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六朝清羽记>第二章 九陽

第二章 九陽

  九陽左武第一軍團的帥旗在風中飄揚,所有士卒從上到下都保持著沉默,似乎無視死亡的來臨。

  根據王哲的命令,天武營撒回山丘休整,受傷的戰士重新拿起武器,加入陣列。天策營在山丘下擺出一個半圓形的卻月陣,開始防守。而秦軍輕騎則從陣前突出,宛如一枝箭矢,破開圍攻的羅馬士兵,直沖陣後。

  為瞭保持陣型,馬其頓軍團前進十分緩慢,以他們的速度,投入戰場還需要三十分鐘,戰局重新陷入僵持。

  王哲轉身說道:“月霜。”

  月霜驚喜地跳起來,“師帥!我一定把敵將的首級給師傳拿來!”

  王哲臉上露出一絲憐愛,他拂好月霜臉上散亂的發絲,然後道:“你立刻跟他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內陸。但不要去臨安,到唐國的長安去。”

  月霜一怔,“為什麼?”

  “因為你不該上戰場。”

  王哲淡淡說完,然後轉頭看著程宗揚,“月霜就交給你瞭。”

  程宗揚還未作聲,月霜就憤然道:“我不跟他走!我要上陣殺敵!這個無恥小人,我──我殺瞭你!”

  昨晚羞於啟齒的遭遇月霜已經忍瞭很久,此時師傳居然讓她跟這個混蛋走,月霜再也按捺不住,說著從一名親衛腰間拔出長劍,朝程宗揚劈來。

  程宗揚嚇得魂飛魄散,王哲信手伸出兩指,挾住劍身,輕巧地將長劍奪在手中,然後劍柄一撞,封瞭月霜的穴道。

  “你的傷勢隻有他能治好。”

  王哲神情嚴肅地說道:“記住,到唐國去,找李藥師。”

  文澤命人牽來兩匹最好的戰馬,備好清水、食物、弩矢、長劍,以及一袋錢幣,然後將月霜放在鞍上,交給程宗揚。他這一切都做得十分平靜從容,似乎不是即將赴死,而是在籌備一次遠遊。

  月霜瞪大眼睛,滿眼都是憤怒和不甘。程宗揚卻看著慘烈的戰場,感覺身體像虛脫般無力。

  無數人影在戰場上拼殺,鮮血和殘缺的肢體不住飛起,連陽光也被飛濺的鮮血染紅。他不知道這場惡戰之後,會有多少人活下來,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離開。

  王哲道:“再過兩刻敵軍才能合圍。離開這裡,一直向東南方向走。”

  程宗揚忍住胸口作嘔的煩問感,勉強點瞭點頭。

  “記住那三件事。”

  王哲雙手一拱,鄭重說道:“拜托。”

  程宗揚與他認識雖然僅僅一天,但對於這個唯一知道自己來歷的師帥,有著難解的親切感。此時見他向自己這個無名小卒施禮,程宗揚心頭一熱,“請師帥放心!宗揚一定不負師帥所托!”

  程宗揚吃力地爬上馬鞍,將那匹空馬的韁繩系在鞍側,然後扶住月霜,忍不住回頭看瞭一眼那位穿著甲胄的統帥。

  究竟是什麼支撐著他們?讓他們毫不畏懼死亡呢?是勇氣還是責任感?

  程宗揚無法理解他們的情懷。也許這些生活在古典時代的人都是白癡,也許他們有著另外的生存維度。一個更高的維度。

  就在這時,他聽到王哲的聲音,“到清遠去。在清江江畔的玄真觀,拆開錦囊。”

  血腥的戰場被拋在身後,喊殺聲越來越遠。有過兩次騎馬的經驗,程宗揚漸漸掌握瞭騎乘的方法,身體隨著馬匹的奔跑而起落,不再像以前一樣手足無措。

  馳出十餘裡後,馬其頓軍團的方陣終於逼近到山丘下。休整過的天武營士卒重新起立,僅存的秦軍僅能編成兩個方陣,他們互為犄角,以長對長,凝視著緩緩靠近的敵軍,沒有一個人退卻,也無路可退。

  一個蒼涼的歌聲響起,“豈日無衣,與子同袍!”

  然後更多的歌聲應合。

  “豈日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日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日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秦軍的唱罷,天策營唐軍的響起。

  “漢傢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傢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樅金伐鼓下榆關,旌旖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於獵火照狼山……”

  秦軍的歌聲一如他們的重矛黑甲,古樸蒼涼,唐軍的歌聲則如同他們光彩奪目的明光蹬與陌刀一樣豪邁昂揚。

  立在山丘上的天霽營宋軍,則唱起瞭另一首著名的詩詞。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開、白瞭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隨著歌聲,左武第一軍團的將士們義無反顧地沖向羅馬軍團、馬其頓方陣以及獸蠻武士的聯軍。

  在這個血腥的日子,寧靜的草原被鮮血染紅。連綿的山丘間,那個月牙狀的平原成為血肉的池沼。

  無論是羅馬還是六朝諸侯組成的漢軍,所有還活著的人都絞殺在一起。戰車傾覆過來,長矛斷折,垂死的戰馬發出悲鳴,蒙著羊皮的盾牌濺滿鮮血……一名獸蠻人奮力砍下戰車上戈手的頭顱,背後一柄寬長的陌刀隨即劈入他的背脊。握著羅馬短劍的戰士本能地右刺,將劍鋒狠狠桶進持刀大漢的右肋,自己又被一支長矛刺穿腹部。

  到處是鮮血和殺戮。蒼青色的天穹下。死亡之神在冥冥中張開雙翼,擁住這片瀝血的白骨之野。

  僅存的漢軍被壓迫到中軍的山丘周圍,還能夠戰鬥的不足千人。而被他們搏殺的敵軍超過兩萬人,連綿數裡的戰場中佈滿瞭囊囊屍骨。

  天霽營所有的弩矢已經射盡,弩手們撥出短刀,開始砍碎手中那一張張精巧絕倫的神臂弓。留在山丘上的帥帳衛士們則一匹匹親手殺死自己的座騎,毀掉所有能被敵軍繳獲的物品。

  戰鬥接近尾聲,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已經走到自己的盡頭,僅存的軍士都被圍到山丘上,羅馬戰士投來的標槍幾乎刺到帥帳。而左武第一軍團的帥旗仍然高高飄揚,還有旗下那個磐石般的身影。

  文澤系緊高冠,理好衣物,然後跪下來,端端正正向故鄉所在的位置行禮。

  王哲笑道:“想傢瞭嗎?”

  文澤道:“在外十餘年,未能在傢中侍奉母親,心下不安。好在還有兄長代為盡孝,此去泉臺也可放心瞭。”

  王哲忽然解下甲胄,隨手扔在地上。一邊活動著雙肩,一邊嘆道:“這身甲衣穿瞭十幾年,還是不習慣,今日終於可以脫瞭。”

  文澤笑道:“師帥這件道袍屬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瞭。”

  王哲註視著聚攏過來的敵軍,淡淡道:“其實我應該悠遊林下,修真煉氣,不該是一個血染雙手的將軍。”

  文澤向王哲施禮道:“屬下不能再隨師帥征戰左右,先走一步瞭。”

  說完,他用一柄短刀切開瞭自己的喉嚨。

  王哲悠悠長嘆一聲。

  程宗揚已經馳出數十裡,不絕於耳的廝殺聲已經遠去,那座無數戰士為之浴血的山丘也成為一個小小的黑點,隱約還有無數螻蟻般細微的身影。

  忽然一個身影沖天而起,白鶴般掠上高空。

  程宗揚情不自禁地勒住馬匹,轉身朝天際望去。

  那是王哲。這位左武衛大將軍、太乙掌教脫去甲胄,隻剩下身上天青色的道袍和一頂金冠,猶如君臨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

  奮戰的士兵們停下手,驚訝地看著這個抑一般的男子,甚至忘瞭進攻。

  王哲筆直飛上百餘丈的高空,青色道袍在天風的激蕩下獵獵飛舞。他雙臂微抬,拇指扣住中指,然後長嘯一聲,聲如龍吟,震撼瞭整個戰場。接著他頭頂的金冠猛然爆開,散為無數流星,黑色的頭發在臉側體旋飛舞。

  王哲雙掌一並,雙手食指立起,其餘四指交叉相握,喝道:“臨!”

  一點光一兄從他右手食指的商陽穴淌出,沿合谷、陽溪、下廉、曲池、巨骨……一閃掠過手陽明經諸處容顏,流到胸前。

  王哲拇指一挺,筆直貼在一起,中指同時分開,疊在食指上。

  “兵!”

  又一點光亮從他左手小指少澤穴淌出,從後溪、陽谷、小海、肩貞、秉風、天容……沿手太陽經絡流到胸口。

  王哲雙掌一錯,無名指、中指、拇指向上挑起,小指,食指交握。

  “鬥!”

  同樣的光亮從他右足足竅陰湧出,從俠溪、陽交、陽輔、陽陵、風市、環跳諸穴,沿足少陽經絡升到腹部。

  王哲再次結出手印,食指、拇指直立,其餘三指下勾,並在一起。

  “者!”

  這一次是足太陽經,從至陰、金門、飛揚、合陽、委中、委陽、秩邊諸穴,直到腹部。

  王哲雙手如鮮花怒放,不斷翻結出各種手印,長聲喝道:“皆!”

  “陣!”

  “列!”

  “前!”

  王哲每一聲大喝,都有一點光亮應聲而出,從他手少陽、手陽明、手太陽、足少陽、足陽明、足太陽六道經絡一一運轉經行,分別匯入胸腹,接著是陽躋、陽維二脈。一共八隻光球齊聚體內,宛如八隻光明奪目的太陽。

  王哲九陽神功隻練到八陽的境界,已經是太乙真宗二百年來第一人。如果韓庚不死,再過三十年,很可能沖上八陽,甚至九陽的至高境地。

  王哲懸空虛立,如履平地,他面沉如水,長發獵獵飛舞,身上光芒大作,宛如神明天降。他十指虛扣,仿佛握著一隻太極球,然後沉聲喝道:“行!”

  一點光明從他腹中浮現,然後分為兩處,分別沿任脈、督脈旋轉體升,連同少陽、陽明、太陽六經與陽踏、陽維二脈,在唇下相交,重新匯入腹內的胞中。

  這團光球匯集瞭六條陽經兩條陽脈,光芒分外明亮。凝聚瞭王哲畢生修為的八顆光球一一匯入其中,最後九陽合一,仿佛一隻日輪在胸腹間旋轉擴張,即將突破肉體的限制,噴薄而出。

  阿伽門儂驚恐地勒住戰馬,耳邊仿佛又響起黛姬雪娜詛咒般的尖叫,“是太陽!毀滅一切的太陽之火!”

  他終於見到一輪太陽的誕生,即使隔著百丈高空,身邊的溫度仍急劇攀升,他麾下羅馬戰士的黃銅頭盔被照得一片光明,似乎正在烈日下融化,變成燃燒的液體。

  九陽齊出,幾乎是每個修道者夢寐以求的境界。但隻有王哲自己清楚,他配合九字真言,激發體內所有的真元陽氣,凝出九陽,卻無法控制。他的修為並不足以操控九陽,他還未修練至極致的肉身更不足以盛載九陽的巨大力量。九陽齊出的一刻,也就是他肉身消損的一刻。

  王哲猛然張開雙臂,喝道:“極!”

  剎那間,他的身體化成一團耀眼的光芒,強烈的光輝甚至掩蓋瞭陽光,以雷霆萬鈞之勢奔向草原,將整個戰場籠罩其中,形成一個方圓十裡的巨大光球。

  光明閃過,大地仿佛陷入黑暗。

  喧囂的戰場一瞬間變得沉寂。青翠的草原、折斷的長矛、染血的盾牌、倒伏的屍喂,還有雙方廝殺的勇士們,都仿佛被那團光明徹底吞噬,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大地也為之龜裂,形成一片直徑達到十裡的焦黑色墓場。

  圓形邊緣,茂密的青草被高溫炙幹,然後燃燒起來,升起一片高達丈許的火焰。這片火焰以疾逾奔馬的速度四處擴散,程宗揚不得不竭力驅趕座騎,與身後烈火賽跑。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夾在狂風中席卷而至,終於澆熄瞭大火,也掩蓋瞭天地的一切。

  程宗揚不停地打馬狂奔,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遠遠離開這片隻有死亡的土地!

  被封住處穴道的月霜伏在鞍上;她同時目睹瞭那刻骨銘心的一幕,卻無法掙紮,無法喊叫,無法和那些親如手足的同袍一樣化為永不磨滅的英魂。

  閃電中,程宗揚看到她雪白的面孔,上面濕淋淋,不知是雨是淚。

  程宗揚抽出一條羊皮袍,蓋住月霜的頭臉,牙關顫栗著吼道:“你可別凍死瞭!”

  這鬼天氣,一會兒烈日高照,一會兒又暴雨傾盆。程宗揚渾身上下都被暴雨澆透,手腳冰涼,如果不是丹田中那隻氣輪還不斷透出暖意,他可能已經在雨中被凍僵瞭。他一邊打馬奔馳,一邊奮力催發著丹田中的真陽,絲毫不管它消耗瞭多少。

  程宗揚不知道,自己身上那個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今天已經吸收瞭太多的死亡氣息。在他馳離山丘的一刻,雙方戰死的士卒已經超過萬數,這些死者的氣息經過生死根的轉化,變成生機無限的真陽。如果是一個修行多年的術者,一次獲得這樣多的真陽定然大喜過望,離關的第一件事就是覓地清修,將吸收的真陽轉化為自身的真元。

  但程宗揚狗屁不懂,一口氣塞給他過萬條性命,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過多的真陽爆體而死。他在雨中一路狂奔,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真陽,都被他毫不吝嗇地揮發掉。就像一個猿人來到現代世界,把大捆大捆的鈔票扔到火堆中取暖,足以讓任何有識之士看得眼中冒火。

  奔馳一夜之後,不幸的是,程宗揚吸收的真陽已經平白浪費掉大半,幸運的是,由於真陽消耗,經脈沒有因為不堪重負而逕行碎裂。

  程宗揚現在還對這些一無所知,當他看到第一道黎明的光線在左前方的地平線升起時,終於松瞭口氣。程宗揚掙紮著翻下馬背,腿間傳來一陣血肉黏連的劇痛,大腿內側已經被磨出兩塊手掌大的傷口。

  程宗揚吃力地把月霜抱下馬,然後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喉頭傳來一點微癢,程宗揚扭瞭扭頭,繼續呼呼大睡。

  接著喉頭又是一癢,還有些冰涼的寒意。程宗揚再次扭頭,希望那隻不識趣的蚊子能自己飛走。

  喉頭又是一涼,程宗揚勃然大怒,一掌拍到頸中。那隻蚊子一下飛開,卻與他的尾指劃瞭一下。

  “啊!”

  程宗揚慘叫著握住滴血的手指。

  月霜舉劍指著他的喉嚨,劍鋒還有一滴血跡。她幾次把劍放在程宗揚喉頭,可這個無恥小人比一頭豬還能睡。月霜雖然恨程宗揚入骨,但她認為行事要光明磊落,趁人睡夢中一劍殺死,不算好漢。就算死,也應該讓這混蛋死個明白。

  程宗揚捏住流血的手指,警報的紅燈在心頭一個勁兒的亂閃。這會兒不用再指望別人來救瞭,他敢肯定,周圍百餘裡內,除瞭他們兩個絕對沒有一個活人。

  月霜咬著牙,低聲道:“無恥小人!你辱我清白,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有!”

  程宗揚大聲道:“是我把你救出來的!”

  月霜憤怒地說道:“我寧願和他們一起戰死!誰讓你來救我!”

  “可我還救過你兩次!”

  月霜咬牙道:“你放心!殺瞭你,我就會找那些羅馬人,到那時如果我殺不掉他們,就會被他們殺死。如果能殺光他們,我就會自盡。反正不會活著回來,算是抵瞭你的命。”

  這算是什麼抵命?程宗揚再一次深刻認識到,女人是一種沒有邏輯的動物。

  她們隻會憑自己心意隨便找一些理由,來達到她們橫蠻無理的目的。

  “等等!你知道殺死師帥的是誰嗎?是阿伽門儂!凱撒的長子!”

  我呸!阿伽門儂是傳說中邁錫尼的國王,比凱撒早瞭一千多年,怎麼會變成他的兒子?

  月霜寒聲道:“他們在哪裡?”

  “羅馬!往西走,先經過波斯、尼尼微,底格裡斯與幼發拉底河,然後到大馬士革,再從君士坦丁堡經過地中海、希臘,才到亞平寧半島。如果凱撒出巡,你還要去伽太基、高盧、埃及、冰島、格陵蘭、夏威夷、復活節島……”

  程宗揚把自己知道的地名胡亂扔出一堆,叫道:“那些地方你都沒去過,如果殺瞭我,你一輩子都找不到!”

  月霜冷冰冰道:“那我就找一輩子!”

  她說著舉劍欲刺,程宗揚連忙叫道:“停!你不能殺我!”

  “憑什麼不能?”

  “是師帥!”

  程宗揚終於找到瞭救命的稻草,“他留下遺命,讓我去做幾件事!”

  月霜切齒道:“師帥怎會讓你這卑鄙、無恥、下流、無能、貪生怕死的小人做事!”

  “你也聽見瞭!當時師帥還說:拜托!”

  那句話月霜確實聽到瞭,但她不明白王哲會有什麼事情要拜托這個小人。

  “告訴我是什麼事。我替師帥去做。”

  我有那麼蠢嗎?說出來好讓你把我殺掉。程宗揚抿緊嘴巴,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壯烈之態。

  月霜越看越怒,“啪”的給瞭他一個耳光,“小人!”

  程宗揚一陣光火,自己從小到大還沒被女人打過,到瞭個這個世界居然被一個死丫頭打瞭幾次。他唇角露出一絲挑釁的笑容,“我很小嗎?對你來說,應該是挺大的吧!”

  月霜雪白的臉頰一下漲得通紅,她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扼住程宗揚的喉嚨。

  程宗揚身上保留的真陽雖然也有模有樣,但絲毫不知道怎麼運用,一下被她捏得喘不過氣來。

  月霜細白的手指越收越緊,似乎想把他就此扼死。終於還是猛地松開,把他扔到一邊,“滾!”

  程宗揚從地上爬起來,拍瞭拍衣服,再一次驚奇地發現自己大腿上磨出的傷口已經痊愈,連尾指被劍鋒劃出的傷口也已經長住。居然好這麼快,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變成不死的怪物?

  月霜束好馬鞍,翻身躍上馬背,然後撥轉馬頭,朝戰場方向奔去。

  “喂!”

  程宗揚叫道:“你往那邊跑個屁啊!那邊一個活人都沒有!師帥已經死瞭!連屍體都沒剩下!”

  月霜理都不理,一味催馬前行。程宗揚急瞭,那兩匹馬連在一起,食物、清水都在上面,她這麼一走,自己想走出這片大草原,希望可太渺茫瞭。

  程宗揚不顧一切地叫道:“別忘瞭!師帥要你去長安!”

  還是王哲的面子夠大,這句話一出,月霜終於勒住馬匹。她思索片刻,然後撥轉馬頭。

  程宗揚連忙道:“等等我!師帥還讓我照顧你!”

  月霜恨恨往地上陣瞭一口,然後一提韁繩,頭也不回地朝東南方向馳去。

  程宗揚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大草原,然後慢慢張大嘴巴。

  天……我該怎麼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