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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陷狼山

  落日餘暉,殘陽斜照,壽春北郊的官道之上,一道清瘦身影正趴在一匹白馬之上緩緩向著壽春方向行來,白馬早已不白,渾身浴血的它一邊行走一邊在路邊滴著血漬,它的腳已不太靈便瞭,在突圍之時也受瞭些傷,但盡管如此,它依然穩穩的將驚雪駝在身後。

  「駕!駕!」幾聲呼號響起,驚雪的身後再次奔出幾匹戰馬,追兵經過這幾番交手,都已認得驚雪的坐騎,見得驚雪癱軟在馬上,便毫不猶豫的持刀撲來,戰馬奔騰,刀光嶙峋,那戰刀剛要靠近驚雪之時,驚雪才睜開雙眼,她的眼睛已經通紅無比,也不知是殺紅瞭眼還是被鮮血染紅的,驚雪突然起身,手中長槍一掃,便將這追兵挑於馬下。

  「撤!」眾人眼見驚雪還是如此悍勇,當即向著周邊撤開,而驚雪,卻是沒有追擊的力氣,她將長槍收起,復又趴在瞭白馬之上,朝著白馬的肚腩輕輕拍打,自己便又閉上雙眼,任由著白馬前行。這樣的場面不斷的發生,唐軍不敢與驚雪拼命,便不斷派出精騎騷擾,而驚雪亦是為瞭保存實力,每有來犯之人,就地格殺,而待敵軍散去,便趴在馬背上歇息,如此往復,已離壽春城越來越近瞭。

  「驚雪,你逃不瞭瞭!」突然一聲呼喝傳來,驚雪猛地起身,卻見著自己不知何時已跟著白馬來到瞭壽春城前,而向她喝令之人,卻正坦然的站在壽春城樓之上。

  夜八荒依舊是那個算無遺策的夜八荒,沒有瞭驚雪,壽春城根本阻攔不瞭他,他沒有追逐驚雪,而是帶著唐軍長驅直入,早早的拿下瞭壽春,此刻他以逸待勞,驚雪心中一黯,但卻很快提起精神,她站起身來,長槍一揮,立時掙脫開幾名撲上來的騎兵,自己轉身向東奔去。

  身後殺聲陣陣,驚雪隻覺四面八方都是唐軍,她槍下亡魂已不計其數,然而唐軍鐵騎卻是越來越多,她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城頭之上便下起瞭一陣箭雨,驚雪不敢強行對抗這漫天箭雨,隻得殺入人群之中,不斷以敵騎為掩體,奮勇沖殺!

  「將軍,韓顯在此!」驚雪情勢危急之時,卻聽得東方傳來一聲高呼,卻是韓顯率著一支精兵沖殺而來,明軍雖是精銳,奈何人數不多,但韓顯深知用兵之道,當即令這支精兵各執堅盾,朝著驚雪方向撲來。

  驚雪毫不猶豫,快馬一夾,那白馬就朝著堅盾之後的明軍奔去,城頭箭雨如註,盡皆傾蓋在堅盾之上,韓顯當即下令:「朝東面走!」一行人便朝著東邊山頭奔去。

  「將軍,你,你受苦瞭!」一行人行軍較快,眼見得已然擺脫瞭後方的追兵,韓顯這才抽出空來,看著驚雪一身疲倦,背上還插著一支羽箭,當即上前將驚雪扶下馬來。

  驚雪下得馬來,入得明軍軍陣之中,卻也恢復瞭往日的精神,昂首挺胸,長槍肅立,對韓顯的關懷卻是置之不理,面色冷淡問道:「你怎會在此?」

  韓顯答道:「將軍放心,我已令付將軍帶著全城百姓撤離瞭,我心念將軍安危,便帶著手中這路人馬在城外等候,好在將軍神威,我等才有接應的機會。」

  「夜八荒是什麼時候破的城?」

  「就在前日,我等剛剛出城,便見唐軍攻瞭過來,我手中兵馬太少,城中軍民也大都撤離瞭,我便沒有抵抗,那夜八荒拿下的也不過是座空城罷瞭。」韓顯心情還算不錯,在他眼裡,丟瞭一座空城能換來驚雪的無礙,便已是天大的幸事瞭。

  「前日?」驚雪不禁喃喃自語道:「前日破城,想來這一路的防線已然佈置好瞭。」

  「啊?」韓顯聽她如此言語,這才醒悟過來:「將軍的意思是?」

  「夜八荒武功極高,壽春城下他不追擊,必然是想用這疲軍之計。你,實在不該回來的。」

  「我…」韓顯卻是搖頭道:「末將怎能眼見將軍獨自一人深陷重圍,這一遭,末將願與將軍共存亡!」

  驚雪目光灼灼,面對著韓顯的效忠心中難免有些欣慰,但此刻情勢危急,驚雪也難免感傷:「若是小樺兒在就好瞭,她最擅隱匿遁走之術,定能為我們尋一條出路。」見得眾人仍在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她便不再多想,當即道:「這附近有座小狼山,咱們先在那駐紮,到瞭夜裡再行突圍。」

  ***    ***    ***    ***

  夜幕降臨,小狼山頭漆黑一片,驚雪下過死令,絕不可露出半點亮光,一行數百人完全靠著月色緩緩移動。

  「將軍,咱們這是要朝哪突圍?」韓顯跟著驚雪的腳步前行,越走卻是覺著此路陌生,忍不住出聲問道。

  驚雪並不理會,隻顧著一個人牽著馬埋頭向前,她背後羽箭已拔除,獨自行走還有些晃蕩,韓顯見狀連連跟上去將她扶住,身後將士們也是有些摸不清頭腦,卻也隻能跟著驚雪的腳步前行,一行人潛行而下,竟是從小狼山頭翻瞭個身,卻是步入瞭一片陰森叢林。

  「諸位跟緊瞭,此地地形復雜,萬萬不可走丟!」驚雪終是發出指令,眾人覺著這叢林確實太過陰森,聽得驚雪此言,更是小心翼翼的跟著,倒也還井然有序,約莫過瞭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瞭前面顯露出的一條官道。

  見得眾人氣喘籲籲卻又有些興奮,驚雪卻是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時間,她語出鑿鑿,但卻驚得眾人目瞪口呆:「此乃小狼山小道,可通壽春南城,也就是說,前方約莫三裡路,便是壽春!」

  「啊?」韓顯驚詫萬分:「那我們,我們豈不是走回來瞭?」

  「夜八荒有意引我向東,我便反其道而行,諸位,隨我奪回壽春!」驚雪繼續語出驚人,而這一次,韓顯卻是有些恍然:「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此刻壽春定然空虛。」

  驚雪已然翻身上馬,長槍朝著前方一指,身後眾人當即效仿,刀斧出鞘,戰馬嘶鳴,直待驚雪一聲高呼:「殺!」便一齊朝著壽春城門沖去。

  壽春守備確如驚雪所料不堪一擊,夜八荒早在奪回壽春之時便將防線設在瞭東南一帶,著實未料到那小狼山的後徑小道以及驚雪的這記回馬槍,城中約莫隻留瞭不足千人,一番苦戰之下,驚雪再度站在瞭壽春城的城頭。

  「將軍神機妙算,壽春失而復得,這一回,唐軍可得吃瞭這記悶頭羹瞭。」

  韓顯雙眼閃爍,崇拜的看著眼前這位早已將他折服的女人,聲音更是有些激動。

  然而驚雪卻是依然未曾展顏,見得韓顯走近,連忙問道:「城中糧草如何?」

  聽得「糧草」二字,韓顯隻能面露難色:「原先留給他們的便是一座空城,夜八荒隻留個他們不足千人看守,營中也就隻有他們的十日口糧…」

  「夠瞭。」驚雪不待他說完便冷聲打斷:「傳令下去,讓兄弟們將口糧帶齊,一炷香時間修整,一炷香之後,全軍撤離。」

  「撤?」韓顯依舊跟不上驚雪的思路:「將軍,咱們好不容易奪回壽春,怎麼能?」

  「人太少瞭,壽春不可硬守,我們回小狼山!」

  一炷香很快燃盡,驚雪再度率兵望東城而去,較之來時,多瞭幾日口糧以及幾十匹戰馬,這在此危難之時,顯然是十分重要的資源。

  「什麼人?」驚雪正要出城,卻見得城門角落裡一處火光閃過,驚雪登時一喝,料想是唐軍餘孽,當即吼道:「殺!」

  「將軍且慢,將軍且慢,我是老付啊。」墻角之處卻是冒出一騎,正是前日率著百姓撤離的付玉明,驚雪的聲音太好辨別,他當即冒出頭來,連聲勸止。

  「你怎會在此?」驚雪止住白馬,見他身後帶著約莫百人的小隊,雙眼一掃,喝問起來。

  「末將已帶著百姓撤回廬江一帶,念著韓將軍與驚雪將軍俱身陷重圍,末將便帶著手中這群弟兄殺瞭回來,可算是遇見將軍瞭。」付玉明理由倒是與韓顯差不太多,驚雪倒也並未質疑其他,當即釋懷道:「既是如此,便隨我們一齊上路吧!」

  ***    ***    ***    ***

  「驚雪回瞭壽春?」夜八荒營帳之中,哨探正如實稟報著前方情報:「正是,驚雪奪回壽春後不到一炷香時間便棄城而走,如今,下落不明!」

  夜八荒當即起身,朝著營中沙盤望去,那沙盤正描繪著如今的壽春戰局,隻見圍繞壽春以東以北的外圍佈滿瞭紅色旗幟,那些,全都是他所佈下的防線。夜八荒雙手不斷在沙盤之中比劃,終是搖頭嘆道:「驚雪不愧是驚雪,如此時候,還能有這釜底抽薪之舉。」

  「教主,我們該怎麼辦?是否派人奪回壽春?」

  「不必!」夜八荒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想利用小隊人馬的靈活,在我包圍之下找出破綻,再派人去壽春,無疑會成為她的口糧。」

  「那教主的意思?」

  「沒有合適的機會,驚雪不會跑的,著令全軍緩速壓縮包圍,就算是大海撈針,我也要把她找出來!」

  「那該向何處壓縮?」

  夜八荒卻是拾起一塊石子兒,突然出手朝著沙盤一擲,那石子兒正好落在壽春城東包圍圈的中心所在:「小狼山!」

  小狼山地處壽春東郊,正是夜八荒佈防圈中心之地,可夜八荒本著「疲兵」

  原則,對這小狼山的包圍並不十分緊密,而是將重兵分列於更外圈,驚雪一路疾行,隻遭遇瞭兩夥伏兵便再度上得山來。

  小狼山頭冷風蕭瑟,山巔之處一片樹木也無,隻餘著光禿禿的山崖與滿地的雜草,驚雪的箭傷未愈,被這冷風一吹,竟是沒忍住輕咳幾聲,自青徐壩至今,她已有好幾日未曾合眼瞭,如今困守孤山,夜八荒顯然已意識到她的想法,並未派人前來搜尋,甚至連壽春城也未曾奪去,驚雪知道,此刻越是寧靜便越是危險,夜八荒定是已經在收縮包圍瞭,

  驚雪仍在沈思著破圍之策,耳邊卻傳來一陣爭吵之聲,驚雪擡眼望去,卻見得不遠處韓顯與付玉明卻似是在爭論不休,驚雪微微蹙眉,向著他二人走去。

  「將軍,你看這二人如何處置?」付玉明見驚雪走近,連忙行瞭一禮,便將難題轉給瞭驚雪。

  驚雪這才見得兩名熟悉的身影,正是前些日子被驚雪關在壽春城的蕭逸與陸祁玉二人。他二人身子狼狽,顯然是跟著大軍一路奔波勞累之故,二人各自身上五花大綁,均是用著專為武林人士準備的牛筋繩索,任憑他們修為如何高強,被縛之下也使不出絲毫力氣。

  「將軍,如今戰事緊張,多兩口人便多瞭兩張嘴,無論是糧草還是看管,都太過麻煩,末將以為還是殺瞭算瞭。」這是韓顯的意思。

  「將軍,您不是要用他們去尋南疆的那位神女嗎?」付玉明提醒道。

  驚雪沈吟幾許才開口道:「殺瞭吧!」

  「別,將軍,別殺我!」蕭逸依然是那副怯懦模樣,面對驚雪的處決立時驚駭當場,連聲求饒。

  驚雪卻是無視於他,轉身向著付玉明道:「南宮之事雖也重要,但眼下我等均是生死難料,多留他二人一刻便多幾分危險,實乃不智之舉。」

  「驚雪將軍,奴傢有一計,可助將軍突圍而出!」這時陸祁玉卻是語出驚人,倒讓驚雪有些詫異,驚雪回過頭來,也不多言,雙眼直勾勾的望著陸祁玉,似是想從她眼中尋出什麼端倪。

  但陸祁玉修為雖是比不得驚雪,可也算是有些城府,此刻她淡然自若,繼續道:「將軍在壽春城郊輾轉,看似奇兵頻出,實則不過是使些小機靈罷瞭,待夜教主反應過來,緩步壓縮,將軍這支奇兵變成瞭孤軍瞭。不消十日,便會糧草斷絕,屆時又如何能抵抗包圍在外的數萬唐軍?」

  驚雪見她一語道破眼前局勢,倒是不由得刮目相看起來,她雖是不信這陸祁玉有何良策,但也難免向前靠近幾步。

  「若要破此危局,無外乎三點,一是援軍,二是糧草,三是尋出唐軍破綻。如今南明初興,想必短時間內無法再派出一支強軍救援將軍,即便是煙波樓樓主聞訊而來,想必也救不瞭這團近火,而夜教主又是善戰之人,相比此刻他已瞧出瞭將軍的計劃,小狼山周邊再無唐軍滋擾,將軍連以戰養戰都辦不到,故而這破圍之策,便在於找出破綻!」

  「你知道?」驚雪立時醒悟過來,這陸祁玉身為摩尼教護法,對夜八荒行事甚是熟悉,或許真瞭解一些敵軍情報。

  「我自然知道。」陸祁玉昂首道。

  「說,我饒你不死!」

  陸祁玉卻是並不言語,而是將頭扭向一邊,似是沒聽到驚雪的承諾。

  「我饒你二人不死!」

  「不但不死,破圍之後,你還需放瞭我二人。」陸祁玉扭過頭來,討價道。

  「好!」

  見驚雪答應,陸祁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神色:「驚雪將軍的承諾,我們還是信得過的,你且附耳過來。」

  驚雪也知事關摩尼教密辛,不疑有他,上前幾步,側過身子,向著陸祁玉的嘴邊靠攏。便在此時,陸祁玉眼中寒光一閃,竟是忽然自嘴中吐出一記毒蟲,驚雪反應極快,便在那飛蟲拂過之時陡然翻身,毒蟲擦肩而過,驚雪大喝一聲:「好膽!」

  這時那原本被牛筋繩索縛住的蕭逸與陸祁玉同時起身,那身上繩索俱是散落開來,二人顯然早有準備,各自擺開架勢,一左一右向著驚雪撲來,驚雪向後稍退數步,手掌向後一撐,那支長槍便從遠處飛來,直落於手中,驚雪面對他二人偷襲毫無懼色,長槍一挑,便將二人的合擊之勢瓦解開來,可他二人蓄勢已久,而驚雪又是身軀疲憊加之有傷在身,這一升一降之間,雙方所展露出的實力依然接近,蕭逸陸祁玉並不戀戰,而是圍繞著驚雪不斷閃躲,使其首尾難顧。

  然而這時,站在驚雪身後的付玉明動瞭,不知為何,原本還有些老實木訥的付玉明突然雙眼一紅,他動作迅捷,飛快的抽出自己的腰刀,便向驚雪沖來,驚雪驟然轉身,面色十分難看,長槍一揮,便將付玉明架開,然而蕭陸二人夾擊又至,驚雪來不及收回長槍,索性便狠下心來,挺槍狠刺,直取付玉明的胸口。

  「噗!」幾聲氣血湧動幾乎同時發出,付玉明胸口被長槍貫穿,滿嘴鮮血,而驚雪亦是背後中瞭蕭逸一拳與陸祁玉一掌,亦是體內氣血湧動,一口膿血噴薄而出。

  蕭陸二人自不會就此作罷,二人未做停歇,合擊之勢再度向著已然不支的驚雪撲來。

  「將軍!」韓顯大喝一聲,抽出腰刀攔在驚雪身前,他雖修為不高,但憑借著一聲怒吼和那一股子狠勁兒倒是讓蕭陸二人微微詫異,竟是不約而同停下攻勢,韓顯不去理會他們,轉身向著驚雪道:「將軍,你,你還好吧?」

  驚雪面色依然冷峻,即便是嘴角沾滿溢出的鮮血,但卻毫無慌張:「沒事,沒…」話音未落,驚雪卻是猛地擡起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韓顯,但見韓顯雙目通紅,完全不像是剛剛還挺身護她時的神情。

  「為什麼?」驚雪語聲顫抖,仍舊是有些不解,她猛地退後幾步,眾人這才發現,她的腰腹之處,已然插著一柄匕首。

  「此乃我新制的『攝魂蠱』,雖是比不上『子母蠱』那般霸道,可也能令人短時間內失智為我所用,能擒住你驚雪,倒也不枉我這些年的鉆研。」蕭逸得意笑著:「驚雪啊驚雪,你終於敗瞭!」

  「敗瞭…」驚雪喃喃的念著這個詞兒,她微微搖頭,雖是心有不甘但卻也再難有一絲力氣掙紮,外有強軍包圍,內有小人作祟,原來剛剛自己所見所聞均是他二人所佈下的局,包括付玉明、包括中瞭蠱的韓顯,包括自己…驚雪緩緩閉上雙眼,她太累瞭。

  「小姐,驚雪敗瞭!」

  ***    ***    ***    ***

  壽春城終究是換瞭主人,唐軍營地,李孝廣手上裹著厚厚的繃帶雖是多有不便,但他臉上的喜悅卻是不言而喻,他孤註一擲的決堤之舉終是成功瞭,「飲血」

  覆滅,攻陷壽春,連那不可一世的驚雪也逃脫不瞭被擒的命運,如今驚雪便被縛在這軍營正中的石柱上,雖是甲胄齊全,但在李孝廣的眼中,驚雪便好比一隻被扒光瞭的白兔,今晚,他可要好好品嘗。

  驚雪的傷勢不輕,但夜八荒若是不想讓她死卻也容易,此刻慶功歡宴,數萬將士齊聚營中開懷暢飲,能親眼目睹曾經戰無不勝的敵將驚雪被縛在校場中央,著實是一件振奮軍心之舉,群雄杯盞交錯之間難免朝著這石柱上的美人兒將軍瞟上一眼,有那破口大罵的,有那輕薄調笑的,也有那暗自將手伸入胯下暗自臆想的,的確,驚雪那英姿挺拔的模樣著實滿足瞭軍中男兒的一切幻想,一想著今夜她便可能被陛下帶入房中來個風流快活,眾軍士便也唯有艷羨而已。

  「教主!」

  「教主!」

  而正當全軍歡愉之時,一身黑袍的夜八荒領著一眾親隨快步而來,眾將見他面色不善不敢攔阻,便也隻能讓開道路,夜八荒也不多言,徑直朝著李孝廣走去。

  在他的身後,蕭逸與陸祁玉一左一右跟隨在側,亦是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老師您來瞭…」李孝廣見得夜八荒前來,當即起身陪笑道:「還有師弟,這次可多虧瞭師弟,若不是師弟,要捉這驚雪還不知需要費多少功夫。」

  蕭逸卻是並不理睬,他自拜入夜八荒門下之日起便不喜歡這位師兄,畢竟李孝廣如今身為皇帝,可坐擁的江山卻是他蕭傢的江山。

  「哦?這次大獲全勝,不全是你皇帝陛下的功勞嗎?」夜八荒冷笑一聲,聲音十分陰側。

  「這…」李孝廣見他語氣不善,也抹不去他是什麼態度,隻能小聲恭敬道:「老師言重瞭!」

  「言重?」夜八荒卻並無息事寧人的打算:「若不是你毀瞭青徐壩,『飲血』又怎會覆滅,那驚雪又怎會成為喪傢之犬被你師弟暗算?」

  「這還不是老師平日裡教得好嘛。」李孝廣本就甚是得意,見夜八荒如此擡舉,倒也有些忘形。

  「隻不過…」夜八荒語音一轉:「隻不過徐州一帶如今糟瞭這場大水,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卻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當時情況危急顧不上許多,如今大勝,朕自會好生安撫。」李孝廣故作沈痛說道,但心中難免有些驕傲,竟是在老師面前稱起瞭「朕」。

  夜八荒微微擡頭,臉上確是露出一抹笑意:「我有一計,可平息此難!」

  「哦?」李孝廣聞言大喜,心頭暗道老師果然還是識趣,當初不允自己決堤,如今事成卻也還不是不敢多言。

  「隻不過需要向陛下借上一物!」

  「老師但言無妨,朕自會有求必應!」

  夜八荒見他語態愈發傲慢,不禁微微搖頭,卻也不再多言,反是向後退瞭一步,而他後退之機,他身後蕭逸與陸祁玉卻是同時沖瞭出來,蕭逸已然拔出腰刀,陸祁玉自背上抽出她的鋒刃,二人自擒拿驚雪之時便配合默契,此刻驟然發難,直駭得李孝廣連連後退,腳步一抖,便被椅腳絆倒。

  「借你項上人頭一用!」陸祁玉冷笑一聲,已然將鋒刃捅進瞭李孝廣的胸口。

  「為、為什麼?」李孝廣還未醒悟過來,不解的望著仍然靜立不動的夜八荒,他身側的侍衛早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給嚇破瞭膽,有那不畏死的上前欲救卻被蕭逸一刀斬作兩截,剩下的烏合之眾盡皆退散,不敢再動。

  「要堵上天下悠悠之口,除瞭你的命,別無他法!」

  「老師我錯瞭,徒兒不敢再忤逆你瞭,老師,老師饒命啊…」李孝廣連連求饒,頭在地上磕得「咚咚」直響,可夜八荒卻連看都未再看他一眼,蕭逸卻是不會任他多言,一刀揮就,輕松斬下李孝廣的首級。

  蕭逸怒發沖冠,一手提著李孝廣的頭顱便沖向校場高臺正中,將李孝廣的首級朝著上空一提,大吼道:「我乃大明二皇子蕭逸,乃先帝正統,李氏賊子勾結鬼方一族竊我大明江山,如今又擅自決堤,陷我大明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今日,我蕭逸手刃此賊,以報國仇!」

  陸祁玉心領神會,當即拜倒在地:「拜見大明天子,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臺下眾人早已佈置好瞭摩尼教的眼線,見陸祁玉領頭,教眾連連跟隨:「拜見大明天子,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一場喜慶的慶功歡宴瞬間變成一場鐵血政變,但蕭逸等人動作太快,臺下將士還未緩過神來,這場歡宴又變成瞭蕭逸的登基大典,李孝廣本就掌權不多,無論是摩尼教眾還是北方府軍亦或是鬼方殘餘,大多倚仗的還是夜八荒的威信,如今夜八荒不表態,那眾軍自不會有人膽敢反抗,當下群情歡呼,共同高呼:「吾皇萬歲!」

  ***    ***    ***    ***

  壽春女牢,曾是整座壽春城看管犯婦之地,而今卻因為這接連幾場戰事,犯婦們或死或逃,這座監牢便成瞭一間空室。

  蕭逸緩步走進女牢,屏退左右,直朝著最深處的監牢行去,在那裡,有著令他全軍生畏的女人,蕭逸行至牢門邊,這單獨的一間囚室倒是十分開闊,隻因其中各式刑具應有盡有,這裡是壽春審訊犯人的「私室」,一般重犯在開庭之前便要在此受過一輪酷刑方才能帶到公堂,一來折煞傲氣,二來震懾人心,如今驚雪便安置於此。

  蕭逸一眼望去,果見驚雪被四根粗大的鐵鏈吊在囚室最中間,四肢皆被鐵鏈纏繞,讓其活動空間受限,身上甲胄未曾卸下,仿佛還是那位英姿挺拔的驚雪將軍,可蕭逸知道,她背後中瞭夜八荒一箭,肩上中瞭自己與陸祁玉一拳一掌,而最嚴重的則是韓顯那迎面一刀,若不是有夜八荒及時救治,怕是這位女戰神早已香消玉殞瞭。蕭逸推開牢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驚雪聞聲稍稍擡起頭來,見蕭逸一臉得色,驚雪心知自己此刻處境,旋即低下頭來,不去睬他。

  「驚雪將軍,你可知我等今日等瞭多久嗎?」蕭逸肆笑一聲,也知驚雪不會應他,便自顧自的回憶道:「那是四年前你初來燕京之時,你現身於校場,視我大明禁軍如螻蟻,揚言若要解大同之危,靠那些禁軍是不抵用的,還需自己練出一支精銳。當時我可是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不過那時候,我隻覺得你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兒,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便是你這樣一位絕色仙子,竟然真就練出瞭那支『飲血』,並一舉解瞭大同之危,其後這些年,你戰無不勝,連我那位號稱摩尼教百年難遇的奇才師傅也在你面前敗下陣來,嘖嘖嘖,這樣的女子,怎能不叫天下男兒為之傾倒?」蕭逸一邊感慨,一邊圍繞著驚雪轉圈行走,直到將話說完,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捏住驚雪的下顎,將驚雪的頭稍稍擡起,二人目光直視,驚雪有些無精打采,而蕭逸卻是一幅趾高氣揚之態,他狂笑一聲,狠聲道:「驚雪,你可知道,這壽春城裡想肏你的人有多少?」

  「…」驚雪仍是未曾出聲,自被擒起,她就再也未曾說過一個字。

  蕭逸見狀本要大怒,可卻聽得門外一陣「滴寧滴寧」的腳步碎響,不由得又換瞭一副臉色,當即朝著驚雪冷哼一聲:「好,你是驚雪,你不將我放在眼裡也無妨,我先讓你見見你的老相好。」旋即稍稍拍瞭三記手掌,便聽得牢門外緩緩走出兩道人影,一人便是摩尼教的「欲」字護法陸祁玉,而另一人則是一幅枷鎖纏身,腳上還帶著一條厚厚的腳鏈,行走起來頗為不便,但陸祁玉卻不讓他緩步慢行,一路將他壓入這女牢之中:「驚雪將軍,來看看這是誰?」

  驚雪還未擡頭,可那枷中之人聽得「驚雪」二字竟是猛地擡起頭來,果見驚雪被困在此地,當即瘋瞭一般的大吼道:「你們把她怎麼瞭?你們把她怎麼瞭?」

  「韓將軍,我還沒把她怎麼呢…」蕭逸不禁謔笑一聲,倒是讓韓顯輕呼瞭口氣,又朝著驚雪喊道:「將軍,將軍,我是韓顯啊。將軍!」

  驚雪依然低著頭,她心中有些欣慰,心知韓顯的蠱毒應當是解瞭,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願搭理,她久經沙場,自是知道被俘的女人下場意味著什麼,她已報必死之志,又何必在此時此刻學那小女兒般的矯情。

  「我之前未把她怎麼樣,可眼下…」而一旁的蕭逸朝著正雙目通紅的韓顯咧嘴一笑,旋即一掌猛拍向驚雪,剎那間囚室中「呼呼」作響,蕭逸手中竟是生出些許黑雲,那股黑雲朝著驚雪胸口奔去,看得室內眾人驚駭莫名!

  「恭喜主人神功又進一步!」陸祁玉見得這黑雲魔氣越發濃密,猜到蕭逸定是又得瞭夜八荒的指點,此刻功力又進一步,連忙上前賀喜。

  黑雲消散,驚雪仍舊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隻不過她一身銀甲白袍瞬間散裂開來,仿佛是被那層黑雲撕開瞭一般,驚雪身上隻餘一件白色內衫,而下身更是隻著瞭一條淺淺的褻褲,白潔有力的長腿在那粗壯的鐵鏈面前顯得格外細致,一時間看得蕭逸淫光大盛,不斷朝著韓顯口出污言:「今日叫你過來,便是要讓你見見,你傢主子是怎麼被我肏的。」

  驚雪仍舊無言,可韓顯卻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你無恥,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蕭逸哈哈大笑:「我乃天子,我才是蕭氏正統,而今我要誰生誰便能生,要誰死,誰便得死!」

  蕭逸復又行上前去,靠近瞭驚雪幾分,一雙大手沿著驚雪的膝蓋附近開始向上撫摸,不斷感受著驚雪那雙矯健有力卻又細膩滑嫩的長腿,大聲贊道:「嘖嘖嘖,我聽說驚雪將軍曾在萬軍之中坦衣露乳,今日我也有幸一見,果然是有著幾分本錢哈…」說出雙手猛地向上用力一扯,驚雪的白衫立刻自中間撕開,露出懸掛在胸前的兩隻白美嫩乳。因著蕭逸動作夠快,驚雪又無力反抗,那對兒白乳自內衫岔開之後便一直搖晃不已,倒看得蕭逸甚為滿意。

  蕭逸將手搭驚雪的腹下,輕輕撫摸著腹下的一記刀傷,旋即擡頭朝著驚雪笑道:「驚雪將軍,我可真為你不值啊,跟瞭你這麼多年的手下,卻在緊要關頭給瞭你這一刀,哈哈…我若…」蕭逸漸漸收住瞭嘴,他本還準備瞭許多話語來調笑這位曾騎在她頭上的驚雪,將她視作第二個南宮一樣肆意羞辱,可如今發現,任憑他如何言語,驚雪卻是根本不做理會,即便是自己將她剝得精光,她也不曾擡起頭來看他一眼,蕭逸心頭暗怒,卻也知道這位能在萬軍之前坦露自己的女人並非那尋常閨閣小姐,當即調轉瞭矛頭,大手一揮,竟是把韓顯頭上的枷鎖給劈成兩段,緊接著五指一捏,那韓顯竟似是身後有股推力一般,向前猛沖幾步便落入瞭蕭逸手中,蕭逸一把捏起韓顯的衣襟,惡狠狠的道:「咱們驚雪將軍不理我,我便隻有拿你撒氣!」旋即擡起一腳便狠狠蹬出,一腳便將韓顯踹飛,韓顯被踢至那牢角墻上,被撞瞭個七葷八素不說,那胸口的一腳足以讓他氣血翻滾,嘴邊已然溢出好多鮮血,但他也是硬漢,盡管身上疼痛無比,卻也能咬牙堅持,不曾說出半句討饒之語。

  「有骨氣,你若是驚雪,我還真不會把你怎麼樣,可你,不過是她身邊的一條狗…」蕭逸戲謔的眼神之中漸漸冒出狠色:「對狗,我可向來不會手軟!」言罷又是一掌拍出,直打在韓顯的左肩之處,韓顯隻覺一陣肩骨裂碎之聲傳出,肩頭登時一陣徹骨劇痛傳來,不禁痛得大叫起來:「啊!」

  「韓顯,忍住!」蕭逸還欲再動手,耳邊卻傳來驚雪的一聲呼喚,蕭逸連忙別過頭去,卻見驚雪已然擡起頭來,正神色平靜的望著韓顯。而韓顯聞得驚雪一語,卻是咬緊瞭牙,強忍住肩上的劇痛,一張俊臉憋得通紅,但終究是忍瞭下來。

  「喲,咱們的女將軍開口瞭?」蕭逸連忙跑到驚雪身邊,大手自驚雪的脖頸而下,直伸至那團雪白挺拔的玉乳之上,五指用力,狠狠一捏,若是換做旁人,少不得也得銀牙按咬連聲呼痛,可驚雪卻面色如常,沒有半點反應,她緩緩閉上雙眼,再度恢復到瞭剛剛的木然神色。

  「好,我倒要看看,咱們驚雪將軍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蕭逸見她如此作態,心中更是惱恨,松開手來向後一退,快走幾步,待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自陸祁玉的手中取出那柄鋒刃彎刀,朝著韓顯一刀斬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