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濃蔭蔽日,不時有泉水從巖間淌過,淙淙流往山下,空氣仿佛被泉水洗過般清新。蒼翠的植被沿著山形的起伏勾勒出舒緩的線條,一層層交疊在一起,身後大雪山白皚皚的山脈蜿蜒沒入雲端,猶如一條叫曲的雪龍。
過瞭鐵索橋,道路漸漸變得平坦。一行人驚魂甫定,又折損瞭一名兄弟,誰都沒有心情說話。唯一的叫嚷聲來自身後的馬車上,“看著點兒路!顛成這樣!還讓不讓老子睡瞭!”
武二郎服下解毒丸,蜜羅汁的毒素雖然沒有完全清除,精神已經恢復瞭大牛,叫嚷聲又變得中氣十足,震得人耳膜發麻。
程宗揚一陣頭痛。這傢夥真夠沒心沒肺的,剛才還和死狗差不多,這會兒一回過力氣,立刻又囂張起來。誰不知道那些刺客是沖著這傢夥來的,連累大夥差點兒途命,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擺他二爺的架子。
祁遠試探著道:“程頭兒?”
程宗揚知道他要說什麼,嘆瞭口氣道:“武二就這脾氣,不用理他。”
祁遠笑瞭笑,“祁老四是個跑腿幹活的,大主意你拿。老祁本來也不該說什麼,隻不過這位姓武的二爺,脾氣也太大瞭。”
吳戰威死裡逃生,也沒有那麼多顧忌,接口道:“如果再來一撥,這位爺還是在旁邊看笑話,隻怕咱們就該打道回府瞭。”
“哼!哼!”
武二郎耳朵倒尖,兩聲冷笑傳來,然後從車內探出身來,一把抓住吳戰威的後頸,像提嬰兒一樣,把他從馬上提瞭起來。
吳戰威反應極快,一把按住刀柄,拔出半截。可沒等他出手,武二郎便擰住他的脖子一抖。吳戰威如受電殛,長刀當啷掉在地上。武二郎貼在他耳邊炸雷般吼道:“嘰歪個屁!泊陵魚傢跟二爺有個屁關系!”
程宗揚幹咳一聲。”二爺,有件事忘瞭告訴你。昨晚醉月樓鴛鴦閣被殺死的那個,大概是魚傢的人。”
武二郎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程宗揚聳瞭聳肩,“聽西門大官人說,好像是他請的客人。”
武二郎臉色由黃轉紅,由紅轉白,頃刻間七情上臉,接著暴吼一聲扔下吳戰威,返身就要回五原找西門慶的麻煩。
“武二!”
程宗揚叫道:“別忘瞭你答應過的話!”
武二郎虎軀一頓,拳頭捏得格格作響,最後沉著臉鉆進車內,吼道:“快些趕路!從南荒回來,二爺還有事要辦!”
吳戰威灰頭土臉地爬起來,他也算把好手,但在武二郎手下卻連一招也走不瞭,這會兒扭傷瞭大腿,一跛一跛地追上座騎,再不敢去招惹那頭野虎。
程宗揚悄悄透瞭口氣。武二郎這會兒功力已復,若是擺出惡棍的嘴臉耍賴,誰拿他也沒辦法。他既然能夠守信,這讓自己松瞭一大口氣。
眾人攜帶的貨物不多,路途走起來分外輕松,入暮時分,便趕到山腳。祁遠辨認瞭一下方位,然後招呼著眾人進入山林,來到一處空地。進出五原的商旅大都在這裡停歇,周圍的幾棵樹木被伐倒,形成一道簡陋的柵欄。中間用石頭砌成火塘,裡面還有篝火的痕跡。
在祁遠安排下,三輛馬車被放在營地正前方,堵住柵欄。馬匹和走騾分別系好,留瞭幾名奴隸看守,防備山中的野獸。吳戰威和一名姓魏的年輕護衛拖來一截曬幹的枯木,用刀斧劈開,在火塘裡升起篝火。行李中帶有幹糧,幾名護衛卻貪圖野味,跟祁遠報備後,結伴到林中打獵。
回去送信的護衛已經快馬趕瞭回來,帶來蘇妲己的口信,聲稱武二郎與商館合作的消息並沒有走漏風聲,那些刺客隻不過是守在橋頭,察覺到行旅中有人中瞭本傢的秘制毒物,才出手截殺。既然魚傢的人無一逃脫,就不必再理會,早日趕赴南荒要緊。
“騙鬼啊!”
程宗揚才不信這些漏洞百出的說法。
魚傢的人有本事隔著一座橋分辨出誰中瞭毒?他用腳後跟都能猜到,那些人絕對是西門慶的手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蘇妲己似乎很樂意把贓栽到魚傢的身上,對西門慶隻是敷衍瞭事。
好在現在已經離開五原,那些刺客又死瞭個幹凈,在摸清他們的底細前,未必再有人敢來追殺。程宗揚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掌心傳來麻癢的感覺,程宗揚攤開手,隻見掌心劃破的傷口已經愈合大牛,隻餘下一抹微紅的血痕。
剛才遇襲時,一共有三道死氣透過生死根進入體內。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死亡的氣息,但那種冰涼陰森的寒意仍讓他很不舒服。
第一道死氣來自最初被射殺的護衛,他的氣息與左武軍的士卒差不多,並不是很強烈。另外兩道則是那個持斧的大漢和使劍的男子,喪命時散發出的死亡氣息要濃烈的多。其他四名刺客都是在山谷中摔死,離得太遠,並沒有捕捉到他們死亡的氣息。
那些陰森而詭異的死亡氣息讓程宗揚發慌。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來自於死人的氣息,隻好還是用王哲築下的基礎,讓它們旋轉著融入腹內的氣輪,一點一點地化入丹田。
安撫瞭那些死氣,程宗揚拖著被馬鞍磨得僵痛的大腿,蹣跚地在樹邊坐下,無限懷念起原來世界的機車。如果有一輛哈雷,何必騎馬這麼辛苦。如果可能,再有一輛山地越野車,這段路走起來會和旅行一樣輕松愜意。
揉著大腿發僵的肌肉,程宗揚回想起這些天所遇到的種種危險:草原上兩軍的廝殺,月霜在自己的軍營裡遇刺,戈龍滴血的眼睛,孫疤臉的死,太乙曇宗內部的暗殺,還有剛才經歷的行刺……
這是一個用力量說話的世界啊。
模糊中,程宗揚隱約看到這個世界的奐實面目。擁有力量者將成為主宰,無力者隻能淪為魚肉。如果有足夠的力量,自己就不至於眼睜睜看著王哲化為燃燒的光芒,更不會落到蘇妲己那妖婦手中,成為她的奴隸。
一陣肉香飄來。護衛們從山林中獵瞭頭鹿,在溪水中剝洗幹凈,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黃。祁遠看火候差不多瞭,便拿出鹽巴、醬料抹在上面,兩手交換著來回翻烤,濃鬱的肉香在林中飄散開來,令人垂涎欲滴。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伸來,毫不客氣從祁遠手裡搶過烤鹿,撕下一條鹿腿,放在口中大嚼起來。
“淡瞭些,再加點佐料!”
虧得武二郎滿口是肉,還能理直氣壯說得這麼大聲。那些護衛一半都是年輕人,早看這傢夥不順眼瞭,一個個按住刀柄,眼中透出怒火。
祁遠擋住眾人,息事?人地笑道:“那就再加些鹽,再加些鹽。”
一名護衛攀住祁遠的肩膀,客氣地把他推開,盯著武二郎道:“四哥,這位爺什麼來頭?”
祁遠連忙勸阻,“石剛,別亂來!”
武二郎對那護衛的挑釁視若無睹,狼吞虎咽啃完瞭鹿腿,拋瞭骨頭,伸手又去撕另一條。
刷!
石剛的雁翎刀貼著武二郎的手指直劈下來,那條鹿腿迎刀而斷,接著雁翎刀一翻,在鹿腿落地前用刀尖挑住。
武二郎舔瞭舔手指,若無其事地說道:“孫子,刀不是這麼玩的。”
說著他兩手一張,右手扣住石剛的脈門,左手在另一名護衛按住刀柄的手上一切,雙掌一錯便將兩柄雁翎刀奪在手中。
武二郎右手一抖,刀尖的鹿腿沖天而起,左手順勢斜抹,將那隻烤好的鹿身挑到半空,接著手間暴出兩團刀光。鹿肉雨點般從刀光中紛飛而出,整整齊齊掉在地上一片用來裹肉的蒲葉上。
武二郎大模大樣拋下雙刀,接住那支剛從空中掉落下來的鹿腿,一邊啃著,一邊晃晃悠悠地走瞭,剩下那幾名漢子盯著蒲葉上的鹿肉發呆。那些鹿肉每一塊的分量都分毫不差,就是用尺量都未必有這麼精確。
程宗揚站起來,拍瞭拍身上的泥土,說道:“二郎既然把肉給大夥切好瞭,大夥就趕緊吃吧。吃飽瞭明天好趕路。”
說著撿瞭塊鹿肉皎瞭一口,贊道:“祁老四烤肉的手藝真不錯!大傢都嘗嘗!那邊的,”他指瞭指那些奴隸,“你們也都來嘗嘗。”
那些護衛雖然失瞭面子,但部被武二郎的刀法鎮住,誰都不敢作聲。
祁遠悄悄對程宗揚豎起瞭大拇指,走南荒是刀頭舔血的生意,有武二郎這樣的強手一道走,大夥兒的生命都多瞭幾分保障。別說他是二爺,就算他是大爺也認瞭。
“二郎。今天多虧瞭……”
看著武二郎的臉色,程宗揚滿臉堆笑道:“那位不知名的女俠。現在身上感覺怎麼樣?好些沒有?”
武二郎用牙齒撕扯著鹿肉,用力吞下一口,然後沉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殺錯瞭人一?”
“二郎在醉月樓大展神威,血洗鴛鴦閣,小弟正好就在樓下。西門大官人嚇得屁滾尿流,在小弟的房間躲瞭一晚。”
武二郎臉色一沉,寒聲道:“你跟那西門狗賊是朋友?”
程宗揚連忙搖手,“萍水相逢,沒有什麼交情。”
武二郎盯著他看瞭半晌,最後重重哼瞭一聲,“等從南荒回來,二爺必定要取瞭那狗賊的首級。你小心些,若跟那狗賊在一起,別讓二爺一時性起,順手把你幹掉!”
程宗揚笑道:“你放心,就算你當著我的面把他剁碎瞭,我也不會替他皺皺眉頭。”
武二郎臉色稍霽,手臂抱在胸口道:“找二爺有什麼事嗎?”
程宗揚道:“二郎的雙刀用得虎虎生威,今日一見讓小弟大開眼界……”
“行瞭,”武二郎打斷他的吹捧,直接道:“你這小子是不是看著眼饞,想跟二爺學刀法?”
程宗揚被他揭穿心思,不禁露出一絲傻笑。
武二郎斜眼打量著他,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輕蔑,“玩過刀嗎?”
如果水果刀也算的話。程宗揚老實搖瞭搖頭,“沒有。”
“連刀都沒玩過,就想跟二爺學?”
武二郎打量瞭程宗揚牛晌,最後勉為其難地說道:“看在你叫人給二爺解毒的面子上,二爺就教你兩手,大夥算是扯平瞭。能不能學會,就看你的造化瞭。”
武二郎出瞭林子,不多時拿瞭兩柄鋼刀回來,也不知道是從誰身上搶的,連鞘插在腰後。
“二爺隻教一遍。看清楚瞭,二爺是怎麼拔刀的!”
武二郎反手握住腰後的刀柄,然後雙臂一展,猶如大鵬展翅般,兩手交叉從身後揮出,接著毫不停頓地向前一掄,刀光一閃就到瞭程宗揚身前。
凜冽的刀風撲面而來,刀鋒仿佛直接劈入眼珠,在距離程宗揚鼻尖不足一毫米的位置陡然停住。程宗揚一動也不敢動,雖然是兩把普通的鋼刀,但在武二郎手裡仿佛活瞭過來,蘊藏著猛獸般兇猛的力量。
武二郎咧開大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程宗揚一顆心直提到嗓子眼,生怕這傢夥質的一時性起,把自己的腦袋當成顆松果,一劈兩半。
“看仔細瞭!”
武二郎身形一晃,退開丈許,然後猱身向前,右刀從左上到右下斜腕疾劈,左刀則從腰側挑出,悄無聲息地向上抹去。兩片刀光一觸即收,然後手腕一翻,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沒入鞘中。
“二爺的刀法一共三十二式,右刀為虎齒,左刀為虎尾,臂為虎撲,足為虎踞,身為虎形。講究身、形、步、眼與刀勢相合,一刀劈出,當者立斷!”
說著他抽刀一絞,旁邊一株半人高的松樹一晃,枝葉撲擻著掉落下來。武二郎雙刀齊出,從樹中切出尺許長一段樹身,由於刀勢極快,切斷的樹身直直掉在下面的樹墩上,並未倒下,隻是仿佛平空矮瞭尺許。
這刀法確實很強、很猛、很兇悍。程宗揚滿心佩服地小心問道:“這是什麼刀法?”
武二郎傲然道:“當然是我白武族第一刀法──五虎斷門刀!”
五虎斷門刀,五虎斷門刀,斷門刀,刀,刀,刀……
程宗揚咽瞭口吐沫,“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武二郎帶著幾分得意道:“連你也聽說過?”
“當然聽說過。隻是沒想到,五虎斷門刀會是雙刀……”
程宗揚立刻打定主意,武二郎的刀法再強,自己也堅決不學。五虎斷門刀也許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的刀法,但比它名頭更響亮的,是五虎斷門刀出世以來就伴隨的詛咒──任何一個學會五虎斷門刀的好漢,無論他武功多高、名頭多響,都無法擺脫配角的身分,而且一部分頂尖高手都會淪為主角的踏腳石。從這個角度來講,學會五虎斷門刀,就等於放棄瞭自己的大好前途。
程宗揚咳瞭一聲,“練刀先要練功,二郎能不能教我一點練功的方法?”
武二郎露出怪異的表情,“你一點功夫都沒學過?”
“沒有。”
“一點都沒有?”
程宗揚無奈地攤開雙手。王哲的確是傳給他九陽神功的心法,不過那些字句分開來他都認識,連在一起就不明白說的是什麼瞭。
見武二郎為難,程宗揚道:“你隻要教我一點基本的練法就行,什麼穴道、經脈、內功心法……之類的。”
武二郎抓著腦袋,吭哧半天,臉上難得現出一抹朱砂色,最後怒道:“我白武族都是天生神力,誰學過什麼狗屁心法!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還學個屁啊!”
武二郎劈頭蓋臉訓斥程宗揚一通,然後拔起刀,氣呼呼地走瞭。
程宗揚莫名其妙挨瞭一頓臭罵,差點兒被他的唾沫星子淹死,半晌才回過神來,沖著武二郎的背影狠狠地比瞭個中指,用力罵過去:“幹!你自己都不會,還叫個屁啊!”
武二郎“哼哼”兩聲,隻當沒有聽到。
武二郎這邊是沒指望瞭。想等老天也給自己賜點神力,還不如等石頭開花還有點盼頭。商館這幫人裡會功夫的不少,隻不過吳戰威那些人的功夫,自己就算學到十成,也不夠給武二郎提鞋的。
想來想去,還剩下一個人也許能幫上自己。
“凝侍衛長。”
程宗揚滿面春風地說道。
凝羽對程宗揚奉送的笑臉毫不領情,冷冰冰看著他,一手仿佛不經意地按住刀柄。
對凝羽這種人還是有話直說的好,寒暄、吹捧、套交情什麼的,對這座冰山完全是多餘。
程宗揚直接道:“我想請凝侍衛長教我一些功夫。”
凝羽眼中露出一絲譏笑的神情,冷冰冰道:“教什麼?”
她竟然沒有一口回絕?程宗揚精神一振,“比如修練內功的心法。”
凝羽道:“內功心法是你想學就能學的嗎?”
程宗揚早有準備,“我可以和你交換。”
凝羽輕蔑地說道:“你有什麼可以跟我交換的?”
“刀法!”
程宗揚亮出身後兩把鋼刀,認真道:“武林絕學!五虎斷門刀的刀法!”
洛克菲勒會經說過,即使把他扒光衣服扔到沙漠裡,隻要能遇到一支商隊,他仍然可以變為億萬富翁。程宗揚現在的情況跟他所說的差不多,雖然衣服還留著,其他也不比兩手空空好多少。既然自己現在冒充的身分是商人,那就像個商人一樣,依靠交換與流通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好瞭。
“凝侍衛長也是用刀的,學會五虎斷門刀必定是如虎添翼。”
說著程宗揚雙手交叉握住刀柄,鏘啷一聲,從腰後拔出雙刀。
隻這一招拔刀,程宗揚就練瞭半個時辰。他沒有武二郎那麼好的柔韌性,能直接雙臂後張,拔出刀後再往前掄出,隻好把一個動作分成兩半,先拔刀,再出刀,氣勢更是跟武二郎差瞭十萬八千裡。
凝羽神情不變,眼睛卻微微亮瞭一下。
“你沒學過刀吧。”
凝羽淡淡道:“連握刀的姿勢都不對。”
程宗揚面露尷尬,武三這廝根本不算個好老師,隻顧著自己擺酷耍威風,連怎麼握刀都沒教他。
“還有呢?”
程宗揚模仿著武二郎的招術,右刀斜劈,左刀上抹,姿勢雖然差瞭幾分,但苦練之下好歹有點成績,勉強算是有模有樣。
凝羽可比程宗揚識貨太多瞭。程宗揚一擺出架勢,凝羽就知道這個笨蛋沒有說謊。
“你想學什麼?”
“內功的心法。”
凝羽沉默半晌,然後道:“我的功法和別人都不一樣。你聽好瞭:渾沌初始,是為太一。”
“等等,什麼太一?”
“天地渾沌未明,陰陽合而未分,稱為太一,是萬物的本源。這種功法就是融合陰陽,從萬物的運行中,尋找天地間最本始的力量。”
凝羽張開手,林葉間流淌下的月光在她如玉的掌心凝結,變成一道猶如實質的光盾。
程宗揚瞪大眼睛,“這就是你的功法嗎?”
“不。”
凝羽皓腕一旋,那層光盾仿佛凝結在她掌上,利刃般地削斷旁邊一根樹枝。
樹枝平整的斷口上有淡淡的光芒閃爍,程宗揚還以為是留下的月光,仔細看時才發現竟然是一層冰霜凝在上面。
難怪這女人冷冰冰的,原來練的功法這麼邪門。等自己練成神功,一掌劈下去,直接把對方凍成冰棍,倒是很省力氣。
程宗揚笑逐顏開,“這是什麼功夫?”
凝羽搖瞭搖頭,“不知道。”
程宗揚一怔,“不知道?”
凝羽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功夫的名字有那麼重要嗎?你隻要跟著修習就是瞭。”
“先把員氣納入丹田,然後沉下心,感覺天地萬物的脈動。然後你會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真氣的流轉不是沒有規律的,它會隨著天地、日月、潮汐的盈消而起伏……”
程宗揚聽得頭大如鬥,月光流動的聲音?怎麼不說月光的味道呢?
“你教我怎麼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
本來很平常的一句話,凝羽冰冷的佾臉卻一瞬間漲得通紅,眼中透出一股被人羞辱而憤恨之極的殺意。
程宗揚不由自主地退瞭一步。
凝羽羞怒地瞪瞭他一眼,然後三舌不發地拂袖而去。
程宗揚一頭霧水。她怎麼和武二郎一樣,說翻臉就翻臉呢?武二郎是對內功心法一竅不通,被自己問住而惱羞成怒,她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