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度棄馳。

  申末時光,包宏已到瞭衡山。

  等包宏找到無上洞,已是紅月西沉的時候。

  洞中雖然一團漆黑,陰氣逼人,但他知道既是無上尊者生前修練的所在,洞中除瞭有一條看守經書寶劍的巨蟒之外,不會再有什麼兇禽猛獸。

  於是,他毫無畏懼的飄身下馬,大踏步的往無上洞中走去。

  在洞中向右拐瞭兩個彎,再向左拐瞭個彎。

  忽見——遠遠透進一線天光。

  他一陣暗喜,雙腳加緊走近天光處,流目四顧,但見並排兩間石屋一明一暗。

  暗的這間黑的如濃墨,伸手不見五指。

  明的這間石屋,頂上有一條裂縫,天光就由這裂縫射進。

  室中除瞭一張石桌,石床之外,別無他物。

  包宏對無上尊者的遺物流覽瞭一下,正要彎腰去揮開那條看寶劍與經書的巨大蟒蛇。

  忽然—一一陣格格嬌笑,起自身後。

  包宏驀地一驚,忙挺腰轉身一看,不由呆在當地。

  半晌——他才開口問道:“哇操!你來幹什麼?”

  此人不是什麼人,正是如雲玉女司馬嬌嬌。

  如雲玉女司馬嬌嬌右手拂瞭拂微微散亂的秀發,冷然一笑道:“你這人問話怎麼老是這副德行,這地方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再說我們還有一筆帳沒算呢?萬縣城外你怎麼就悄悄溜走瞭?”

  包宏冷冷一笑道:“哇操,原來你是來找我算帳的,既然如此,我們就動手吧!”話落,雙掌一錯,左手護,右手一招“推波逐浪”猛對如雲玉女當胸而去。

  如雲玉女微閃嬌軀,讓開掌勢,玉腕疾伸,反向包宏右肩剪下,出手奇快,掌風颯颯。

  包宏由於沒有打的經驗,心一驚,翻身倒竄,退出七八尺遠,才勉強的避開瞭人傢一掌。

  如雲玉女卻停步嬌笑道:“你在跑什麼?我要是真忍心對你下毒手,你決難逃我三招。”

  幾句話激得包宏頂門冒火,劍眉軒動,俊目射光,含怒道:“哇操,你少嘿風,我就領你三招試試。”

  如雲玉女淺笑盈盈,秀目中兩顆烏珠,在長睫毛中直打轉轉,把包宏看一個上下無遺,覺得他生的,沒有一處不帥。

  心念轉動間,移著輕盈的碎步。

  如雲玉女一步步的逼近他,笑道:“難道你真能接我三招?”

  包宏退瞭一步,怒喝:“哇操!誰怕誰?”說著,搶先出手瞭,但見右掌一招“分浪剪蛟”,迎面剪去,左手“輕撫彩鳳”橫掃下盤。

  如雲玉女如名一樣,身法有如流水行雲奇快無比,微一閃動,已避開瞭包宏的雙掌,玉腕疾伸“反腕勾鎖”,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掌,緊緊的扣住包宏的左腕,用力往前一帶。

  包宏身不由已的往前一撲,幾乎將整個身子撞進如雲玉女的懷中。她卻櫻口微啟,吐出一縷如蘭之氣,杏風直撲。

  包宏瞼上,同時把扣腕之掌一松。

  包宏左腕突然一松,又遭人戲弄,不由得又羞又氣,右手猛變“飛瀑流皋”,乘勢反掌打出。

  這一下他是含怒山手,內勁外吐,力道奇猛,掌勢直逼過去。

  如雲玉女嬌喝一聲:“你真敢下毒手?”

  但見她微微一側身,讓過掌劈右臂疾探,乘勢又扣住瞭包宏的左腕,同時左手玉指直點包宏肘間的“曲池穴。”

  包宏右臂疾沉,沒讓她點中穴道,同時以打為抓,五指—合,也扣住瞭如雲玉女的左腕,她竟不掙脫。

  這樣雙方扣住各自對方一雙手腕,看上去不像是在打架,倒有如久別重逢的情侶,正在握手談心。

  如雲玉女雙目凝神,款款註視著包宏,嘴角含春,兩頰飛起紅暈,更覺得艷光四射,明麗照人。

  突然——包宏心裡想起瞭一件事,右掌一用力,想罩住如雲玉女脈門穴道,那知對方一雙滑膩玉藕,有如鋼鐵堅硬無比。

  包宏心頭一顫,隻好松開右手,一個“穿心掌”朝她胸前打去,口中冷冷地道:“要打,就好好的打一架,何必這樣糾纏,我還要找東西,沒時間和你鬼混!”

  如雲玉女格格兩聲嬌笑,突然一挺前胸,包宏例縮回瞭手。

  原來,包宏這掌正打在“玉女峰”上。

  如雲玉女“嚶嚀”一聲道:“原來你也不老實!”

  包宏一時窘得滿臉通紅,一頓腳,罵道:“哇操,三八婆!”

  如雲玉女嬌笑道:“你要找的東西,可是‘兩叉劍’和‘無上劍譜’嗎?”

  包宏適才那“穿心掌”擊在人傢那個地方,實在感到“歹勢”(不好意思),趁她嬌笑分神之際,功貫左臂,用力一拉,竟掙脫瞭被如雲玉女緊扣的左手。

  然後,他忙退後兩大步,道:“哇操!不錯,我正是要找‘兩叉劍’和無上劍譜‘”。

  如雲玉女並不再上前擊包宏,隻是嬌立當地,格格嬌笑不止。

  包宏見她這般笑法,更是氣憤,叱喝道:“哇操!三八婆,你笑什麼?”

  如雲玉女不因他叱喝而生氣,隻是緩緩的止住笑聲,道:“我比你先到一個時辰,都未能得到那‘兩叉劍’和‘無上劍譜’,何況你現在才來,東西早被人盜走瞭。”

  這幾句的確震懾瞭包宏!

  隻見他瞪著一雙大眼,註視著對方,心中暗暗忖道:“哇操!會是誰?”如雲玉女看他的神色,好象是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柳眉微動,蓮步輕搖的上前瞭好幾步。

  隻見她淡淡一笑,道:“你不相信嗎?請去看看床下留的那張紙箋,便知道我所言不假瞭。”

  這兩句話激動瞭包宏,驚詫的一轉身,走近那張石床,蹲在地下往床下看瞭一下。

  果然——無上尊者口中所說的那條護寶巨蟒,已經不見瞭,一張白色的紙箋,靜靜的躺在石床下。

  他伸手抓起絕箋一看,隻見上面寫著:留箋給田老賊——“兩叉劍”與“無上劍譜”已為本人取去,若是要討回,來湘西吟濤壯可也!

  湘西吟濤壯紫衣書生這幾個字看得包宏猛然一震!

  片刻……隻見——他喃喃自語道:“哇操!小老子就不信邪,非得會他一會!”

  突然——但見他一挺身,從地上站瞭起來,連望都不望站在房如雲玉女一眼,一晃身形,快若飄風的到瞭石室門外。

  他這突變的神態與舉動,使如雲玉女大驚,一聲嬌喝,晃身飄出門外,攔住瞭包宏的去路,道:“你就這樣的走瞭。”

  包宏微微笑道:“哇操!你想要怎麼樣?”

  如雲玉女面色微現淒然之色,道:“我們的事情還沒有完呀!”

  包宏一怔道:“哇操!我們還有什麼事情,還要找我交手過招呀,眼下我有事待辦,不能奉陪瞭,這筆帳總有一天找你算的,到時候我會找得你趴在我面前的。”

  如雲玉女嬌面飛起一朵紅雲笑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在慢慢說,可是,現在不能走?”

  “為什麼?”

  “因為……”

  她為字以後的話尚未說出,無上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怪嘯。

  這嘯聲不但打斷瞭如雲玉女的話,她神色陡地變得愴惶。

  但見——她那秀嘴的臉蛋上佈上瞭一層秋霜,目射異光,逼視著包宏,低聲喝道:“快眼我回到室中去!”

  包宏冷笑一聲,道:“哇操,你算老幾?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陡地雙掌一錯,右掌一招“力劈華山”,猛劈向如雲玉女的面門。

  掌勢奇厲迅速,距離又近,如雲玉女確實吃瞭一驚,柳眉一挑,腳下“移星轉鬥”,讓過瞭對方劈來的一掌。

  接著,隻見她嬌軀橫飄,閃到瞭包宏的身後,右手二指如鉤,疾點向包宏的“鳳眼穴”。

  包宏的武功雖是乍學初練,與如雲玉女相較略為遜色,但他那本秘笈,及是千古奇學,眼見自己一招落空,身後隨之又響起戳指破空之聲,情知不妙,一挫蜂腰,向左飄出尺許,避過奇厲一招!

  他剛剛站穩,耳聞身後笑聲傳來,他百忙中施出瞭絕招“回頭望月”,厲掌翻身打出。

  如雲玉女沒有料到他會情急拼命,幾乎被他打中。

  趕忙全身隨掌勢向後仰,背心貼地,兩腳絞住包宏雙腿一拉,包宏登時全身一晃,被摔出六七尺遠,“咯”的一聲,栽在地上。

  他在地上打瞭一個翻滾,剛剛挺峰腰站起身子,立即被如雲玉女抱瞭個滿懷。

  包宏正想伸手去推,耳聽又是一聲怪嘯傳來。

  不過這聲怪嘯,似已很近,發聲之人好像已經到瞭洞門口。

  包宏驚惶中,見如雲玉女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顫抖著唇輕聲說道:“他來瞭,我暫時避開,不過,我會隨時找你的。”

  她愴惶的說完話,一飄身進瞭石室,隨著雙臂一振,全身拔起一丈多高,消失在室頂一條寬若兩尺的裂縫中。

  “哦……”包宏驚叫瞭一聲,喃喃自語道:“哇操,這條石縫不但可以透進今光,照亮石室,還可以作為出入門徑之用,隻是我不知道,若我知道決不會讓她逃走的。”

  頓瞭頓又沉思著:“哇操,奇怪的是,如雲玉女好像很怕這怪叫的聲音,不知道這發聲的人是誰?”

  想著,轉身便要出洞,忽見——相距自己若兩丈遠近的地方,站著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身材修偉,背插寶劍,年若二十七八歲,身子一動也不動,目射精光,向洞內四周及包宏的全身,不停的打量著,好像是在找尋一樣什麼東西!

  包宏不認得來人是何許人物,正想要問他幾句。

  陡聽黑衣人響起兩聲冷笑,接著右手一揚,一道淡綠色的火焰,隨手而出,直向包宏射來。

  火雖不大,但那碧光卻很強烈,照得無上洞中,顯出一片綠色光輝,憑添瞭幾分森森鬼氣。

  黑衣人突然出手,而打出來的,隻是一溜奇異的綠色火光,這不得不使這位江潮閱歷本就不太深的包宏,大為驚駭!

  驚愕中,他身子往左面一晃。

  綠色火光來勢奇快,熄滅的也很快。

  就在包宏晃身之際,火焰已一閃而息。黑衣人忽然捏唇一嘯,晃身向洞外飄去,眨眼間,身影俱杳。

  黑衣人捏唇一嘯的聲音,與適才那兩聲怪嘯完全一樣,這證明如雲玉女所怕的人就是他。

  但她何以要怕他?他是她的什麼人?

  在包宏心中,已成瞭個一時之間無法拆穿的謎。

  “哇操!酒肉和尚菜道士——豈有此理,小老子不打得你牛老輪轉才怪!”

  於是,他向前舉步,想就此離開無上洞。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趕忙停步轉身,重新走入石室。

  但聽他郎聲告道:“哇操,田老前輩,你既有遺言,那柄‘兩叉劍’和‘無上劍譜’,我一定替你找回來,但願老前輩陰靈佑護。”

  禱告完畢,徐徐站起身子,萬裡無雲,隻有滿天星星,明滅著亮晶的光輝,蒙迷的照著大山。

  他這才想到,在無上洞中與如雲玉女一糾纏,已花去瞭不少的時光。

  忽聞,一聲馬嘶隨著夜風飄瞭過來。

  包宏轉頭一望,正是他的坐騎,向自己奔來。

  他心頭一陣歡喜,暗道:“哇操!這畜牲還真懂得人意。”

  當寶駒快眼前,陡地一振雙臀,飄身上馬背,右手一撩韁繩,往前奔馳而去。

  黑夜裡——包宏雖然分辯不清確實路徑,但心想:“在天亮時候,定然可以走出這座山的。

  然而,事實往往不如自己的理想那麼好,他一直走到第二天晌午時候,才出瞭大山,上瞭官道。

  上官道,肚子就覺得奇餓。

  但是,舉目望去,十裡之內像是沒有人傢,他隻好強忍著饑餓,搖著鞭兒往前奔馳著。

  忽然——一陣奇異的笑聲,挾在寒意頗深的秋風中飄來。

  包宏聽聞這笑聲,正自心驚,猛然的兩條人影,快如流矢般從他身經過,隱入官道右側的一片密林中。

  他本不想多事,以免誤瞭自己應辦的大事,但是,這陣奇異的笑聲,登時使他起瞭好奇之心。

  他暗自想著:“這笑聲,昨天好似聽過?”

  高興時,狂歡無比。

  淒傷時,如訴如泣。

  淫蕩時,勾魂奪魄。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一位什麼瞭不起的怪異人物,竟能以千變萬化的笑聲,使人對他不寒而栗。

  心念既決,躍下寶駒,一納丹田真氣,飄身進入林中,隱身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冬青樹上,俊目凝神,向林中一陣搜望。

  果然,在離他隱身處三丈左右的草地上,坐著一雙少男少女。

  男的青色勁裝,背插長劍,長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十分英俊。

  女的一身寶藍色緊身勁裝,腰束淡青緞帶,長發披肩,沒有配帶什麼兵刃。

  雖然她是背向自己,看不到她的面貌,但從垂肩秀發,豐潤而又苗條的身材,和英俊的男伴推測,心想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秀美少女。

  包宏正想要如何設法看到那少女的面貌,忽聽她響起一陣銀鈴似的笑聲,道:“你真的愛我嗎?”

  青衣少年如醉如癡地道:“我若不真心愛你,會甘冒奇險,到地獄谷去為你取那雙龍紋寶鼎嗎?”

  隱身在樹上的包宏聽到龍紋寶鼎幾個字,不由得心頭一震。

  藍衣少女道:“可是,你並沒將龍紋寶鼎盜到呀?”

  青衣少年面色微微一變,顯出乞憐之色,道:“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惜生命與活死人一拼,將那龍紋寶鼎盜來獻給你,不過……觀在我要求你,允許和我……共效於飛……”

  包宏心頭又是一震!

  他又沉思起來:“哇操,龍紋寶鼎是被活死人搶去,但這叫活死人的人又是誰呢?”

  青衣少年說完話,左臂已挽著藍衣少女的粉頸,右手伸到她那柳腰之處,徐徐撫摸。使得那藍衣少女一陣嬌笑,笑得淫蕩之極,勾魂奪魄。

  包宏被這聲激得全身火熱,像是有著一股電流在血脈中狂奔,幾至無法克制住自己瞭。

  那青衣少年俊面更是通紅,雙眼噴火,嘴唇微微顫抖,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徐徐的將整個身子倒在少女懷中,那雙手,已伸入少女禁地,攀登女峰,在峰頂輕撫揉捏。

  少女蕩笑之聲,愈來愈異,緩緩伸出一雙玉臂,摟著青衣少年。

  不一會兒,但見——她的上衣敞開著,一對玉乳顫抖的跳瞭出來。

  青衣少年看得兩眼發直瞭,連忙伸出雙手,把藍衣少女的乳房捧著。

  藍衣少女半閉著一對含春的杏眼,胸部向前一挺,口中笑罵道:“好討厭。”

  “好美的一對新剝頭肉。”

  藍衣少女嬌笑道:“不要摸嗎,癢得難受死瞭。”

  青衣少年嘻笑道:“什麼地方癢呀?讓我替你抓癢好麼?”

  藍衣少女白瞭他一眼,道:“哎喲,叫人傢怎麼說呢!”

  青衣少年就一頭埋在她的懷裡,先用手撫摸著兩座玉峰中間的深谷,然後繼續向下。

  由下巴至額頭而又秀發,一陣狂吻。

  左右手齊動,握住瞭如玉般的乳房,如同握住瞭二個皮球一般,既柔且又有彈性。

  撫摸瞭一陣之後,手順著朝下摸去,嘴巴又埋在她的雙峰之間,不住用的下巴或左或右的磨擦著。

  青衣少年笑著道:“現在怎樣呀?還癢不?”說著說著,右手開始徐徐移動,在她背上以及後頸處,一陣輕柔愛撫,壯極親勢,就像一對情侶,沉醉在愛的世界裡。

  一盞熱茶的時間,少女的笑聲徐徐而止,隻見她雙手將青衣少年一推,自己挺身站瞭起來。

  她抬起右手,理瞭理發邊零亂的頭發,然後扣上衣服,低頭望著地上的青衣少年冷哼一聲,一晃身,消失不見。

  突然的變化,使隱在樹上的包宏大吃一驚!

  估計藍衣少女已經遠去,他才一式“翠鳥投林”躍落地下,走近青衣少年的跟前看瞭看。

  這一看不禁使他驚得愕然呆立當地,望著地下赫然擺著一朵紫紅色玫瑰花…

  半響——他才驚魂落定似的,自言自語道:“哇操!驚死人,這藍衣少女就是用毒花殺人無數而總是留下一朵紫紅色玫瑰花的女魔頭。”

  頓瞭頓,接著又說:“哇操,適才我雖未看到她的廬真面目,但秀發垂肩,不難認得出來,有一天讓我小老子碰到,決不讓這”歹查某“逃出我的手掌!”

  原來,藍衣少女雙手推開青衣少年,那少年正好全身撲臥在地。

  包宏走近一看,隻看少年面色慘白,突眼目瞪,已然氣覺。

  聰明的包宏,下意識的把目光移至少年後頸處,果然,在他後頸處的“對口穴”上,發現一極細的紅點。

  在毒花下死去的男子,他已看到瞭好幾個,一見之下自是立即認出這青衣少年是死在這奇毒無比的女魔頭手中。

  何況,屍體身旁,還留下一朵紫紅色的玫瑰花呀!

  人死不能復生,包宏隻好望著死去的青衣少年淒然一聲嘆息,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身後響起一聲極其慘厲的冷笑。

  包宏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忽地一轉身,見自己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年約四旬的黑衣勁裝大漢。

  他雙目射出兩道異光,先掃瞭掃伏臥在地上已經死去的青衣少年一眼,然後目光移迫在包宏的面上。

  又是一聲慘厲的笑,道:“我師弟與閣下不知有什麼深仇大恨,竟下此毒手,把他制於死地?”

  這好像是青天霹靂,聽得包宏頓時一呆。

  哇操,這傢夥講話也太重瞭吧,竟然不問青紅皂白,隨便亂咬人。

  此刻——黑衣大漢一拍腰間機簧,解下一條九節銀鞭,振腕抖的筆直,一招“暴龍出海”迎面刷去。

  黑衣大漢臂力驚人,九節鞭寒光電閃,來勢奇猛,包宏在大出意料之外,當然不敢硬接,—挫蜂腰,向左飄開丈許。

  包宏對黑衣大漢不問明究理便即行出手,心中早就不悅,又見他招式狠毒無比,好像這一鞭就把自已掃成兩半,替他師弟報仇似的。

  包宏不覺怒火中燒,乘飄之勢,劈出瞭一掌,直擊對方前胸。

  黑衣大漢一聲獅吼,胸部用力往前—挺,硬挨包宏一記掌力。

  以包宏的武學,得自黃石公秘笈,何況又是怒急發掌,威力自是奇猛無比。

  黑衣大漢練的雖然是鐵佈衫,金鐘罩的橫練功夫,不懼任何掌力,但是,包宏練的是上古絕學,他如何禁受得瞭,“砰!”一聲巨震。

  黑衣大漢有如推金山、倒玉柱似的,跌出瞭數丈之外。

  這一掌雖未將他打死,但也打得血氣翻湧,體內疼痛無比。

  黑衣大漢兩鞭全部走空,還挺胸接瞭包宏奇猛的一掌,也不禁暗暗吃驚,不自覺地後退瞭三步。

  半響——他才冷冷地道:“果然不錯,能一掌將我震得趴出去的人還不多,怪不得如此的狂妄,在這杳無人跡的密林中,殺瞭我的師弟!”話音未落,欺身而上,暴喝聲中,九節銀鞭化作一條巨大的銀花,兜頭罩下。

  鞭勢快如電光石火,威若江河,包宏即算能避開此招,也難逃出一死,至少也得身負重傷。

  說話間,一條丈許長索,從一棵大樹後飛出,活若靈蛇,絞在狂蛟般的九節銀鞭之上。

  出繩人一挫手腕,猛蛟“撲”地一聲,連人帶鞭摔在地上。

  這突然之變,使包宏正自愕然,這時——耳邊響起瞭一個銀鈴似的聲音,道:“看樣子你好似初到江湖,對武林中人不甚熟悉,猛蛟威振三江,何必為瞭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惹上殺身之禍。”

  話聲中,由大樹之後,轉出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少女。

  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瑤鼻櫻口,粉面如桃花,穿一身藍緞緊身勁裝,青帕包頭,後拖長長的燕尾,窄窄的金蓮,蹬著一雙藍緞鐵尖小劍靴,腰際上橫束著一條白綾帶子。

  白的像雪,藍的像海,背上背著一柄長劍,紅絲穗子迎風飄搖著,格外地顯得她秀美高華。

  她輕搖蓮步,走近包宏跟前,妙目中射出兩道神光,逼視著包宏。

  包宏雖然不會為她這流盼若電般的眼神所動,但也弄得俊面微紅,轉過頭裝著鎮定,道:“雞婆!三八!”

  少女白瞭眼他一眼,似乎是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這時——猛蛟已由地上爬瞭起來,面上浮著一層極怒之色,瞪著少女,正要喝問她是什麼人?何以要暗地裡援手包宏?

  還沒來得及開口,藍衣少女巳猜出瞭他想要說的話,搶先說道:“你想要問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援手他是嗎?”

  猛蛟一怔,暗道:“她怎麼知道?”

  少女冷哼一聲,又道:“讓我告訴你吧,黃鶯谷中的芙蓉仙子司馬姍姍,也許你對我這籍籍細名沒聽說過,但江湖中的黃二仙總應該有過耳聞,我就是二仙之一的芙蓉仙子。”

  包宏暗自嘀咕著:“哇操,土地公放屁——神氣!”

  猛蛟可不這麼想,一聽她就是黃鶯谷二仙之中的芙蓉仙子,的確吃瞭一驚!

  他暗自忖道:江湖中言傳,黃鶯谷二仙武功很高,且生性冷僻,最易動怒,舉手就要殺人,武林中死在他們姐妹手中的高手已有不少……

  猛蛟心念及此,不禁由心底泛起瞭一股股寒意。

  黃鶯谷二仙武功奇高倒是真的,至於個性冷僻,容易動怒,舉手就要殺人,那隻是老大如雲玉女,芙蓉仙子並沒有江湖言傳的這般狠毒冷僻。

  芙蓉仙子見他面色有異,知道猛蛟震懾自己兩姐妹的名聲。

  於是,柳眉兒微挑,又說道:“我為什麼要援手他?這是毒玫瑰用毒花刺死人後,唯一的傷痕,還有地上這朵紫紅玫瑰,這是她殺人後留下的標記。”

  “哦……”猛蛟哦瞭一聲,道:“原來如此,若非芙蓉姑娘施展絕技及時陰止我,可又要惹上強敵瞭。”

  說此略頓,轉身雙手抱拳,朝包宏一揖,道:“適才冒然出手,真是感到愧疚之至,祈公子恕不知之罪!”

  包宏見人傢對自己認錯陪不是,心中怒火早就從後門溜走瞭,微微一笑道:“哇操,老充是花心——多心啦!”

  重新轉回身子,朝芙蓉仙子問道:“這用毒花殺人無數的魔頭叫毒玫瑰?”

  芙蓉仙子搖拙頭道:“因為她凡是做案之後,都要留下一朵紫紅色的玫瑰花,作為標記,所以,江湖中一些好事的人,就送她一個綽號‘毒玫瑰’,她真實的姓名叫什麼?目前還沒有一個人知道。”

  稍頓瞭頓,又道:“不僅如此,就連真正見過她廬山真面目的人,也還沒有一個。”

  虎蛟聽的面色一變,道:“這女魔頭果真是詭密無倫,但隻要猛蛟我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找到他,將之碎屍萬段,為我師弟復仇。”

  話剛說完,忽然——一匹全身如雪般的白色健馬,在密林中箭一般的疾馳而來,在它身後,還緊隨著一匹棗紅駿馬。

  眨眼之間,兩匹馬已到瞭眼前。

  白馬上坐著一位全身紅衣,年齡比芙蓉仙子還要略小的少女,飄然翻身下馬,走近瞭芙蓉仙子。

  但見,她笑瞭笑道:“小姐!這兒到底發生瞭什麼事?完瞭沒有?時間不早啦,我們還要趕路呢!”

  芙蓉仙子暗然一笑,道:“毒玫瑰又殺死瞭—個年輕男子,這人是猛蛟的師弟,我若不及時趕過來看看,他與這位相公的一場誤會,後果可真不堪設想啊!”

  哇操!又是一個“水查某”。

  紅衣少女一面在聽小姐說話,一面妙目註視瞭一陣慘死地下的青衣少年和淒然木立的猛蛟,最後落在包宏的面上。

  陡覺雙睛受到一種極美的感官刺激,不禁暗暗驚奇,暗想:“天下真的會有這等俊秀的男人?”

  她內心受到美感的刺激,外表的神情自是也隨之有變化,這變化看在芙蓉仙子眼裡,不禁微微一怔。

  她暗想著:“這嬌小無邪的丫頭,也會為他的俊美所吸引麼?”

  想到此,不自覺的從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醋意,故意冷漠地輕咳瞭一聲,說道:“這裡已經沒有事情瞭,阿香——我們一起走吧!”

  紅衣少女俏丫頭夏香,如夢驚醒,微紅的俏麗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笑意,答聲:“是,小姐!”然後,飄然上瞭馬,這當兒,猛蛟已彎下身子將師弟抱起,淒嘯連聲,穿林而去。

  芙蓉仙子見猛蛟已經遠去,轉向包宏笑道:“猛蛟是湘江大盜,一根九節銀鞭子十二龍淬毒鐵鏢在綠林中很有點名氣。而且性情暴躁,不講道理,所以他沒有弄清楚他師弟究竟遇何人所殺,即向你與師問罪,而下毒手。所幸我聞聲,及時制止瞭他,否則,這後果可真不堪設想啊!”

  她滔滔不絕的講至這裡,她以為包宏對她的援手會有一番感謝,哪知包宏卻根本沒有把她所說這一大堆話,聽進耳朵裡,隻是毫無任何表情的木立當地,不聲不響。

  芙蓉仙子柳眉兒微動,又道:“你要到哪裡去?可是馬匹代步?”

  包宏初步江湖,不知道黃鶯谷二仙到底是那路人物,但眼下看她們主仆二人分明都有著極好的武功。

  在傢時常聽蕭傑天說起,江湖中有幾種人最為難惹,貧道、尼姑,書生、叫化、還有就是年輕秀美的女子。

  因為——這些人看來平淡無奇,其實身懷絕世武功,難以應付,否則,不會出入江湖。

  “哇操,我去那裡要你管,你又不是我老婆,真雞婆…”話聲未絕,人已中沖出三丈,再一晃身,立即消失在密林中。

  像這種奇特個性的男子,芙蓉仙子還是等一次碰到。

  她木然而立,呆呆的望著包宏消失的方向出神……

  她為他的英俊瀟灑而動瞭心——她為他這奇特的個性而感到奇怪……

  就在這片刻的相處之際,包宏這一走,使她像是失去瞭一樣什麼極重要的東西似的。

  忽然——她心裡一動,暗自說道:“芙蓉仙子呀!芙蓉仙子!黃鶯二仙的名聲,在武林中是響亮的,我司馬姍姍是不容易動情的,如今既然對他有瞭好感,我怎能讓他就此失去,我要把他找回……”

  於是,她陡地一轉面,望著俏丫頭說道:“阿香,我們走吧!”

  說話聲中已躍上刺紅健馬。

  於是主仆二人雙雙放韁,出瞭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