尚無奈,隻好據實相告,說她是毒玫瑰,被妙悟生擒,獻給天雷禪院的主持大和尚瞭。

  雲娘聽瞭暗裡好笑,心想:“見你們娘的活鬼,你們憑什麼把她當作毒玫瑰呢?”

  她心裡雖然是這樣想,但嘴裡卻沒有說出來。她先問瞭天雷禪院的所在,然後將老和尚用毒花刺死,掩埋荒山,自己騎瞭包宏的健馬直奔天雷禪院。

  她到達時,妙悟正好送包宏和如雲玉女出瞭樹林,回到寺中。雲娘恨透瞭妙悟,但她要想知道如雲玉女的下落,隻好強忍憤怒,問妙悟她到哪裡去瞭。

  妙悟冷笑兩聲沒有作答。然後,兩人就在天雷禪院外交上手瞭。一場拼鬥,雲娘略處下風,所以沒有問出如雲玉女的去處,隻好催動坐騎,在天雷禪院四周百裡之內盲目尋找。但事情就是那樣巧,她也投宿到仇懷義傢中,知道早一天有一對江湖少男少女來投宿。

  她雖猜出,這女的可能就是如雲玉女,但男的是誰呢?可惜他們又走瞭。隻好離瞭仇傢莊,繼續探訪如雲玉女的下落。她來到這荒郊破廟,也是想找個地方避避風雨。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之聲,情知有異,忙將坐騎拴在一棵大樹下,自己直飛進破荒大殿隱身梁上,竟發現包宏與夜雨山莊瞭斷過節。

  她驚喜交集,暗道:“他沒有葬身天池麼?”

  在江成用火焰燒死芙蓉仙子時,她就想從梁上跑下,把夜雨山莊的人趕走,幫助包宏和如雲玉女。但後來看到江成和如雲玉女兩人地發展,對自己頗有利,於是她乾脆藏身梁尚,不動生色。

  但是包宏激鬥季振洛這一幕,使她即驚又喜。驚的是,兇險打鬥時,令她一顆心從口腔裡跳出來,喜的是宏弟弟別後,武功竟有如此驚人的進展。

  當包宏受傷,她曾經欲奮不顧身下來,卻又演出小娟這一幕,於是又隱藏起來,等江成和如雲玉女走後,再獨自去救包宏。

  果然,如雲玉女被江成逼走瞭,江成卻去追她師妹瞭,正想躍下,大殿中忽然響起紫衣書生怪異的聲音。紫衣書生的來,對她頗有好處,第一,她知道包宏身上懷有靈丹妙藥。

  第二,她把紫衣書生的聲音牢記於心,將來對尋找這個神奇的怪人,自是定有幫助的呀。

  雲娘走進包宏跟前,探手在包宏身上搜瞭一陣,果然在勁裝的口袋中,搜出瞭一個小紙包。打開一看,頓覺有一股凜冽清香,撲鼻浸心,而且這香氣愈散愈廣,知道藥丸若不用水灌送,難以下咽。

  然而——她跑去殿簷之下,幸好雨停不久,瓦簷上尚有顆顆水珠滴下。

  她仰首張口,接瞭一口雨水,回到包宏身邊,半蹲半跪的伸出右手,用中指兩指,撬開他緊閉的牙關,左手將藥丸送入他的口中,然後徐徐的將面俯下。

  驀的,她感到一陣劇烈的心跳,秀面飛紅,趕忙把頭抬瞭起來,雙目合上,定瞭定神,不久,她忽的睜開雙目,喃喃自語道:“自己已是他的人瞭,還顧及那些幹什麼?”

  語畢,重新緩緩俯下秀面,將自己的臉貼在包宏臉上,同時把含著滿口雨水的嘴,貼在包宏的嘴上,將舌尖抵入用手指撬開瞭的牙關,徐徐的把一口雨水,送入包宏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