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藍色的,空氣裡的憂鬱像一枚枚薄荷小針隨風四散,刺在肌膚上會讓人茫然。綺媛的轎車穿過瞭街道、霓虹,還有酒醉的人群,驚慌的夜鶯,這夜晚像一場恍如隔世的夢蜿蜒流動,無法醒來。把車停在街心公園附近,人行道邊的榕樹枝繁葉茂,路燈從葉子裡探出來,樹葉很亮,樹底下的道路卻很幽暗,距離傢還有一段路。
若芳從車裡下來,她對著綺媛笑吟吟地:「要麼,把車停在這,跟我回去喝杯茶;要麼,你走吧。」
綺媛選擇瞭跟她回傢,她挽住她的胳膊,並排走進瞭燈光昏黃的小巷。巷子在月光下無聲無息像一截安然自得的枝杈,持續地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寧靜。她們都沒有說話,聽到高跟鞋敲擊路面的聲音。
綺媛走得散漫悠然,沒有人看她艷麗的裝束、沒有人註意她扭動的腰和蹶起的屁股;這裡的一切與外面的輝煌、繁榮、享樂、瘋狂、強勁、暴烈無關,小巷有著自己的市井道德,像一滴浮在沸騰的油上面的小水珠。
一進傢門她們便忙於洗漱,綺媛身上的寶藍色禮服將她箍得太久瞭,她迫不及待地脫除瞭它,因為裹得太緊,衣服的一角被她撕開一道口子,她低低地罵瞭一聲。換上瞭若芳的棉質睡袍,這使她看上去輕松瞭許多。
綺媛與母親若芳的關系,在她的同齡人中算是特別的,她們能做朋友。綺媛十五歲的時候父親病逝,若芳從此沒再嫁人。她是個中學老師,性格中有些男人的爽朗,但是對待孩子絕對不乏體貼和柔情。也許是她性格的原因。
綺媛和綺麗並沒覺得失去父親後生活有什麼重大改變。即使父親活著的時候,姐妹倆也更喜歡與母親接近,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們覺得母親更容易相處,而且也值得信賴。在女孩兒長到不跟爸爸媽媽說心裡話的年齡,綺媛仍然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說給媽媽聽,她從不多加評論,有時挖苦兩句,有時開個捉弄女兒的小玩笑,大部分時間是聽她說。
綺媛覺得,跟若芳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讓她放松。有時她甚至不願綺麗聽見她們的談話,並囑咐過若芳,別對妹妹說。後來她發現綺麗也喜歡單獨跟媽媽談話,直到她考上大學離開傢。綺媛從沒聽若芳說關於綺麗對她說過的話,因此相信若芳也不會對綺麗說關於她的。
她覺得若芳是絕頂聰明的女人,她能和綺麗說的話自己自然會說。因為若芳給她們創造瞭這種寬松的傢庭氛圍,無論綺媛和綺麗,還是她們同若芳的關系,都十分融洽。若芳洗漱完畢,她也身著棉質傢居衣衫,精瘦的身子骨骼像衣架似撐住衣服。
母親若芳,永遠是綺媛的驕傲。她良好的教養和學識,造就瞭一生雍容華貴的氣質,即便是她穿著深藍色卡其佈的翻領衫站在某中學的教室裡,也無法讓人回避她身上的那種風范和優秀女人的神韻。她在往身上試擦潤膚霜,為的是挽救漸漸失去彈性的皮膚。頭發也是她的心愛之物,她是很少用吹風筒的。盡管生活已今非昔比,若芳還是遵循自己的養顏之道,並且持之以恒。
「來一壺鐵觀音。」綺媛知道這是母親一直在喝的茶。
若芳不置可否,但她的臉一直保持著微笑。
「其實,我早就想懸崖勒馬,已跟億軍說過,今天之後我們正式分手瞭。」綺媛說的時候並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若芳在她對面坐下有點像是促膝談心:「我可沒讓你說,我才懶得管你們這骯臟的事。」
「媽媽,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壞。」綺媛撒著嬌說。
若芳點著她的額頭說:「也沒我想像中的端莊沉靜;綺麗可沒有你大膽和自信,小時候我讓她去街上的雜貨鋪打醬油,她都會讓緊張,攥錢的小手裡全是汗。」
綺麗從幼稚園至高中的同學,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粗字,她很斯文,隻愛讀書,每回聽到別人說起男女的事時候,她的臉通紅,而綺媛則若無其事。綺媛從小便學會好幾種撲克打法,而她是畢業後才學會打牌。她們相互感到納悶:她怎麼這樣?
「從什麼時候你就知道我們之間有那種--」綺媛找不出一個字眼來形容跟億軍的關系,她用手比劃著。
「就在我見億軍的第一面。」她答道:「他看上去,噢,我不知道,是心事重重?還是憂慮煩惱?他幾乎什麼也沒吃。」
「他也許不餓。」綺媛輕描淡寫地說,她的話裡含有一絲疲乏厭倦。
「不,不止這些,」若芳堅持著,目光註視著綺媛的眼睛:「在你們兩人之間存在著一些緊張,尷尬……從億軍進門開始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出來瞭。」
綺媛的眼睛射出陰沉的光,警告似地不讓她再說下去,但是從她嘴裡仍湧出滔滔不絕的話:「我從沒聽見你這麼開懷地大笑。」
「媽媽,你怎知道得這麼清楚。」綺媛有些措手不及,老太太說:「你是我生養的,我當然清楚。」說完,她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而綺媛的頸部則顯得很僵硬。
「記得小時候你就愛一個人出去玩,結果總是迷路,你一直是個愛迷路的女孩子。」若芳泡著茶說。
綺媛搜羅瞭一大堆的零食,一邊大聲地吞噬一邊說:「是的。現在我仍然經常迷路。」
「說到底,你太喜歡冒險,喜歡奇跡的發生,這都不算是致命的缺點……但很多事都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在我們父母的眼裡永遠是個天真的小孩子……」若芳一臉慈愛地說。
「可是……」綺媛試圖辯解。她揮揮手,「我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因為我們阻止不瞭……但有一點很重要,不管你做瞭什麼,你都應該負起一切可能的後果。」
「我同意。」綺媛起身推開瞭一面窗戶,外面有姣好的月色以及夜來香的淡香,若芳跟在她的後面說:「父母總是瞭解自己的孩子的,不要用『老套』這樣的字眼來貶低長輩。」
「我沒有。」她口是心非地說。
「你太情緒化,絕望的時候兩眼一抹黑,高興的時候又樂得過頭。」
「可說實話,我喜歡自己現在這樣子。」綺媛說著回到瞭椅子上。
若芳過來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別自欺欺人瞭,你的心裡在蟲一般地噬咬著,你心事重重,你既為綺麗欣慰和高興,又嫉妒她的幸福。說到底瞭,都是為瞭那麼一個男人。」
綺媛聽她這麼說很窘迫,她乾笑幾聲,臉紅瞭。
「記得你們小的時候,你們有一個表哥,肖翰,記得嗎?」若芳笑吟吟的說,綺媛當然記得,情竇初開的男生往往是銘心刻骨。若芳再說:「你們三人到公園玩,後來把綺麗摔掉瞭,弄得她一路哭著獨自回傢。」
「是的,綺麗總象跟屁蟲一樣,老是愛湊熱鬧。」綺媛說,若芳的臉上頓時嚴峻瞭起來,她沉聲地說:「其實張翰喜歡的是綺麗,是你不擇手段的把他據為己有。」
「你怎麼知道?」她很吃驚。
「你是我女兒。」若芳說,「臉上都寫著吶。」綺媛馬上用一隻手捂住臉,仿佛要遮蓋住蘊藏著的秘密。
綺媛倉皇失措地離開瞭若芳,回傢路上她把車開得又快又輕,城市的夜晚總是有太多讓人動情傷感的氣息,她在光滑的馬路上飛,在城市一地的霓虹碎金中飛。
一年一度的財務大檢查,走馬觀花似的忙乎瞭一整天,晚飯照例又在海悅大酒店狂飲瞭一頓。
綺媛做為財務總監,自然地當起瞭東道主,賓客吃得差不多,那些外單位的人提前撒走,留下來的都是公司熟悉的同事。於是,大夥也就無所忌諱,綺媛也一樣就放開來喝瞭。
喝著,喝著,到瞭一定程度,很鮮明的,綺媛就變成瞭另外一個樣子。她不再阻攔勸酒的人,誰來和她碰,她就慢慢地,從容不迫地把酒喝下去。然後她兩頰泛紅,雙眼含春,笑容燦爛地探著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還會很細膩地為身邊的人服務:給這個捋捋衣領,給那個順順頭發,或者拿出一張餐巾紙,小心翼翼地替人擦去嘴角的油漬。
這時候的綺媛,已不是財務總監瞭,倒像個大姐似的分外可愛。人們也會分外起勁兒地給她勸酒。她就一杯一杯地喝下來。喝到差不多的時候,人們起身,就會發現,綺媛已經醉得走不瞭路瞭。她費好一番口舌,他們才答應讓她提前退席。
「不行不行,你這樣回去,非出事不可,得有人送你。」伊妮一連串地說。
老賈自告奮勇地:「我送!」說著,也不容綺媛再說話,就挽住她的臂膀,幾乎是挾持地走出房間。
綺媛這時也是疲憊至極,整個人軟塌塌地倚在他身上,幾乎是跌跌撞撞進瞭電梯。
電梯裡的人很多,老賈攙扶著綺媛,他把在她纖細腰上的手不時猥瑣地滑下她的屁股。綺媛跟他共事多年,熟得不想道破他的小伎倆。從大堂經過,綺媛突然隔著玻璃的咖啡廳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消瘦的臉上戴著無框的眼鏡,他在看包裹在真皮封面的功能表,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三十多歲長相精致的女人。
是李明偉,綺麗的前夫,他穿瞭一身黑灰色的西裝,從後面看不僅顯示出瞭他瘦高還好看的身材,也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將是一個端莊的男人。他的確很端莊嚴肅,要是他回過頭來,突然回頭瞥一眼,他白皙的臉上還是端莊,此外還有由他平淡的五官緊湊出來的那麼一種驕傲。
那女的裝扮高貴迷人,一款真絲的連衣裙子,雪白的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悠閑且有事的樣子。她的眼睛淡漠而禮貌地掃著忙碌著的人和事,是有所期待卻不著急。綺媛這時突發奇想,她看過瞭明偉寫的那些才情並茂文采飛揚的書信,她很想知道明偉究竟寫給誰?
她讓老賈先走,然後推開咖啡廳的門,雖然隻隔著一層玻璃的門,卻是兩個世界。她覺得,這個建築就好像是一個命運的玻璃罩子,凡是被罩進來的人,彼此間都隱藏著一種關系,隻要時機一到,便會呈現出來。
綺媛滿臉堆笑地朝明偉走過去,明偉也看見瞭她,卻是即刻起身滿臉微笑地站瞭起來,綺媛也隻好作頗感意外狀。
明偉笑道:「怎麼會在這裡?」
也難怪,這時的綺媛雲鬢繚亂衣衫不整,她的襯衫領口大開,半邊的乳房已暴露而出,她忙提瞭提衣領,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她禮貌地朝那女人點點頭,那女的冷著臉什麼也不說的,隻是朝一邊動瞭動身子。
綺媛在空著的椅子坐下,剛一坐下便聞到瞭混合著濃重體味的香水氣,頓時充滿瞭空間。她喜歡這樣的氣氛,亂是亂瞭點,可卻有些波瀾起伏的。
「這位是?」她看著對面的女人,眼光裡有一種大膽的挑釁的表情,對面的女人裝作看不見,動都沒動。
「我的同學。」明偉介紹著:「這是我前妻的姐姐。」
那女的也沒表示,見綺媛端坐著不是馬上就走的樣子,她站起來:「明偉,既然你有事,我就走瞭。」也沒跟綺媛道別,也不待明偉回應,悻悻地站起身,走瞭。
綺媛要瞭一懷咖啡,也不用糖。「剛才那女的是誰?」
「說過瞭,同學。」明偉回答,眼裡的一種躲閃。
綺媛笑著說:「關系不是很簡單吧。」
明偉倒靠到椅子上,過瞭一會才說:「綺媛,我是單身男仕。」
綺媛笑瞭。
「你笑什麼?」他問。
「你平時好像總叫我姐的。」
「很奇怪你怎會突然冒出來?」他說。
綺媛喝瞭一口咖啡,點點頭:「其實對我也挺奇怪的。」
「奇怪什麼?」他被綺媛的奇怪弄蒙瞭。
「怎麼會想過來跟你打招呼。」綺媛說,他用勺子久久地攪動著杯子。綺媛再說:「明偉,綺麗再婚瞭?」
「這有什麼奇怪的,綺麗那美若天仙的容顏,特殊的身份,飽滿的情感天生就是做情人的。離婚時我就知道,不出三五天,就會有男人猛撲過去。其實就有很多的人專等著這種空隙。」他眼睛直直地對著綺媛說。
綺媛:「不要這麼說嘛。」
「我知道,而且婚禮隆重熱烈,市裡的高官巨賈都參加瞭。」他呷瞭一口咖啡,似乎苦澀地皺皺眉頭,隨後說:「做給誰看,有必要嗎!」
「反正綺麗覺得很幸福。」綺媛小心地說,他將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這就好瞭,她得到瞭她一直想到的,她肯定覺得幸福瞭。」
「明偉,不要這樣,畢竟你們曾夫妻一場。」綺媛說。
他說:「同床異夢!」綺媛的臉上一凜,她義正辭嚴地:「明偉,我負責任地告訴你,綺麗在你們離婚之前,一直是守住瞭貞潔的,倒是你,問題就出在你的身上。」
「我怎麼啦?」他聲音大瞭起來。
綺媛警惕地觀察瞭四周,她指指明偉的胸口說:「你心裡早就出軌瞭。」
明偉頓時沉默瞭,似乎心裡的疼處讓綺媛捅到瞭。過後,明偉醞釀瞭好一會才說:「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瞭,我也不藏著掖著,剛好今天我們有這麼一次機會,我索性直說瞭吧。」
「你幹嗎這麼信任我?」綺媛問。
明偉看看她,綺媛立刻把目光移開。她從他的目光中好像看到瞭這樣的疑問:你不懂麼?
「你是綺麗的姐姐嘛。」他發現瞭綺媛的窘迫,斂回瞭目光中的那份深情,給瞭她一個輕松的臺階。
綺媛又笑笑。隨即又說:「這麼說,你心裡有別的女人瞭?」
「有!」明偉一臉愧疚,低下頭有些羞怯怯地看瞭一眼綺媛,而綺媛正仰瞭頭盯著他,眼裡充滿瞭崇敬,仿佛少女情竇初開。他一時間更是慌亂瞭,沒瞭方寸,他再一次低下頭看她時她的臉上已是風平浪靜,散發出嫺熟的女人才有的優雅與矜持。
「多年以前我的心裡就有一個女人,她禮貌知性善解人意,而且又漂亮大方,我給她寫瞭無數的情書,但這些情書她一封也沒見到。」他緩慢地說。
「為什麼?」
綺媛明知故問,她很優雅地端起杯子,她嘬起嘴唇輕碰杯沿的樣子很是性感,明偉的眼裡有些癡癡的發呆。「那是一段無法訴說的情感,一個無法讓我實現夢想的女人,這麼說,我隻能是遠遠地仰慕,不敢妄為。」他說,眼裡閃爍著的火苗有些黯淡。
「怎樣的一個女人?」綺媛追問著。
明偉艱難地吞咽著口水,最後,他鼓起瞭勇氣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我老婆的姐姐,綺媛,就是你。」
明偉感到自己像是懸在瞭半空中,幾乎被灼傷,眼前活生生的這個女人,是他一直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如今這麼直接的、面對面的,喚醒瞭他,使他鼓足瞭勇氣撩起這層面紗。
短暫的沉默,她註視著他,他的一舉一動,每一次呼吸,她都默默地看在心裡。當他們的眼神碰在一起時,一說不出的顫栗和激動穿過她的全身。綺媛感到他的膽子太大瞭,竟敢擅自闖入她的私人世界,但同時又有一情感像蛇一樣滑過她的小腹。
綺媛放聲大笑,似乎在掩飾心中的脆弱,她說:「明偉,你在開玩笑吧,那會是我。」
「真的,綺媛,請你尊重一個男人心中的秘密。」他嚴肅地說,「我敢肯定有很多男人不僅喜歡你,而且會把你這樣的女人當成自己的理想的情人。」明偉大著膽子說,說這話時,他的心裡異樣地慌亂,他覺得他在表達自己。
但是綺媛在這方面卻缺少應有的敏感,她按照明偉要求的那樣去做瞭:既沒不高興也沒誤會。「謝謝你的安慰。」她說。她坐在那裡,沉默著,一動不動。潛意識裡她在等他開口,能讓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她如此癡心,她已很滿足瞭。
「明偉,如果你真有非份的妄想,我勸你收起這心思,別忘瞭我是綺麗的姐姐。」綺媛思考瞭一會說,她有意識地慢慢喝著自己的咖啡,品評著咖啡的滋味。
他一直一言不發,這點倒不錯。
「我該走瞭。」綺媛起身說。
明偉想挽留她怕也留不住,他說:「你就這樣走瞭?」
綺媛還是跟他道瞭別,直到上瞭自己的車,她還在琢磨。突然間她感到自己有種引火焚身,本是想幫綺麗揪出明偉心中的女人,沒想到那女人竟是她自己,這使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綺麗。這李明偉也真夠荒唐的,放著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竟偏偏暗戀上比他大的她。
綺媛長這麼大,她還很少這麼認真地去思考一個男人,關註一個男人,相比之下,建平當初對她的吸引力是他的所作所為,能夠以最快的靈敏度跟上外面的形勢,並在潮流中找到自己的最佳位置;可是明偉給她的印象卻是他深邃的內心,他永遠不是最出眾的,最時髦的,可他堅定、可信;他也不是清澈透明、儒雅溫婉的,卻有著巨波濤天、濁浪擊岸的強悍魅力。
周末的天氣很好,剛巧建平也休著班,他們商議著帶貝貝出去。綺麗卻來瞭電話,問他們要不要一起打高爾夫。綺媛也沒征得建平的意見,便滿口地答應下來。這使建平從換衣服到下樓時臉一直陰沉著的。綺媛也略為覺得不妥,所以,她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挽住他的胳臂,盡量用尖挺的乳房對他磨蹭。
很快地億軍駕著車和綺麗過來,接上瞭他們,貝貝上瞭車便跟綺麗膩到一起,她非常地喜歡綺麗,說得奇怪一點,她甚至懂得欣賞綺麗。每回綺麗來看她,或者接她到她傢,以她的美麗、氣質與風度,總是讓貝貝覺得自己特有面子。
車子行駛在市裡的周邊高速上,建平的情緒也好轉瞭,他說瞭他們醫院最近的一件怪事。一對夫妻都染上性病,在一個節目裡,丈夫有意識的把氣氛弄得熱烈,本是想向妻子坦白瞭自己在外嫖娼的事;而妻子喝瞭些酒,被眼前的熱烈氣氛感染瞭,竟率先向丈夫承認瞭出軌。
結果可想而知,雙方大打出手,除瞭到醫院接骨療傷外,雙方還到感染科輸液。建平的笑話把車內的氣氛搞得活躍,笑話裡頭都帶有某些色彩,解瞭一些煩悶。
很快便到瞭高爾夫球場,從車裡下來,綺媛瞇住瞭眼睛,秋日的陽光坦蕩,明媚晃眼。似有空穴來風將人身上的凡塵俗氣掃滌凈爽。
空氣裡有幾分躁動不安。球場就在江邊,能見江對面黛色青山,雲絮低懸,似搓洗過的天空藍得透明。綺媛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身穿一套白色的球服,超短的裙褲下面是兩條筆直、秀美的腿,連絲襪都不需要,光滑而潤澤。
億軍最欣賞她的自若,當她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半倚在車身上微笑,青絲烏雲一團地堆在左肩,眼角微微上吊的美目煙視霧行。她下總識地直起腰,又讓綺麗給她拍照,對著不遠處的億軍和建平露出嫵媚的微笑。億軍上前看綺麗拍的照,他的體內燃起瞭一股欲火。
「怎麼樣,行嗎?」綺媛脆亮的聲音。
「哦,非常好,太棒瞭!」億軍應道,他們目光相遇,彼此都瞭解對方心裡的波動。
早就等在一旁迎候他們的經理這時上前,引領著他們進瞭那幢充滿浪漫的歐陸倩調大樓。
億軍邊走邊向他們介紹這剛落成的高爾夫球場。俱樂部內部設有臺球室、壁球場、健身房、雀館(麻將)、桑拿以及泳池,另有中、西餐廳和酒吧;KTV包廂和影碟中心更是不可缺少。
綺媛見裡面均裝修得金碧輝煌,回頭卻不見綺麗,透過落地的玻璃窗,她正跟貝貝在綠草如茵的場地一邊閑逛,一邊拍照,其間還兼顧著打鬧,她們輕松極瞭,神情也極為休閑。綺麗是隨意的體恤和短褲,她輕盈的腳步帶著舞姿,長發翻飛,連揚首回眸中也還是漫不經心。
億軍忙著開啟飲料,擺弄水果點心,還不失時宜地問建平:「手癢癢瞭吧,上去一顯身手吧。」
建平剛一離開,億軍的目光便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動,先是在她的乳房上稍停留瞭一會兒,又掃瞭一眼她兩腿中間,然後逗留在她修長的大腿上。
綺媛的眼睛隻對著窗外,有停放的車輛和人來人往,繽紛誘人的草地,一地碎金閃爍的陽光。她不想說話,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是愚蠢的、都是不可靠的。
「媛媛,跟綺麗在一起的時候,我更想你。」他審視她的眼睛,似乎在看她想什麼,他努力地想知道她看懂她。
「是嗎?」她柔和地回答道,這一刻,她還不能讓自己的意念泄露出來,她的眼睛始終不敢跟他觸碰。她隻是看著窗外,知道自己對他的誘惑沒有任何抵禦的能力。
中午的陽光很好,行人和車輛在陽光下散發出明亮的氣息。很明顯,他已經魂不守舍瞭。盡管她的眼睛冷冷的,沒有激情,但她的身體看上去則叫人心蕩神弛,億軍突然拉起她,他粗暴的舉動令綺媛猝不及防,她被拽進瞭旁邊的一間空房子。
隨即他輕快地將門反鎖,他的膽子也太大瞭,太狂妄瞭,綺媛自己也有些奇怪,神經在緊張地顫動。她如木頭般僵硬對著他:「億軍,我說過瞭,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
「為什麼?」他焦躁地問道。
綺媛平靜地:「你說哪?」
「我不願就此罷手,媛媛,你說!你要我怎麼做?」
他的聲音已變得歇斯底裡,綺媛此刻正承受著欲望與抗拒的雙重煎熬,背負著沉重的愧疚,不能回頭。於是,她盼望有神將她解救,讓她脫離這骯臟與欲望的海。「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再傷害綺麗瞭。」說完欲開門離開。
億軍突然沖上去用後背抵住門,極度的震顫使他的舉止有點滑稽可笑,但欲火還在他喉管裡燃燒著,沒有完全熄滅。
「秦億軍,你要是男人的話,就讓我出去。」綺媛厲聲地說,他不情願地挪移開身體。
「謝謝你的邀請,也希望接下來我們會玩得快樂。」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瞭。
此刻,建平已置身於綠色的草坪之中,他也是極為喜歡野外運動的,所以也穿一件棗紅色的球衫,戴一頂藍色的棒球帽,配上他深棕的健康膚色和結實的體態,難以想像他竟是外科醫生。他單手戴手套,側著腰身,以最標準的姿勢打出一桿,白色的小球在空中拉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而後便無影無蹤瞭。
他微瞇著眼睛,頗為陶醉地向遠處望去。秋天的陽光不那麼烤人,對身體是一種撫慰,億軍和綺媛在球場裡並肩而行,球童開著小車很知趣的離他們有幾米遠,緩慢地跟隨其後。綺麗對打球並沒有太大興趣,但今天是她主動約瞭綺媛一傢子,也隻好奉陪。現在她已經打得一身大汗,見他們倆人才過來,便高聲地招呼著他們加入。
午餐仍舊在球場,搭起的一大排遮陽棚,西餐自助形式,簡單而精致,香氣撲鼻的烤肉,抹著黃油的薯條,新鮮的蔬菜沙拉,還有水果和乳酪。建平看來是餓瞭,他興致勃勃地端著盤子,大口地吞噬食物,對綺麗說:「這地方真不錯,無論有多少工作壓力,隻要揮上幾桿也就煙消雲散瞭。」
「這裡是男人的交際場,吃飯不如流汗已成為一種時尚,不會打球哪能見到那麼多的高官?!」綺麗說,億軍則變得寡言少語,隻是偶爾評論一下菜色的滋味。
綺媛隻吃一點三文魚,然後便吃草莓和芒果,見綺麗吃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手中還端著一盤沙律,便笑嘻嘻地對她說,「小心太胖瞭,把個好身材糟蹋瞭!」
綺麗想說,我泡在雞湯裡也不會胖!但覺得說話這麼沖不禮貌,隻好笑笑什麼也不說,心裡面別扭得不得瞭。她就在綺媛跟前轉瞭一圈:「怎麼樣?我的這身子白皙修長,線條柔和,它們要是再挺一點,就更完美瞭。」說著她指瞭指綺媛的乳房。「把你的給我,行不行?」
綺媛笑著;「那不行,天使臉蛋加上魔鬼身材啊,男人可就圈不住你瞭。」
「誰要讓男人圈著,綺媛,女人再怎麼漂亮,還不是等著讓男人來肏。」
綺媛一陣大笑,引來四周無數的眼睛,「肏」這個字眼從綺麗嘴裡出來,她總覺得不可思議。
綺麗不滿地剮瞭綺媛一眼:「這就是做女人的悲哀之處,在外面沒有男人肏那隻是沒有條件和機遇。回到傢裡還不照樣被肏;你想一想,一個隻能被肏的女人,不是很可憐嗎?」
「你也可肏男人。」綺媛說,
「女人,沒長那東西,怎麼去肏人嘛。」
「那東西,是長在心裡的。有什麼奇怪?綺麗,隻要確定那東西長在心裡,女人就是可以肏男人。」綺媛振振有詞地說。她們就走在那狹長的湖泊畔上,說是湖泊,也隻是人工開挖的一個水窪。綺媛仔細地觀察瞭綺麗,問道:「跟他在一起,有什麼感覺?」
「沒意思透瞭,把男人和女人綁在一塊,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很乏味地解決生理需求,把愛做得像嚼渣,這就是結婚。」綺麗牢騷滿腹地說:「女人寂寞,有瞭傢的女人更寂寞。」
「你這話說得很深。」綺媛久久地看著她,像是不認識似的。
綺麗又說:「人到底為什麼非結婚不可?」
「綺麗,你偏激瞭吧。一葉障目。我覺得你看到瞭一個片面,就當作瞭整體。」綺媛覺得有必要端確一下她對婚姻的態度。
這時她們已走出很遠瞭,快近斜坡頂上的那棵樹,綺媛從地上揀一顆被丟棄瞭的球,拿在手裡把玩著。她說:「綺麗,你老公英俊瀟灑又身居要職,權力財色兼收你還要什麼?」
「我總覺得這些不是屬於我的?」她困惑地說。綺媛心藏愧疚,她發現,綺麗越對她坦誠相待,她向綺麗吐露真情的願望就越大,這種願望越大,也就越來越有脫口而出的危險。
「綺麗,別這樣,億軍對你挺好的。」她說,面對著自己的姐姐,綺麗告誠自己必須保持冷靜,留給她一點面子,自己也好有回旋的餘地,但是終是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別演瞭,綺媛,你都把我當傻子瞭。」
「我做瞭什麼嗎?」
綺媛的聲音變得尖銳,但難以掩飾她心中的虛弱,綺麗突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眼睛,用一種抑制不住的譏諷說:「你們做的事隻有自己清楚,綺媛,你是我的親姐姐,而億軍是我的丈夫。」
綺媛閉上瞭嘴,一言不發。她看著綺麗從高處的坡上狂跑下去,她的身子踉踉蹌蹌像是就要跌倒,她跟隨著她跑下,從後面緊緊地把她拽住。綺麗發狠地往前直竄,緊抓著她的綺媛力不從心但卻決不放手,兩個人同時撲倒到草地上。
綺麗還在她的懷裡,綺媛發現,她已是淚流滿面,她緊緊地摟住她:「綺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綺媛,你為什麼偏是我的姐姐,我們為什麼總在一起交纏不清;我為什麼總活在你的陰影底下,小時候,你跟我爭玩具甚至連誰先洗澡也跟我爭,上學時跟我爭文具爭衣服鞋子,現在大瞭,又跟我爭搶著男人。」綺麗哽咽地說,綺媛搓起衣襟替她擦起眼淚。
過瞭一會,綺麗的情緒才安靜下來,綺媛問:「綺麗,你原先什麼都知道?」
綺麗點點頭,綺媛再問:「你為什麼不阻止?」
「你是我的姐,綺媛,我知道你的嗜好。億軍恰恰就是為你而生的。」綺麗揚起臉,在陽光下那臉像是鍍上一層金膜。
「綺麗,謝謝你,接下來我該知道怎麼辦瞭。」綺媛再緊摟瞭她一下,將她從草地上拽起來,她們一起往回走,綺麗這時又恢復瞭原來的樣子,嘰嘰喳喳的那個可愛妹妹。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綺媛幾乎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她隻想一個人獨自呆處。腦子裡充滿瞭五顏六色的東西,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忽然有一日,她的手機響瞭,手機裡冒出一個鬼一樣的聲音,綺媛嗎?我是李明偉。
綺媛當即傻瞭,她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假如這個人再一次出現,就把電話立刻掐斷,她已覺得很對不起綺麗瞭,不想再有第二次。但其實事到臨頭,她根本做不到,除瞭一陣激動人心的狂喜之外,她竟然像老熟人那樣說道,你在那?
明偉約她出來吃飯,綺媛這時恢復瞭些許理智,有些遲疑。他顯然感覺到瞭,說道:「你不會怕我把你也吃瞭吧?」
「誰怕誰啊。」綺媛笑著說,早已把綺麗拋到九霄雲外。兩個人約在餐館吃潮菜,綺媛本想回傢換一身衣服,轉念又怕動靜大瞭,顯得自己太過隆重沒見過世面,於是決定就穿著牛仔褲赴約,頭發也有些淩亂,看著卻是自然天成。
開車上路,正逢下班的高峰,滿街都是大小車輛見逢插針。綺媛倒是不急,車裡的空調滋滋溫度適宜,她想著李明偉,他是那種文雅風儒不茍言笑的美男子,他的長相不像林建平那麼有風流倜儻瀟灑自如,這種東西說不清楚,隻能感覺。
總之相比之下,明偉顯得寬厚一些,他的五官十分周正,笑起來有些憨氣,有點人見人愛的味道,但不具殺傷力。怎麼看也不似情場中駕輕就熟的那類男人,以前每次見面時他溫暖的微笑還帶有羞澀,尤為可愛的是,他居然還有不曾泯滅的文學熱情,令人震撼的是,那些情書竟是寫她的。
至於情書的內容,綺媛已不記得,無非也就是思啦念啦。但她卻記住瞭明偉龍飛鳳舞的連筆書法裡,她看懂瞭他是如何因她茶不思飯不香,整天像丟瞭魂一樣,她知道這個男人也許真的陷入瞭情網。綺媛撇嘴笑瞭。
一路地想,有一次綺麗玩笑地大聲叫嚷:「明偉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我總覺得你們有朝一日會勾搭上的。」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年明偉看她的眼神好象確實暗含寓意,但她明白那決不是什麼愛情。正想著,前面的車突然停住瞭,綺媛猛地踩瞭一下急剎,差點追瞭尾。
到瞭飯館,明偉已經在那裡等她瞭,笑瞇瞇的像老朋友一樣,綺媛心中一陣溫暖,接著又是一陣感動。他也沒問綺媛想吃什麼,自作主張地點瞭幾道菜,待菜上來時每一款都頗合她的口味。由此看來,愛情真的令人神魂顛倒,當愛上一個人時,就連她的喜好脾性厭倦愛憎都瞭若指掌。
對於綺媛來說,跟明偉熟悉的程度自不在話下,但是知道自己心意的人卻是不多,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的目光落到瞭這個看似普通卻耐人尋味的男人身上。
「明偉,你就沒想過再婚嗎?」綺媛問道。
「有的,你肯離瞭,我就娶你。」他玩笑著說,綺媛放聲地大笑:「好啊,李明偉,原來你心裡老是掂記著。」盡管是玩笑,綺媛還是有些少許的得意。
「俗話說不怕賊偷著,就怕賊掂記著。綺媛,我看你跑不瞭。」他說,處在這樣的氛圍中明偉也覺得自己心中充滿瞭勇氣和渴望。他幾次想伸手抓住就在對面的綺媛,他們喝著綺媛最喜歡喝的龍舌蘭酒。他看著綺媛捏著酒杯的細長白皙的手指,她微揚著頭時的瘦長脖子,她襯衫上松脫瞭的第一個紐扣,胸前一抹白晃晃,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去想像她起伏不大的前胸有著怎樣的神秘……
「綺媛,不瞞你說,離婚之後,我的身邊從不缺乏美女,甚至還有些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但是真沒勁,」他說,「沒勁。」
「要是你活得沒勁,別人就別活瞭。你年富力強事業也略有初成,瞭無牽掛的你還要什麼?」
「我還要什麼?」明偉低聲重復綺媛的問題,突然大聲嚷瞭一句,「我什麼都不要,我要為自己活一把!」
「你需要什麼樣的生活?」綺媛明知故問。
「愛我所愛的人,不使夢想終成遺憾。」他和眉眼間綻放著喜悅。綺媛知道他錯會瞭她的意思,差點落個自作多情的笑柄,心裡尷尬,端起酒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不管她是有夫之婦還是前任妻子的姐姐。」微笑從明偉臉上冒出來,羞澀混在微笑裡,如隨波逐流的人群。
兩人又把酒喝幹瞭,倒滿瞭,竟有些朝氣蓬勃,各自的身上的吸引力如紅酒的味道,彌漫開來。這頓飯吃得緩慢拖延,明偉侃侃而談,把這些年來對綺媛的思念和愛慕如數傢珍一般說瞭一遍。說到熱烈之處,綺媛的眼睛濕潤瞭,天底下竟有如此癡情的男人。
「看來是不能開車瞭。」臨近尾聲時明偉說,綺媛甚至沒跟自己商量,沒有半點猶豫就附應著:「把車放在這,我們打車走。」
從飯館出來,他們在路邊等待計程車,就在樹蔭下面,明偉緊盯著她姣好的臉。從樹葉漏泄下來的月光在她眼窩旁塗下陰影。他輕輕抱住她的頭,開始吻她。他吻得那麼綿長滑潤,他的舌仿佛是充滿瞭雨水的雲朵,把綺媛的心懸吊到高處,讓她有瞭深深悸動的感覺。
他們忘掉瞭周圍,她好像變成瞭這個吻的本身,覺得自己在這個吻中縮成瞭一個圓點兒。這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會在一個從容不迫技術熟練的吻中能產生這麼強烈的沖動。「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綺媛吻過之後輕聲問他,她的聲音好像成瞭剛才那一吻的餘韻,和正在落葉的樹,和大片的灌木叢,和天上的星星都在一起瞭。
明偉已經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瞭。好不容易攔瞭一輛計程車,明偉將她帶到瞭他新買的住處,在本市有名樓盤裡的一個套間。屋內擺飾光潔發亮、傢俱用品都是奢華的知名品牌。燈光是溫暖橘子的色彩。他並沒有像剛才那樣急迫,招和善著綺媛在客廳的沙發上,並動手泡瞭兩杯茶。
綺媛的眼睛四處觀察,立即得出瞭結論,他是有女人的。但她還是用鼻子暗暗地嗅瞭嗅,屋子裡似乎有女人味。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她的周圍就一片溫熱。她和他都沒有說話。緩慢地,極為緩慢地,一種妙不可言的脈脈溫情使她全身躁熱。
他摟住瞭她,他的嘴搜索過來,在她嘴的四周摩挲,然後用舌尖抵開她的嘴唇,慢慢地深入進去。他發現她的嘴滾燙而濕潤,他再一次猛烈地鎖住瞭她。綺媛第一次感到男人的手是那樣輕柔地、似乎略帶歉意地撥弄著自己的脖頸。
她已經有些的暈眩,情欲像過山車一樣,從高處急馳滑到瞭低處,又猛地拋起,在高空中顫顫微微。那情景就像靈魂已飛離軀體飄蕩在雲巔,在山尖,被迷蒙的輕霧纏繞。他煽情的舌頭地她的口腔裡攪動著,她下意識地緊緊含住它。
他用指尖撥開瞭她濃密的秀發,順著她的耳朵輪廓來回遊走。綺媛聽見瞭自己籲籲的粗喘,她將眼睛閉上瞭,渾身膨脹著情欲。他們就這樣安靜地親吻著擁抱著,細心感受著兩根舌頭像名貴的綢緞一樣交相纏繞。他的手移向她的胸前,從衣領的敞開處撫摸到瞭她的乳房上。
綺媛調整瞭一個姿勢,她向後稍稍傾斜瞭變換一下身子,好讓他能順暢地撫摸自己的尖挺豐滿的乳房。他動作輕緩地摩挲著那飽滿的乳房,接著她尖硬瞭的乳頭。她感到乳房飽脹沉甸甸的,並且在衣服下微微顫動。
綺媛不知道她的情欲這麼容易就被點燃瞭,而且如此迫切像一根導火索一樣,噝噝地燃燒。她的手也在他的褲襠那兒摸索,她摸著膨大的陰莖,用手掌按住,柔和地捏壓著,雖然隔瞭衣服,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陰莖的堅實,綺媛用拇指有節奏地擠按著,摩擦著,動作靈巧、熟練,極富挑逗性。
明偉舒服地呻吟著,他張開瞭雙腿,眼睛仍然閉著,腹部那裡的一股火般的灼痛,他已完全被情欲控制,綺媛看見一陣他努力壓抑著把臉憋得通紅,有豆大的汗珠在額間滲出。她知道,他已經欲火中燒,難以自拔瞭。
他企圖脫去綺媛的牛仔褲時頗費周折,帶有彈力的褲子像她的又一層皮膚緊綁著她的腰臀大腿。他嘴裡不地咕嚕道:「誰設計這該死的褲子。」
「到床上去吧。」綺媛笑著說。他把她帶到瞭臥室,他一邊走一邊脫去身上的衣服,並將它們隨手扔落到地上。
等到瞭床邊,他的身上僅剩一條四方的內褲,他的那張床很大,鋪滿瞭大小松軟的忱頭。他猛撲到床上,張開雙臂做出瞭歡迎的姿勢。她覺得脫除瞭衣服的他看起來並不瘦削,肌膚幼滑而且每一處都白得晃眼。無論是胸膛、緊綁的小腹、還有從黑乎乎陰毛豎起的陰莖,她重新發覺他很迷人,這深深地吸引她。
他長著短胡茬的下巴含著笑,嘴唇堅毅,剛才還緊鎖著她的嘴唇。她心裡一陣蕩漾。綺媛把嘴角上翹一下。對著他很冷靜地脫衣服,她把脫下的衣服扔在地上。她每脫一件衣服,都朝他斜乜一眼,直到她沉身赤裸瞭的時候,明偉才如夢方醒。他一把把綺媛抱迸懷裡滾落在床上。
「這張床上不知滾過多少女人。」她說得很幽怨,讓明偉隻感到撩撥,聽不出抱怨。她用自己的身體向他展示瞭一種成熟豐滿的美,一種讓男人心甘情願付出代價的美。明偉試想問自己是不是隻愛綺媛的肉體,但他馬上做出瞭否定的反應。他從不拿別的女人的身體跟妻子綺麗的身體比較,無論她們姐妹有什麼樣的差別。
但比綺媛更豐滿更女人味的身體卻對他構成這麼巨大的吸引,以至於他緊摟住著她的赤裸的胴體時,感到瞭他是那麼不能自制。他已實實在在地觸碰到瞭她的肉體,她赤裸著落在他的懷裡。輕巧的、誘人的、冒險的、復雜的、簡單的、含蓄的、活躍的、猶豫的、精確的,全部落在他的懷裡。
他閉上雙眼,用手掌來回輕撫著她光裸的曲折玲瓏的肉體,滑溜的絲綢一般的肌膚,冰瑩無暇,蘊涵著溫情。綺媛體內的激情被調動起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期盼著什麼。他好像隱約聽到她充滿誘惑的低吟,腿和嘴唇已張靠開,正迎向著他。一熾烈的欲望在他腹內升起,灼燒著他的肌膚。
一種帶著某種禁忌的刺激使他沖動失態。他臥在綺媛的身上,很溫柔地輕吻她,把綺媛剛才用身體推到極致的激情舒緩下來。兩手一刻不停地在她脖頸上、肩膀上、背部慢慢地來回遊動。她閉著眼,像被催眠一樣,一動不動,她在體會感受著他的愛撫,她的全部感受跟著他的手一一觸摸著自己高隆的酥胸和豐滿的臀膊部。「你為什麼總是像溫吞吞的開水一樣?」綺媛緊緊摟著他問。
「你要什麼?」
「熱火或者烈焰。」綺媛說的是心裡話,她的性格就是這樣極端,完全不能忍受中間的東西。
他渾身熱血沸騰,一股焚燒著的欲火似乎一下被點燃,他狂燥不能自持,把身子撲向綺媛,將她的雙臂狠狠地按在床墊上,令她生疼,她竭力掙紮著。他更加興奮起來,用膝蓋打開瞭她的雙腿,他挺起的陰莖筆直地插進瞭她濕潤的美穴。
她的裡面溫濕滑膩,他感到一種美妙無比的快感,這使他更加瘋狂地縱送。毫不理會綺媛在他身下的熾熱的呻吟,身體如同被火烤烙一般的扭動著,這使他愈加粗暴和魯莽。他按壓著她手腕的手如同老虎鉗一般,而揮舞著的陰莖如蛟龍出海。
他對她有詩一樣的想法。如今夢想成真美人入懷,他真希望能把他們之間的各種美妙的感覺用優美的詩句記錄在紙上。但現在,緊插在她裡面的陰莖如陷泥澤一樣,被她的陰道吮吸著、包裹著、緊縮著。即使他有詩人一樣的才華,也不可能把這種感覺描繪出來。
他隻是很野蠻地、很強烈地抽插,他要讓她感覺到不能承受他強烈的性欲,他要在她的身上表現出他對她一如既往的愛;這種多少年前的感覺,好像一直潛伏在他的體內,從來沒有消失過,在一瞬間裡使猛然真正擁有瞭,並且實現瞭願望;他的眼前晃過一俱雪白的胴體,他想把自己拋出去,像一隻球那樣。
綺媛的身子在他猛烈粗暴的縱送下似乎化面一灘泥水,她的肉體被烤出瞭香味,像塊烤熟瞭的雪花肉,心被一隻手緊緊地攫住、壓制,肉體被一根沾著濕液的陰莖撞擊沖刺。她似乎感到他抖動的陰莖所傳達的,激情澎湃的性欲。
她快樂地呻吟著,一聲更比一聲高,到瞭最後似乎成瞭歇斯底裡的淫叫,她誘導著他一次次地使勁一次次地加快速度。他發現她變瞭,她和身體更加柔韌,充滿彈性,她像一隻鴿子,一隻靈巧的鴿子,在他的身下,活潑抖動梳理著羽毛。
不知道抽插瞭多久,隻知道綺媛又再一次面臨高潮瞭,他也感覺就要噴射,加快瞭抽插的節奏,準備在最後到過終點的時刻撥出陰莖。但綺媛似乎察覺到瞭他的想法,她用雙腿雙臂如同章魚的須爪一樣將她緊緊地纏住,讓他沒辦法抽出來。
已經來不及瞭,從她濕滑緊致的陰道帶來的最後幸福感充滿瞭全身,顧不得那麼多瞭,他全力以赴地繼續抽插著,並且狠狠地將濃濃的精液一股股地射進她的身體裡。每射一股,都感覺到她緊隨的一顫,每射一股,都感覺到她快活的淫叫一聲。
他仿佛能聽到精液射在她的子宮壁上發出的沉悶聲音,仿佛能看到精液射在她子宮壁上四處飛濺,並逐漸灌滿她整個子宮的景象。隨著逐漸癱軟的陰莖從她陰道口噗地一聲滑出來,綺媛最後顫抖瞭一下,便不再動瞭,隻剩下她一聲聲的嬌喘。
突然間,這一切似乎過度瞭的興奮,遠遠超過瞭綺媛所能承受的程度。她仍然是深深地沉浸在高潮的餘韻中,感覺到瞭一陣巨大而柔軟的黑暗將她吞噬、而甜美的昏厥則降臨在她的身上,使她免於崩潰。他強挺著眩暈的腦袋,艱難地爬起身,看到濃濃的精液從她身體裡慢慢的流出來,一種難以名狀的驕傲流露在他上揚的嘴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