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涉到韓玉梁懶得去瞭解的時區計算問題,總而言之,在機場坐上噴塗著碩大“S·D·G”標志軍車的時候,已經是23號的凌晨。
後車艙沒有別人,許婷一上去,就打著呵欠躺下,枕住瞭韓玉梁的大腿。
“我跟你打賭,駕駛艙裡出來叫咱那個大叔肯定覺得我是花癡。我在S·D·G裡的名聲算是完蛋嘍……”
飛行全程,許婷都保持著為瞭安撫他而騎在韓玉梁身上抱著他按頭埋胸的姿勢,一不小心以那個姿勢睡著瞭,還流瞭點口水在他的頭頂上。
以這個狀態被機艙出來的工作人員叫醒,被她列入瞭五年內最羞恥的場面,沒有之一。
“反正你又不去S·D·G工作。”韓玉梁在機場等候的時候狀態差不多已經恢復,至於暈車,比起之前坐飛機的難受簡直不值一提,“被說說也沒什麼關系吧。”
“唉……感覺認識你之後,各種丟臉的事兒都快做完瞭。”她翻瞭個身,舒舒服服抱住他,哼唧一樣得說,“我要是被弄出什麼羞恥play之類的奇怪性癖,你要負全責。”
“你不管有什麼性癖,我都願意負責。”
“呀,我要是個抖S,就喜歡女王裝抽小鞭子呢?”
“島澤和杉杉都挺吃這一套,再不行我出機票錢給你找來莎莉,你盡管抽個夠,她絕對爽得一邊打滾一邊汪汪叫。”
“嘁,那就是你不給抽唄?小氣。”
“這種事要都爽才有意義。你抽我,不舍得用大勁兒,我還沒感覺,多沒意思。”
“誰不舍得啦?臭美。”
畢竟已經身心俱疲,等車開穩之後不久,許婷就沉沉睡去。
下飛機後就謝絕瞭他們先跟事務所聯絡的請求,所以軍車帶著他們一路駛入禁行區,把他們載到瞭S·D·G的基地中,也就一點都不值得奇怪瞭。
本以為會看到連鷹,結果不知道是為瞭避嫌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留在這邊的幾個小時裡,韓玉梁的兩個“熟人”都沒有出現,隻有三個一臉嚴肅的軍服青年,陪著他和許婷在地下三層的一處房間裡進行瞭長達兩個小時的視頻筆錄。
為瞭解決褚佩裡,他們兩個全程非常配合,除瞭一些不能講的小秘密,基本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S·D·G的人對案件流程的興趣似乎不大,反倒是在知道方舟計劃之後,額外多問瞭幾句。
最後送他們上來,坐另外一輛車離開華京往新扈開去之前,他們總算是得到瞭一個值得精神一振的好消息——殘櫻島上的四名幸存者,已經全部得救,目前正在S·D·G的海上救援平臺接受治療。
李小艾視頻連線成功後在那邊哭得一塌糊塗,話都說不清楚,還不忘問為什麼許婷的相貌和之前不一樣瞭。
擔心這個蠢丫頭穿幫,改扮比較少的韓玉梁就出來應付瞭幾句。
這最後的小插曲,讓許婷回程一路心情都顯得相當不錯,跟韓玉梁聊到沒話可說,就看著外面尚未消融的積雪哼起瞭歌。
韓玉梁摸瞭摸冰冷的車窗,再一次感慨這個世界的玄妙。
遙遠的海島炎熱如夏,而這裡的深冬積雪未消。
不過相比起來,他還是覺得在這裡更暖一些,畢竟,這兒有他過往浪子生涯中從未得到過片刻的東西。
專車駛入新扈市地界後,許婷給司機報上瞭許嬌傢的地址,要求先把她送到那兒。
韓玉梁皺瞭皺眉,輕聲道:“你不回事務所?”
她把大衣的前襟往中間拽瞭拽,斜瞥著他,“這麼久沒回傢,我姐肯定擔心死瞭,我當然要先回去看她。”
“哦?”他不信,挑瞭挑眉。
“我手機還在我姐那兒呢,再說瞭,這麼大的活兒幹完,總要給我幾天假期吧?”
“就因為這個?”
她撇撇嘴,抬手捏住他的臉皮,笑著往兩邊扯瞭扯,“還有啊,傢裡兩個等著跟你小別勝新婚的,我才不去找不自在,這個理由你滿意瞭吧?大情聖老爺?”
韓玉梁格外喜歡看她承認自己吃醋還透出點無可奈何的樣子,就那麼被扯著腮幫子道:“滿意瞭,醋壇子小姐。”
年輕的司機拍瞭一下方向盤,鼻孔裡似乎發出瞭一聲光棍的怨恨輕哼。
許婷撲哧一笑,知道進市還有一段距離,索性一歪身子,又倒在韓玉梁的腿上,閉起眼睛,睡瞭。
天蒙蒙亮,車停在許嬌住處的小區門口,在保安面對S·D·G特種車牌不知所措的迷茫註視中,許婷跟韓玉梁在車內一吻,暫時告別。
韓玉梁報上事務所的地址,心想,終於要回傢瞭。
可開瞭一會兒之後,車忽然停在瞭路邊,那位司機從兜裡摸出一個形狀奇特的小手機,摁瞭兩下,遞給韓玉梁,開門下車,拿出根煙走遠抽去瞭。
韓玉梁皺眉低頭,正不知道這是忽然鬧得哪一出,就見前面儀表盤的屏幕忽然閃瞭幾下,亮起,裡面出現瞭連鷹看上去略有些疲倦的臉。
誰也沒先開口,略有些尷尬的沉默持續瞭足足幾十秒。
看到韓玉梁拿起那個手機找掛斷功能,連鷹才把嘴裡的煙拿開,說:“別來無恙啊,韓玉梁。”
“聽起來你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後悔沒讓十六夜晚點出手?”
“如果你死瞭誰都不傷心的話,我會考慮一下。”連鷹彈瞭一下煙灰,“這次的事兒你幹得不錯,我承認,之前有點小看你們瞭。”
韓玉梁笑道:“這話你想說的人……應該不是我吧?”
連鷹笑瞭起來,瘦削的臉上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懷念,“對,我想表揚的是她。她……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不考慮拿出點實際的嗎?我們可是負債瞭八千多萬。”
“抱歉,這個我無能為力,我的津貼差不多就夠我買煙而已。”談錢果然傷感情,連鷹馬上就顯得不願意多說,“我會在能力范圍內為你們申請一些獎勵,到時候會通過你們那個特安局的熟人轉達。”
“你要說的就這些?”韓玉梁打瞭個呵欠,也沒興趣跟男人扯皮。
“還有一件事。”
“說。”
“關於方舟計劃,過後會有一個長期委托,通過汪督察轉交給你們。”
韓玉梁警惕地瞇起眼睛,“我可不允許我的女人去配合什麼亂七八糟的實驗。”
“你搞錯瞭,我根本不知道方舟計劃。”連鷹搖瞭搖頭,表情變得頗為嚴肅,“如果連我都不知道,那說明,S·D·G的情報系統,在這個計劃上,有著和L- Club一樣的失職可能。那麼,就像調查L- Club一樣,我想,借助非官方的力量,可能更合適一些。我沒有其他人選瞭,再說……你們不是很缺錢嗎?我可以用這個任務,走我的渠道為你們申請一筆經費。不過為瞭保密,我不會直說方舟計劃的事。具體細節,到時候就讓汪督察跟你們談吧。我時間很緊,你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再見。”
“再見。”
韓玉梁劫富濟貧慣瞭,根本沒覺得欠債有什麼大不瞭的。
但葉春櫻對財富來源的接受底線,大概就是黑吃黑。
誠如許婷所說,哪兒來那麼多黑給他吃——新扈這邊的確有不少黑,但那是黑街生態的重要組成部分,陸雪芊大開殺戒,導致的結果可不是人人愛戴稱她為大英雄,而是人人都在找她,要讓她為此付出代價。
算瞭,他看著司機回來上車,伸瞭個懶腰,這些煩心的事情還是以後再想,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回傢,然後,小別勝新婚,乘二。
不太願意暴露事務所的具體位置,韓玉梁報的地址在路口,下車揮手告別後,他在清冷的寒風中步行瞭幾百米,回到瞭熟悉的大門前。
這會兒時間還早,要是葉春櫻之前真的那麼拼命的話,養病養身體中,還是別打擾她比較好。他尋思一下,在門口的通訊器上按下密碼,切換到面部掃描,撥拉撥拉頭發,刷臉打開瞭大門。
屋門有指紋鎖,這就算是……到傢瞭。
唇角情不自禁就翹瞭起來,他大步走過去,拇指一貼,揚聲器傳來悅耳的輕柔音樂,溫暖而舒適的避風港,就這樣打開瞭門。
可門縫裡啪嗒掉下來瞭一張紙片,像是一早就夾在那兒的。
他撿起來,是張便簽,葉春櫻的字。
“韓大哥,你的常用東西在咱們臥室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手機充滿電也交過費瞭,打開就可以使用。冰箱裡有準備好的飯菜,加熱一下就能吃。我在診所輸液,結束就回去。在傢等我——愛你的春櫻。”
名字後面,畫瞭一個用花瓣圍著的桃心。
翻過來一看,還有一行潦潦草草的字,而且不是現代的寫法。
“我陪著去診所瞭,沒跑。”
他看一眼還在旁邊院子裡停著的車,難道任清玉暈車,所以倆人幹脆溜達著走過去瞭?
漫長的旅途其實讓他的精神十分疲倦,進去拿出手機打開之後,那種一下子回到現代文明的滋味,通過那閃動的網絡已連接符號散發出濃烈的誘惑,甚至隱隱超過瞭色欲——畢竟這一趟他肉體層面上的的確確挺滿足的,可實打實倆月沒上成網瞭。
不知道有多少更新的資訊和黃片在等著他臨幸呢。
不過他望瞭一眼能讓他坐下盡情放松的書房,笑瞭笑,拿起外套重新穿上,大踏步離開瞭溫暖的房間。
四處都有薄冰,人行道談不上好走。
但一想到要去的診所裡有他的春櫻,和那個估計已經焦躁難耐的任清玉,他臉上的笑,就像是行走在盛開的桃花之下。
在黑街韓玉梁找得最熟的地方,就是那間小破老的診所。
不誇張地說,他直到現在看見那臟兮兮的門臉,撕掉一半的護士招聘廣告,依然會有種看到瞭傢的錯覺。
其實他也挺好奇的,那位整個人看上去一絲不茍,連頭發都恨不得沒有半根造反的薛蟬衣薛大夫,是怎麼在這種地方忍下去的。
她光是那熟練的刀槍傷處理技術,就足夠在黑街某個大佬傢裡拿著高薪當私人醫生瞭吧?
要是有事業上的追求,在這種社區診所能追求到什麼?白天頭疼腦熱晚上刀槍劍戟,錢少事兒多,豈能久乎?
韓玉梁向著診所走去,剛一接近,門口那個正在刷刷打掃衛生的小個子姑娘就抬起瞭頭。
看瞭他幾秒之後,口罩上方的眼睛露出明顯的欣喜,穿著護士服就撒腿跑瞭過來,嘴裡大聲喊著:“韓、韓、韓大哥!”
別在韓上一直重復好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喊的是某個賽車手導演作傢呢。
雖然裹著羽絨服扣著帽子戴著口罩,但看眼睛他也認得出來,這應該就是崇拜薛蟬衣跟著一起來瞭診所的那個小護士,葛丁兒。
這對醫護搭檔的名字都夠奇怪的,倒是不容易忘。
哧溜,葛丁兒在快要接近的時候踩在冰上,來瞭個標準的偶像劇女主摔。
雖說這種圓圓臉挺可愛的豐腴型美少女外帶護士職業加成,算是韓玉梁的口味范圍內,但裡頭葉春櫻正在輸液任清玉正在陪床,他就暫且收起瞭趁機光明正大占占便宜的想法,伸手一拎後脖子,靠胳膊長直接把她揪起來,插秧一樣種回到大地上,運氣幫她站直。
然後,韓玉梁露出瞭偶像劇男主角一樣溫柔的微笑,註視著她的雙眼,柔聲問:“請問,我傢春櫻是正在這兒輸液嗎?”
葛丁兒果然渾身上下都是老式少女漫畫女主角的氣息,愣在那兒點瞭點頭,話都不會說瞭。
“那,我就先進去瞭。你加油,如果很累,一會兒我來幫你。”
他彬彬有禮告別,故意讓呼出的熱氣延長成白色的氣霧之線,往她的耳垂上輕輕搔瞭一下。
看她臉紅的程度,這會兒測體溫八成要打退燒針。
診所的門比他以前在這兒寄住的時候更破瞭,一拉開就吱嘎亂響,倒是能省下門鈴錢。
裡面的桌子後,以前總是坐著葉春櫻的地方,抬起瞭一張充滿知性氣息,但淡漠毫無表情的秀美臉孔。
“哪裡不舒服?”比表情還要淡漠幾分的嗓音,隨著推眼鏡的動作傳來。
“我來探望春櫻的。她在你這兒輸液。咱們見過的,你忘瞭我麼?”韓玉梁對自己的相貌頗有幾分自信,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微笑,很溫柔地問。
“不記得瞭。”薛蟬衣的視線轉回到電腦屏幕上,手在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麼,“春櫻在後面單間裡輸液,她睡瞭,你動作輕些。”
這女人提到葉春櫻的語氣就這麼溫柔,該不會跟陸雪芊一樣喜歡女人吧?
韓玉梁皺瞭皺眉,往裡走去。
薛蟬衣和葛丁兒都不需要在這裡住,後面的房間重新收拾過,開辟成瞭輸液的病房。
“等等,”在他走過桌旁時,薛蟬衣忽然叫住瞭他,“你就是春櫻事務所那個偵探,韓玉梁,對嗎?”
“嗯。你終於想起我瞭?”
薛蟬衣點點頭,“我想起來瞭,你就是那個麻醉藥非常不見效的病號。春櫻來後接瞭個電話,接著就在我這兒預約瞭給你取彈頭的手術,你探病完,過來讓我檢查一下。”
說完,她就繼續回到自己的工作中,語氣也歸於平淡,“不要總是打打殺殺中那麼多槍,傢裡的女人會擔心。”
消息比人到得都快,肯定是汪媚筠那隻騷狐貍多嘴,韓玉梁皺起眉,摸瞭摸兩處還卡著彈頭的槍傷,先走過去,輕輕打開瞭門。
這會兒那兩個子彈,可比不上正在輸液的她重要。
任清玉也不知道是在防備什麼,一聽到門軸那聲嘎,刷的一下就站起來轉過身,雙目帶著凌厲的殺氣看瞭過來。
“噓,別吵醒她。”韓玉梁趕緊抬起手,豎起指頭在唇邊一搭,看向拉起的窗簾旁,躺在病床上沉睡的葉春櫻。
她看著清瘦瞭些,厚厚的毛衣都顯得有些寬松,臉蛋的柔潤線條失去瞭幾分飽滿,變得更符合如今網絡上的審美。但這種憔悴隻會讓他心裡一陣憋悶,像是堵瞭一塊吞不下吐不出的臭泥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夢裡還在擔心他,葉春櫻的眉心微微蹙著,細細的縱紋,浮現在雙眼的中央,讓他直想大步過去,彎腰給她揉開,撫平。
任清玉倒是挺自覺,看他走近,皺著眉往邊讓開,但聽變瞭調的呼吸聲,八成情緒也不太穩定。
他坐下,低頭看向葉春櫻的手。
一個電暖寶裹著毛巾放在下面,墊起她蒼白的柔荑,即便這樣,小手上也幾乎沒有什麼血色,細細的靜脈看著分外明顯,上面紮著輸液的針頭,交錯貼著慘白色的膠佈。
怕運功為她補身會驚醒她,韓玉梁猶豫一下,站起來拍瞭拍看起來有點呆滯的任清玉,向著外面使瞭個眼色。
看一眼液體還多,任清玉跟著他一起到瞭外面。
韓玉梁把門關上,低聲道:“怎麼回事?春櫻病得很厲害麼?”
任清玉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措辭,猶豫瞭一下,小聲道:“讓那個薛大夫說,是勞累過度。要用咱們的話說,就是心神損耗太大,傷瞭元氣。”
韓玉梁心中一痛,皺眉道:“怎麼會這般嚴重?”
任清玉幽幽一嘆,像是在為什麼感到挫敗一樣,“你是沒看到她那些天多拼命。我晚上練功,睡得就夠少,可她……比我睡得還少。那苦得不行的外國茶,她一晚上能沖好幾包,地下室裡那幾個屏幕,她不在這個前面就在那個前面,一碗面能從早晨吃到中午,敲那些小塑料疙瘩,敲得手指頭腫得像蘿卜,還要我給她運功治。她這麼跟瘋子一樣一天就睡一個時辰多一點,連著幹瞭快一個月,這也就是你……給他打瞭點內功底子,不然,一命嗚呼都不是怪事。”
她扭頭看瞭一眼病房的門,輕聲道:“這些日子除瞭過來輸液她就是休息,往回拼命地養,說不能讓你回來……看見她病怏怏的。今天來診所她不肯開車,說要走走,活動活動,這樣……你萬一回來瞭,看見她……能覺得她氣色好點。”
她的語調莫名帶上瞭一點鼻音,頗不甘願道:“韓玉梁,我覺得老天爺挺沒眼的。”
“呃……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你一個惡貫滿盈的淫賊,殺千刀都不過分……憑什麼,能有這麼好的姑娘記掛你。”
很微妙的,韓玉梁從她的話裡聽到瞭徹底服輸的意味。
本想趁機調侃幾句,可他靈敏的耳力,捕捉到瞭病房裡一聲虛弱的呻吟。
他馬上開門沖瞭進去,一個箭步回到床邊。
“嗯嗯……”葉春櫻的眉頭緊鎖在一起,輕輕呻吟瞭兩聲之後,忽然舒展開來,露出瞭一個甜美到喜悅之情幾乎溢出的動人微笑,輕聲說,“韓大哥……你……回來瞭……我好想你……”
沒睜眼,這是怎麼知道的?韓玉梁楞瞭一下,低頭聞瞭聞,身上也沒味道啊。
葉春櫻的眉心忽然又蹙攏到一起,驚慌地喊:“韓大哥,槍……槍……小心……小心槍……”
韓玉梁這才意識到,她做夢瞭。
他趕忙出手按住她要抬起來的胳膊免得跑針,順便一股真氣送進去幫她滋養心脈,柔聲道:“春櫻,醒醒,我回來瞭。”
葉春櫻的身軀,忽然直挺挺地繃住瞭。
她抬起右手,伸到自己左臂上,摸瞭摸韓玉梁的胳膊。
“我真的回來瞭,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不是做夢,不會因為你醒,就消失不見。”
下一秒,葉春櫻猛地睜開瞭眼,已經濕潤的睫毛頓時帶落兩滴清澈的淚珠。她翹起瞭幹皮的小巧唇瓣劇烈顫抖瞭幾下,用牙狠狠一咬,接著,露出瞭喜極而泣的笑容。
“韓大哥,韓大哥……不是做夢,真的……太好瞭。”
她掙紮坐起來,伸手就在他身上亂摸,驚慌地問:“你中槍瞭,子彈還在體內,對不對?在哪兒?你告訴我,在哪兒?”
汪媚筠這個長舌狐貍,等回來非日裂她的嘴!韓玉梁惱火地在心裡罵瞭一句,柔聲道:“沒事,就剛中槍的時候難受瞭幾天。我身子骨可不是一般的壯實,你又不是不知道。倆子彈算什麼,再多來一梭子,我一樣就當是補鐵瞭。你這樣子,才叫我擔心呢,你連覺都不睡,不要命瞭麼?要是我回來瞭你卻倒下瞭,我肯定恨不得你沒幫上忙。”
葉春櫻也顧不得針還在手背上紮著,一頭撲進瞭他的懷裡。
“我也不想的,可一覺得你有危險,我就根本停不下來……如果有什麼我能做而沒有去做的事情,導致你……回不來瞭,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後悔成什麼樣子。我不在乎不睡,不吃,不休息,我不在乎欠債,欠好多好多錢。我隻要你能回來……我隻要……你能回到我身邊……”
任清玉繃著臉在外面看瞭一會兒,死死抿著嘴,把門悄悄關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