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地下停車場走去時，我感覺靈魂已不在自己身體裡，心中無比悔恨。今天為什麼要帶唐婷出來吃飯？為什麼偏偏到這個商場來？為什麼不保護好她？為什麼？

　　唐婷在車子旁邊等我。

　　「婷婷……」我沙啞著嗓子喊她。

　　唐婷快速轉過身，但她臉上的表情讓我很意外，似乎並沒有緊張或者害怕，顯得異常平靜。

　　她還輕輕笑瞭起來，「怎麼啦？你看你的臉，跟中毒瞭一樣。」

　　她居然還有心情說笑話。

　　「走，我們趕緊回傢，你收拾東西，我送你到別的地方去。」我急迫地說。

　　「去哪呀？」

　　「不知道，路上再想吧，反正先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令我更加意外的是，唐婷搖瞭搖頭。

　　「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我著急地用手胡亂比劃，「什麼為什麼啊？石勇剛才看到你瞭！他知道我已經找到你瞭，你看到他剛才的表情沒有？他現在肯定已經在打你主意，琢磨怎麼把你搶到手瞭！明天一早說不定他就要行動瞭！」

　　「行動什麼啊？派幾個強盜來把我搶到他傢裡去啊？」

　　「不是……」我一時語塞，「他他……總之現在他知道你在我身邊瞭，這很危險，我必須送你走，不能讓他知道你在哪裡。」

　　唐婷又搖瞭搖頭，「我不。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離開你。」

　　我急得跺腳，「婷婷！」

　　「我知道你的意思！」唐婷聲音陡然變大，「但是，越是現在這種情況，我越不應該走。」

　　「為什麼？」

　　「你不記得我們昨天講的啦？石勇他並不是危險分子，我要提防的並不是他，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我瞪大雙眼，「他是不會要你的命，可是他他他……他想要……」

　　「他想要睡我，對吧？」

　　「是啊！」我的表情很難看。

　　「那就讓他睡吧。」

　　「什麼？！」我震驚地叫道。

　　唐婷的聲音溫柔得像水。「小皮，親愛的，你聽我說，我當然知道我被石勇發現瞭不是好事，可是，你知道的，有很多人，很多壞人在找我，陳松彪在找我，朱熊在找我，甚至還有別的危險人物可能也在找我。所以你為瞭一個石勇就要把我送到別的地方去，還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不是讓我更危險嗎？」

　　我啞口無言。

　　唐婷接著說：「所以，我覺得，我們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什麼意思？」我感覺呼吸有點困難。

　　唐婷笑瞭笑，說：「石勇這個人，我們不是分析過瞭嗎？他無非是個有點變態的色鬼，喜歡玩別人的老婆、女朋友，可是他又喜新厭舊，他玩別人的老婆很容易玩膩，需要換著玩，所以……」唐婷眼神清朗地看著我，「今天他發現瞭我，就算他把我盯上瞭，就算，就算他用什麼手段把我睡瞭，那也……沒什麼，我們忍一忍，他很快就會膩的，就不再找我瞭，對吧？」

　　「可是，難道我就等著他來騷擾你？」我喘著粗氣說。

　　唐婷眼睛裡又流露出很奇怪的東西，不知道是悲傷，還是逆來順受的堅強。過瞭半天，她說：「小皮，我不想讓他白白睡瞭我，你不是一直很難徹底得到他的信任嗎？也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讓他徹底把你當成自己人……」

　　「如果……如果前些天你能接受我和田勁上床，那讓石勇上瞭我，你也一定能挺住，對嗎？」

　　這樣的對話發生在其他任何一對情侶之間，都一定是荒唐無恥的。可是在我和唐婷身上，卻是多麼地現實而正確。

　　那個晚上，我一整夜沒睡著。

　　第二天，晴朗瞭多日的天空，終於變得陰沉沉的，城市上空籠罩著一層霧蒙蒙的灰色。

　　早上8 點，路上的每一個人都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精神抖擻，可每一副好看的皮囊後面，掩蓋著的都是怎樣骯臟而又猥瑣的靈魂呢？一個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胡子刮得幹幹凈凈，說不定誰昨晚在姘頭的床上把對方的私處舔得褻液橫流，或者壓在足浴店洗腳妹的身體上像禽獸一樣運動。女人們矜持高貴、光鮮亮麗、純潔得不行，說不定誰整潔的衣服裡面沒穿內褲；誰的小穴裡夾著一個跳蛋，開關捏在自己手裡；誰又在腦海裡回憶著公司老板粗硬有力的肉棒……

　　有幾個人不是在裝呢？

　　上午，我在辦公室座位上等著石勇來找我，我也知道他一定會來。

　　果然，上班時間剛過沒多久，平時就算來公司也會很晚的石勇邁著輕快的步伐來瞭。不過他並沒有找我，而是去他自己的辦公室呆瞭一會。半小時後，他離開辦公室，朝我的位子走來。

　　果然。

　　但他並沒提唐婷，而是讓我開車陪他出去。一路上他也一直在後排閉目養神，一個字都沒有說。

　　石勇這次又是來參加政府集中舉辦的幾個大項目的開工儀式。

　　把車停好後，我打算留在車裡等石勇回來，他卻讓我和他一起去儀式現場。他把一個裡面裝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信封交給我，讓我到會場上找到孫秘書也就是孫遠航，把信封拿給他。

　　「石總，您又有新項目要開工呢？」走在前往儀式現場的路上，我用小跟班的語氣對石勇說。

　　「呵，和朋友合夥投資的，幾千萬的小項目。」他說得就好像他隻是花錢買瞭輛自行車。

　　不一會來到活動場地。今天天氣本就不好，還刮著寒風，開工儀式在一塊露天的大場地上舉行，無論主席臺還是下面的群眾席，冷風都毫無阻擋地肆意橫刮。就是這樣的天氣，現場居然還有十幾個穿著薄薄的開叉旗袍的禮儀小姐，長得都還不錯，個個白凈高挑，穿著修身旗袍和高跟鞋，在這樣的天氣中，顯得柔弱又誘惑。

　　我正色瞇瞇地一個個打量這些美女，突然發現離我最近的一個正冷著眼睛盯著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梅語晨麼？

　　我立即笑嘻嘻地走上前，看瞭看被她的旗袍緊繃著的雙乳，又看瞭看旗袍下擺開叉處隱約露出來的大腿，穿瞭肉色的絲襪呢。我嬉皮笑臉道：「妹妹，穿這麼點不冷啊？要不要哥哥抱抱你，讓你取取暖？」

　　沒想到我的輕佻並沒讓她慌亂，她冷笑一聲，說：「好啊，有本事你抱一個看看。」

　　我是挖瞭坑自己往下跳，因為不能真的抱她，隻好屌屌地說：「幾天不見，膽子大瞭不小嘛！」

　　梅語晨嘲諷似地笑瞭一下。一陣冷風襲來，她伸手在白皙的胳膊上搓瞭搓。

　　「我說你們政府也真是的，這種天讓這麼多大美女穿這麼性感站在風裡，好看是好看，也得分是什麼時候啊。」

　　「有什麼辦法，領導什麼時候管過下面人的死活？」

　　我動作很大地東張西望一番，「哎，你的那個男朋友……」看到梅語晨的臉色變瞭，我改口說：「看到你的那位前男友沒有啊？」

　　「不就在主席臺那嗎，在那給人倒水呢。」

　　「哦，我找他去。」我回頭朝梅語晨淫蕩地笑瞭下，「等我啊，待會還回來找你。」

　　我把信封給瞭孫遠航，和他裝模作樣交流瞭一小會，回到梅語晨身邊。

　　由於風在吹，梅語晨旗袍的下擺隨風飄動，一條腿的小腿和部分大腿全部露出來，她腳上穿著跟很高的黑色高跟鞋，又有絲襪加持，走近她時，我一直忍不住盯著她的絲襪腿看。

　　「你看夠瞭沒有？你們男人都是一路貨色！」梅語晨不滿地說。

　　「我看看也犯法嗎？哎，你和那姓孫的孫子怎麼樣瞭？」

　　「什麼怎麼樣？」

　　「現在和他什麼關系？你倆表面上還是情侶吧？」

　　梅語晨聳聳肩，「是啊，我又沒跟他提分手。不過他最近忙得很，很少找我，我當然更不想找他。」

　　「我去，那我給你的任務呢？你不替我盯著他，咱們怎麼找他報仇啊？」

　　「怎麼好像你比我還急著找他報仇？你跟他有什麼仇哇？」

　　「你不用管。」

　　「喲！」梅語晨笑道，「該不會他搶瞭你女朋友吧？」

　　我瞪她一眼，「他……差點強奸瞭我女朋友。」

　　「What？」梅語晨很驚訝，「你開玩笑的吧？」

　　「沒開玩笑，是真的。」

　　梅語晨伸出凍僵的手，指著剛才我和孫遠航站的地方，「你們剛才跟好朋友一樣。」

　　「我裝的不行嗎？而且他不知道那是我女朋友。」

　　「那你總知道吧？你看到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然怎樣，打他一頓麼？」

　　梅語晨似乎明白瞭什麼，而且好像她眼神裡對我的敵意少瞭許多，點點頭說：「這就是你讓我幫你對付他的原因？」

　　「對，沒錯，我對他的仇恨比海深，所以我勸你上點心，不然，小心我把你……」

　　「把我的裸照發到網上去是吧？有本事你發吧，我不怕。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靠，這娘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氣瞭？

　　「我會對付他的，不過不是因為你手裡的裸照，是為我自己。」她冷冷地說。

　　「嗬！這麼說，我倆現在是……公平合作的關系？」

　　梅語晨從鼻子裡哼瞭一聲，不置可否。

　　「不用太著急，孫遠航現在是胡市長面前的紅人。胡市長是所有市領導裡面口碑最差，也最不知道收斂的。孫遠航跟著他，早晚要倒黴的。所以不用急……」

　　開工儀式馬上要開始瞭。梅語晨對著我來瞭個皮笑肉不笑，踩著尖尖的高跟鞋，甩動雙腿朝主席臺的位置走去。

　　怎麼性情變化這麼大呢？不知道這些天她身上發生瞭什麼……

　　***************************************************

　　儀式結束後，石勇沒坐進車子後排，而是坐上副駕駛位。

　　他可從沒坐過這個位子。

　　從停車場出去的車子很多，互相阻擋，車開不動。就在終於挪到停車場出口時，我又看見瞭梅語晨，穿著旗袍的她一個人冷得發抖站在路邊，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身旁，她打開後門坐瞭進去。那輛車的後排很少見地掛著窗簾。

　　作為「普通工作人員」，梅語晨應該跟其他人一起回去才對，剛才卻像是一輛專車把她給接走瞭。我正感到奇怪，石勇說話瞭。

　　「小白，昨晚後來怎麼樣瞭？」石勇終於問出瞭他想問的問題。

　　「我感覺有戲啊！」

　　我故意一上來就說「有戲」這個詞，開門見山地直擊石勇心裡最癢處。

　　「哦？怎麼說？」石勇果然有瞭反應，坐直瞭些，後背都不靠在椅背上瞭。

　　「婷婷昨晚說的是氣話，她還是願意跟我復合的，嘿嘿嘿。等她情緒穩定瞭，我再跟她好好說說，消除消除她對您的敵意。」

　　「哦，這是大好事啊。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她一定會回來找你的。這回你可不能把她給放跑瞭啊！對瞭小白，有我在，就算陳松彪回來找她，也不用怕，我罩著你們！」

　　「謝謝石總！」我高興地說，一腳油門遠離停車場出口，「我感覺很有希望，婷婷之所以回來找我，就是想重新過安定的日子。陳松彪把她丟下跑瞭以後，她一個人回到父母的老傢躲瞭一陣子。我不知道她父母老傢在哪，也沒想到她去瞭那裡，不然早就找她去瞭。本來她覺得沒臉再找我的，但是她在那裡過得很不好，所以還是來瞭。」

　　「昨天接到她的電話，我高興瘋瞭，接到她的時候，我倆抱著哭瞭好久，所以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我興奮地說。

　　「昨晚你怎麼勸她的呢？」石勇興致盎然。

　　「嘿嘿，我先哄她，裝作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她還是和我說瞭，說以前和陳松彪在一起的時候，就認識石總瞭，然後，她被你那個過……」

　　「哦，她說出來瞭？她有沒有罵我？」

　　「罵，罵瞭……」

　　「怎麼罵的？」

　　「呃，這個……」

　　「沒事，說出來聽聽。」石勇樣子很賤，像等著聽什麼好話一樣。

　　「她說……陳松彪是個王八蛋，你是個變態，又卑鄙又下流，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她真這麼說的？」石勇竟然很開心，「她跟你說瞭……我是怎麼變態的嗎？」

　　「說瞭。」

　　「咳咳……」石勇清瞭清嗓子，好像有點不好意思，「那，後來呢？」

　　「後來我當然幫你說好話嘛。我說，那事主要怪陳松彪，姓陳的不是人，把她害苦瞭。我還說，我現在在石總手下做事，石總對我特別好，他不是壞人，無非就是有點好色，嘿嘿嘿……」

　　「哈哈，說得好，她什麼反應呢？」

　　「她應該聽進去瞭，因為一開始她非要我從你那裡辭職，但是後面她就不說瞭。我感覺吧，婷婷也沒有那麼討厭你，可能就昨天突然看到的時候有點上頭，後面我再勸勸她，估計就好瞭。」

　　「嗯……」石勇很滿意地哼著，「她現在在哪呢？」

　　「哦，已經住到我那裡瞭。石總，這幾天讓婷婷先調整調整，等差不多瞭我找個機會，讓你倆見見，您再跟她說說好話，行不？」

　　「那當然好啊！」石勇動作很大地動瞭一下，隨即感覺到自己很不矜持，又放低音量說，「好，挺好。」他伸手摸瞭幾下嘴唇，想瞭一會，又說：「唔，先不回公司，去城西新開的樓盤。」

　　城西的樓盤是石勇最新開發的一個，我上次跟著老沙培訓的新員工就是放到這裡來的。我和石勇走進售樓部，他讓我隨便看看，自己去找樓盤負責人談事。

　　我在樓盤的大型沙盤前觀摩瞭一會，石勇走過來，笑瞇瞇地說：「這樓盤覺得怎麼樣？」

　　「挺好啊。」

　　「覺得哪一棟最好？」

　　「這棟吧，湖景房。」

　　「那就這棟，挑一套吧。」

　　「啊？」我吃驚地瞪大眼睛。

　　「你挑一套，算我送給唐小姐的禮物。」

　　「不，不用吧？」我「手足無措」地搖晃著，「這，這太誇張瞭，不能要不能要……」

　　「什麼不能要，我是送給唐小姐的，又不是送給你的，你憑啥替她拒絕呢？」石勇笑瞇瞇地說，「來，替她挑一套。」

　　「呃……可這也太貴重瞭……」

　　石勇跟哥們一樣摟住我的肩，「就當我跟唐小姐賠禮道歉。你就跟她說，當初我把她嚇壞瞭，給她造成瞭很大的陰影，我心裡很過意不去。現在你又在我手下做事，我特別欣賞你，沒想到你倆還是一對，這就是緣分吶。一套房子看起來是貴重，可不貴重不足以表達我石某的歉意嘛！」

　　我作出很猶豫又很心動的樣子，不安地搓著手，磕磕巴巴說不出話。

　　「這樣，過兩天你抽個空，帶唐小姐來這，就說來看房。等她看中瞭，你就跟她說我有這個意思，然後我就出來，跟她道個歉，怎麼樣？」

　　我用力吞瞭吞口水，作出一副被房子的誘惑擊垮的表情，緊張而激動地點瞭點頭。石勇哈哈大笑，用力拍擊我的肩膀。

　　*****************************************************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出賣肉體和出賣靈魂，哪一個更應該遭到懲罰？

　　而我，到底是在出賣肉體，還是在出賣靈魂呢？

　　好看的肉體就是原罪嗎？早上出門前，當我看到鏡子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我真的很想笑。這張臉，很好看嗎？這具軀體，很性感嗎？這個女人，對男人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是否上天註定我躲不開這些罪惡？

　　那些男人都是魔鬼，每一個魔鬼都想得到我的肉體，而魔鬼不僅蹂躪我的肉體，還要摧殘我的靈魂，讓我沉淪進地獄裡。

　　和魔鬼共舞，這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嗎？

　　小皮，原諒我可憐的靈魂吧。

　　*****************************************************

　　周四早上，我看到唐婷在鏡子前站瞭好久，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發呆。

　　每次心情沉重的時候，我總會在自己沒感覺的情況下不停嘆氣，這次也一樣，直到唐婷離開鏡子，微笑著走到我身前，幫我理瞭理衣領，然後說：「走吧。」

　　她穿著和前天晚上偶遇石勇時一模一樣的衣服，她說，這樣會讓石勇更有感覺。

　　我又嘆口氣，勉強擠出笑容，說：「好，走吧！」

　　她卻捧住我的臉，「別這麼灰心喪氣的呀，我們是去做正確的事情，是不是？而且，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

　　「好，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我用力在她額頭上親瞭一下。

　　唐婷說，在所有狼裡面，色狼是最好對付的。

　　與其等狼來咬，不如送羊上門。

　　**************************************************

　　城西樓盤售樓部，我帶著唐婷在沙盤附近轉瞭好幾圈，和她分析待會可能會遇到的情況。我知道石勇就在售樓部的某個地方看著我們，而他以為我和唐婷說話是在勸唐婷接受他的「好意」。

　　時間差不多瞭。我讓唐婷在旁邊的休息區坐著，自己去上廁所。從廁所出來時，果然看到石勇等在外面。

　　石勇摟著我的肩，把我帶到無人處，「談得怎麼樣瞭？」

　　他的頭和我靠得很近，我聞到瞭他嘴裡的煙味。

　　「婷婷嚇瞭一跳，她以為我在開玩笑，我說石總是認真的。她說，那怎麼可能呢，這房子一套一兩百萬啊。我說，一兩百萬對我們倆來說是天文數字，對石總是毛毛雨而已。然後她不說話瞭。」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呢？」石勇很關心地問。

　　「說明她在考慮嘛！」

　　「噢！」興奮的表情浮現在石勇臉上。

　　「要不，咱倆現在一起過去吧，您現在可以出現瞭，您親自跟她說說，堅定一下她的信心。」

　　「走！」石勇踴躍不已。

　　……

　　「婷婷！」

　　唐婷正閉眼休息，睜眼看到石勇和我一起走過來，她立刻站瞭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慌亂。

　　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員呢。

　　「婷婷，我剛正好碰到石總瞭，他說……」

　　石勇搶過我的話頭，以顯得他很有誠意，「婷婷小姐，我是專門來給你道歉的，前天晚上沒來得及說。哎呀，對婷婷小姐其實我心裡老早就過意不去瞭，都怪石某當初太粗暴，嚇壞瞭婷婷小姐，石某給你賠不是瞭！」說罷，石勇認認真真地鞠瞭個躬。

　　「你不用道什麼歉，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我們本來互相不認識，我也不打算跟你有更多糾葛，就還當不認識好瞭。」唐婷欲擒故縱說。

　　「哎，幹嗎把話說得這麼無情呢，怎麼能當不認識，咱們這不是又重逢瞭？多有緣分吶！」他拖長瞭聲調說：「婷婷小姐，石某是真心跟你道歉的，希望你不計前嫌，咱們日後好相見哪，是不是？」

　　我作出著急的表情，輕輕推瞭推唐婷，說：「婷婷，石總什麼時候跟人這麼說過話啊，人傢大老板，有面子的人，你差不多得瞭，啊！」

　　「哎不不，婷婷小姐心裡有火，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石勇嬉皮笑臉說：「婷婷小姐要嫌不解氣的話，你現在就甩我一巴掌，如何？」

　　「我是沒那個膽子。」唐婷小聲嘀咕說。

　　「呵呵呵……哦，對瞭。」石勇用手指著旁邊的沙盤，「小白跟你說的那房子的事，我是認真的，不開玩笑，婷婷小姐你挑一套，就當石某的賠罪禮物。」

　　「我不要。」唐婷把頭偏向一邊。

　　我更「著急」瞭，用很低但又能讓石勇差不多聽清的聲音說：「婷婷，這多好的機會啊！你說咱倆得工作多少年才能買得起這麼一套房子啊！你不是一直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嗎？你別意氣用事啊！哎喲你真急死我瞭！」

　　「小白小白！」石勇沖我招手，等我走過去，他又摟住我肩膀說：「別激動別激動，婷婷小姐有情緒可以理解，你好好跟她說說，我就不站在這裡惹她生氣瞭。」

　　離開前，他朝我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老色批！」我在心裡狠狠罵道。

　　下午。

　　我主動敲響石勇辦公室的門。

　　石勇看到進來的是我，比看到親爹還高興，立馬從椅子上站瞭起來，熱情地把我拉到他的茶桌旁，親自為我沏茶、斟茶。

　　我受寵若驚，「哆嗦」著喝下一口滾燙的茶，放下茶杯搓著手說：「婷婷還是沒松口，不過我覺得她已經心動瞭，隻是強擰著不肯說。」

　　「真的嗎？」石勇紅光滿面，不知道是不是午覺睡得好的緣故。

　　「是。」我知道現在石勇特別想知道唐婷到底是如何說的，不等他發問，主動解答：「早上您走瞭，婷婷罵我，她說……」我羞愧地抓抓頭，「她說石總送套房子給我們，他難道是白送的嗎？你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嗎？」

　　「那你怎麼說的？」

　　「我就說瞭一句話，嘿嘿，這種時候就應該抓住重點。我說，婷婷，你真不想要那套房子嗎？」

　　「然後呢？」

　　「然後她就不說話瞭。」

　　「哦？」

　　「我覺得，婷婷肯定是很想要一套房子的。」我信誓旦旦地說，「以前陳松彪那麼王八蛋，婷婷還一直跟著她，不就因為陳松彪有點錢麼。女人嘛，不管怎樣還是很想要好東西的，就不說房子，就平時買個包包，買件衣服，買個化妝品什麼的，哪一樣不要花錢呢？特別是那些奢侈品，一般人又買不起，誰看瞭不心動呢？」

　　我這番分析讓石勇很受用，因為他最大的優勢就是「有錢」。

　　石勇像我剛才一樣搓起瞭手，顯得躍躍欲試。

　　「我感覺婷婷隻要捅破心裡那層窗戶紙，這事就好辦瞭。您想啊，婷婷本來已經被您上過兩次，再來兩次就不會那麼難接受不是？隻要想通瞭，她是很容易接受的。要不這樣吧石總，我回去跟婷婷說，想請您明天晚上到我傢裡吃飯，就說感謝你對我的照顧什麼的。隻要婷婷不反對，那就說明這事有回旋餘地，咱們再見機行事，怎麼樣？」

　　「極好極好。」石勇沖我豎起大拇指。

　　********************************************************

　　房產交易中心，我和「小窩」的房主在轉讓合同上簽瞭字，標志著我和唐婷住的小屋即將真正歸我們所有。

　　一切仿佛隻是昨天發生的。我回憶起從牢裡被放出來那天，當我看到房間裡唐婷的所有物品全都不見瞭，那時的我傷心痛苦到瞭極點。時間兜兜轉轉，何曾想過終於有一天唐婷還能回到這套房子裡，並且成為它真正的主人呢？

　　老天爺給瞭我們太多苦難，讓我們失去瞭太多東西，但我們沒有失去最寶貴的對方。也許這樣想，就能讓即將來臨的新的痛苦減輕一點兒……

　　天將黑未黑時，我在樓下接到瞭石勇，他親自開車來的。

　　「呀，石總怎麼還帶東西來呢？這多不好意思？」

　　石勇右手提著兩瓶茅臺，左手拎著燕窩茶葉。他今天繼續打扮得人模狗樣，穿得十分正式，仿佛是來開會；臉上刮得很幹凈，一根胡子毛都沒有，頭發也特意捯飭瞭一番，想要給唐婷留下很好的印象。

　　「婷婷小姐心情怎麼樣啊？」石勇問我。

　　「不太看得出來。」我是故意這麼說的，「她在廚房給您準備飯菜呢。」

　　「哦？」石勇眼前一亮。

　　我用鑰匙打開門，把石勇讓進來，沖著廚房喊：「婷婷，石總來瞭，出來打個招呼吧。」

　　唐婷從廚房門口閃瞭出來。她穿得十分居傢，樸素的休閑上衣和牛仔褲，棉拖鞋，腰間系著廚房圍裙，頭發隨意綁在腦後。

　　石勇一看唐婷這也沒露那也沒露，有點小失望。

　　「婷婷，跟石總打個招呼嘛！」我向石勇投去解釋的眼神，告訴他「婷婷依然有情緒，不想理你」。

　　「歡迎石總。我去洗菜瞭。」唐婷沒看他，撂下一句轉身就走。

　　我招呼石勇坐下。我們的客廳很小，連沙發都擺不下，隻能在飯桌邊拉過兩個凳子坐。石勇剛好可以看到廚房裡唐婷的身影。

　　我故意顯得很緊張，一會搓手一會抖腿。石勇倒是十分輕松，談笑自若。

　　「你這房子也就60平吧？太小瞭點。」

　　我和唐婷睡覺的主臥門關著，次臥兼書房的門開著，石勇隨意地逛進去看。

　　「租的房子，湊合著過就行。」我說。

　　「正好，城西樓盤的房子再過兩三個月就交房，到時候裝修一下，你倆住進去，比這寬敞多瞭。」

　　我「嘿嘿」笑起來，顯得很高興。

　　「這房間也忒小瞭點，主臥比這間大些吧？」石勇問。

　　我邀請石勇到主臥看看，石勇欣然同意。

　　主臥裡有彩蛋。

　　床邊的一把小椅子上，掛著唐婷的一條淺灰色絲襪，正是那晚在商場和石勇相遇時唐婷穿的那條。

　　石勇一進門就看到瞭絲襪，隨即毫不掩飾地看著，臉上浮現出不可描述的笑容。

　　「石總不會也是個絲襪控吧？」我赤裸裸地問。

　　「啊，呵呵，這個嘛……說起來這倒跟婷婷小姐有關。」

　　「啊，怎麼呢？」

　　石勇的眼神停留在唐婷的絲襪上。「本來我對腿啊絲襪啊倒不太在意，還真就是認識婷婷小姐以後，被她那兩條美腿給驚到瞭。那天晚上……」石勇的眼神開始渙散，「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提過，真的絕瞭，婷婷小姐穿著黑絲高跟鞋，站在桌子上，在我們幾個的頭上跳艷舞……她跳起來就像仙女，性感的仙女……那兩條穿著黑色絲襪的腿就在我們頭上晃，裙子裡面看得一清二楚……李總當場捧著婷婷小姐的腳，『汪汪汪』學狗叫……」

　　我恨不得對著石勇的狗頭爆錘一下。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說罷，石勇輕松自如地拿起椅背上的灰色絲襪，手指在絲襪上摩擦著。我瞪著看他是不是要把絲襪放到鼻子下邊聞一聞，突然客廳裡唐婷大聲喊道：「小白，過來一下！」

　　石勇和我都嚇瞭一跳，石勇趕緊把絲襪丟回去。我走過去拉開房間門，唐婷說：「菜洗好瞭，可以炒菜瞭。」

　　我回頭對石勇解釋道：「一直都是我做菜，嘿嘿。」

　　石勇翹起大拇指，「不錯不錯，好男人，哈哈！」

　　「婷婷，我去燒菜，你陪石總聊一會。」我說。

　　石勇很期待地從房間走到客廳，興奮地看著唐婷，正要說話，卻聽見唐婷略生硬地說：「我下樓取快遞。石總，您先坐會。」說罷關門而去。

　　********************************************************

　　真是奇瞭怪瞭，這個女人不停給我甩臉子，怎麼我還越看越喜歡呢？

　　奶奶的，我石大帥什麼時候這麼沒有面子過？當初老子賞給韓遠一套房，那屌絲差點當場給老子跪下，袁佳琳那騷貨當天晚上就脫光瞭趴在地上舔老子的腳指頭。這個唐婷倒好，老子明明幹都幹過幾次瞭，現在搭上一套房子居然還撈不著一個笑臉，還有沒有天理瞭？

　　還有，為瞭玩女人，降低一點姿態倒沒什麼，這幾天對白羽這小白臉老子居然也莫名其妙客氣起來，老板的尊嚴何在？不過這個二愣子看起來挺人畜無害，跟他親近一點倒沒什麼妨礙。算瞭，這是小細節，隻要能把人傢女朋友搞到手，這些小問題不必太在意。

　　這個女人到底哪裡吸引瞭老子呢？是瞭，她和我見過的別的女人不一樣，像袁佳琳那樣太容易搞上床的女人其實沒多大意思，有點挑戰才有意思嘛。

　　婷婷小妞，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嘿嘿嘿嘿……

　　***************************************************

　　唐婷取快遞花瞭老長時間，她回來時酒菜已經擺上瞭桌。石勇自然明白唐婷是想故意離他遠點，我招呼唐婷上桌時，唐婷的臉色依然冷冰冰。

　　我端起酒杯，「婷婷，咱們一起敬石總一杯吧。」

　　唐婷面前也有一小杯白酒，她端起酒杯，眼睛稍稍覷著石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石總，感謝您對白羽的照顧。」

　　石勇坐直，端起大老板架勢，腔調很高地說：「好，好，好。」他抿瞭口酒，「唔，說真的，我很欣賞白羽，第一眼看見這小夥子就很喜歡。白羽，在公司好好幹，前途無量，啊！」

　　我趕緊再敬石勇一杯。

　　「呵呵……我剛還跟白羽講，你們租的這房子太小，住著不寬敞。婷婷小姐，前兩天帶你看的那房子喜歡嗎？等過幾個月交瞭房，就不用租這小房子瞭，住到大房子裡面，比這舒服多瞭。」

　　「我沒說要那套房子啊。」唐婷悠悠地說。

　　「呃……咳咳……」這是我的聲音。

　　「呵呵呵呵，婷婷小姐還在生我的氣啊？」

　　「有嗎？我哪敢生您的氣啊，白羽現在可崇拜您瞭，我要是說您兩句壞話，他就要兇我。」

　　「哦哈哈……」石勇很裝逼地用手指點我，「白羽實在人啊，哈哈哈哈！」

　　「對啊，他多實在啊，自己女朋友被別人睡瞭，他還請人傢吃飯呢！」

　　我漲紅瞭臉，結結巴巴說：「那事，他……他也不能怪石總……石總那個時候也，也不認識我……再說瞭，那時候咱倆不也不在一起嗎……」

　　「哼，你倒是看得開。」唐婷嘲諷道。

　　我繼續加碼，「婷婷，石總如今可以稱得上是我的貴人。你知道嗎，和你分手以後，有一段時間我連飯都快吃不上瞭，要不是跟著石總混，我還指不定在哪搬磚呢！你就算回來找我，我也養不起你。」

　　唐婷嘆口氣，「好吧，貴人，我敬您一杯。既然小白這樣說，我也不想再追究過往的事情，免得他不高興。喝瞭這杯酒，咱倆以前的恩怨，就當一筆勾銷，誰也不要再提瞭。」說罷，她不等石勇反應，把小半杯酒一口喝瞭下去，隨後輕輕咳瞭兩下。

　　「好，好，好！」石勇很高興，「這樣說就對瞭嘛！就聽婷婷小姐的，我幹瞭！」

　　氣氛終於融洽瞭起來。石勇和我天南海北地聊瞭起來。唐婷總體上還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但偶爾會綻放出好看的笑容，在酒精的作用下，俏麗的臉蛋逐漸變得艷紅，石勇看得眼睛裡長出瞭花。

　　過瞭一會，唐婷覺得有點熱，起身脫瞭外衣，薄薄的白色毛衣在胸前鼓起兩個圓圓的山峰。

　　「婷婷，昨天你不是買瞭一套衣服嗎？在哪？穿上給我看看唄！」我瞇著眼睛說。

　　「幹嘛現在穿？」

　　「你不是說穿上好看嗎？我還沒看過呢，穿上嘛，我想看你好看的樣子。」

　　唐婷瞟瞭石總一眼，沒吭聲，一個人進瞭房間。

　　和石勇對酌瞭一小會，房間門開瞭，唐婷走瞭出來。石勇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不動，眼睛死死盯著唐婷的胸。

　　唐婷搖身一變，衣裝從「居傢樸素」變成瞭「性感魅惑」——白色的鏤空蕾絲薄衫，整個上半身處於春光乍泄的狀態中，目光穿過鏤空的洞可以直探白皙細膩的肌膚；若不是胸前環繞著一條白色抹胸，傲人的雙乳幾乎就要暴露出來，可即使有抹胸的遮擋，高挺的乳峰依然突兀地聳立在胸前，令人浮想聯翩；抹胸上方更是露出一道清晰可見的乳溝，性感無邊。

　　石勇垂涎的目光從唐婷的胸部慢慢往下移，掠過半遮半露的纖細小腹，來到她的下半身。一條到大腿一半位置的黑色短裙，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擺；修長的雙腿穿上淺灰色的薄絲襪，就是剛才掛在房間裡小凳子上的那一條；順著滑滑的絲襪一路看到底，性感的腳踝下方，是一雙嵌著卡通兔子頭造型的粉色棉拖鞋……

　　唐婷原本紮著的頭發披散下來，垂在胸前。她把頭發攏到耳後，輕盈地在桌邊坐下。

　　各懷鬼胎的三個人心思早已飄到不可描述的地方。

　　我突然有些後悔，一剎那有些沖動，很想把桌子掀瞭，把石勇這個老色批趕到外面去。

　　在「突突突」的心跳中，我說：「哎呀，突然想起來，洗潔精好像沒有瞭。婷婷，你陪石總一會，我下樓買瓶洗潔精去。」

　　屋裡隻剩下唐婷和石勇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