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瞭白夷族,程宗揚才真正見識到雲氏商會的赫赫聲名。白夷人幾乎舉族出動,迎接這些遠道來的貴客。號角和銅鼓的聲音響成一片,白夷人仿佛過節一樣的歡呼雀躍。
雲蒼峰遠遠下瞭馬,在正式踏上白夷人的土地前換瞭一雙嶄新的靴子。
他的舉動引來瞭更大的歡呼聲,那些白夷人熱情地上前替他牽過馬匹,擁擠的人群分開一條通道,每個人都帶著誠摯的笑意。
族中穿著白衣的年輕男女用樹枝沾上清水,灑在眾人身上,幾名明眸皓齒的少女在他們行進的道路上撒下大量花辦。
踏入南荒之後,程宗揚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熱鬧的氣氛。那些白夷人身材纖瘦,相貌俊雅,而且前來迎接的女子遠遠比男人多,一個個嬌美的身影花枝招展,讓人目不暇接。
道路盡頭,是一座純白巖石砌成的門樓。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石階前等候眾人。
他年過五旬,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亂,雙目沉靜如水。
雲蒼峰走上前去,向這位白夷首領深深躬下腰。
“就像遷徒的候鳥,我們雲氏的商人又來到這片富庶的山谷。”
“我們騰出瞭最好的房子供你們居住。”
白夷族長微笑道:“無論你們需要什麼,盡管向我開口。”
雲蒼峰一招手,易彪上前捧上一匹絲綢。雲蒼峰解開外面包裹的油佈,輕輕一抖,一抹銀亮的光澤流淌下來。那絲綢散發著月光一樣的白色,搖曳時,仿佛有嫵數星光飛舞著忽隱忽現,將他的青袍映得一片瑩白。
“敝商會請瞭一位禦法師幫忙,才織出這樣月光般的絲綢。雖然不及白夷宮殿裡的夜明珠光彩奪目,但到瞭夜間,也能散發出月亮一樣的光芒。”
白夷族長接過來仔細看著,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良久,他讓人把絲綢小心收好,然後拉起身後一名女子的手,向雲蒼峰道:“這是我的妻子阿樨,你上次已經見過的。”
那是一名嬌艷的少婦,她年齡比蘇荔略長,眉眼盈盈如畫,白皙的肌膚宛如牛乳,光潔的額偷上戴著一串日明瑩的珠鏈,身上白裙猶如百合,肩頭披著一條月白色的長披肩,用一口金環扣住,環上嵌著一顆黑色的大珠,氣度雍容雅致。
樨夫人柔聲道:“雲執事還和我第一次見到時一樣,好像時光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雲蒼峰笑道:“夫人卻是比從前更美貌瞭。”
樨夫人微微一笑:“遠來的貴客,請安心在這裡住下吧。”
“多謝夫人。”
雲蒼峰早已準備好禮物,命人捧來一隻玉匣。打開來,裡面是一枝純金的鳳釵,釵頭的鳳眼鑲著兩枚紅寶石,鳳嘴懸著一串明珠,珠光寶氣,華貴無比。
樨夫人含笑道謝。族長卻往雲蒼峰身後看去。
“這次我來帶瞭另一支商隊,”雲蒼峰托起程宗揚的手肘,“他們來自遙遠的五原城,是我們雲氏的朋友。”
這些日子程宗揚已經克制住握手的沖動,似模似樣地拱瞭拱手,道:“見過族長。”
“另一傢商館?”
白夷族長疑惑地挑起眉毛,“難道雲氏找到更好的商路瞭嗎?”
“雲氏是白夷永遠的朋友。南荒部族成百上千,沒有哪個比白夷富庶的。雲氏和白湖商館攜手,會給朋友們帶來更多貨物。”
白夷族長放下心來,與程宗揚寒暄幾句。雲蒼峰又道:“與我們同來的,還有一位朋友。”
那道健美的身影走過來:“花苗的阿依蘇荔,向尊敬的白夷族長問好。”
“是花苗的族長嗎?”
白夷族長高興起來,“是什麼鳥兒,把你們引到深山裡的白夷來?”
“是鬼王峒的使者。我們帶來瞭龍神和巫王的新娘,依照他的命令,來這裡等候。”
白夷人的歡呼聲還在繼續,程宗揚卻敏感地發現身邊的氣氛異樣起來。白夷族長臉上依然帶著笑,眼神卻變得深沉。
隻一瞬,白夷族長神態又恢復瞭從容,他客氣地與蘇荔交談幾句,然後讓侍從把客人送到住處。
“我有些事要與雲氏的朋友交談。花苗客人,晚間我會設宴款待你們。”
白夷人崇街白色,雖然住在山上,用來蓋房子的巖石卻是從外面運來,清一色潔白的顏色,一幢幢白石砌成的房屋整齊美觀。優越的地理環境,使白夷人口遠遠超過南荒的普通村寨,與其說是一個部族,更像一個初具雛形的城市。
作為白夷人對外貿易的壟斷者,雲氏商會在城中竟然有一處專屬的商鋪。商鋪位置距離族長的宮殿不遠,前面是經營的鋪面,後面是倉庫和住處。雲蒼峰被白夷族長請到宮內交談,其餘商隊的護衛卸下綢緞,一匹一匹擺出來。祁遠也帶著人,把剩餘的貨物全都陳列出來,倒也琳瑯滿目。
很快就有白夷人來挑選貨物。祁遠一邊在櫃臺上招呼客人,一邊指點著小魏和石剛當起瞭夥計。
程宗揚靠在櫃臺邊,看著來往的客人。白夷女子容貌俏美,身材窈窕,給人的觀感不是一般的賞心悅目。但程宗揚越看越覺得疑惑:半個時辰內,來到商鋪的男子不足兩成,女子倒占瞭八成還多。這白夷族的女人也未免太多瞭吧?
聽到程宗揚的疑問,祁遠笑瞭一聲。”有兩成就不錯瞭。來白夷之前,我還聽說白夷族全是女的呢。”
說著他擠瞭擠眼,小聲道:“白夷人可比花苗還多情呢。據說走在街上就有人拉。”
程宗揚道:“那不成唐儈進瞭女兒國嗎?”
這故事祁遠也聽過,笑道:“別說唐儈,就是孫猴子都有人搶著要。”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不至於吧?”
祁遠扯瞭扯他的衣袖,朝外面一呶嘴。
商鋪對面是一幢小樓,一個嬌俏的女子立在屋簷下,笑吟吟看著這邊。那雙美目靈巧地從眾人身上一一滑過,最後與程宗揚眼神一觸,像被黏住一樣不再栘開。
那女子體貌嬌柔,一張瓜子臉又俏又媚,白凈的下巴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程宗揚還記得西門慶傳授的觀女之術,這樣的蕩女之相,百不一失。
那女子與程宗揚對視片刻,然後嬌媚的一笑,眼神柔媚得仿佛滴下蜜來,讓程宗揚禁不住心頭怦怦跳瞭幾下。
這些天跟著一群花苗美女,自己卻連小魏的機會都沒有。倒不是程宗揚有什麼心理負擔,實在是凝羽受瞭傷,需要人照料,她性子冶漠,其他男人別說幫忙,就是靠近些也不行,程宗揚隻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這些天下來,早巳欲火高漲,眼看著那女子勾人的眼神,不禁心旌搖曳,眼睛也亮瞭起來。
那白夷女子抿嘴一笑,悄悄揚起手,朝程宗揚招瞭招,然後扭頭進瞭屋子。
朱老頭一臉曖昧地湊過來,笑得像一隻剛偷吃瞭老母雞的黃鼠狼:“這叫哪啥?緣分啊。”
程宗揚沒理會他的揶揄。祁遠說過的話:有拉咕咕叫,還不種地瞭?他咳瞭一聲,整瞭整衣服,繞過櫃臺,朝對面走去。
那女子就在門裡等候,見著程宗揚沒有半點訝異。她嫣然一笑,一手悄悄牽著他的衣袖,拉到屋裡,然後掩上門。
朱老頭蹲在門邊,瞇著眼,口裡念念有辭,“一、二、三、四……”
剛數到十,小樓裡突然一聲慘叫,接著房門砰的打開,程宗揚衣衫不整地狂奔出來,像撞上什麼可怕之極的怪物一樣,嚇得魂不附體。
看守商鋪的幾名護衛互相看瞭一眼,不作聲地握緊櫃下的兵刀。
程宗揚拔足狂奔,一頭闖進商鋪,身後卻沒有人追來。
“哈哈哈……”
祁遠捧著肚子,發出一陣大笑。
程宗揚一直跑到後院才停下來,驚魂未定地扶著柱子,臉上時青時白。
朱老頭一臉無辜地追進來,連聲追問:“怎瞭?怎瞭?”
程宗揚鐵青著臉,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她是男的!”
“哦……”
朱老頭恍然大悟。
程宗揚恨恨道:“死老頭!你存心的吧!”
朱老頭叫起屈來:“她穿著裙子呢,我哪看得出來是男的女的?”
祁遠也跟瞭進來,忍笑道:“得瞭吧。你還不清楚?死兔子都叫瞭一路瞭,老頭你對這裡清楚著呢。”
朱老頭哼聲道:“俺又沒被兔子勾引過,怎會知道?”
程宗揚喘瞭半天氣,忽然弓著腰幹嘔瞭一口,卻沒嘔出什麼,隻用手背狠命擦著嘴。
朱老頭臉湊過來,關心地問道:“怎瞭?親上啦?”
程宗揚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死老頭!再羅嗦,小心我叫人爆你菊花!嘔……”
商鋪裡人來人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個個巧笑倩然。對面那個白夷“美女”又立在門口,一臉幽怨地望著這邊。程宗揚躲在店鋪裡,說什麼也不露頭。
雲蒼峰回來時,程宗揚還在漱口。一桶水都讓他漱得見底,還不停“呸呸”
吐著口水。對於白夷“美女”程宗揚算是有瞭心理障礙,鬼知道這些女人裡有多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朱老頭還不停過來看笑話,那臉淫賤的笑容,讓程宗揚恨得牙癢。
雲蒼峰臉色凝重地喚上程宗揚和祁遠,一同進瞭內室。
“有鬼王峒的消息嗎?”
祁遠頭一句就問道。
雲蒼峰搖瞭搖頭:“族長說,白夷人與鬼王峒並無沖突,也未曾聽說鬼王峒的使者要來此地。”
程宗揚道:“那雲老哥為什麼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蒼峰盤膝坐在席上,手指叩著身側的木幾,良久才道:“白夷族長與我談瞭三件事。”
雲蒼峰眉頭緊鎖,緩緩道:“這三件,其實算是一件。一樁是這次白夷族的珠寶不再用貨物交換,需要用銖錢結帳;第二樁,這次族中采得珍珠、玉料比往常多瞭三倍,要我們一次購走;第三樁,無論這批貨物所值多少,都需付五萬銀銖。”
無論價值多少都需付五萬銀銖?程宗揚心裡升起一絲疑雲。
這二個條件目的都是一個:要錢,而且是大量的現錢。雲氏商會既然是獨占白夷商路的大商傢,與白夷族的關系自然非同一般,雙方打交道的時間說不定比他年齡還長些,怎麼會說變就變?
“白夷族缺錢嗎?”
“看來,他們是很缺錢。”
“可他們要錢做什麼?”
南荒能用錢的地方並不多,大多數交易都是易貨的方式完成。如今白夷族突然改變交易方式,要求一筆巨款,真不知道他們要用在哪裡。
“這批貨物隻有珍珠和玉料兩種,少瞭砂金。我估算瞭一下,價格在兩萬銀銖上下。白夷族開價是五萬銀銖,一個都不能少。”
五萬枚銀銖足有半噸重,程宗揚敢肯定雲氏商會沒有攜帶這樣一筆巨款。難道雲蒼峰準備向自己借錢?可程宗揚知道,白湖商館手裡的現款連這個零頭也未必有。
果然,雲蒼峰沉吟片刻,說道:“老哥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貴商館能否接下一部分貨物?”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老哥說,我們帶的貨物都換成瞭南荒特產,販回五原城也許能賺一筆,但現在,祁遠手頭的銀銖不會超過一千個。”
“還剩八百來個。”
祁遠牽瞭牽唇角,“朱老頭一天是一枚金銖的價格,合二十枚銀銖。我們出一半,還要給他拿六十枚。”
雲蒼峰沉默半晌。程宗揚道:“既然款項不夠,能不能和族長商量一下,先付一部分?或者先賒欠著?”
“白夷族長催促甚急,十日內必定要五萬銀銖。”
這就是強人所難瞭,雲氏縱然豪富,也不可能帶著銀庫走路。五萬銀銖哪裡是那麼容易拿出來的?
雲蒼峰忽然提聲喚道:“易勇。”
一個人影悄然進來,回手掩上房門。那人身材不高,年紀輕輕,程宗揚認出他是雲氏商會一名護衛,平常並不起眼。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瞭最後面,以至於易虎葬身山洪。此時他頭上挽著一個發髻,用一根竹簪插著,身上的護衛服色也換成瞭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聲地盤膝坐下,然後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銅盆,一口水囊,放在手邊。他閉上眼,嘴唇微動地默念片刻,然後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將水淺淺倒入銅盆中。
程宗揚與祁遠對視一眼,誰也沒想到雲氏商會的隊伍裡還藏著一名術者。
那口銅盆直徑不過半尺,通體鏤刻著奇異的花紋,裡面的水不過一掌深,清澈見底。那名隱藏瞭身分的術者從腰間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裡面的銀色粉末小心抹入水中少許,然後收起竹管,兩手按著銅盆邊緣,低聲吟唱起來。
程宗揚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麼,旁邊的祁遠眼睛卻瞪得老大,緊盯著他的動作,生怕錯失瞭什麼。
隨著易勇的吟唱,銅盆的花紋仿佛流動起來,絲絲縷縷註入銅盆的清水中,平靜的水面漸漸蕩起漣漪。術者的吟唱聲越來越急,忽然兩手一抹,清水傾盆而出,扁圓狀懸在半空,仿佛一面濕淋淋的水鏡。邊緣水跡不停流動,映出周圍的面孔,卻沒有一滴濺落下來。
雲蒼峰緩緩道:“事起倉促,老夫不敢自專。”
片刻後,波光粼粼的水鏡中顯出一張刻板的面孔。雲蒼峰挺起身,對著水中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水鏡中那張面孔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張靜止的圖畫。
雲蒼峰似乎早巳習慣瞭對方的作風,沒等他回答就說道:“白夷族有大批珠玉以高價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可。”
那張面孔毫不遲疑地答道。
“需五萬銀銖,至遲十日之內,以現款付清。”
水鏡中那張面孔依然沒有一絲表情,卻陷入沉默。片刻後,他緩慢卻毫不停頓地說道:“留佩。白龍江口。一成息。”
說完這句話,水鏡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程宗揚聽得似懂非懂,祁遠在旁邊卻是聽明白瞭。那人說的是雲蒼峰可以留下隨身的玉佩,執佩人不但可以到白龍江口取款,還能多拿一成的利息。但祁遠最關註的還是那個施法的年輕人。千裡傳訊,這是所有商傢夢寐以求的法術,他的價值,無論如何估量也不為過。
盤膝瞑想的易勇睜開眼睛,“咄!”
地暴暍一聲,懸浮的水鏡隨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霧消失在空氣中。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卻像剛爬完一座大山,額頭佈滿瞭汗祁遠看著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瞭,見易勇起身吃力,還小心扶瞭一把,讓那年輕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程宗揚也被震住瞭。這活脫脫就是法術版的視訊對話,還是無線版的。看來自己把手機埋掉,絕對是明智的選擇。忽然他脫口道:“影月宗!”
易勇看瞭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後收起銅盆和水囊,不作聲地坐在一旁。
凝羽曾經提起過,王哲麾下的參軍文澤是影月宗弟子,擅長使用水鏡,可以將信息瞬間傳遞到千裡之外。六朝最大幾傢商館競相以重金招攬,文澤卻投身軍旅,拒絕瞭這番好意。
當日拜火教祭司出現,文澤隨即入帳,程宗揚還在奇怪他用什麼方法傳訊。
直到目睹瞭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過來。雲氏商會真是不同,走南荒還帶著影月宗的術者。這個叫易勇的年輕人,身價隻怕比商隊那些護衛加起來還局。
雲蒼峰道:“見笑瞭。”
說著拿起茶盞,“請喝茶。”
程宗揚暍著茶,低頭想瞭一會兒,然後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成。”
祁遠一點就透,知道他們有話要說,當即起身離開。
“雲老哥。”
程宗揚放下茶盞,“有什麼要幫忙的事,盡管開口。隻要小弟能做到,絕不推辭。”
雲蒼峰拍案道:“程小哥果然是明白人。”
如果說雙方同行還是不得已的選擇,那麼後來雲蒼峰讓出龍睛玉,明顯是在向自己示好。程宗揚雖然不知道龍睛玉是什麼東西,但看祁遠小心翼翼的樣子,肯定不是一般的貴重物品。
雲蒼峰是個生意人,把這樣一註發財的機會輕易讓給自己,總不會是單純地因為好心。不過白湖商館的規模比起雲氏商會,可差得太遠瞭,程宗揚想不出有什麼會是雲蒼峰辦不到,非得自己幫忙。
“當日老夫曾說過,鄙商會到白夷,是尋一件東西。這件東西眼下已經有瞭眉目,隻是……”
話說到這裡,程宗揚已經明白過來。雲蒼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沒有作聲,隻在腦中飛快地思索著。
雲蒼峰道:“鄙商會這些護衛勇武有餘,機巧難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請貴屬出手相助。”
程宗揚盤算已定,抬頭笑道:“那件東西在什麼地方,雲老哥想必早就知道瞭吧。”
“位置還不確定,但大致方位已經有瞭。”
“既然雲老哥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為什麼臨行時不帶夠人手,卻要向我們這個小商館借人呢?”
這是最要緊的一點。看雲氏商會的舉動,他們找的東西九成九見不得光。以雲氏商會的實力,程宗揚才不信他們沒做好足夠準備,還要臨時拉人幫忙。這一路自己與雲氏商會相處得不錯,正是因此,程宗揚才更不希望糊裡糊塗當瞭替死鬼,傷瞭彼此的感情。
雲蒼峰神情間仿佛松瞭口氣。”小哥這一路雖然不怎麼說話,但看得出是個有心人。其中的原委,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吐露。小哥既然問到,倒瞭結瞭老夫一樁心事。”
雲蒼峰飲瞭口茶,“程小哥可聽說過靈飛鏡?”
程宗揚猶豫瞭一下。《靈飛經》自己以前聽過一些,知道足道傢的典籍。什麼吐納咒誦,當時也沒興趣。靈飛鏡卻是沒聽過。
“靈飛鏡傳說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鏡。方才的水鏡之術,程小哥已經見過,千裡傳訊要耗費大量法力,易勇傾盡全力也隻能維持一刻鐘。而靈飛鏡傳說可以隨意使用,即使遠在萬裡之外,也可清楚如見。”
程宗揚默不作聲地聽著,他現在已經不懷疑,在這個世界裡真有這種神奇物品的存在。
“鄙會有一位客戶不知從何處聽說靈飛鏡,以重金求購──此間頗有一些忌諱,恕老哥不能明言。總之鄙會接下這筆生意,卻不能從商會調集人手。”
程宗揚笑道:“既然是客戶,我就不問瞭。”
聯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雲氏商會背後的客戶已經呼之欲出──除瞭手握兵權的重臣,還有誰能調動北府兵的精銳?但雲蒼峰不願提及,程宗揚也就當作不知道好瞭。
“鄙會人手頗有不足,原本還能勉強一搏。如今少瞭易虎,想取走東西,已是無能為力。”
“第一個問題,”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靈飛鏡在什麼地方?”
“鄙會得到的消息,靈飛鏡流落王南荒,如今在白夷族。”
“第二個問題。雲老哥何不直接從白夷族長手中購下靈飛鏡?反正他們正缺錢用。”
雲蒼峰苦笑道:“不瞞小哥說,靈飛鏡在這裡的消息,連白夷人也不知道。如果老夫貿然提出,隻會令人生疑。”
“第三個問題。假如雲老哥消息有誤,它並不在白夷族呢?”
雲蒼峰轉身道:“易勇。”
易勇欠瞭欠身,“方才施法時有靈力波動。商會消息無誤,靈飛鏡應該就在此地。”
雲蒼峰解釋道:“影月宗的水鏡傳訊,便是由靈飛鏡演化而來。兩者法術同源,除非另有一位影月宗的大行傢也正在此地施法,否則不會有誤。”
程宗揚想瞭一下,笑著抬起手掌:“這個忙,我們幫瞭。”
雲蒼峰面露笑容,舉掌與程宗揚輕輕一擊:“貴館援手之德,我雲氏絕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