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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解惑

  鐫刻著龍紋的銀壺在爐上發出“滋滋”的輕響,白霧從壺口裊裊升起。竹簾外,雨點從簷角和竹葉上滴落,傳來淅瀝瀝的雨聲,堂中光線漸漸暗瞭下來。

  殤侯潑去殘茶,用竹匙從紙囊中取出濃綠的新茶,放在一張白紙上,拂去細碎的茶末,投入紫砂壺中。然後拿起銀壺,湖入沸水。他手極穩,湖入的沸水正與壺口平齊,卷緊的茶葉微響著舒展開來,絲毫沒有溢出。

  殤侯拿起紫砂壺蓋,撇去壺口的細沫,蓋好,用沸水淋在壺上。茶沫順著壺身沖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隨即飄散出來。片刻後,壺身水跡幹涸。殤侯用沸水淋過茶盞,重新斟瞭兩杯,遞瞭一盞給程宗揚。舉止從容不迫,顯然有大把時間等待他的回答。

  程宗揚拿起茶盞喝瞭一口,然後苦笑道:“知道我身份的兩個人都死瞭。殤侯確定要聽嗎?”

  光線愈發暗淡,殤侯的身影仿佛墨色的剪影一樣模糊不清,隻有指上翠戒一點碧綠的光澤,不停流動。

  程宗揚嘆瞭口氣。”我來的地方,確實跟你們這裡不太一樣。”

  對於自己的經歷,自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猶豫片刻,程宗揚道:“但殤侯把我當成天命之人,那就錯瞭。我確實知道一些事情,可這個世界和我所知的相比,幾乎完全改變瞭。比如六朝,我就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秦、漢、晉、唐、宋與昭南,是為六朝,“殤侯淡淡道:“共奉漢室為天子。”

  程宗揚偏著頭想瞭一會兒。”和戰國七雄有點像,我知道的是秦後有漢,漢後有晉,然後是唐、宋,一個接一個。那個昭南,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殤侯道:“你可知六朝興亡?”

  程宗揚搖瞭搖頭,“知道一點,但不那麼詳細。而且我說過,這個世界和我知道的幾乎全然不同。就好比一盤棋,我看過一場終局,知道那一局誰勝誰負,但現在這局有太多落子和我所知的不一樣。殤侯想知道這局棋誰勝誰負,我可一點忙都幫不上。”

  “世事如棋,興亡過手。棋局雖然不同,棋子總是那些而已。”殤侯慢慢飲瞭口茶,“你當日看到我手下的秦檜與吳三桂而色變,他們是什麼人?”

  程宗揚老實答道:“史上數一數二的大奸賊。”

  殤侯拿著茶盞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後皺起眉頭。”秦、吳二人追隨本侯多年,一個機敏靈動,一個忠直耿介,如何會是奸惡之人?”

  程宗揚笑道:“一直跟著你當然是好人,他們想作奸人都沒有機會吧。”

  殤侯沉吟片刻。”秦吳二人秉性本有不足,秦檜靈敏有餘,志淺易變;三桂血勇性激,易走極端。時移事易,不足為怪。但志節不移者,也大有人在。”

  程宗揚連連點頭,人的作為與環境息息相關,沒有人是天生的大奸大惡。汴京城陷時,秦檜曾冒死上書,請求金軍保全趙氏。吳三桂年輕時帶著二十名傢丁就敢闖入萬軍之中,血戰救父,時稱勇冠三軍,孝聞九邊。這兩個人如果當時就死掉,留下的肯定是忠孝之名。不幸的是他們兩個都活得長瞭點,曾有的忠義之行完全被後來的奸惡作為掩蓋。

  易地而處,把自己換到秦檜和吳三桂的位置上,未必會比他們做得更好。但如果換作文天祥和史可法,絕不會像他們一樣為後世唾棄。英雄之所以為英雄,是因為能經得起考驗的人太少。說到底,自己隻是個凡夫俗子,難以抗拒太多的誘惑和欲望。

  殤侯往銀壺中重新添入泉水,用鐵箸撥動爐內的炭火,似乎陷入沉思。程宗揚遊目四顧,堂外夜色漸濃,墻內一叢翠竹猶如濃墨繪成,廊外種滿蘭花,綠葉蕨蘿。從外面怎麼也難以察覺這個看似荒蔽的山村,竟有這樣幽雅深邃的景致。

  程宗揚一拍額頭,從背包中取出一張白紙:“這信是給殤侯的吧?咦?怎麼還沒字呢?”

  燭光亮起,映出一頁素紙。這是從黑鴉使者身上得到的信箋,原來以為是送給鬼巫王,現在看來,殤侯才是真正的收信人。

  殤侯拿起茶盞,微微一晃,然後潑在箋上。空無一字的素箋立刻顯露出滿紙龍飛鳳舞的字跡,仿佛剛寫成一樣的墨跡淋漓。

  殤君鈞鑒

  當日一別,已垂廿載。昔年之誼,縈縈在心。聖教巫毒兩支,殤君獨得毒宗之秘。往昔嶽賊肆虐,吾宗大樹飄零,星流雲眾,憂及殤君,思慮滿懷。

  聞君駐節南荒,如今枝盛葉繁,愚兄不勝欣悅。令徒鬼巫,天資明敏,心志堅毅,堪稱一時雄強。愚兄僻居大澤,槐無俊傑之士,每思至此,常懷耿耿。甲子玄秋,乃吾教廿載共祭。若得殤君麟趾相降,愚先自當掃榻相迎。拳拳之心,君當念之。

  文後沒有落款,隻有一個黑魔海的標記。

  程宗揚道:“什麼廿載共祭?”

  殤侯拿著那張信箋,一言不發,良久道:“每二十年,黑魔海巫毒兩宗要共同祭祀歷代祖師,決定教中要事。”

  信中文字雖然不多,但寫得情真意切。程宗揚笑道:“原來黑魔海那位是殤侯的師兄,他寫得這麼客氣,看來對殤侯很佩服啊。”

  殤侯指尖一彈,那張素箋飛入爐火,化為灰燼。他淡淡道:“佩服不敢當,我這位師兄,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讓我死。”

  程宗揚一怔,“不會吧?”

  “你以為他信中是在與我客氣嗎?”殤侯冷冰冰道:“二十年前,他設下計謀,血(人圍攻本侯無果。結果本侯離開黑魔海,沒有死在他手下,所以他心懷耿耿,思慮滿懷。他引誘阿巫投入黑魔海,讓我最好的弟子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嘲諷他是一時雄強。他稱自己手下沒有俊傑之士,邀我甲子立秋前去共祭,其實是說他實力已經恢復,問我敢不敢去送死。”

  殤侯冷冷道:“看來當日姓嶽的沒有把他們斬盡殺絕。如今羽翼豐滿,又敢向本侯挑釁。”

  程宗揚沒想到這封信背後還隱藏著這麼多的恩怨。殤侯的衛隊自己見過,真打起來,整個南荒都沒有對手。而且殤侯與雲氏商會關系不淺,看他的舉止作派,在六朝的背景也極深,已經被嶽帥打殘的黑魔海有什麼本錢敢向他挑戰?

  程宗揚忍不住問道:“黑魔海不是被嶽帥連根拔起瞭嗎?難道現在的勢力還很強?”

  殤侯拿過一條絲帕抹凈手指,隨手將絲帕投入爐火中。”當日與武穆王一戰,我那位師兄身邊能逃生的不過四、五人。你說他實力如何?”

  程宗揚估算一下,黑魔海被嶽帥掃蕩是十八年之前,逃生的不過四、五人,每人收十名弟子,也不過四、五十人。四、五十人可一點都不多,不用說太乙真宗那種大教,就是大一點的商會也不隻這麼點護衛。十八年的時間並不長,程宗揚還記得,小香瓜這樣的水準就花瞭九年時間。如果他們招的弟子都是十歲左右,現在二十八歲,按正常進度推算,能不能打過易彪都難說。難道黑魔海有什麼速成的方法?

  程宗揚道:“黑魔海培養一個高手要多長時間?”

  殤侯反問道:“什麼是高手?”

  程宗揚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行瞭,老頭,你就別賣關子瞭。給我說說你們這裡武功等級是怎麼劃分的?凝羽說我的修為在二、三級之間,我覺得自己已經很不錯瞭,這個算不算高手?”

  殤侯道:“天下武學淵源各異,以修為深棧劃分,可分為九級。五級以上者方可稱為高手。你從武二手中學得白武族的五虎斷門刀,又修習太一經……”

  “什麼太一經?”程宗揚打斷他。”我練過太一經?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殤侯大有意味地看瞭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疑問,隻道:“你如今的修為較之凝羽還略遜一籌,不過是平常而已。”

  凝羽是三級上的修為,小香瓜與自己不相伯仲,吳戰威和易彪也不比自己高太多。看來一般行走江湖和軍伍中的好手,大都是這個水準。

  眼前的殤侯雖然氣度凜然,但他扮成朱老頭跟自己混瞭一個多月,大傢可以算是熟人。程宗揚也不客氣,挪榆道:“就算我是三腳貓,你那位最好的弟子可跟我打瞭個平手。侯爺調教弟子這水準,似乎不怎麼樣啊。”

  殤侯哼瞭一聲。”若非鬼王峒的積屍之氣,哪裡還有你說嘴的機會。”

  “你說那些死氣?”程宗揚拋出心底的疑惑,“王大將軍說我身上的生死根能化死為生,但隻是把死氣轉為生機,不能直接轉為內功修為。為什麼我在鬼王峒吸收的死氣就能直接施展出來?是不是王大將軍說錯瞭?還有,死氣和生機是怎麼回事?”

  殤侯道:“你吸收的那些死氣,如今還在嗎?”

  程宗揚搖瞭搖頭,離開鬼王峒後自己嘗試過凝煉九陽真氣,但凝煉出第二個光球就吃力萬分,第三個說什麼也聚不起來。

  殤侯忽然道:“人生前與死後有何差別?”

  程宗揚一怔,然後說道:“差別那就大瞭。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吃不能喝……”

  “活人無非是皮肉骨血,死人也無非皮肉骨血,“殤侯道:“你告訴我,活人與死人差別在何處?”

  程宗揚啞口無言。從物質上說,死人和活人都是一堆化學元素,不見得死人就比活人少瞭什麼物質。死人比活人隻少瞭一樣東西:生命。但生命是什麼?

  程宗揚試探道:“你說的是生機?”

  “是氣。”

  殤侯在案上寫瞭一個“氣”

  “這才是修行者所言的氣字。氣者,無形而有形。眼不可見,耳不能聞,鼻不能嗅,舌不可嘗,手不可觸,是為無形。有形者,舉手投足,哀哭歌笑,無不為氣所使。一旦氣盡神散,便手不能舉,目不能視。此時氣斷神絕,真陽外溢,皮肉骨血未變,少的便是這個氣。”

  程宗揚明白瞭一些,死人和活人差的那一口氣,原來不是呼吸的空氣,而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氣。有瞭它就是有生命能跑能跳的活人,沒有它就是死人。

  “那麼死氣,就是人死的時候從人身上散失出來的?”

  “不錯。無論修行之人,還是鬼狐精怪,一生汲汲以求的,也就是這個氣字而已。”殤侯上下打量他幾眼,“你這小子身上竟然有生死根,能捕捉人死時散出的元氣。哼哼……”

  程宗揚不滿地說道:“侯爺,你要眼紅,也讓雷劈一下試試。”

  殤侯哼瞭兩聲,才悻悻道:“命之將絕,氣從人體流散,是為死氣。這種氣息很快會化入天地萬物,一旦死氣鬱積,多有兇煞妖魅,所以有兇地、兇宅。”

  “我的生死根,就是能把這些東西都轉化成你說的氣,“程宗揚道:“可你說瞭這麼多,還沒說我在鬼王峒如何將它直接變成真氣,把你最好的徒弟都打得灰頭土臉呢?”

  殤侯大袖一拂,指向南方天際,“星辰分野,南荒為南宮朱雀,而鬼王峒便是朱雀之眼。”

  程宗揚想起他說過,南宮朱雀七宿中,鬼宿位置正是朱雀的眼睛。鬼宿中間似雲非雲,似氣非氣,稱為積屍氣,而它對應的又是鬼王峒……

  “鬼王峒上應天象,平常很快流失的死氣在峒中積蓄下來,所以峒中會死氣彌漫,磷火叢生。”殤侯道:“不過你在鬼王峒吸取的死氣與外界不同,雖然能轉為真氣直接施展,卻無法化為己用、提升修為,此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

  難怪自己在鬼王峒吸收死氣像喝可樂一樣輕松,不過自己平常吸收死氣,為什麼又是頭痛,又是惡心,厲害的時候還會嘔吐,感覺就像吃瞭臟東西一樣?

  程宗揚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殤侯露出朱老頭的嘴臉,笑咪咪道:“是不是和懷孕很像啊?”

  “你去死吧!”

  殤侯持瞭持胡須,“人死之時,悲、怒、怨、忿盡數散出,你要若無其事才奇怪呢。”

  程宗揚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死氣鬱積會有兇煞,會變成兇地、兇宅,我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覺得有什麼異樣?”

  程宗揚沉默瞭一會兒。”殺人本來應該很緊張,很害怕,總之心情激動才正常,可我殺死對手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看到有人殺自己的親生母親,我都沒感覺。這樣是不是有點變態啊?”

  殤侯嘆道:“你有生死根的那一刻起,死亡對你而言已經不足懼。”

  程宗揚還要再說,殤侯打斷他。”你此番來找本侯,所為何事?”

  程宗揚怔瞭一會兒,叫道:“冰蠱!”

  隻顧說話,差點把這件要命的事給忘瞭。

  “老頭兒,你還會解蠱?”程宗揚看著他拿出爐後盛水的橡木桶,往裡面倒瞭一碟白色的粉末,一點都不當回事的隨便攪著,有些不放心地警告道:“我就一條命,你可別胡來啊。”

  殤侯翹起胡須,須下那顆珍珠左右亂晃,氣哼哼道:“客氣的時候叫君侯、侯爺,不客氣的時候就叫老頭兒,本侯的身份豈是讓你亂叫的!”

  “行瞭。我沒叫死老頭已經給你面子瞭。嘖嘖,你還真是裝龍像龍,裝狗像狗。朱老頭嘴臉一看就讓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抽你幾個耳光才過癮,怎麼練出來的?”

  殤侯嘿嘿一笑:“你怎麼知道哪個才是真的我?”

  他表情一變,雖然身著華服、頭戴玉冠,活脫脫就是朱老頭的面目,就像撿瞭華麗衣服穿上的乞丐。

  程宗揚道:“謝藝說你身上有佛門的功夫,你不會真當過和尚吧?”

  殤侯嘆道:“當和尚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輕松的時候啊……”言下不勝唏噓。但程宗揚還沒來得及感動,緊接著他就嘿嘿一笑,“小程子,把桶裡的水喝瞭吧。”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老頭,你露出這樣的嘴臉,我怎麼覺得脖子後面直冒涼氣呢?不會是又想害我吧?”

  殤侯親切地說道:“本侯什麼時候害過你瞭?莫擔心莫擔心,冰蠱這種雕蟲小技,本侯舉手便可破去。”

  程宗揚嘀咕道:“這不會是你的洗腳桶吧?”說著他拿起橡木桶,滿滿喝瞭一口,然後“噗”的一口噴瞭出來。

  “呸呸呸!”程宗揚叫道:“殺人啊!放瞭這麼多鹽!”

  殤侯笑咪咪道:“本侯知道你要來解冰蠱,才備瞭這些上好的精體,足有一斤三兩。別怕別怕,隻要喝下去,你肚子裡的冰蠱就大蟲化小,小蟲化瞭。”

  程宗揚一咬牙,捧著木桶,把裡面的鹽水喝瞭個幹幹凈凈。

  “坐好!”

  殤侯低喝一聲,一瞬間須發飛揚,流露出逼人的氣勢。那隻戴著翠戒的手掌伸來,拍在程宗揚腹部。

  程宗揚渾身一震,隻覺一股深入骨餡的寒意從他掌中透出,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程宗揚狠狠打瞭個冷顫,剛喝下去的水似乎在胃裡迅速凝結成一個硬邦邦的冰團。他咬緊牙關,身體禁不住戰栗起來。

  片刻後,殤侯收回手掌。程宗揚立刻彎下腰,直著喉嚨開始嘔吐。

  已經凝結成冰塊的咸水從他喉中一塊塊滾出來,像石子一樣掉在地上不停滾動,隱約能看到冰塊中細小的蠱蟲蠕蠕而動。

  看著程宗揚狼狽的樣子,殤侯得意地持著胡須。”咸水結成冰,比尋常冰塊更冷。若非如此,怎能把這些蠱蟲從你血中誘出來?”

  “嘔……”程宗揚喘著氣道:“死老頭!你敢陰我,嘔……咳咳,一碗水就夠用,你讓我喝半桶!”

  “這才吐得幹凈嘛。”殤侯神情自負,神采飛揚,得意地說道:“若非本侯的玄冰掌收發自如,怎麼能使出這般巧妙的破蠱絕技!”

  “嘔……”

  程宗揚用瞭一頓飯時間,才把半桶號水吐瞭個幹幹凈凈,喉嚨像被凍傷一樣又冷又痛。

  糾結自己多日的冰蠱就這樣輕易解除,程宗揚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良久,他喘瞭口氣,把那些聚滿蠱蟲的冰塊踢到一邊,然後喝瞭盞熱茶才驅走身上的寒意。

  殤侯撿起一塊冰塊在燭火下審視片刻:“給你下蠱之人,心腸不是一般的歹毒啊……”

  程宗揚摸摸頸後的烙痕,悻悻道:“那妖婦,總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殤侯道:“五原城一個寡婦,要處置她還不易如反掌。”

  程宗揚心裡一動,這老頭怎麼突然發起好心,透出要幫自己收拾蘇姐己的口氣?他一門心思找什麼天命之人,肯定不會是覺得用高壓包電人很好玩吧?

  程宗揚笑道:“要對付她,我一個人就夠瞭。”說著他岔開話題,“如果說高手,武二郎算一個吧?”

  殤侯毫不在意:“武二可以算一個。但商隊真正的高手隻有一人。”

  “謝藝?”

  “不錯。”殤侯道:“他修為已臻於六級,達到通幽的境界,已可上窺第七級歸元之境。如果他不是四處尋訪周遊,而是潛心修練,足以稱雄一方。”

  謝藝的功夫沒話說,但稱雄一方是不是有點過瞭?第六級比自己隻高三級,似乎也沒高到哪兒去……

  程宗揚道:“第六級就這麼厲害?”

  殤侯正容道:“世間習武者何止千萬,但能修練到第五級入微之境的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是五級以下的修為。謝藝若能修至歸元之境,天下能和他比肩的,不過百餘人而已。”

  程宗揚疑惑地說道:“修行不就是閉著眼讓真氣在經脈間打轉嗎?為什麼練到第五級的這麼少?”

  “雨停瞭。”殤侯望著窗外,然後站起身,“來,陪本侯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