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理,林梓萌是作為保鏢的雇主,根據網上查來的職業道德,韓玉梁是應該有點犧牲奉獻精神努力保護她平安的。
於情,之前不久才把她“肛肛好”瞭,不管怎麼計量,這也該算是他至少半個女人,就這麼看著從眼前摔下來啪唧碎成一灘,他心中必定是不情願的。
而且,葉春櫻和許婷就在身後看著,他自己的良心,也就在胸腔子裡看著。
他沒想過真去做一個大俠。
可,也不能做個看著自己女人死而無動於衷的冷血動物……
在掌風已經將要籠罩住張螢微後腦的那一刻,韓玉梁收回功力,停下瞭腳步。
渾身的傷口都在疼,想必,血已經流瞭不少吧。
真沒想到,這輩子第一次浴血奮戰,竟然是為瞭那麼個滿口臟話性格別扭的小姑娘。
看著韓玉梁把手垂下,張螢微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像是,因為驚愕而扭曲,甚至,超過瞭剛才初見到他沒死的時候。
“你……你竟然為瞭她……收手瞭?”她沒有再逃,而是站在那裡,微微歪頭,極為不解地輕聲問。
“這不就是你威脅我的目的麼。”韓玉梁嘆瞭口氣,不過並沒有真為瞭林梓萌搭進去小命的念頭,渾身筋肉依舊保持著隨時可以暴起的狀態,起碼,不妨礙逃命。
許婷和葉春櫻不約而同舉槍瞄準張螢微,保持著安全距離沒有上前靠近。
“哼……哼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張螢微抱著肚子,突然以誇張的姿態大笑起來,“誰在威脅你啊!我就是想殺瞭她而已!我就沒想到自己還能活得成!你真的是韓玉梁嗎?是不是誰套瞭面具裝成你的樣子瞭啊?”
她一邊神神叨叨地說著,一邊往後緩緩退去,脖子和腳踝的血沒有止住,在地上留下兩道鮮紅的痕跡。
“少廢話,我放瞭你,你放瞭她。一命換一命。你是‘冥王’的寶貝,怎麼也比林梓萌值錢吧?”
張螢微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狂態,那是自認無比瞭解女人的韓玉梁也看不懂的復雜神情,“你越這麼說,我越要殺瞭她!”
她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喊:“把她扔下來!現在!馬上!”
那兩個大漢就像是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一樣,一聽到口令,馬上開始動作。
林梓萌望著下面的堅硬水泥地,頭暈目眩,本能拼命掙紮起來,雙手被綁在後面動彈不得,隻好玩命用雙腳卡住窗框,口中嗯嗯嗚嗚,眼淚亂飆。
韓玉梁面色大變,顧不上去管喊完就跑的張螢微,提氣向著酒店門前便疾奔過去。
掙紮間嘴裡的東西被頂瞭出來,林梓萌用盡瞭吃奶的力氣,大喊:“韓玉梁——!救我!救救我啊——”
救星,從天而降。
但,卻不是韓玉梁。
一個穿著矯健運動裝的身影突然從樓頂出現,翻過圍欄,一躍而下。
是陸雪芊。
嗆的一聲,她掌中“冰魄”凌空出鞘,足尖在窗外雨簷一點,側擰勾住,倒垂而下。
那鋒利寶劍,瞬間便化作瞭徹骨寒風,拂過瞭那兩個男人的脖頸。
她這門劍法名叫寒風拂雪,得自早年一位江湖前輩的絕學,那劍法原本名叫寒天吹雪,殺氣縱橫,凌厲無比,無奈她拿到的隻是殘本,便改名叫寒風拂雪,劍意也與自身性子相合瞭幾分。
殺意戾氣不比元祖,但對付兩個猝不及防的當代打手,已綽綽有餘。
寒光一閃掠過,兩顆表情猙獰的腦袋,便從林梓萌的雙肩前滾瞭下去。
大片猩紅,噴灑如霧。
黏乎乎的血流瞭滿身,順著脖子往下淌,兩個腦袋摔下去,在地上砸得粉碎,林梓萌就算是黑幫老大的女兒,又哪裡經歷過這種陣仗,當即嚇軟瞭渾身的肌肉,本就沒瞭什麼力氣的雙腳,終於再勾不住窗框,被那兩個無頭屍體一壓,擠出瞭窗戶。
身體傳來猛烈失重感的瞬間,她瞪眼看著地面,對自己說瞭句,完瞭。
可從小到大的事情才要走馬燈似的轉,一股力量突然勾住瞭她雙臂之間的繩子。
陸雪芊雙腳死死夾住窗外雨簷鋼架,未拿劍的手,用力攥住瞭林梓萌背後的繩子。
韓玉梁飛身一縱,壁虎遊墻,迅速向上攀爬過去。
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陸雪芊這個要命的威脅就在旁側瞭。
可他剛爬到三樓上方,就聽到林梓萌發出瞭一聲絕望的尖叫。
原來之前的掙紮中繩子就已經松瞭,此刻體重下墜,竟把繩索扯脫。
連陸雪芊都發出瞭一聲短促驚呼。
林梓萌的身軀,就這樣墜落下來。
“韓——玉——梁——!”
在那撕心裂肺的求救尖聲中,韓玉梁不及細想,咬緊牙關,運足功力猛地一推墻壁,離弦之箭般橫飛而出,雙臂一抄將林梓萌抱在懷裡。
他力量算得極準,想著將她抱緊,一起摔落在遠處那個廢棄花壇的軟泥之上,靠他內力運足墊在下面,可保兩人平安。
但他忘瞭,自己正遍體鱗傷,還帶著沒消勁兒幹凈的麻醉藥。
眼見落地時候有瞭偏差,他不得不運力一翻,將林梓萌的身軀從側方換到上面,除瞭肩背之外,連小腹雙腿也跟著當上瞭墊子。
嘣的一下,兩聲驚叫,韓玉梁一條左腿正摔在花池邊上,即便他提前運好內力抵抗,並未直接斷掉,也足夠砸得他痛徹心扉,筋傷骨裂。
不過,林梓萌總算是安然無恙,被他這保鏢救下來瞭。
她爬起來,摸摸臉,摸摸地面,抬眼看向跑過來的許婷和葉春櫻,這才相信,自己真的活下來瞭。
她激動地流下淚,扭身想要撲到韓玉梁懷裡狠狠吻住他。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股力量突然從旁襲來,把她一下掃到瞭旁邊。
旋即,一道森冷的光從她眼前閃過,釘入到韓玉梁的胸膛。
那是陸雪芊的劍。
她盯著韓玉梁勉力握緊劍鋒的雙手,冷冷道:“淫賊,受死!”
許婷呆在瞭原地。
她望見陸雪芊飄然而下,看著那身影持劍追去,卻沒想到,剛才還合作救瞭林梓萌一命的兩人,轉瞬間就成瞭這幅你死我活的態勢。
這兩人的仇恨,竟然這麼大嗎?
她腦海中亂糟糟的念頭根本沒辦法順利整理,心中的氣憤就潮水一樣把一切淹沒。
可她才舉起槍喊瞭一句老韓,耳邊就聽到瞭頗為清脆的一聲“砰”。
葉春櫻開槍瞭。
之前打張螢微的時候,她都沒忍心瞄準要害。
而這一槍,她瞄的是陸雪芊的眉心。
這大概是許婷今晚最吃驚的一瞬間。
她從沒想到過,能從葉春櫻臉上看到近似於殺氣的神情。
陸雪芊的武功不如韓玉梁,但也並不到有極大差距的地步,她在陸南陽傢躲藏這些日子,一樣也保持瞭江湖人的良好習慣,先煞費苦心將陌生環境下最危險的東西盡所能地瞭解一番。
所以她知道槍是什麼東西,也知道子彈有多麼危險。
看到葉春櫻舉槍的同時,她就猛地將“冰魄”從韓玉梁掌中抽瞭出來——他本就在運力外推,順勢而為輕而易舉。
當的一聲,她回封在眼前的劍刃上就冒出瞭一朵刺目火花。
這還是陸雪芊第一次抵擋真槍實彈,手腕發麻不說,連視若生命的寶劍都有瞭略微變形。
她心下大驚,不僅因為突然知道瞭子彈的厲害,也因為,眼前竟有兩個年輕女子肯為瞭韓玉梁向她動手。
她劍光一掃,向後飄然退開十餘步,怒道:“你們竟要庇佑這種惡貫滿盈的淫賊麼!”
許婷舉起正在瞄準的槍,頓時遲滯瞭一下。張螢微那因為殺意而扭曲的五官中所包含的恨意,在這一剎那閃過瞭她的眼前。
但葉春櫻又一次摟下瞭扳機。
砰!
當!
陸雪芊的劍鋒,又一次在眉心前掃過,擋下瞭這發子彈。
但那個時代削鐵如泥的寶劍,也快要敵不過現代武器兇猛的蹂躪。
葉春櫻突然扭臉,厲聲說道:“許婷!你為什麼不開槍!你要看她殺掉韓大哥嗎!”
許婷被她這一句說得渾身一抖,手指不自覺一緊,砰的開瞭一槍。
但根本沒有瞄中陸雪芊,子彈遠遠飛向酒店外墻,打出一蓬小小的火花。
“黑白不分的女人!”陸雪芊怒喝一聲,展開身形,迅速向葉春櫻欺近。
顯然,在她心目中,許婷可以算是被迷惑的可以挽救的女人,而葉春櫻,已經無可救藥。
“是黑是白憑什麼由你斷定!”葉春櫻大聲怒喝,雙臂穩穩端起,一槍射向陸雪芊落腳之處,預判奇準。
陸雪芊避無可避,垂劍一掃,劍鋒又是一震,傷痕累累。
“公道自在人心!”她柳眉倒豎,殺氣騰騰,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理葉春櫻那絕不輕易擊發,打出後便神準無比的子彈。
“我也是人,我有我的公道!”葉春櫻怒目而視,沒有絲毫退讓之色。
“他是淫賊!壞瞭不知多少良傢女子清白!”
“你親眼見到瞭嗎!就算親眼見到,你知道不是兩廂情願嗎!就算不是兩廂情願,強奸犯輪的到你判死刑嗎!你以為你是誰!”
這時,林梓萌哆哆嗦嗦摸瞭一下韓玉梁的胸口,看著已經閉目躺倒的他,和自己手上摸到的溫熱血漿,帶著哭腔喊:“你們別吵瞭……來……來救救他啊。他是色狼怎麼瞭……我就願意給他肏,關你屁事……許婷,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啊!”
陸雪芊冷冷一瞥,扭身就要再去動手。
葉春櫻毫不猶豫再次開槍。
火星四射。
許婷拿出手機,逃難一樣轉過身,哆哆嗦嗦撥號。
但指頭才劃瞭幾下,就聽到葉春櫻大聲說:“不能等救護車瞭!你們兩個,把韓大哥架去西北角,我們開來的車在那兒。”
“哦,好!”林梓萌立刻站起來,雙腿打擺子一樣晃著,拼命把韓玉梁壯碩的身軀抱起。
許婷的眼神有些茫然,並沒有動。
葉春櫻顧不上看她的表情,卻像是猜到瞭她在想什麼一樣,滿懷憤怒說:“我知道你心裡對韓大哥某些行為很鄙視,你要覺得他該殺,那你就去沖他開槍吧!我要盯著你招惹來的這個瘋女人,我管不瞭你!”
林梓萌使盡渾身力氣才把韓玉梁扛起半邊肩膀,氣得大叫:“你還不過來幫忙!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陸雪芊厲聲道:“許婷!你這樣有正義感的好女子,對這種淫賊,為何不能痛下殺手!”
“啊啊啊啊——”許婷突然爆出一聲尖銳的嘶號,抬手舉槍向著陸雪芊摟下扳機,一邊開槍一邊發泄般大喊,“他一次次當著我面救人,來之前還救瞭我姐,不就是好色嘛!有什麼大不瞭的啊!也沒見他把我強奸瞭!是,你是好人!可好人就不會犯錯嗎!好人就能想殺誰殺誰瞭?葉姐也是好人,如假包換的大好人,你怎麼不讓她一槍打死你啊!”
子彈一直打光,許婷猛擦瞭一把臉上的淚,甩手把空槍狠狠丟瞭過去,跑來幫林梓萌扛起韓玉梁,咬牙邁開步子。
那些子彈沒有都打向陸雪芊,但也沒有全部打飛。
就在陸雪芊集中註意力揮劍格擋那些毫無章法所以格外難以預判的子彈時,葉春櫻再次開槍瞭。
一股熱辣辣的痛楚鉆入右肩,沖力帶得她身子一歪,險些就要踉蹌摔倒。
來到這時代後沒什麼機會積累經驗,致命的弊端,便在此時顯現。
葉春櫻雙手緊握,額上盡是密佈汗珠,但指掌卻穩如磐石,語氣中也沒有半點猶疑,“我不想殺人,你不要逼我。”
陸雪芊瞪著她,“你沒殺過人。”
“沒有。但你非要殺韓大哥,那……我就殺你。”
“為什麼?”
“因為他救過我。”
“那是因為他貪圖你的美色。他為瞭勾搭女子上手,什麼法子也肯用,不擇手段!”
“那他也救瞭我。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葉春櫻的眼睛像是兩顆漆黑的寶石,閃動著不可動搖的光芒,“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也知道他不是無可救藥的壞蛋!我正在盡我一切努力去改變他,即使要搭上我這個人做代價,我也心甘情願!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你變得如此偏激,但我得告訴你,讓一個壞人變好,比讓他死去有意義得多!”
“你知不知道他做過什麼?”
“你是不是殺過人?”
陸雪芊傲然道:“我當然殺過,我隻恨一雙手,不夠殺盡天下歹徒!”
“你是警察?”
陸雪芊握緊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憑什麼決定誰該死?”
“憑我手中有劍,心中有義。”
“我手裡有槍,我心裡也有義,我覺得你該死,你是不是就成瞭歹徒?”
陸雪芊一怔,旋即怒道:“與韓玉梁那種淫賊同流合污的女人,也配稱心中有義!無恥!”
葉春櫻餘光瞥到那邊三人已漸行漸遠,暗暗松瞭口氣,看陸雪芊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悄悄交替將掌心的冷汗擦瞭擦,緩緩說:“我以前是醫生,我沒殺過人,但我救過的人,一定比你多。如果你這樣憑自己判斷就隨意殺人的罪犯都能叫心中有義,那我更沒什麼不配的。你可以在南城區任何認識我的人那裡打聽,社區診所的葉春櫻大夫,是不是一個好人。”
“偽善是可以欺騙愚民的。”陸雪芊本不愛做口舌之爭,可眼前這個女子讓她心底產生瞭動搖,還無比煩躁,她極其不喜歡這種感覺,那……竟有些近似挫敗。
“我最討厭那些看到幾個偽善者,就覺得天下沒有真好人的傢夥。”葉春櫻繃緊面孔,帶著幾分憤怒說,“我救人,你殺人,你還好意思諷刺我偽善。”
“韓玉梁不止殺人,還先奸後殺!這種惡賊,若不誅滅,天理難容!”陸雪芊刷的一下將劍提起,遙遙指著葉春櫻,“你已鬼迷心竅,不可救藥瞭。”
“你的證據呢?”葉春櫻的槍也再次對準瞭陸雪芊的眉心,“我的確聽說過他有一次險些犯下那樣的罪,但那個差點被他殺瞭的女生,害死瞭至少幾十個人,剛才還要殺掉林梓萌。該殺的人,難道隻有你能殺?韓大哥殺,就成瞭死罪?”
“可他不隻是殺!”陸雪芊今些日子一直與陸南陽繾綣纏綿,冰清訣大受影響,葉春櫻眼中做不得假的清澈又讓她不自覺心浮氣躁,此刻氣得連面頰都紅瞭幾分,“的確有些女子並非善類,可殺死之前還要淫辱,豈是正道所為!”
葉春櫻平靜地說:“韓大哥如果真的那麼做瞭,的確不對,但我相信他有改正的機會。他也能成為一個鏟盡世間不平事的大俠,隻不過我會努力影響他,讓他不要那麼不問青紅皂白,不要那麼偏激固執。”
這諷刺陸雪芊豈會聽不出來,她踏前一步,咬牙道:“我看你並非歹類,本無置你於死地的決心,不料你巧言善辯,心機叵測,黑白不分,包庇惡徒,你與韓玉梁,倒真是般配。”
“謝謝你。”葉春櫻淡淡說道,“我很高興聽見有人說我配得上韓大哥。可惜論本事,我還差得遠呢。”
“納命來!”陸雪芊眼中殺機迸發,雙足一錯,身形如電,曲折連踏,迅速逼近葉春櫻。
可沒想到,葉春櫻攜帶的武器,並不隻是手裡的槍。
她來之前為瞭以防萬一,保住許嬌平安後驅車拐瞭一趟事務所,從自己近期陸續采購的裝備中挑選瞭幾件。
所以才會來的稍微遲瞭一些。
她輕輕一掀衣擺,熟練地用拇指撬掉保險,將一個閃光彈丟到瞭自己面前,閉上瞭眼。
這是她自己的判斷。
她之前就一直猜測,韓玉梁不屬於這個時代,甚至,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
陸雪芊顯然是和他來自一處的人,而且,看起來適應得更差,更笨拙。
所以她相信,陸雪芊躲不過去。
即使躲過去瞭,也沒關系。
那看起來很鋒利的寶劍如果割掉她的腦袋,想必不會很痛。
韓大哥救過她不止一次,她能還瞭這回,至少,死也瞑目瞭。
不過陸雪芊的確中招瞭。
她並不知道那金屬疙瘩是什麼東西,看外形下意識覺得是手雷,可又不明白為什麼葉春櫻要扔在自己身前不遠。她覺得是什麼更古怪的恐怖暗器,便下意識停住腳步,定睛看瞭過去。
下一秒,閃光彈炸開瞭刺眼的白光。
盡管不是軍用的震撼型,閃光彈爆裂的聲音也依舊刺耳,葉春櫻睜開眼後,迅速深吸口氣猛拍兩下頸側緩解持續的耳鳴引發的淡淡眩暈,跟著馬上舉起瞭槍。
陸雪芊受傷的右臂垂著,左掌握著有些變形的寶劍,正在對著看不見的敵人揮舞。
葉春櫻端穩槍,摟下扳機。
砰!
當!
當啷!
劍身與劍鍔連接的地方被打斷。
反射著森冷寒光的劍刃,凌空轉瞭兩圈,摔落在地上。
陸雪芊睜開緊閉的眼,視力隨著眼神中的殺氣一起恢復。
但她馬上就意識到,打斷劍之後,葉春櫻是可以繼續開槍的。
葉春櫻並沒有,她隻是保持著瞄準陸雪芊小腿的姿勢,靜靜地望著她。
“為什麼沒有殺我?”
“我還沒殺過人,如果可以的話,今後我也不想殺人。”
陸雪芊彎下腰,撿起那截斷劍,收進劍鞘,臼齒後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跳動,“不妨告訴你,我隻要有機會,依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殺韓玉梁。”
“那麼,我也一樣不會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他。就像,他曾經保護我的時候那樣。”
“他是為瞭得到你的人!”
葉春櫻露出一個略有些落寞的微笑,“沒關系,我……也一樣是因為想得到什麼,我並不是那麼無私的傻瓜。”
“你叫葉春櫻,對麼?”
“是的,樹葉的葉,春天櫻花的春櫻,這是我爸爸起的名字,他非常喜歡,我也一樣。”
陸雪芊緩緩往後退去,“我不知道韓玉梁在這個世界到底都做瞭什麼,為瞭你今晚所做的事,我願意再去瞭解一下。也許,瞭解之後,殺他時,我會給他一個痛快。”
葉春櫻沒有接茬,而是很誠懇地說:“打斷瞭你的劍,很抱歉。不過,那如果是殺人的兇器,也許斷掉反而是好事。”
“那僅僅是對奸惡之輩的好事。”
在這樣的交談中,兩人越離越遠。
但直到最後她們消失在彼此視野的極限之前,兩雙同樣堅定明亮的眼睛,仍在專註地對視著。
而陸雪芊都已從視野中消失良久,葉春櫻的槍,依然穩穩端在面前。
就像是她已經把一切,都緊緊握在瞭自己的雙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