瓠山主峰。
“大哥!”
遊嬋撲過去,連聲道:“傷得怎麼樣?”
遊雍面如金紙,背上箭矢已經被拔出來,衣服上都是血跡。他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按住胸口,冷冷道:“死不瞭!”
程宗揚看看周圍。旁邊兩個自己都見過,分別是太湖盟副盟主譚英和翻江會的二龍頭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錢豹碰面,大傢沒有交談,譚英和馬雄對程宗揚沒什麼印象,遊雍眼中卻寒光一閃。
程宗揚心頭微凜,遊嬋收起淚低聲道:“大哥,你答應瞭嗎?”
遊雍冷哼道:“窮途末路,還有什麼好說的。”
遊嬋如釋重負,“大哥放心,仙姬為人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三位哥哥。”
她拉起程宗揚,“這位是飛鳥熊藏,東瀛來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樣是請來的客卿,現在是教內的供奉。”
遊雍盯瞭他半晌,“我們在建康見過。”
遊嬋道:“上忍正是從建康來的,一直藏在宮裡。”
遊雍點瞭點頭,“是瞭,難怪你會和張侯爺混到一處。”
程宗揚暗自慶幸。這幾個都是黑魔海外圍,自己這個東瀛上忍經過另一個什麼飛鳥確認,就是露出什麼破綻他們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渾水摸魚。
程宗揚正容道:“仙姬下令對付六扇門的人,你們是怎麼準備的?”
馬雄一振手中的九環大刀:“六扇門逼人太甚!直娘賊,跟他們拼瞭!”
譚英雙手攏在袖中,陰惻惻道:“仙姬怎麼安排我們不知道。我們接到的消息隻說我們若是答應,便在接到信號之後找到一張符籙焚掉。”
“什麼信號?哪裡的符籙?”
“鬼知道!”
譚英翻瞭翻眼睛,顯然對黑魔海主持者故弄玄虛頗為不滿。
程宗揚心裡七上八下,一會兒擔心黑魔海毒計成功,泉玉姬、月霜她們都要倒黴,一會兒又擔心那個仙姬隻是胡吹大話,六扇門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順便連自己這個“淫賊”也一塊收拾,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還未到午時,天色漸漸陰暗下來,天際烏雲密佈。幾人躲在斷崖一處不起眼的山凹裡,背後便是瓠山頂峰。三寇昨晚突圍出來,人人帶傷,如果拼死逃亡,出不瞭瓠山就會被六扇門追上。走投無路之下,黑魔海選在這時拋出誘餌,由不得他們不吞下。
譚英忽然道:“有動靜!”
馬雄看瞭一眼急忙退回,倒抽一口涼氣,“六扇門的人!”
山頂是一處荒廢廟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傾頹,看不出供的是菩薩還是道君。鄭九魔一手撫著鐵尺在山頭看瞭片刻,然後叫來兩名捕快,吩咐他們守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兒,你輕身功夫好,到樹梢盯著。”
那名捕快少女答應一聲便與同伴一起離開。敖潤連忙叫道:“別急別急!大夥帶點吃的!”
說著趕緊捧出一隻大紙包,裡面塞滿燒餅、醬肉、鹵雞之類的熟食。
鄭九鷹笑道:“敖兄弟太客氣瞭。”
“人是鐵飯是鋼嘛,空著肚子怎麼好打鬥?來來來,大夥兒都拿!”
鄭九鷹微微頷首,幾名捕快取瞭食物,笑著向敖潤道謝,隨即散佈各處。
敖潤道:“鄭老爺子,你也來點兒。”
搗
“哎喲,老爺子怎麼不早說!”
敷潤買得匆忙,大紙一包,各種食物都混在一處,素餅也沾瞭肉湯肉汁。
鄭九魔笑呵呵道:“公門裡面好修行嘛。”
鄭九鷹放下鐵尺坐下來閉目養神,敖潤不好打擾,訕訕地拿出素餅咬瞭一口。
烏雲漫過,天色越發陰霾。半個時辰之後,樹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鳥啼。
敖潤精神一振,抓起鐵弓要往外走。鄭九鷹閉目道:“莫急。是星兒見到自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現在斷崖另一側。月霜朝這邊揮瞭揮手,與泉玉姬低聲說瞭幾句,領人朝斷崖的藤橋走去。
敖潤張望道:“他們還真敢躲啊!”
那是一處柱形石峰,隔著十餘丈懸崖隻有一條藤橋相連。如果三寇真躲在峰上,隻要守在橋頭,他們插翅難飛。
月霜追瞭一路,眼看賊人巢穴就在眼前,顧不得多想便帶人過橋。泉玉姬剛走到橋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後喝道:“回來!”
烏雲中驀然透出一道光亮,將整條山谷映得通明。
鳥啼聲傳來,躲在山崖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怔。
遊嬋道:“是這個信號嗎?”
“不可能!”
譚英道:“仙姬怎麼可能知道這會兒有鳥叫?”
“沒錯。”
遊雍冷冷道:“是六扇門的訊號!”
幾個人都愣瞭一會兒,馬雄道:“符呢?”
眾人四處張望,不知道仙姬說的符籙在哪裡。
遊嬋忽然道:“是這個嗎?”
說著她取出一截蠟封過的竹筒。
馬雄叫道:“你帶著怎麼不早說?”
“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代危急時候打開……”
“不可能!”
譚英揪著頭發叫道:“她三年前怎麼可能知道會有今天?”
“少廢話!”
遊雍搶過竹筒,兩指一緊“啪”的捏碎,裡面是一張金黃符籙,上面的朱砂符文宛如剛寫上一樣鮮亮。
遊雍一手抓住符籙,一手搶過馬雄的九環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巖壁上劃過,一串火星迸射出來;金黃符籙與火星一觸立即化成一團火光。
遊雍這幾下兔起龍落,不免牽動胸口傷勢,“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符籙上。
燃燒的符籙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耀目。朱紅色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亮起。當最後一個符記被火光焚盡,天際風雷大作。
無論是斷崖的泉玉姬還是主峰的鄭九鷹,都被突如其來的天象異變所震懾,昂頭望向天際。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烏雲迅速合攏,接著五道雷光從不同方位同時亮起,在空中匯成一道,重重擊在搖晃的藤橋上。
月霜等人駭然回首,隻見藤橋中間的幾名同伴來不及閃避就被雷光吞沒,與腳下粗藤一起化為烏有。接著藤橋從中斷開,幾名傭兵隨著斷裂的長藤墮入深谷。
老張和馮源齊聲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懸崖下,隻剩下寥寥幾名幸存者被困在懸崖另一端。
谷中傳來一聲清嘯,滾滾雷光間泉玉姬飛身而起,長劍撕開雷電交織的密網,從懸崖中掠出。
馬雄呆瞭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
遊雍眼中兇光大露,沉聲道:“走。幹掉六扇門那些鷹犬!”
程宗揚面上冷靜自若,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個仙姬能在三年前算到今天所發生的事,但她顯然有超強的執行能力,在當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冷靜地配置各種資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個人的性格、能力、遇事反應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給遊嬋符篆時隻是佈下一著閑棋,這時使出卻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人遠在千裡之外的晴州卻遙遙掌控一切,這種操控能力簡直可怕。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有那個小太監當引子,又出來一個飛鳥上忍給自己做印證,再加上遊嬋要遮掩她行兇的事,隻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個冒牌貨。
敖潤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慘叫道:“我的雪隼團啊!我肏你媽的老天爺啊!”
鄭九鷹抬頭望著奔騰的雷光,厲聲道:“哪位使五雷訣的朋友在此!”
聲音遠遠傳開,幾乎壓倒震徹天地的雷聲。
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風而至。鄭九魔踏前一步,皓白的須發怒張起來。
“不好!”
一名捕快捂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著樹梢嚶嚀一聲,袁星兒從樹上跌落下來;敖潤撲過去接住她,一邊大叫道:“是誰!是誰下的毒!”
幾道怪異目光落在身上,敖潤忽然張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鄭九鷹從他懷中搶過袁星兒,沉聲道:“誰中瞭毒?”
“我……”
“還有我……”
兩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攜著出來,喘氣道:“這毒古怪得緊,使不上力氣……”
袁星兒道:“我們四個吃瞭你的食物都中毒,隻有鄭捕頭沒事。”
敖潤怔瞭一會兒,叫道:“我跟你們吃一樣的東西!你瞧!”
他抓住一隻肥雞拼命嘶咬,大口大口吞下去,“沒!沒毒啊……”
敖潤竭力咽下去,喘道:“我們兄弟也……也吃瞭啊!”
袁星兒道:“你下毒會連自己人也毒嗎?多半是你做過標記,隻把有毒的給瞭我們。”
敖潤呆瞭一會兒,抬手“啪”地給瞭自己一個耳光。幾名傭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泉玉姬雪白褲腳沾瞭幾滴泥水,她左手提劍,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來剛才五雷訣的一擊讓她也受瞭傷。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氣道:“賊人來瞭。”
敖潤一個虎跳躥起來,瞪著眼睛道:“老子跟他們拼瞭!鄭老爺子,我真他媽是冤枉啊!”
泉玉姬左肘一斜擊向敖潤腰側;敖潤抬臂擋住,雙手一分將她逼開,叫道:“泉捕頭!你受瞭傷,不用你動手!老敖死給你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
敖潤紅著眼叫道:“我不跟你打!讓我去殺瞭那三個狗賊!呃--”
敖潤背後忽然一麻,鄭九鷹雙手扣住他的腰背,勁力到處頃刻封瞭他幾處大穴。
“敖兄弟,隻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會給你一個說法。”
剩下幾名傭兵裡面,一名漢子叫道:“鄭老爺子,你信不過敖隊長,還信不過我們嗎?老爺子放心,就是死,我們也死個清白!”
幾條人影緩步過來,中間的遊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蠟黃,眼中餓狼般露出嗜血目光;譚英和馬雄面帶獰笑,一左一右立在兩邊。後邊程宗揚半遮半掩地勾著頭,隻怕被人認出來。
幾名傭兵發瞭聲喊,並肩沖過去。這幾名漢子都是晉軍解散的軍士,雖然手底不弱,但論起江湖搏殺的經驗比這些賊寇差得遠。譚英飛身躍起,雙臂一張,手背後彈出五股精鋼打造的利鉤,仿佛伸長的利爪絞住一名傭兵的快刀,接著右爪揮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
傭兵漢子高叫著舉起長矛,將譚英的利爪擋開。
馬雄挺身上前,與譚英一道逼住剩下的傭兵廝殺。遊雍一手捂著胸口,筆直朝六扇門兩名捕頭走過去。
“泉捕頭,拜你這一掌所賜,遊某斷瞭四根肋骨,心脈受創。”
遊雍沙啞的聲音道:“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泉玉姬冷冷看著他,忽然回過頭,用她帶著異國口音的生硬語調問道:“鄭捕頭,你費盡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處,究竟存瞭什麼心思?”
鄭九鷹錯愕表情一閃而過,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瞭毒,隻有鄭捕頭幸免,鄭捕頭能夠解釋嗎?”
幾名捕快都望向鄭九鷹,露出緊張神情。
鄭九鷹嘆道:“你在六扇門已經十年,難道還懷疑我嗎?”
“我隻講證據。”
泉玉姬道:“兩支隊伍同時出事,一支遇襲,一支中毒,隻有鄭捕頭安然無恙。我現在懷疑你已經加入黑魔海,成為他們的鷹犬。”
“黑魔海!”
幾名捕快都發出驚呼,連敖潤也拼命抬起眼睛看鄭九鷹的臉色。
鄭九鷹皓眉一挑,“證據呢?”
“我沒有。”
泉玉姬握住劍柄,“但擒下你便有瞭!”
泉玉姬長劍挑起;鄭九鷹暴喝一聲,袖中飛出一支黝黑鐵尺,重重擊在劍鋒上。
遊嬋和程宗揚互視一眼,沒想到要命時候,六扇門兩名高手竟然內鬥起來。
遊嬋握住腕下尖刀,叫道:“姓泉的!你敢傷我哥哥!拿命來!”
泉玉姬左手使劍已被鄭九鷹逼在下風,加上遊嬋隻怕敗得更快。程宗揚連忙拉住她,“別急。”
“為什麼?”
遊嬋挑起眉頭,“擒下姓泉的給你當宵夜不好嗎?”
程宗揚低聲道:“你知道誰是臥底?”
“這還用問嗎?姓泉的傷瞭我哥哥,又在五雷訣下受瞭傷。哼,若不是她沒留在這邊,隻怕這會兒也中瞭毒。”
程宗揚心裡沒底,隻不過隨口搪塞想讓泉玉姬見機逃脫。但泉玉姬仿佛沒有聽到,劍法愈發凌厲,招招不離鄭九鷹要害。
鄭九鷹濃眉越皺越緊,開口道:“泉捕頭,你已經受瞭傷,莫要強撐,讓外人看瞭笑話。”
程宗揚目光從六扇門眾人身上一一看過。鄭九鷹?不像啊,如果他是臥底,這會兒身份已露就該全力出手;看他顯露的功力,隻怕泉玉姬沒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
泉玉姬?怎麼可能。如果她是臥底,何必指認鄭九鷹呢?
那個女捕快?有可能。那聲鳥啼就是她發出的……
程宗揚看瞭一圈,目光又回到鄭九鷹身上。不過嫌疑最大的應該還是這老傢夥吧。隻有他有實力把六扇門的人一網打盡。
鄭九鷹手中鐵尺猶如一條烏龍,將泉玉姬的長劍不斷擊開,左手卻一直縮在袖裡,紋絲未動。
鄭九鷹鐵尺帶出的風聲越來越響,泉玉姬一邊勉強支撐,一邊寒聲道:“鄭捕頭,你的拘魂鎖怎麼不施出來呢?”
鄭九鷹眼神一厲,鐵尺陡然擊出,已經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嬌軀一震,踉蹌著退開,半跪在地;鬥笠微斜,面上薄紗滲出幾點鮮血。
鄭九鷹收回鐵尺嘆道:“老夫的拘魂鎖一出,必得飲足鮮血。這麼多年,老夫每日吃齋念佛,隻求少造些殺孽。”
他伸出手,溫言道:“泉捕頭,收手吧。”
泉玉姬猶豫一下,放開長劍,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鄭九鷹剛要拉她起身,泉玉姬受傷扭曲的右臂奇跡般一彈,五指深深沒入鄭九鷹腹中。
鄭九鷹大吼一聲,袖中一條鎖鏈怒龍般飛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閃電般退出丈許。
鄭九鷹盯著泉玉姬,濃密胡須一根根張開。他右手握著鐵尺,左袖鐵鏈滑出半截,小腹鮮血狂湧,傷口血肉模糊。
泉玉姬張開滴血的玉手,掉在地上的長劍飛回掌中。這一手使得神完氣足,哪有半點受傷模樣。
鄭九鷹長吸一口氣,小腹的傷口奇跡般收攏、止住鮮血,他沉聲道:“泉姑娘,你十歲入六扇門,先後跟隨三位捕頭歷練,雖然你出身新羅,我六扇門從未把你當成外人。你捫心自問,這十年來可有半點虧負於你?”
泉玉姬冷冷道:“鄭捕頭,你身為六扇門高層卻暗中與黑魔海勾結,毒害同僚,在場的諸位都可以為我作證。”
鄭九鷹深吸緩吐,慢慢道:“當日在建康,你手下的捕快遇襲身亡,我便起過疑心。想必是他察覺你的底細才被你滅口。”
泉玉姬用沒有聲調的語氣道:“王捕快是被盜匪所殺,人證、物證俱在。鄭捕頭想栽贓於我並不容易。”
鄭九鷹雙眼一睜,目光如電,仿佛要看穿泉玉姬的內心。泉玉姬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手中長劍猶如秋水。
“泉玉姬!你面紗之下究竟藏著什麼!”
爆喝聲中,鄭九鷹左手拘魂鎖全力攻出。被撕裂的空氣發出一串爆響,那條鐵鏈騰起一道黑霧,宛如一隻張開的大手,朝泉玉姬細長玉頸抓去。
泉玉姬長劍微挑,劍鋒在空中挑出朵朵梅花,每一朵都五瓣俱全,中間吐出雪亮花蕊。凝成梅花的劍氣不斷擊上飛舞的拘魂鎖,將貫滿鎖煉的黑霧擊碎。
譚英和馬雄好不容易幹掉四名傭兵,兩人身上都掛瞭彩,這會兒站在遊雍旁邊不知道該幫哪邊。
遊嬋欽佩地看瞭程宗揚一眼,“還是上忍高明,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程宗揚心裡的驚訝比她更甚,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臥底就是她呢?”
遊嬋貼著他的耳朵道:“那老頭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會中瞭她的詭計。這賤人一肚子鬼魅心腸還裝得大義凜然,好卑鄙……”
程宗揚悄悄摸瞭摸匕首,心裡微微發緊。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隻怕自己的身份混不過她的眼睛。
鄭九鷹腳步踏著八卦方位緩慢移動,到瞭“兌”位時,拘魂鎖驀然發出一聲狂嘯,一個血紅骷髏頭從鎖影中飛出,張開血淋淋的大口。
鄭九鷹長眉低垂,沉聲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鄭捕頭身為六扇門名捕卻練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無用處!”
鄭九鷹道:“術無正邪,因人而異。你的落梅劍雖是正派玄功,心術不正也是枉然!”
鄭九鷹鎖鏈一擺,那隻骷髏頭撲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劍影,骷髏頭滴血的利齒嘶咬著將劍氣一一扯碎。
程宗揚盯著他們交手的每一個細節,一些無法理解的情形在腦海慢慢變得清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會留意他們的格鬥。但與蘇妲己一戰,程宗揚終於痛下決心,要保住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
直到現在自己還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混飯吃。武二的刀法雖然很猛,但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瞭。不過除瞭王哲給自己築下的基礎,還有殤侯短短半天的指點,自己身邊沒有可以隨時請教的名師,大多數時候自己要靠血的代價,來學一點基礎的格鬥技巧。
鄭九鷹與泉玉姬一戰不是自己見過的最高水準,卻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場。
以前自己不理解他們的招術為什麼要弄那麼多花樣,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劍為什麼要費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來太像作秀瞭。
但這會兒心裡隱約生出一個念頭:並不是泉玉姬先有挽出梅花的念頭,為瞭好看才施出來,而是她每一道必須施出的劍氣自然而然聚成梅花。
程宗揚想起關於戰鬥機的一種說法。一架戰鬥機的性能隻用眼睛就能看出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起來肯定更美。這不是設計師人為美化,而是在風洞中反復測試的結果。如果外形看起來有缺陷,實際效果必定不盡如人意。
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拿著一柄劍可能會施出無窮無盡的怪招,但隻有懂得劍法的人才能有意識地讓每一招都起到應有的效果。這些招術千錘百煉的結果如同在風洞裡反復測試,越來越趨於美觀。
泉玉姬的落梅劍法招術極快,劍鋒旋轉著吐出劍氣,勾畫出梅花的第一片花瓣;如果就此止住,不必鄭九鷹鐵尺攻來,劍氣自然散開。因此她需要連轉五次手腕,勾畫出五片梅瓣將劍氣凝在一處,然後一劍挑出梅蕊,才能將聚攏的劍氣施出。
另一方面,他們的招術雖然千變萬化卻有脈絡可尋。一個完整招術首先是起手,攻其不備,令對方措手不及;接著是承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攻破對手的防線。
如果對手見招拆招便出現一個精妙變招,一方面變換角度再次攻擊,另一方面補足自己的漏洞;如果還不足以攻破對方就是最後的退守。
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起手和承手;對手以為自己要攻他的小腹,自己卻選擇脖頸,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發力就是承手。對手弱一點,這一刀就能砍倒對手。如果對手夠強,一刀劈出被他擋住,就需要刀勢加以變化;一邊尋找對手的弱點,一邊留意自己的破綻。
隻要力道足夠,這個轉折可以無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有耗盡的時候。這一刀力量使盡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氣防備對手趁勢而入。
世間招術雖然千變萬化,但一個完整的招術總不脫這幾個步驟。沒有承手就無從發力;沒有變招就是直來直往的硬攻,根本沒有招術可言;沒有最後的防守,對手很容易趁隙攻入。
與敵人交手的畫面在腦中閃過,程宗揚發現自己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
如果不是有武二傳授給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場早就慘不忍睹。
比如與蘇妲己一戰,自己施出五虎斷門刀中的破敵猛招“龍蟠虎踞”卻不管招術的完整,沒有留下一點餘力做基本防守,結果一招就被蘇妖婦砍翻。
鄭九鷹的拘魂鎖聲勢越來越猛烈,譚英和馬雄早變瞭臉色;遊雍雖然面無表情也不得不運功抵抗逼人的勁風。
泉玉姬招式一變,明凈如水的劍鋒突然間透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劍上血色湧動,凝成一道血紅翎毛,接著箭矢般射出;拘魂鎖的血骷髏剛至中途就猛然爆裂。
鄭九鷹失聲道:“妖翎血羽!你果然是黑--”
又一枝血翎射出,鄭九鷹上身一折,整個身體橫瞭過來。這時泉玉姬突然玉頸一擺,頭上的鬥笠突然飛出罩向鄭九鷹的面孔。
鄭九鷹像見到某種恐怖至極的事物般發出一聲驚呼。那張鬥笠覆蓋在鄭九縻臉上,接著鬥笠下傳來一陣古怪異響,仿佛群蟻瘋狂地噬咬骨骼與血肉。
鄭九魔手指抽動瞭幾下,鐵尺和鎖鏈“鏘”的一聲掉落在地,不過是兩件普普通通已經用舊的六扇門平常裝備。
摘去鬥笠的泉玉姬沒有再朝鄭九鷹看一眼,提著長劍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額頭滾出黃豆大的汗滴,低聲道:“泉捕頭……”
泉玉姬點瞭點頭,“叛徒已經除掉,沒事瞭。”
說著長劍遞出在他喉頭停瞭一下,等他驚恐地張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不忍和驚慌,甚至也沒有狡計得逞的得意和嗜血沖動,平靜得像一泉井水,讓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另兩名捕快掙紮著起身,捂著小腹往山下奔去。泉玉姬身形一閃擋在兩人面前,淡淡道:“你們也是和鄭九鷹一夥嗎?”
兩人喘著氣道:“不是……”
“那好。”
泉玉姬一劍一個,將兩名同僚刺死,然後走回來。
滴血的劍鋒落在袁星兒咽喉上。穿著捕快服色的少女面孔雪白,嘴唇顫抖著小聲道:“泉姐……”
泉玉姬低頭看她,猶豫一下道:“我信得過你。不會傷你。”
袁星兒感激地說道:“多謝泉姐……啊!”
泉玉姬長劍一挑,劍鋒從袁星兒襟口劃下,少女皂色捕快服整齊分開,兩團雪白乳房立刻彈出。
泉玉姬平靜地說道:“星兒,你既然身為捕快,一會兒落入匪寇手中面對他們的報復,也不要墮瞭我們六扇門的名聲。”
說著她挑開女捕快的衣帶,將她褲子劃開。
程宗揚一手扶著額頭,右側太陽穴的傷疤霍霍跳動。眨眼間六扇門的四名捕快屍橫就地,隻剩下一個少女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躺在破碎的衣物間。
而那個戴著面紗的女捕快提著長劍,目光冷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女捕快白晳肉體,譚英和馬雄同時露出貪婪目光。
袁星兒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忽然她赤手抱住長劍,用盡全身力氣將胸口撞向劍鋒。
鮮血像梅花一樣在她白晳身體上綻開。泉玉姬臉上面紗紋絲未動,回手拔出長劍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提劍放在敖潤頸中慢慢道:“雪隼傭兵團?”
敖潤看得面無人色。他盯著泉玉姬,脖子漸漸脹紅,狂叫道:“我幹你娘!敢冤枉老子!”
泉玉姬冷冷看著敷潤,長劍刺進他喉頭軟肉;敖潤打個哆嗦又瞪大眼睛,“娘的!老子這輩子什麼都幹過!就他媽的沒死過!今天倒要死一次看看!有種你就來啊,我肏你祖宗十八……”
“住口!”
程宗揚一腳踢在敖潤腦袋上,把他踢得翻瞭白眼。
泉玉姬的劍鋒在敖潤頸中帶出一道血痕,頭也不抬地冷冷道:“盤江程氏的少主人也與匪寇勾結在一起嗎?”
遊嬋陪笑道:“泉捕頭莫認錯瞭,這位是東瀛來的飛鳥上忍,現在是聖教的供奉。”
泉玉姬露出奇異眼神,“飛鳥供奉就是你?”
程宗揚硬著頭皮道:“不錯。”
“程少主不是來自南荒嗎?怎麼變成東瀛?”
程宗揚喝道:“愚蠢!我說是南荒就是南荒嗎?”
泉玉姬目光微微閃爍,一字一字慢慢道:“吉梅瑪希代,有樓稀庫……”
程宗揚大松一口氣。這句自己懂啊!聽泉玉姬的口音,這個新羅裔的倭語水準也不怎麼樣。
程宗揚繃起臉,雙手握拳,梗著脖子吼道:“嗚艘!”
泉玉姬面紗輕輕一晃。
程宗揚嚴厲地教訓道:“大傢又不是初次見面,有什麼好關照的!”
泉玉姬被他的氣勢壓住,舉手掠瞭掠發絲,忽然一掌拍來。
程宗揚急忙抬起左掌,叫道:“八格!你敢犯上!”
雙掌相對,程宗揚大感不好。自己原以為她隻是試探,誰知這賤人掌力凌厲至極,竟是奔著自己性命來的。自己經脈傷勢未愈,這一掌足夠自己死兩遍。真氣侵入經脈,程宗揚氣血翻騰,喉頭不由一甜,口中充滿血腥味。
泉玉姬真氣吐出,剎那間神情大變,急忙收回掌力退開兩步,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程宗揚。
遊嬋已經搞不清泉玉姬是敵是友,急忙拔出尖刀退到供奉身邊。程宗揚強行咽回鮮血,壓下傷勢,一手伸進背包。這次想保命就要看飛鳥兄剩的兩支卷軸靈不靈。
戴著面紗的女捕頭猶豫片刻,屈膝跪倒,雙手放在地上,俯下身、額頭貼住手背,用生硬口音道:“黑魔海禦姬奴泉玉姬,叩見飛鳥上忍!不知供奉身上有傷,請供奉恕罪!”
程宗揚攥著卷軸,渾身都是冷汗。這賤人真是黑魔海的人!
看到泉玉姬終於表明身份,遊嬋松口氣埋怨道:“你都知道瞭還裝腔作勢,險些傷瞭供奉。連仙姬的話你都敢疑心嗎?”
說著驚叫一聲,“大哥!”
旁邊一直苦苦支撐的遊雍噴出一口鮮血,緩緩跪坐,接著朝後倒去。
體內氣血翻騰,宛如奔馳的馬群沒有片刻停歇。程宗揚竭力收攏真氣,丹田的氣輪緩緩旋轉,運功打通受創經絡。泉玉姬撤招及時,自己沒有受太多的傷,隻不過剛才吸收的死氣也在丹田徘徊,被她一掌險些擊散,這會兒要費些力氣調理。
這次吸收的死氣一共十道,但其中一股比其餘全加起來還要充沛,可見鄭九鷹修為深厚。可惜鄭老頭心地太好,被那賤人暗算。
好不容易控制住體內真氣,將死氣一一納入丹田。程宗揚睜開眼睛。這一個時辰的調息不僅將死氣盡數融入丹田氣輪,傷勢也大有好轉。
天際烏雲早已散開,日影西斜,從破碎窗口投入淡黃光線。這是廟宇後面的廂房,墻腳有幾個野獾鉆出的破洞,洞口叢生著枯黃草葉。房內物品早被搬走一空,隻剩下一張積滿灰塵的土炕,不知多少年沒有人來過。
程宗揚站起身活動一下手腳。被困在峰上的月霜等人音訊皆無,他們被困峰上,隻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腦中一時間生出無數念頭。敖潤被自己一腳踢暈應該還沒死,怎麼把他救出來?還有泉玉姬已對自己起瞭疑心,剛才為什麼突然收手?自己假冒的身份經不起半點推敲,一會兒怎麼溜出去?還要把月霜從斷崖救下來……程宗揚心裡哀鳴一聲。死丫頭,你要是在這兒,我還用動這麼多腦筋嗎?
驀然間,程宗揚無限懷念起那個死丫頭。她在水裡這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一點?其實有她的小嘴親著,自己在水裡陪她兩天也沒什麼。說好讓自己在河邊等她,自己卻溜出來這麼久;小紫若看不到自己,發起飆來……
不管瞭!還是開溜要緊。自己假冒飛鳥熊藏,運氣夠好才混到現在,但運氣這事兒實在太靠不住。就算能暫時瞞過姓泉的,遲早會被揭穿。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不如見好就收,想辦法救瞭敖潤趕緊走人,等找到小紫再想辦法。
程宗揚轉身拿起背包,再回過頭,汗毛險些豎起。
泉玉姬立在門口,那件皂黑色制服鑲著朱紅滾邊,勾勒出身體凸凹有致的曲線。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著雪白長褲,腰間系著一條鮮紅絲帶,上面懸著一面標記六扇門身份的銅牌,看起來果決精幹,英姿颯爽。她的鬥笠已經取下,但臉上仍罩著面紗,原本冷靜到無情的目光卻多瞭一分異樣光彩……如果自己沒看錯,那竟然是一種討好的眼神!
“哇塔絲諾茍銹金!”
泉玉姬屈膝跪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俯身用額頭貼住手背,“磨西哇開阿歷嘛森!”
後面這句自己不熟,聽口氣像是給自己賠罪道歉。但前面這一句自己在動漫裡聽過太多!那些漂亮的小女仆經常這樣喊--我的主人!
程宗揚腦中電轉,臉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說你的蹩腳倭語!你在污辱我的語言!”
泉玉姬連忙改口,用帶著異族語調的生硬口音道:“對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個字的發音都很準確,但連在一起時語調很生硬,像對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程宗揚隻想她趕快消失,板臉道:“知道就好!你可以走瞭。”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內最尊貴的賓客,指派奴婢作為上忍的屬奴。”
程宗揚腦中嗡的一聲。黑魔海說要送自己一個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紗下,雪白喉嚨伸直,勉力吐出一顆紅色丹丸,然後雙手捧起舉到程宗揚面前,嬌喘道:“請主人收下。”
程宗揚皺起眉,“這是什麼?”
“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煉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給主人,應該向主人獻出魂丹。隻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附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揚心頭一陣狂跳。她不會拿這東西來騙自己吧?萬一這是毒藥呢……少來!她要拍死自己也費不瞭多少力氣。程宗揚心一橫,伸手接過魂丹張口吞下。
什麼事都沒發生,那顆魂丹一進肚子立即消失無蹤,好像沒有存在過。
程宗揚等瞭一會兒沒有感覺到動靜,忍不住道:“這東西怎麼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發黯,吃力地說道:“請上忍……運氣到腦後的竅陰穴……”
丹田氣輪一動,一股真氣行至腦後在竅陰穴上一觸。原本隻是經絡中一的穴道豁然打開,蒼灰色空間中隱約飄浮一個淡淡影子。
“這是你的魂魄?”
程宗揚驚訝之餘,試著將一絲真氣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渾身劇震,顫聲道:“求主人饒命……”
“那個影子在動呢!”
程宗揚好奇地說道:“我要再用點力,把它打碎會怎麼樣?”
泉玉姬面紗微微晃動,低聲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會變成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
“真的嗎?”
黑魔海的手段讓自己大開眼界。這麼說,自己隻要控制泉玉姬的魂丹,她修為再高也沒有一點反抗餘地。
程宗揚收回真氣,看著伏在自己腳下的女捕頭,試著命令道:“你把面紗摘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紗,揚起臉朝程宗揚一笑。
眼前是一張嬌美面孔,她年紀比雲丹琉略長一、兩歲,正值雙十年華,容貌像整過容一樣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梁秀挺,下巴微尖,柔潤的唇瓣紅艷得如同塗過胭脂,整張面孔像比照著畫上的美人兒畫出來的,屬於標準的美人胚子。
程宗揚吞瞭口口水,“長得蠻可以嘛,為什麼要遮起來?”
泉玉姬道:“奴婢穿過鼻環,怕有人留心看出來。”
“鼻環?在哪兒?”
泉玉姬翹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側和鼻間軟肉上各有一個小孔。程宗揚試著摸瞭摸,見泉玉姬沒有閃避,索性在她漂亮臉頰上捏瞭一把。泉玉姬唇角挑起,含笑任他輕薄,不敢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程宗揚摸著她光滑臉蛋,有些懷疑地說道:“你剛才不還想殺瞭我嗎?怎麼突然這麼乖,連魂丹都交給我瞭?”
“泉奴第一次見有倭人華言能說得這麼好,還以為主人是冒充的。”
泉玉姬帶著笑容柔聲道:“直到剛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僅是聖教中人,而且還蒙教主親傳神功。”
程宗揚恍然大悟。這賤人察覺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經才連忙收手。自己的太一經其實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學的不對,自己又跟著凝羽錯上加錯。如果不是遇到殤侯這個大行傢,恐怕早就練死瞭。
殤侯本身出自毒宗,對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經也算不上精通。但畢竟在黑魔海浸淫多年,見識非凡,通過凝羽所知的一鱗半爪推測出太一經所獨有的運功經脈,經過他的調整,自己的太一經才有瞭幾分模樣。
身上有這種功夫本來很紮眼的。不過早在嶽帥重創黑魔海之前就少有人接觸過太一經,連小狐貍都沒看出異樣。除瞭殤侯和泉玉姬這種與黑魔海大有淵源的人,隻怕沒人能識破。所以自己沒想過要隱藏,畢竟要說紮眼,九陽神功可能更紮眼。
泉玉姬道:“當初在建康,主人說來自南荒,奴婢仔細查過,並未聽說南荒有姓程的世傢,隻是盤江路途遙遠,無法查取實證。主人來自東瀛卻自稱來自南荒,華言又說得這麼好,這樣偷天換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東瀛上忍,難怪能瞞過建康那麼多人。”
程宗揚松瞭口氣。這賤人如此巴結,看來真信瞭自己所冒充的飛鳥上忍。不過自己在南荒幹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劍玉姬不是自己在南荒遇到的那個黑魔海女子?
程宗揚壓下心頭疑惑,問道:“黑魔海的人為什麼對太湖盟和翻江會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