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瞭,老公!起床瞭,老公!”
一陣嬌嫩膩耳的甜美的女聲將我從睡夢中喚醒過來。出於職業習慣,我一個翻身,我一個翻身,睡眼朦朧間拾過昨夜被我胡亂丟在床頭的電話。媽的,半夜三更,電話響起,準又沒什麼好事情。
實在懶得睜開眼,憑感覺翻開電話蓋子:“喂,您好!哪位?”
前面一句是純粹的職業習慣,後面一句才是發問的目的。
“老錯,哪裡瀟灑?”
透過翻蓋的話筒,譚火懶洋洋卻又似乎舒服透頂的聲音輕輕的飄瞭過來,在這凌晨兩點的北國夜裡,顯得是那麼的清晰。C網的通話效果確實不一樣,我仿佛能清楚聽到譚火在上海的寒夜裡那咚咚的心跳聲。
“媽的。”
我狠狠罵瞭一句,同時感覺一雙溫暖的小手慢慢在我下體摸索。“幹點什麼不好,偏要凌晨兩點騷擾我,害我還以為哪個大工程出瞭什麼漏子,通信中斷N小時瞭。”
譚火嘿嘿笑幾聲,譏諷道:“得瞭吧,你們公司搞的那些破設備,哪天不出點漏子?你小子怕是早就習慣瞭吧。”
這話倒不假,公司的設備在行內我個人認為雖然不怎麼樣,卻還是源源不斷的奔赴全國各地,我入行四年,已經算是走遍瞭大江南北。
幹我們這行的,美稱是叫IT業,其實就是“挨踢”業,隨時準備著被老板踢,被用戶踢。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被老板從被窩中抓起來,打最快的火車、夜航的班機趕到四面八方去救火,然後被那些冤大頭們痛罵一頓,作為乙方的我卻隻有唯唯諾諾,永遠要夾著尾巴裝孫子。
身底下的那雙小手在我關鍵部位撫摸一陣,我心中騰騰火起,一隻大手已是撫上旁邊火熱的女體上那嬌艷的蓓蕾,輕輕一捏。女體似是不堪疼痛,竟是輕輕“嚶嚀”一聲。這聲音嫵媚之極,令我想起昨夜她在床上的歡快的歌唱。
“嘿,哪兒找的靚妞啊?讓譚哥哥來跟她講兩句哦!”
這小子耳朵靈光得很,在電話那頭竟然聽到瞭剛才那陣輕輕的動靜。
“別逗瞭。你要是不怕方寧撥瞭你的皮,你哥我就給你找上十個八個的,讓你美到底,爽到底。”
電話那頭傳來譚火一聲“哎喲”然後就是一聲女子的輕笑,聲音也是甚熟的。
“喲,方寧也在啊。得,算我剛才沒說。”
聽到方寧的聲音,一個跟她相關的女子的身影便在我心頭浮現,我輕輕搖搖頭,似乎是想要驅走那駐留在心頭的影子。
“嗨,陳錯,你好嗎?”
方寧的聲音還是那麼的甜美如昔,當年外語系的兩朵金花之一,如今也不知綻放成什麼樣子瞭。
心中湧起一陣感慨,嘴上已道:“喲,方寧,我的姐姐,我可想死你瞭。”
方寧咯咯一陣嬌笑,我似乎能看到她身姿搖曳的樣子。
“嘴還是這麼甜,難怪能哄到女孩子。告訴我,這女孩哪兒的?”
女人感興趣的對象除瞭男人,就是另外一個女人瞭,這話真是真理,方寧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也是不能例外的。
“呀,人傢這麼想你,你卻隻關心別的女孩子,太不給面子瞭。不行,我要抱抱你,這樣才能心理平衡一點。”
“咯咯,我可不介意,你的好兄弟可要劈瞭你的。”
緊接著,便聽譚火的聲音誇張的嚷道:“丫的,陳錯,我劈瞭你小子。”
聽到這熟悉的叫喊聲、歡笑聲,心裡便有一陣暖流湧過,仿佛又回到瞭當年的大學校園,依稀看見譚火高站在上鋪,左手撐腰,右手高揚,亮起嗓門唱喏道:“駙——馬——爺——上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
我卻在下面高聲道:“你小子快下來,別踏壞瞭我的床——”
正沉湎於昔日的記憶,電話那頭傳來方寧的聲音道:“別轉移話題,快交待,這女孩是哪兒的?”
我瞟瞭瞟旁邊那火熱的女體,卻見她用長長的秀發遮蔽瞭面孔,讓我看不清楚她真實的容顏。我心裡嘆瞭口氣,做她們這一行,其實也是有尊嚴的。
“沒,沒哪兒的,我隨便找的一個。”
話剛說完,便見旁邊的女體輕輕抽動瞭一下,似是在抑制心中的某些感覺。
“嘿,你可不是那號人。”
方寧當然不信,她雖然已在社會中浸淫瞭幾年,但她的生活中都是美麗,怎能理解我們這種長年在外的人的心態。
“喲,我不是那號人,那誰是那號人啊?”
我還是很感激她的信任,雖然已錯過瞭以身相許的時候,不過以心相許還是可以的。
“誰是那種人?這你還不清楚?譚火唄。”
方寧的聲音越發的清脆起來,緊接便傳來譚火的大叫聲:“我冤,我比竇娥還冤啊!”
我心底微微一笑,方寧對付譚火還是很有一套的,想當年譚火追求方寧的時候總在我面前描述方寧對他是多麼的溫柔,多麼的體貼,聽的我耳朵長瞭繭子,後來我來瞭一句“她要真溫柔體貼,就能容忍你娶小老婆”譚火便再沒吭過聲。今天的情景,終於印證瞭我當年說過的話。
同時也讓我想起瞭當年我們幾個搞學校的bbs的時候,譚火任副站長兼愛情版斑竹,在新建的愛情版的入站界面上,留下瞭至今仍在W大愛情界傳頌的至理名言:“在雄與雌的爭鬥中,雄性若沒有征服雌性,便必然被雌性所征服。”
在今天看來譚火的話簡直就是脫褲子放屁,不過當年的他就是憑這句話一舉成名,全校皆知,最終抱的美人歸。若是當年那些無限崇拜他的女孩子們知道他們心中的英雄最終為“雌性所征服”也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沉默瞭一會兒,方寧見我不像是在開玩笑,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輕輕“嗯”瞭一聲,說道:“我現在出差在C市,旁邊睡著一個女人,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方寧沉默瞭,過瞭良久,才嘆口氣道:“陳錯,你別這樣子!”
我呵呵笑道:“我什麼樣子啊?這樣子不好麼?”
方寧說:“你別笑。你這樣子的確很不好,我還是喜歡當初的你。”
我嘿道:“你喜歡當初的我?那你當年怎麼不向我表白?”
“你——”
方寧料不到我這樣的搶白,竟被我激的說不出話來,我仿佛能看到方寧怒眉冷對的樣子。
譚火的聲音傳來:“小子,別欺負我老婆。”
“去你丫的,你們夫妻倆三更半夜把我鬧醒,就不能讓我報復報復?”
“嘿嘿,我們這是查房。”
我剛想損他兩句,便又聽見方寧嚴肅的聲音傳來:“陳錯,你聽我說。”
“嘿,姐姐,聆聽您老人傢教誨。”
我躺起身,斜靠在床上,找到昨天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包煙,抽出一根,剛放在嘴邊,便聽“啪”的一聲,火光燃起,竟是旁邊那一直沒有動靜的女人為我打燃瞭火機。
“謝謝!”
我輕輕道。“謝謝?謝什麼?我還沒說呢!”
電話那頭的方寧顯然是會錯意瞭,“剛才是什麼聲音?那麼響!”
我呵呵笑道:“沒什麼,我招呼一聲,讓WAITER送杯咖啡來,然後聆聽方美人訓話。”
“少貧嘴。”
方寧自然不會相信我的鬼話,也知道這樣的跟我瞎磨是沒有盡頭的,趕快正色道:“陳錯,我們是不是朋友?”
這高度上升的挺高的,不過隻要是人,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怎麼回答:“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瞭。”
她大學跟譚火談瞭四年戀愛,我大學替譚火寫瞭四年的情書,其中有大部分是被譚火送給瞭她——當然還有小部分下落不明,譚火給我的官方解釋是——疊瞭紙飛機瞭、上課時擦鋼筆瞭、走路時弄丟瞭等等。
在某個下午,我偶然在一個低年級的小妹妹那裡看到過一封我的大作,而那天上午譚火給我的解釋是——上廁所忘帶手紙將就著用瞭。當然,這些事情隻有我和譚火知道,方寧以前不知道,現在不知道,將來也不會知道。
譚火怕我泄漏他的秘密,真的是酷刑威逼、美女利誘(他曾許諾要給我介紹個美女,可是直到大學畢業也沒能兌現)無所不能,就差殺人滅口瞭。
跟他們相處久瞭,連方寧也熟瞭起來,嚷嚷著給我介紹女朋友,這才有瞭我心底的那些故事,不過我已經不願意想起。
“陳錯,謝謝你把我當朋友。”
方寧的聲音裡面透出的真誠讓我感動,“不過做朋友,我就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輕輕的閉上眼,吐出幾個煙圈,又睜開眼,看著它們凝聚、成形直至最後消散,然後長出一口氣道:“你說吧。”
方寧沉默瞭一會兒,說:“陳錯,你忘瞭阿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