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雋跟著胖娘們走出房間同時,我立刻給左健打瞭個電話,左健在那邊急瞭,埋怨我為啥不攔住她們。
我苦笑。
這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等左健兩口趕來的空擋,唐明明簡單的把淩亂的房間整理瞭一下。
掃地的時候,她發現瞭賀桂芬扔下的U盤,我接過來放進口袋裡。
左健風風火火的趕來時,小李悔已經在唐明明的懷中安然睡著瞭。
唐明明沒做過母親,但是,讓我驚訝的是,平時那麼潑辣的一個女人,居然像天生就會照顧孩子一般,喂孩子喝奶,又細心的幫小悔換瞭次尿不濕。
左健不是一個人來的,肖麗娜也跟來瞭。
問明瞭情況,左健倒是沒有像肖麗娜那麼慌張,想瞭半天,說:「刁老三的老婆是混社會的,我覺得她在這個風頭上,不至於傻到傷害小雋的地步,反正現在都這樣瞭,你們婚也離瞭,刁老三的傻兒子要是能接受小雋,我覺得也未嘗不可。」
肖麗娜白瞭左健一眼,大聲咋呼到:「離不離的咋的?俺傢小雋就得找個傻逼啊?再說瞭,小雋和刁老三的事,她能輕易的放過小雋嗎?她這哪裡是來請?分明就是來綁人的啊!」
我搖搖頭說:「這幾天刁老三案就要開庭,這節骨眼上,他老婆再傻也不會傻到在這時候鬧什麼事出來,所以我覺得,她這次來找小雋,應該真的就是為瞭她的傻兒子。」
左健點點頭,說:「刁三嫂的名聲我也聽說過,刁老三在外面搞女人很出名,她好像從來沒幹涉過,她們混社會的,應該比較講道上規矩吧。」
唐明明插言到:「楊雋的安危咱們回頭再說,我覺得不迫切,現在最要命的問題是這個小東西!」
大傢把目光這才集中到唐明明懷裡的寶寶身上。
左健動瞭動喉結,還沒等說話,肖麗娜卻搶先發瞭聲。
「其實是這樣……我和我傢小雋媽媽還有二姐也都商量過瞭……這孩子是挺可憐……但是我和左健已經有一個瞭,領養也不符合條件,我大姐年紀也大瞭,大姐夫的病也一天比一天重,我們傢這邊真的沒法養這個孩子。」
左健低著頭,不敢看我一眼。
「那咋辦?」我有些急瞭,音調高亢瞭起來:「那也不能把這孩子往大馬路上一扔,讓她自生自滅呀!」
肖麗娜白瞭我一眼,嗆聲到:「刁老三老婆不是說她們養嘛!你就給她們送過去呀!」
我有些生氣瞭,大聲說:「楊雋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把孩子交給你們,你們怎麼處理我就不管瞭,楊雋和我已經沒有關系瞭,這事你們自己回去商量吧!」
肖麗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還想說什麼,左健立刻從唐明明懷中接過孩子說:「行瞭,海濤你和明明也折騰一天瞭,你們回去吧。」
我知道和她們再多說也沒什麼意義,楊雋交代給我的事我辦到就行瞭。
拉著唐明明回到瞭賓館。
唐明明直到洗瞭澡躺在床上還在念叨著小李悔的情況。
我本來想笑話她母性泛濫,卻如鯁在喉的無法開出這個玩笑。
我們走的匆忙,並沒有隨身帶電腦,我凝視著手中的U盤,猜測著裡面的內容。
我想大概就是一些照片視頻一類的東西吧。
U盤裡能裝些什麼呢?
關於楊雋的事情,我現在真的不想再多琢磨瞭,心裡好累。
第二天一早,左健來電話說刁老三案的開庭日期定瞭,就在三天後,楊雋也收到傳票要按時出庭。
他最後才問我想不想去法庭旁聽。
這是一個害我傢破人殘的惡魔,他受審,我怎麼能不去?
我立刻應允下來,叫他幫我訂兩個座位。
原本是打算立刻回深圳的,正好趁這幾天多陪陪我的父母也好。
我媽對唐明明有種說不出的熱情。
也許是比我還珍惜這個新來的媳婦吧,在傢這幾天,什麼傢務活也不讓唐明明碰,搞得唐明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瞭。
不過唐明明也真的不會做什麼傢務,從小養尊處優的,幾乎就沒進過廚房。
楊雋也嬌氣,不過出身普通傢庭,多少能做些傢務,隻是和我結婚後,我始終嬌慣著她,我不在傢,她自己其實也能弄些好吃的填飽自己,唐明明就不行,如果讓她自己解決,就是吃飯店。
唉,說忘記,可是還是會時常想起這個讓我傷心欲絕的女人。
但願她在刁傢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餘生吧。
說起來,楊雋被帶去刁傢已經三天瞭,明天就要開庭瞭,一點她的消息也沒有,左健說楊雋也沒和傢裡人聯系,與世隔絕瞭一般。
不敢和唐明明說太多,心裡也的確是放不下楊雋的情況,不能說自己還在愛著楊雋,不過畢竟朝夕相處瞭那麼多年,如今感情雖然已經發生瞭變化,不過惦念還是避免不瞭的。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親情吧。
我安慰自己說,這個節骨眼上,刁金龍的老婆應該不會亂來,但是畢竟那是個狼窩,老的不會傷害楊雋,但那個小的,他是個有問題的不健全的人,他會怎麼折磨楊雋,我實在是很擔心。
可是擔心又有什麼用?直接過去刁傢要人?楊傢都沒一個人說要去去,我現在以一個前夫的身份怎麼去?去瞭不也是讓人傢名正言順的攔在門外嗎?
盡管我極力的想掩飾心裡的不安,唐明明還是敏感的看穿瞭我心裡憂慮根源。
她說找找人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我是對她沒報什麼期望的,唐傢的傢業是不小,勢力也可以說在哈爾濱根深蒂固,但唐叔叔這人一輩子做的正當生意,據我所知,他們傢是從來和黑道沒什麼往來的,就算唐明明真的出面,恐怕也起不到什麼實質的作用。
也許是我不懂社會的關系網絡有多復雜,也許是我確實有些小瞧唐明明瞭,她居然真的找到瞭一個之前跟唐叔叔有生意往來並且和黑道也有關系的朋友出面瞭。
刁金龍開庭的前一天晚上,刁金龍的老婆接到那個朋友的電話倒是很爽快就答應帶著楊雋和她的傻兒子一起和我們見一面。
見面安排在道裡區一個非常高檔的酒店包房裡。
我和唐明明跟著那個唐叔叔的朋友早早就等在那裡。
刁金龍老婆一行人不緊不慢的按照約定時間遲到瞭半個多小時才到。
楊雋就跟在刁金龍老婆身後進瞭包房。
我看到她們進來,立刻緊張的站起身,仔細的打量著楊雋,反復確認瞭她身上臉上並沒有什麼傷痕才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楊雋的臉色很差,一直低著頭不看我。
要是刁金龍老婆不介紹,我幾乎已經把楊雋身旁那個壯男當做她們帶來的保鏢瞭。
刁文廣是刁金龍和賀桂芬的獨子,長得又高又胖,我目測應該有一米九高,至少有二百三四十斤,站在楊雋身邊,把一米六的楊雋顯得極為嬌小。
乍一眼,刁文廣還好,但是沒過一分鐘,大傢就都看出他的問題瞭。
我記得他應該是三十左右歲瞭,但是表情上完全沒有三十歲人應有的成熟和沈穩,寸步不離楊雋的左右,理瞭個大光頭,一條巨型蜈蚣一樣的疤幾乎繞著他的頭纏瞭一整圈。
我聽楊雋說過,這人十幾歲時候出車禍,昏迷瞭幾個月才醒過來,醒過來就變成傻瓜瞭。
對滿屋子的客人,他完全沒有任何理睬,隻是緊緊的跟著楊雋,看著楊雋坐下,他也立刻在楊雋身邊的位置坐下,臉上的表情木呆呆的隻是盯著楊雋看。
唐叔叔的朋友和賀桂芬寒暄瞭幾句,我感覺氣氛還算正常,忍不住朝著對面的楊雋小心的問:「小雋……你還好吧?她們……沒怎麼你吧?」
楊雋沒擡頭,隻是輕輕的搖搖頭。
「小夥子,你想太多瞭吧?」賀桂芬沒等楊雋開口,立刻插話說:「她現在是我兒媳婦兒,我們刁傢還能虐待她啊?我們哄都來不及呢!」
刁文廣呆呵呵的笑,一直盯著楊雋的臉。
唐明明給桌上的人都滿瞭杯酒,舉起杯大聲說:「三嫂,今天來,我們沒別的意思,畢竟以後小雋妹妹以後就要靠您老人傢照顧,不管之前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請您老人傢多包容,多擔待。」
賀桂芬倒也大方,舉起杯說:「沒啥冒不冒犯的,老三這次是逃不過瞭,咱們剩下的人也別互相為難,不管怎麼說,小秋…啊不是小雋,這也是咱自己傢人瞭,等老三的事處理完瞭,把他倆婚事一辦,咱們就也算是搭邊的親戚瞭不是?」
說著,賀桂芬瞥瞭我一眼。
那眼神似乎像鋼針般刺著我的心。
唐明明沒想到她能拐到親戚這個說法上,臉上有些尷尬,端著酒杯臉色有些掛不住,隻好自己先把杯中的酒仰頭倒進嘴裡。
賀桂芬也把酒幹瞭。
我的註意力一直在楊雋身上,已經開始發現楊雋雖然始終低著頭,身體卻似乎有些微微顫抖。
感覺出有些不對頭,我盡量裝作不經意的朝一邊側瞭側身,用餘光朝她那邊張望,卻立刻發原來刁文廣正把一支大手死死地按在楊雋的腿上。
「這回,人你們也看到瞭,俺們刁傢可沒虐待她哦,你們該放心瞭吧?」賀桂芬皮笑肉不笑的望著我說。
唐明明點瞭一桌子菜,可惜隻有刁文廣在狼吞虎咽的吃,其他人基本都沒動過筷子。
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放心瞭,還是更加擔心瞭。
楊雋始終一言不發,我也不知道她此時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隻要她站起身,大喊一聲,我不願意!我立刻拼瞭命也要把她帶走。
但她始終沒有說話。
飯局就這樣不冷不熱的進行著。
楊雋開口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和我說的,她望向瞭賀桂芬,用極為虛弱的聲音說:「我去趟衛生間。」
賀桂芬點點頭,見刁文廣也跟著楊雋站起身,她用很嚴厲的口吻大聲說:「小文!坐下!人傢上廁所你也跟著?」
刁文廣像是沒聽見一樣,緊跟著楊雋走出瞭包房。
賀桂芬有些臉上掛不住,看瞭看桌子上的人,又不好發作,隻好端起酒杯,妝模作樣的招呼大傢喝酒。
唐明明打瞭個圓場說:「別管他瞭,由著他吧。三嫂……我敬你一杯,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生意要合作呢。」
賀桂芬有些好奇的問:「你老爸我聽說過,不過也沒打過什麼交道,聽說你們唐傢的生意做的很大哦,像我們傢這種小打小鬧的,你們還能看上眼?」
唐明明笑瞭笑說:「三嫂謙虛瞭,在江北誰不知道刁三哥和三嫂的威名呀?以後我唐明明和李海濤來江北發展,還是得靠三嫂你多扶持呀。」
賀桂芬搖搖手,臉上笑著,似乎很待見這種恭維話,說:「扶持啥……這不是有小雋在,以後咱們就當親戚處,不管老三這道坎能不能過,咱們都互相幫助唄。」
我聽著這些不著邊際的場面話,牙根咬得癢癢的,但是又不好發作,隻能硬著頭皮坐在這裡聽她們兩個女人唱戲。
唐明明從小就在這種人際交往的圈子裡耳讀目染的,非常擅長和人兜圈子說場面話,聽著她和賀桂芬的談話,不知道究竟的人完全會以為這是兩個關系十分密切的人。
但是我心裡清楚,這個賀桂芬也是混跡江湖幾十年的老社會人,她也是在和我們兜圈子,她心裡清楚我們來的目的,隻是沒想到唐明明也是有一些來頭的吧。
唐叔叔的那個朋友知道我已經和明明領證瞭,兩個女人說話,他也插不上話,就扯著我和我套近乎,一邊拼命的勸我喝酒。
北方尤其是哈爾濱的酒文化真的挺可怕的,我酒量不行,沒幾杯就把我灌的暈頭轉向,其實頭暈還好,關鍵是今天一直在說事情,我一口飯菜都沒吃,空肚子喝酒又有些急,很快腸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唐明明聊的正歡,我怕我再喝下去,會真的醉瞭,連忙裝作要吐出來的樣子,故意走的跌跌撞撞的向包房外面跑,一個小服務生把我扶到瞭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裡,我沖進一個隔間,抱起馬桶就吐瞭個天昏地暗,最後腿一軟,抱著馬桶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瞭。
還好,我隻是嘔吐,並沒有真的醉倒,正在猶豫著怎麼能找個機會單獨和楊雋聊一聊,突然聽到隔壁的女衛生間裡傳來一聲尖叫。
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瞭,正是楊雋的聲音。
我也顧不上裝醉瞭,急忙爬起身,沖到女廁。
裡面的場景讓我驚呆瞭。
楊雋頭朝外倒在一個隔斷裡。
我剛跑過去,刁文廣一邊提著褲子,一邊笑嘻嘻的從那個隔斷裡走出來,彎下腰拽著楊雋的一條胳膊就往外拖。
「你幹嘛!松手!」我大吼。
沖過去到隔斷門口,被楊雋的樣子嚇到幾乎要魂飛魄散瞭。
楊雋似乎已經沒有意識瞭,上身的衣服淩亂不堪,褲子卻褪在膝蓋下,完全裸露的下體正在不停地向外滲出鮮紅的血。
刁文廣還想伸手去拽楊雋,我瘋瞭一般甩開他的手,想把血泊裡的楊雋抱起來。
我大叫著楊雋的名字,但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用盡力氣把她抱起來,卻沒註意身後的刁文廣已經把他的拳頭重重的砸到我的臉上。
這傢夥一身的蠻力,隻一拳就砸的我眼冒金星,但是我雙手死死地抱著不省人事的楊雋不敢放手,隻得硬挺著又挨瞭他幾拳。
幸虧聽到瞭叫喊聲,酒店的服務員和保安很快趕來瞭。
趁著刁文廣被保安制約著,我抱著楊雋向酒店外面跑去。
包房裡的唐明明幾個人也聽到瞭外面的騷亂,急忙跟著跑瞭出來。
賀桂芬看起來也很緊張。
不過她緊張的是正在和酒店保安扭打在一團的刁文廣。
沒工夫管她們母子,我慌手慌腳的叫唐明明開車把楊雋和我送去瞭最近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