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謀逆

  吳江知縣章日炌是崇禎七年甲戌科殿試金榜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作為殿試一百一十三名,能到富甲天下的吳江來做知縣,他本是歡喜的緊,卻不曾想到任之後方知,這天上的餡餅怎麼掉到瞭自己的頭上。

  蘇州乃天下賦稅重鎮,吳江又是蘇州重縣,縣制之下富豪遍地,士人比比皆是,便是走那大街上,隨便撈一人,不是松吳富豪傢人,便是江南名士,讓他臨深履薄,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大意。此刻,看著手中的堪合,更是眉頭緊皺,心中不斷權衡著,隻覺連呼吸都粗瞭許多,有些緊張,又略有些帶文人傲氣的不屑。

  堂下,鄭鳶一身黑色罩甲,腰挎腰刀正捧著茶盞不急不慢的喝著,身旁的桌幾上,端放著暗灰的纏棕帽。

  “這地方刑名,怕是輪不到錦衣衛來過問吧。更何況,鄭總旗來拿人,可有駕貼?”終於在一陣劇烈的權衡後,他還是決定倒向他認為正義的一方。

  “章大人,錦衣衛自無幹預地方刑名之意,此來,隻為羅葉氏參與謀逆一案。至於駕貼,陛下於崇禎五年曾下旨:’自後駕帖徑發錦衣衛,若就近密速拿人,不必概候科簽,以防輕泄。‘大人可是覺得陛下的旨意到不瞭吳江?”鄭鳶卻不看他,隻淡淡道,嘴裡還邊吹著茶盞裡的茶葉沫。

  “你……”章日炌一時語塞,待要再爭辯幾句,終是不敢得罪瞭錦衣衛,“來人,去將羅葉氏提來!”

  不多時,便有獄吏將那羅葉氏架瞭進來,自有兩名婆子迎瞭上去,細細檢查瞭一番,其中一人便回來稟道:“總旗,不曾受辱。”

  鄭鳶點點頭,這其中緣由倒是略知。有明一代,非死刑和奸罪,女子不得收押入獄,是為保婦女清白,論理,這羅葉氏已是死罪,入瞭獄竟能保得清白,這一來,其弟仍在錦衣衛,若知姐姐被辱,雖救不出,但要弄死幾個獄吏卻是小菜一碟;二來,他已探知,那陸通仍對這羅葉氏戀戀不忘,給這獄中使瞭好些銀錢,便是要找機會得償所願,那獄吏收瞭別人銀子,自不便捷足先登。

  “你就是羅葉氏?”鄭鳶也不理那章知縣,翹著二郎腿,散漫無比的問到,眼珠子卻咕嚕咕嚕轉著,心中著實好奇,那葉秋長得便是一幅“千嬌百媚”的模樣,其姐如何“傾國傾城”,讓他著實好奇。估摸著能讓那陸通如此惦記的,定是非同常人。隻那羅葉氏此刻披頭散發,渾身滿是污垢,狼藉不堪,怎麼也看不出模樣來,讓他好是失望。

  “民女便是羅葉氏。”羅葉氏在兩個婆子的攙扶下也是幾乎直不起身子來,幾乎奄奄一息的回到。

  “某乃蘇州錦衣衛總旗鄭鳶,奉命勘查太湖徐鴻儒餘孽謀逆一案,聽聞你有牽扯,特趕來問話,你可與那徐鴻儒餘孽有牽連?”

  “青天大老爺,民女冤枉!”也不知是聽到謀逆二字,還是聞得是錦衣衛前來問話,羅葉氏仿佛看到一絲希望,幾乎傾盡全力的喊冤道,喊完幾欲昏暈過去。

  此刻,正對縣衙大門的“明民亭”兩側的“旌善亭”和“申明亭”裡,已漸漸擠滿瞭裡老民眾,眾人聞得有錦衣衛前來問案,甚是稀奇,便都趕將過來看熱鬧。

  “哦,你有何冤情?”鄭鳶仍是不咸不淡的。

  “民女伺奉夫君、公婆,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鄰裡也難得一見,如何能識得這賊人。”羅葉氏低聲道,不知為何,隔著批發,鄭鳶總覺得她在嗤笑。

  “嗯,有些道理。隻這不過你一方說辭,可有人證?”

  “敢問這位錦衣衛大人是在勘查謀逆,還是在問案刑名?”鄭鳶剛問完,便有一人走進來,遠遠打斷瞭鄭鳶的問話。

  “正主來瞭。”鄭鳶暗道,嘴角微微扯起一絲微笑。

  隻見一書生昂首走進大堂,卻是一臉正氣,相貌堂堂,甚是俊朗,過來時,兩旁人眾倶自動讓出條道來,不時有人作揖相見,一時竟“陸舉人”、“陸才子”稱道個絡繹不絕。

  “敢問章知縣,這吳江縣衙是市集,還是酒肆?”鄭鳶看也不看這陸大才子,隻低頭盯著手中茶盞上漂浮的碧綠茶葉。

  “鄭總旗這是何意?”

  “若不是市集、酒肆,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出入?”鄭鳶冷冷的。

  “大膽!”章知縣尚未出聲,那陸通卻是呵斥道,“我乃崇禎四年舉人,吳江士子持牛耳也,這縣衙大堂本就是讀書人案牘之地,如何進不得?!倒是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總旗,卻在這大堂之上呼來喝去,你欲何為?別個怕你錦衣衛,郎朗乾坤之下,我吳江讀書人可是不怕的!”

  “說得好!”、“陸才子之言,大善!”大堂之外頓時傳來一片喝彩之聲。

  鄭鳶也不言語,隻微微擡起頭,眼神淡淡的從堂下緩緩掃過,那幾個喝彩的士子隻覺那目光陰冷,頓時後脊一陣發涼,竟再也喊不出一個字來。

  “嗤。”鄭鳶不屑的一笑,又低下頭來,仍看著杯中茶葉,竟還是對陸通視而不見,口裡卻道,“陸通,陸才子是吧。某傢識得你。陸通,蘇州吳江士人,年三十一,崇禎四年舉人,吏部候缺。傢中老母一人,一妻六妾,另兄弟三人,傢有水田一千五百畝,旱地六百畝,桑田八百畝,另有綢緞鋪3間,酒肆一傢,私蓄壯士不下三十人,素與復社名士陳名夏交好。不知我可說得對?”

  陸通隻覺心中一凜,需知錦衣衛雖耳目靈通,卻並非無的放矢,一旦對你如數傢珍,必是有所圖,有所欲,這讓陸通有些發虛。

  他冷冷一笑:“鄭總旗可是在恐嚇陸某?”

  “陸舉人是大才子,讀書人,某傢怎敢。”鄭鳶微微一笑,“今日前來,錦衣衛隻為徐鴻儒謀逆一案,聽得竟有錦衣衛傢眷是徐逆餘黨,蘇州錦衣衛不敢不重視,不得不重視。自要查個水落石出。若真個是逆黨,當斬。便是錦衣衛自個,也要傢法伺候,自有南鎮府司前來押人。隻不過……”

  他話語一頓,目光陰冷的四處一掃,“若其中另有隱情,有人為瞭別個目的將屎盆子往錦衣衛頭上扣——這就不是拿人這般簡單瞭。錦衣衛替天子行權,污蔑錦衣衛,便是對皇上大不敬,我錦衣衛那是要提人頭向陛下交差的。”

  “鄭總旗,你此話是何意!”陸通大怒喝道,卻有些聲嘶力竭之感。

  “某隻就事論事,陸大才子勿用對號入座。”鄭鳶微笑著吹吹茶葉,“鄭某人聞得,舉報羅氏滅門案與徐逆有關的,正是陸大才子,又有人言,征月間這羅葉氏於圓通寺燒香還願時,曾與人發生糾葛,不知陸大才子可知曉否?”

  那陸通一驚,臉色便是變瞭,旋即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此事我如何得知。”

  鄭鳶還是一笑:“想來也是。隻不知征月裡陸大才子曾去過何處,鄭某甚是好奇。今日與知縣大人續聊後,少不得要去府上叨擾。”

  “你……”這陸通一直在吳江呼風喚雨,何曾被人如此咄咄逼人過,一時竟有些驚慌起來,“你查謀逆案便是,如何要問我去處。”

  “這羅葉氏即參與謀逆,少不得要與同黨接觸,所以,凡與她有過糾葛的,我錦衣衛當然都要查。”此刻,即便有意維護陸通的章知縣也看出有些蹊蹺來,待要為他說上兩句話,權衡糾結半響,終沒有出聲。

  這倒讓鄭鳶對其高看瞭幾眼,他原計劃著還要與知縣來回幾番,他也準備好瞭托辭,不過顯然,這知縣比他想象中要有底線,或是要聰明。

  自然,心中產生疑惑的還有混雜在人群裡的蕭丹。她本就是玲瓏心,如何看不出陸通的異樣,隻怕這羅氏滅門案之間還有蹊蹺。

  “今日問話到此,拜別章大人,過幾日再來叨擾!”鄭鳶知道這番言語已有瞭效果,也不再相逼,混不在意的向章知縣拱拱手,便率眾人大笑而去,便是這羅葉氏也是一並帶走瞭,那章知縣和陸通竟楞在原地,不敢多言語一句。

  鄭鳶走後不多時,衙門裡就有人快馬而去,而那陸通也是氣急敗壞的往傢去,半路上,又有人悄悄離開,自有路邊乞丐、小販看在眼裡。

  且說那陸通,氣沖沖的回到府上,這陸傢在吳江本就是大族,陸通又是陸傢長子長孫,深得陸傢老太爺喜愛,故府上皆稱之“小太爺”。六十餘畝的陸府,在吳江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宅院。

  回到內府,自有丫鬟將上好的新摘龍井呈上,陸通氣哼哼的端起茶渣,心有所慮的大大喝瞭一口,卻“噗”的一口吐瞭出來,一腳將一旁伺立的丫鬟踢翻在地,氣急敗壞的怒喝到:“你這賤婢,可是要燙死小太爺嗎?來人!來人!給我將她拖出去杖斃瞭!!”

  門庭外,兩名傢丁聞聲進來,也不詢問,將那跪地磕頭,苦苦哀求的丫鬟拖瞭就往外走,顯是常做此事。

  “喲,小太爺今兒又是讓誰給惹惱瞭,在這裡喊打喊殺的。”正就此時,門外嬌聲傳來一個女人聲音,卻是讓兩名傢丁停瞭下來,聞聲便知是這陸府上唯一敢拂逆陸通的人到瞭。

  “四夫人。”兩名傢丁畢恭畢敬的。

  聽得四夫人三字,陸通沒來由的便氣消瞭幾分。

  不多時,一個身材豐腴容貌嬌媚的女子,便走瞭進來,但見她翹目含春含俏含媚,水遮霧繞的,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這是一個從骨子裡都散發著妖媚的女人,顰笑間無時不刻不在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夫人來瞭。”這“夫人”也是陸府中除瞭陸通正房唯一能叫“夫人”的,其他小妾皆隻呼“奶奶”。

  “我正要來給你道喜來著,不曾想你在這房裡發那麼大的火。”

  “什麼喜?”陸通奇怪的。

  “還不你那侄子,又給你由街上物色瞭個千嬌百媚的翹娘子。”四夫人眼神有些怪異的。

  “這混賬東西!”陸通大怒,“這緊張時節,還在給我招惹是非!都要火燒眉毛瞭,怎還做此等有辱門風之事。”

  “合著我就不是你有辱門風給搶回來的?”四夫人嗔怒道,卻是俏眉一展,別有一番風味。

  “這如何能一樣。”陸通趕緊握住四夫人的手,“你可是我陸傢的寶貝。”

  “你少來。”這四夫人卻絲毫不給面子,徑直將手抽瞭出來,“那這小娘子如何處置?殺瞭?”

  “不可,不可。”陸通連連搖頭,“此刻隻怕府上隨時有人盯著。”他想瞭想,“你且親自前去,先安撫瞭她。我自有計較。”

  “天不怕地不怕的吳江小太爺今兒這是怎麼瞭?”四夫人面色驚奇的看著陸通,“竟這般小心。”

  “你有所不知。”陸通搖搖頭,“錦衣衛過來瞭。”

  四夫人先是一驚,旋即掩嘴輕笑道:“錦衣衛又如何,強龍不壓地頭蛇。離瞭京的錦衣衛跟拔瞭毛的鳳凰有何區別。再說,萬事不還有你那大兄。”

  “我已差人去請我那義兄。隻此番這錦衣衛總旗,有些棘手。”陸通皺眉道。

  “哦?”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陸通這話讓四夫人秀眉微微一挑,再問時已帶瞭幾分探究在其中,“如何棘手?”

  “想我江南,文風甚濃,便是各地府衙、縣尊對那本地錦衣衛皆不假以顏色,今日我聞聽有錦衣衛前來問案,便去瞭那縣衙,竟發覺那章知縣忌憚莫名,不曾為我言道一句。而那錦衣衛總旗更是咄咄逼人,顯是有備而來。”

  “這地方刑名,與那錦衣衛何幹?”四夫人奇怪的。

  “棘手便在此處。那錦衣衛總旗反復言道,他隻為羅葉氏參與謀逆一案而來,不為其他,卻讓我等說不得。”陸通重重嘆口氣,“這蘇州錦衣衛何時出瞭這等人物。”

  “現如今,該如何?”

  “我已暗使人快馬去請我那義兄,希望他來主持大局……”陸通話音未落,就見門房神色慌張的跑瞭進來,進門時還被那門檻絆一下,險些摔倒。

  “何事如此慌張!”四夫人斥道。

  “小太爺…不……不好瞭!”門房顯是全亂瞭陣腳,竟忘瞭給四夫人行禮。

  “慌什麼!”陸通不渝的,“出瞭何事?”

  “馬四死…死瞭!”

  “什麼?!”陸通噌得站瞭起來,渾身顫抖起來,“怎麼回事!”這馬四便是陸通暗中使去請他義兄之人。

  “前門裡來瞭兩名錦衣衛,言道馬四騎馬出城遇上賊人,身負重傷,幸遇錦衣衛救下,無奈傷勢過重,回來路上便死瞭。”

  “這幫賊子!這幫賊子!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我要去告他們!我要去衙門告他們!”陸通如何不知這其中的道道,在堂中氣急咆哮著。

  “小太爺不可。”四夫人趕緊寬慰著他,“這無憑無據,你如何去告,到時反構你誣陷。”

  “夫人說的有理。”陸通頹然的坐瞭下來,“那依夫人之見呢?”

  “一個字:拖。”四夫人道,“拖住錦衣衛,爭取時間。暗地再多派人手,分幾路報信。”

  “好,好。我這便安排。”一向殺戮果決的陸通此刻竟全然沒瞭主意,也未曾主意到四夫人臉上閃過的一絲鄙夷,“還是夫人貼心,今晚我便去你房裡。”

  “小太爺還是先把這廂事安排妥當,坐等消息為好。”四夫人淡淡一笑,“我去看看那小娘子,總先得將她安頓妥當瞭。”

  “好,好,夫人快去。”陸通連連點頭。

  陸府後院,有個不起眼的偏院,陸通喚做“暗香閣”,每每搶來的貌美女子皆是關在此處,先由幾個妻妾調教,調教好瞭便收入房中,調教不好,那陸通強上之後,自有人去“處理”掉。當初,四夫人被掠來時,便是在此處被調教,無奈被收入房中,如今,她也變做瞭調教人。

  喚人打開門上銅鎖,四夫人對跟隨的傢丁和丫鬟道:“你們都在外面候著,我自去便是。”

  “是,夫人。”幾人應一聲,便止步在外。

  穿過略有幾分破敗的廊橋,院底是座看似荒廢的兩層小樓,那樓梯倶已腐瞭,無法再上得樓去。四夫人卻是徑直穿瞭過去,來到樓後,左近有上瞭鎖的一小門,那四夫人開瞭鎖進去,卻是一間倉房,穿過去方才看見內裡竟還有一徑小梯直上二樓。

  上得二樓來,先是一通徑的廊道,正中有一寬闊門廳,兩側立柱刻有一幅楹聯,上書“煙霞清凈塵無痕,水月空虛性自明”,卻是一佛堂,步其中,堂中供奉卻並無佛像,隻一碩大的“佛”字。佛堂兩邊各有側門。

  那四夫人入得進來,先是稽首對那“佛”字默念一番,便走入瞭右近房間,先是一門廳,放有桌椅,再進去,便是內房瞭。

  此刻,內房羅床邊,一嬌俏小娘子雙手被縛,口塞白佈正驚惶四顧。

  四夫人輕輕嘆瞭口氣,款款行去,翹目看去,隻見那小娘子白皙如玉,面若桃花,端是嬌俏迷人。

  “唉,可惜瞭你這俏小娘子,生得這般美貌可人,便是女人,我看瞭也是心上嘭嘭直跳。若非小太爺有事,今日卻要禍害瞭你。”

  四夫人走到她面前,“我是這院中的四奶奶,往日裡也跟你一般,被掠瞭來,卻是無奈,從或死,終需選一條。今日我來,便是想見見你,與你說說話。你莫要緊張。”或許因是女人,小娘子焦躁間漸漸有所放松。

  “你也死瞭逃走的心,這深墻大院,便是喊破瞭喉嚨,白來讓人譏笑。你若信我,我這便將你這佈去瞭。”四夫人指指她口中的白佈,小娘子點點頭,四夫人這才將她口中的佈取瞭下來。

  “姐姐可能救我,大恩大德餘生定燒香拜佛祈福。”俏小娘子的聲音卻未若她的模樣,帶著幾分中性嘶啞。

  “唉,若能救,我自個早就逃瞭,何須仍在這金絲囚籠之中。”

  “這…這可如何是好,爹爹怕是要急壞瞭。”俏小娘子急得雙目含淚,俏麗可憐,甚是惹人憐愛。

  “既來之則安之。”四夫人在她身邊坐下,看出這是個傢中閨秀,也放瞭心,“我傢中這小太爺,最不喜人拂逆,若順瞭他,他便也對你千依百順,若逆瞭他,卻會有性命之憂,妹妹可得仔細瞭。”

  “姐姐救我……”小娘子顯是亂瞭分寸,隻反復得這幾句話。

  “唉,同為女人,我如何不想救你。”四夫人又嘆口氣,“你我皆是弱女子,在這世道,能有一安身之處便已是幸事,切莫再有其他想法。”

  “可我…可我……爹爹不見瞭我,怕是要急壞瞭。”小娘子面露憂色,口裡隻這一句話。

  “聽姐姐的。”四夫人看似推心置腹的,“先從瞭我傢小太爺,保住瞭性命再說。”

  “爹爹定是要報官的。”

  “你且寬心,縣衙那邊自有小太爺去應對。”四夫人笑道,“你當也知這是何處。漫說是在吳江,便是在蘇州府,官府也得賣小太爺幾分薄面,你入府做瞭姨奶奶,怕是別個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

  “隻是……”小娘子顯是有些動心瞭,“小太爺何時會來,我怕……”

  “有何可怕,小太爺可俊著呢。”

  “可我…可我……還未曾……”

  “還是個姑娘吧?”四夫人微笑道,隻見小娘子害羞的點點頭。

  “不怕,我教你。”四夫人笑道。

  “啊?”小娘子顯然一楞,有些未曾想到的看著她。

  “都是女人,害什麼羞。”四夫人道,“姐姐也是過來人,教瞭你去,待小太爺閑暇瞭過來,方好哄他開心,你也快樂。”

  “不是——”小娘子有些楞,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正發楞間,猛感覺到四夫人的纖纖玉手已往她胸口襲來,嚇得她趕緊抱住瞭胸。

  四夫人顯是見慣瞭這情形,也不勉強,手繼續在她身上遊走,面湊瞭過去,甜潤的玉舌伸瞭過來在她耳垂一舔:“妹妹隻管放松,待會兒便知這是多快樂的事情瞭。”

  也不知是真是假,小娘子尚在驚慌中,這四夫人卻看似動情瞭:“妹妹這般俊俏,真個事愛煞瞭人,小太爺定是歡喜的,待他來瞭,姐姐陪你一塊伺候他。”

  她抵著小娘子的耳邊輕語,哈出的熱氣讓小娘子本能的一躲,卻讓四夫人又給拉住瞭,並順勢輕含住瞭她的耳垂,“別說小太爺,便是姐姐我都動心瞭。”輕語間她撩開瞭自己的下擺,拉著小娘子的手伸進瞭自己褻褲裡:“不信,你摸摸。”

  小娘子手觸處卻是一處毛茸茸的所在,那粉嫩滑潔的大腿根部,已是觸之潤,濕滑一片。

  “姐姐……”小娘子嚇一跳後,卻似乎也有些迷茫瞭,眼中也閃過幾分情欲,“可否放過妹妹?”她低語道,好似在做最後的掙紮。

  “不是姐姐不放過妹妹,這般也是為瞭妹妹的好。”四夫人的喘息愈發的粗瞭,“妹妹先享瞭你我廝磨的快樂,待到小太爺那巨物侵擾時,方才不會害怕,也才知這其間的奧妙。”四夫人邊輕語邊親吻著小娘子的耳垂、臉頰,手卻是向小娘子的身體下部遊走而去。

  “姐姐,不要……”聽著小娘子細語掙紮,四夫人情欲更濃瞭,這幾年小太爺在外荒唐的緊,小半年也不會碰她一回,她實是久曠的緊,暗地裡也與貼身丫鬟廝磨過,今日見到這千嬌百媚的小娘子,自己更覺胸中欲火焚身,雙腿都忍不住輕磨起來。她隻覺手指過處,小娘子身體繃得硬邦邦的,當是緊張的厲害,竟讓她有種在摸男人的感覺,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一來,四夫人更覺有些醉瞭,呼吸有些粗重的便將手伸進瞭小娘子的雙腿間。

  四夫人的手剛伸進小娘子的褻褲,尚未深入,便突然全身一震的挺住瞭,似乎被什麼給嚇呆瞭,木木的擡起頭,便看見面前的小娘子正戲耍的看著自己,哪還有剛才的柔弱膽怯——她的玉手摳處哪是溫潤水道,分明是一根巨大滾燙的堅硬玉杵!

  “某一再要夫人放過,無耐夫人總是不聽。”那“小娘子”此刻全無瞭驚懼模樣,滿臉戲耍的微笑道,也恢復瞭男子聲音。

  “啊!”四夫人嚇得猛松開手,便是起身要跑,卻隻覺不知是驚嚇或是別的緣故,腿隻發軟,剛邁出半步,便癱軟在瞭榻邊,“你…你…你是何人?!”

  “某是何人此刻重要嗎?”“小娘子”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剛剛叫你走你不走,如今,便不要走瞭。”說完他站瞭起來,不緊不慢的開始脫自己的女人衣服。

  “不要……”四夫人駭得渾身發抖,顫抖著爬起來想跑,卻被這俊俏無比的男子一把又拉瞭回來,不多時,便見他已脫個精光,現出白皙卻緊碩的身子來,那發達的胸肌,高高豎起的肉杵無不彰顯著他男子的身份。

  “不要…救命……”四夫人想大喊救命,卻發現自己喊出來時因緊張顯得幹澀而無力,眼看著男子挺著壯碩巨大的肉莖便向自己走來,她深吸一口氣,聚集瞭全身的氣力一把推開他,便沖瞭出去,不曾想剛沖出幾步,便被那男子手一拉,本是奔向門口的四夫人邊傾倒向瞭樓窗邊。

  “原來四夫人喜歡在窗邊啊。”男子呵呵笑著,“可是一番情趣的緊,我便從瞭夫人。”男子赤裸著行瞭過去,豁的拉起四夫人,手一推將她推趴在瞭窗邊,嚇得四夫人趕緊扶住瞭窗沿,待要再掙紮,隻覺屁股一涼,褻褲已被飛快的扒瞭下來,她是嚇得呆瞭,一時不知該如何再掙紮,隻覺一件火熱的物事在自己股間搗鼓瞭幾下,還未想好該是再逃離還是高呼救命,就聽“吱”得一下,那硬邦邦的肉杵便順著自己的濕潤插進瞭自己雙腿間,像根滾燙的通條,燒得她渾身發軟。

  “夫人這滑得緊啊,想是久曠瞭的,待某來好好伺候夫人。”男子嘿嘿笑著,下體猛的往裡狠狠一捅。

  “啊……”那久違的脹滿飽足感讓四夫人幾欲呼出的“救命”又咽瞭回去,隻剩下一聲無奈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