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鄭鳶沈浸於希望之中時,他並未知,蘇州知府衙門裡,陳洪謐正坐在案幾前,凝眉註視著手中的箋紙,蘇盼凝則端茶伺立一旁,有些好奇的引首看過去。
案幾前,還是那個勁裝漢子垂首而立。
“李壯士,你可探清瞭?”陳洪謐沈聲問道。
“回知府大人,那日小人看清瞭,他確將三萬兩銀票退還給瞭鄭傢大郎。”李壯士回道。
陳洪謐沈吟片刻:“壯士辛苦,且去歇息。”待李壯士走後,陳洪謐依舊皺眉不語的沈思著。
“公爹是有所慮?”蘇盼凝柔聲問道。
“世事艱難,為父德薄能欠,不能挽大廈之將傾,隻能為陛下守住一方凈土。”陳洪謐長嘆道,“聖上自登基以上,國事艱難,幸得緊縛廠衛,方未能為禍朝政,即便在這蘇州府上,那李毅權志高才疏,有為父在,尚翻不起波瀾……”
“鄭鳶?公爹是擔心他若心術不正?”蘇盼凝一語即知陳洪謐所慮,引得陳洪謐連連贊許的點頭。
“這蘇州,承擔瞭天下四成的賦稅,若是生亂……”陳洪謐心情沉痛的。
“公爹所慮深是。兒媳觀這鄭鳶,自南昌回來,如醍醐灌頂,屢屢現出非常人之智,他又與李毅權不同,身為蘇州本地人,能量恒通,若心術不正,橫生是非,隻怕亂的不是蘇州,甚則動搖國本。”
“為父就是憂慮此事。”他將手中箋紙遞過去,“為父曾聽人言,這鄭鳶雖為庶出,卻是仗義疏財,但也有幾分貪財意味。不曾想連番幾次,其父為買平安多付的三萬兩銀子他竟全數退還。你再看看這上面的,蘇州眾商挽為父,共籌白銀四十萬兩,他不但全數交於李毅權,更建言隻將二十五萬兩用於欠賦,剩餘十五萬兩盡為錦衣衛所貪。”
“這些狗賊!”蘇盼凝氣得銀牙直咬。
“若是十五萬貪瞭倒也罷瞭。”陳洪謐嘆道,“關鍵所在,這鄭鳶竟分毫未留。”
“啊?”蘇盼凝大吃一驚。
“他最後隻得李毅權所謂拖欠的火炭銀五百兩。”這結果確實讓蘇盼凝有些吃驚。
“這鄭鳶,我愈發有些看他不透瞭。要麼,他之前就已料到他身邊會有李毅權安插的探子;要麼,就是他所圖之事比十五萬兩銀子更大,更值得他隱忍。或者……”蘇盼凝遲疑瞭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二者皆有。”她的這一判斷,讓兩人陷入瞭一種沈默之中,無言的疑惑與焦慮在蔓延。
看他一副焦慮模樣,加上兩鬢隱隱的斑白,蘇盼凝有些心痛,看看四下無人,放下瞭茶盞,走到陳洪謐身後,輕輕將他頭放到自己飽滿的酥胸之上,用指尖輕輕按摩著他的顳顬(太陽穴):“公爹也莫太過焦慮,或許他並未如表象一般,實則是個赤誠男兒呢。”蘇盼凝並不曾想到,此刻看似安慰的一句話,竟成後日她一個深入骨髓的認知。
陳洪謐隻覺後腦陷入一片溫柔飽脹之中,那顫顫巍巍的肉感彈動讓他頓時如夏日裡一碗涼井水一般,一片清明,心中的焦慮也淡瞭幾分,倒多出幾分躁動來。
他一把將蘇盼凝抱瞭過來,香玉滿懷,手卻探入瞭她的羅裙裡,手指處一片溫膩滑潤。
“老夫幾生有幸,才得你這俏兒媳,女諸葛。”
“知是兒媳,你還如此輕薄於我。”蘇盼凝咬著紅唇,面色緋紅的嗔道。
“這般輕薄,兒媳莫是不允嗎?”陳洪謐的手探進蘇盼凝的主腰裡,將那豐乳攀在瞭手裡,有些愛不釋手的揉動著。
“兒媳若不許,公爹便能放過兒媳嗎?”蘇盼凝雙目似滴水一般的凝視著面前的公爹,嬌媚入骨。
“隻要兒媳說個不字,公爹我立馬抽手而出。”陳洪謐一本正經的,手掌卻張開著,以掌心輕夾乳頭,一陣輕揉。
“公爹此刻哪有幾個正人君子的模樣。”蘇盼凝嬌道,帶著幾分撒嬌。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雲;傾城今始見,傾國昔曾聞;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分;風卷蒲萄帶,日照石榴裙。”陳洪謐攀抓翹乳,口中一首《南苑逢美人》隻吟得蘇盼凝芳心亂顫,嬌軀水扭,隻覺腿間的水兒頃刻便流瞭,恨不得此刻便解瞭衣裙,與情郎上榻一番雲雨瞭。
兩人情濃處正溫存,卻聞得外面廊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陳問玉咯咯的嬌笑聲。
蘇盼凝趕緊跳瞭開來,飛快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待看公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她不由羞得啐瞭他一口。
不多時,便見陳問玉開心異常的領一黃衫女子進來,那李壯士緊隨其後,眼露愛慕。
那女子進來,陳洪謐隻覺眼前不由一亮,好一個標致女子,沈穩楚翹,除去少瞭幾分嬌媚,便與蘇盼凝竟也在伯仲之間,不逞相讓。恍惚間感覺到身邊濃濃的醋意,陳洪謐有些心虛的掃瞭身旁的盼凝一眼,果見那小嘴兒都有幾分翹瞭,趕緊咳嗽一聲,收束瞭心神。
“爹爹,我又給你帶瞭個大本事的人來。”陳問玉哪曾註意到二人之間的眼神交往,興奮異常的向爹爹獻著寶,“這是我傢三師姐蕭丹,在齊雲山上,除瞭師父,蕭師姐可是至少排前三的人物,在山上都是蕭師姐教我本領。”
“民女蕭丹拜見知府大人。”這蕭丹正是鄭鳶回到蘇州之日那得月樓上年長的那位嬌麗佳人。
陳洪謐一驚,問玉的師父他曾有一面之緣,隻覺那是手段通天的人物,能在他徒弟中排前三,那是瞭不得的人物,不敢托大,趕緊起身:“老夫要多謝真人對小女的幫襯。”
“不敢得大人廖贊,問玉聰明伶俐,在齊雲山上大傢很是喜愛。”蕭丹微微笑著回到,也不知為何,她隱隱隻覺有股敵意對她,凝神間,便覺來自這位知府大人身旁的那傾城女子,隻不知這敵意何來,正疑惑間,就聽問玉嘰嘰喳喳的介紹道。
“師姐,這是我嫂嫂,蘇盼凝。晶瑩剔透的一個奇女子,爹爹都誇她是女諸葛呢。”
“蕭丹見過少夫人。”蕭丹微微一笑,微一欠身道,倒是有些不卑不亢。
這份莫名其妙的敵意和針鋒相對似乎讓問玉也隱隱感覺到瞭,有些覺得莫名,一下竟不知該說什麼的看看兩女,氣氛倒有幾分尷尬起來。
“不知蕭姑娘此來?”盼凝淡笑問到。
“師姐是來幫我師哥的,大抵也是思念師哥的緊瞭,咯咯咯!”問玉笑著看向身後的李壯士,正是蕭丹的道侶,齊雲山大師兄李俊。
聽得是道侶,蕭丹隻覺對面敵意頓消,連問玉也莫名覺得身體一松,隻這思念二字,倒讓蕭丹多瞭幾分羞意,待回頭看向愛郎,也滿是意外和驚喜的看向自己,頓時更覺羞澀瞭,趕緊閑說幾句,有些狼狽的匆匆而去。
陳洪謐、蘇盼凝二人看著三人遠去方才回首對視。
“哼。”盼凝輕哼一聲,不悅的轉過頭去。
陳洪謐訕笑著將她拉過來,待要抱入懷中,卻被掙開瞭。
“以後不許胡亂看別的女子。”此刻的蘇盼凝,哪有女諸葛的睿智淡定,倒有幾分嬌俏小女人的風味,讓陳洪謐隻覺更是入迷。
“我何曾有多看?”他笑道,“你莫要喝這飛醋。”
“哼。”盼凝又哼瞭一聲,雖仍嘟著嘴,卻不再於此糾纏,一個聰明的女人自然知道該何時讓男人走到臺階。
“那公爹覺得對那鄭鳶……”她正色道。
“你覺得呢?”
“莫若請李壯士和蕭姑娘出手……”
陳洪謐一楞,沈吟瞭片刻:“終是不妥,他雖為錦衣衛,以後種種皆是你我猜測,殺之倒怕反起波瀾。”
“那……難道置之不理?”
“盼凝,你代表我去試探他一回。”陳洪謐思索良久道。
“我?”盼凝一楞。
“此也無奈之舉。”洪謐嘆道,“子規早逝,問玉無心,府中爾禮本有才名,卻與鄭鳶水火不容。若我親去,隻怕復社上下對我也要積毀銷骨,唯有你去,我方才放得心。”
盼凝沈吟片刻:“你若要我去,我便去就是。隻我要該如何?”洪謐對她如此這般,耳語一番,盼凝頻頻點首。
卻說問玉辭別父親送那蕭丹出來,一路之上與師姐嘰嘰喳喳個不停,倒讓一旁的李俊隻急得抓耳弄腮,恨不得一手將這不解風情的師妹給提將出去,蕭丹餘目中看得,不由暗自好笑,偷偷給瞭他一個寬心的眼神。
“師姐,之前我請你去教訓那狂徒,結果怎麼樣瞭?”問玉忽然對蕭丹耳語問到。
蕭丹一楞,臉卻有些紅瞭,她自不能說本偷去欲教訓那狂徒一番,陰差陽錯竟跟他一塊偷窺到一幕風月。
“那個…”一想到此,蕭丹隻覺都有些結巴瞭,“小師妹不知嗎?那廝被人從屋頂給打將下來,摔得半死。”
“聽說瞭啊,可我聽說他是去抓淫賊,一時失手被那淫賊所傷。”
“呸!”蕭丹臉刷的紅瞭,“這惡徒,栽贓嫁禍!”
問玉疑惑的看向她。
“他…”蕭丹待要說鄭鳶才是淫賊,卻想起此一說,隻怕要污瞭那少婦的名節,隻得截口不說。
“怎麼?”問玉又問。
“哎呀,你別問瞭。總之,打他的不是淫賊,是我。”
“啊?”
“我不小心被他發現瞭,正巧在他三嫂的房頂上,他以為我是淫賊……”
“噗嗤”問玉一下沒忍住笑瞭出來,“師姐…淫賊……哈哈哈”
“笑什麼笑,死妮子,我還不是替你幫忙!”兩女嬉笑打鬧著漸漸遠去,獨留李俊一人站在原地,悵然若失。
鄭傢大院裡,鄭鳶哼著小曲進瞭院子,自交瞭那三萬兩銀子,原以為自傢便宜老爹要與自己再有一番交心,誰知卻平靜如初,隻是小院用度平添瞭許多,他也懶得多問,今日去瞭百戶所,與李毅權閑聊一番,心情高興,便自回來瞭。
“姑爺回來瞭。”剛跨入院中,卻見小桃俏立在門口。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瞭,還勞煩小桃來迎我。”他半開著玩笑。
“恭迎姑爺是小桃的本分。”小桃咬著唇,有些憤憤的。
鄭鳶正要呵呵笑著再調侃她幾句,卻見夫人也迎瞭過來:“夫君也莫要作弄小桃。”
鄭鳶隻覺隻要見到綺彤,便是心情大好,笑道:“今日可是有何喜事,還勞煩娘子來接。”
“倒也不是什麼喜事,乃是三伯府上來人,說是三嫂嫂要過來,請我夫婦赴宴,道是謝夫君前日趕跑瞭淫賊。”
綺彤此話倒讓鄭鳶一哆嗦,心虛的舉腳便想溜:“那個…娘子啊,我忽記得百戶所有事傳召,你自便去吧,再說,三哥不在傢,我去也不合適……”
“叔叔此話錯瞭,正是你三哥不在傢,我才請瞭你夫妻二人,叔叔聞得我來尋你們,竟要遁走,這是為何?”遠遠的豐腴嬌媚的徐瑾瑜款款而來,竟將他堵在瞭院子裡。
“苦也……”鄭鳶心中一聲哀嚎,面上卻強自笑道:“嫂嫂說笑瞭,哪有遁走之理,是有事,有事。”
“有事?”徐瑾瑜似笑非笑的,卻轉首去問鄭鳶身後的周衛,“敢問這位大人,可是百戶所有事?”
“不曾。”周衛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到,“我剛隨總旗回來,未曾聽百戶大人相召。”
“這個周木頭!”鄭鳶暗恨,這周衛忠直悍勇,甚得鄭鳶喜愛,就是太過實誠,隻恨得鄭鳶想幾大腳將他踢到池子裡。
“那個…呵呵……哈哈哈”鄭鳶尷尬異常,卻是連話也說不得。
“即時如此,便在後日,我請叔叔過我府上,當面謝叔叔大恩。”
“好…那個好……”
“叔叔切莫又道有事,讓奴傢要再來堵你。”徐瑾瑜嬌笑道,眼神卻有些狠。
“不敢,不敢。”鄭鳶隻覺心中發怵,瘆得慌,哪敢再推辭,隻想先將這姑奶奶送走再說。
“夫君如何很怕嫂嫂似得?”徐瑾瑜走後,方綺彤有些疑惑的。
“哪有。”鄭鳶打著哈哈,身上卻莫名的打瞭個哆嗦,終歸他總結自己還是個好人,稍微幹點壞事,心裡就發慌,下次可再不偷窺女人洗澡瞭。隻想到那一晚的春光,身體又隻覺躁得慌,看向綺彤的眼神便又有些不同瞭。
“夫君。”雖與鄭鳶同床不多,可他那眼神方綺彤如何不識得,見得小桃就站在一旁,她莫名的有些心慌。
這一晚,鄭鳶又將那小桃給推瞭出去,方綺彤仿似有些認命,自比往日順從瞭許多,真個是把床兒搖,把身子嬌,將那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一番刻意承歡,直讓鄭鳶如飛雲霄,暢奇哉,渾身通泰。有瞭第一次的快槍,鄭鳶實不太想早早結束,隻忍著幅度,挺著長槍隻敢入瞭半截的滿滿抽動,尚算好些,不曾進洞便逝,倒似來回瞭幾個回合,卻不曾註意到,這半截的插入,掏癢癢一般,反讓綺彤難受的更緊,便如癢在瞭心窩裡,嬌軀難受的扭動承歡,卻總覺不曾抵到佳處,便是鄭鳶梅開瞭三度,也到不瞭頂,直弄瞭大半夜兩人方才大汗淋淋的相擁而眠。
次日醒來,鄭鳶下意識的申手一摸,盡摸到一軟香溫玉,而不是往日的空床板,睜開眼時,竟是沒有醒來離開、滿臉通紅的方綺彤,這讓鄭鳶心中一番情動,將她摟在懷裡,又一陣溫存,待到再次提槍上馬,方綺彤卻怎麼也不肯瞭,隻道不可白日行這勾當,鄭鳶也是愛極瞭她,隻好作罷。中間又問起舅子方鶴鳴的事,方綺彤依然言不詳盡,隻說對方惡語在前,鄭鳶待要去尋對方麻煩,又被妻子攔住,道是府臺勢力太大,不可造次。鄭鳶口裡應瞭,心中卻有瞭計較。
在方綺彤的一再催促下,鄭鳶磨磨蹭蹭起瞭床,洗漱瞭當,使人喚瞭周衛,便出院往百戶所去瞭,走出大院不遠,鄭鳶找個空,讓周衛走到前面,便狠狠對著他屁股踹瞭一腳。周衛卻是不惱,隻憨憨笑著。
“笑個鳥,爺被你整死。”鄭鳶惱道。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周衛還是嘿嘿笑著,卻讓鄭鳶一滯,竟是說不出話來,好半響。
“你他媽說的好有道理。”說完箍住他的脖子,兩人嘻嘻哈哈的去瞭。他自知,周衛倶是讓著他的,否則,以他的身手,三五個他都得被撂倒,周衛可是百戶所為數不多實打實有真功夫的人,自那日在知府衙門前從暴怒的眾人中將自己救出後,他與周衛關系便親近瞭許多,由著鄭鳶那現代人的性子,也未將他當下屬看,隻當是兄弟。
說笑著來到百戶所,遠遠卻見百戶所前一片嘈雜,一眾閑漢鬥民圍在百戶所前嘻嘻哈哈的指指點點。
“老吳,膽子大啊,看熱鬧看到錦衣衛來瞭。”他一拍其中一個相識的閑漢。
“喲,是鳶哥兒。”那老吳卻不怕他,做個揖算是見禮,當是隨意的緊。
“啥事,圍這許多人。”鄭鳶問道。
“年年都是錦衣衛拿人,今日裡卻是來喊冤,大傢夥自然看著熱鬧。”
“錦衣衛喊冤?”鄭鳶也是奇瞭,遠遠望去,卻是一個錦衣衛校尉跪在百戶所大門前不停的磕頭,看去卻是有些面生。
“怎麼個說法?”
“上月吳江不是爆瞭件大案嗎?吳江羅葉氏貌美嬌俏,卻是水性楊花,竟信瞭那聞香教,並與教眾勾搭成奸,不料為夫傢撞破,竟生歹意,勾結教眾連殺夫傢十一人。”
這件案子鄭鳶是知道的,據聞還驚動瞭皇帝,“跟這錦衣衛有何關系。”
“這錦衣衛姓葉。”
“姓葉?”
“那羅葉氏是他姐姐。”
鄭鳶恍然:“隻這案子不是已報瞭應天府,斷瞭秋後問斬嗎?”
“這校尉言道姐姐是被冤枉的,據聞還牽扯到吳江大戶。”
鄭鳶卻是聽的更是迷惑瞭,待再要細問,這老吳卻是知之未詳瞭,隻說這葉姓校尉本是到本部百戶處喊冤,卻惹得一頓恥笑,後又跑到蘇州百戶所來喊冤,甚是可笑。
再看時,百戶所裡早有小旗、力士出來,將那校尉架瞭開去。
在一片哄笑中,鄭鳶帶著疑惑走進瞭百戶所,卻見李毅權一臉陰暗的坐在大堂之上,四周錦衣衛倶躲的遠遠的。
“百戶今日這是?”鄭鳶也是跟他熟悉瞭,知他何事都擺在臉上,平日總愛裝作成竹在握的樣子,實則無甚主見。
“你來的正好。”李毅權陰著臉對他招招手,卻對其他人道,“爾等都滾下去!”待眾人一臉復雜的看向鄭鳶,倶退出堂外後,李毅權才重重哼瞭一聲:“你那百戶隻怕有瞭些變故。”
這話讓鄭鳶吃瞭一驚,細問之下,卻是原應天千戶所千戶要改南直隸指揮所任職,本是李毅權接任,不曾想,南直隸橫插一腳,強行推舉應天千戶所裡一常姓世襲百戶,這百戶也是南直隸勛貴出生,後臺甚硬,連京裡指揮使也硬壓不過,眼下正僵持之中,李毅權動不的,鄭鳶這百戶自然也升不上,也難怪鄭鳶進來時,李毅權一臉陰霾。
“你且拿個章程。”李毅權炯炯的看著他。
“此刻想來老大人們也正在權衡,尚無定論。”鄭鳶詢問道。
“尚無定論。”李毅權點點頭。
“那就是要看兩位百戶有何值得老大人們取舍的東西瞭。”鄭鳶沈吟道。
“老子剛拿瞭四十萬兩銀子還不夠?!”
“不夠。”鄭鳶道,“這隻證明瞭大人這一次的能力,對外人言,何嘗沒有偶然成分在其中。如何比得這勛貴背後的能量所帶來的長久利益。”
“那該如何?”李毅權有些急瞭。
鄭鳶也有些著急,此番關鍵時刻,他絕不能讓任何因素阻擋他的崛起,哪怕是最基層的崛起。
“有瞭!”他忽的一拍大腿,嚇瞭李毅權一大跳。
“大人,今日門外可是有一校尉在喊冤?”
“不錯,那小子就是常百戶的屬下。哼,竟跑到我這兒來喊冤,怕不是挖個坑要某傢跳。”
“大人,就算是坑,也得跳。”鄭鳶斬釘截鐵的。
“什麼?!”李毅權瞪大瞭眼睛。
“大人,現如今咱錦衣衛威勢與成化年間何如?”
“不及十一。”
“著啊。”鄭鳶道,“你想,錦衣衛勢微,誰最不樂見?”
“自是我那姨丈。”李毅權悶悶的。
“不錯,正是老大人。”鄭鳶邊說邊覺思路漸漸清晰,“這些年錦衣衛愈發不受文官待見,想來老大人在朝中憋屈,下面也是受瞭一肚子氣。而如今竟連個知縣也敢藐視錦衣衛,我聽聞這校尉在吳江縣衙時,可是被棍棒打瞭出來的。”說這話時,鄭鳶發現李毅權眼神怪異的看著自己,有些訕訕的摸摸鼻子:“屬下那是苦肉計,苦肉計。”
李毅權一笑,也不說他,心中卻暗道:文官敢拿棍棒趕錦衣衛,還不是從你這廝起得頭,雖說銀子有瞭,面子卻沒瞭。不曾想,鄭鳶這廝一心想翻這案子,也有幾分這個心思在裡面。
“便是此時,錦衣衛上下正需要一個契機,重塑權威,重振士氣。”
“跟這坑有何關系?”李毅權仍不明的。
“把這案子給翻瞭。”鄭鳶思索著道。
“什麼?”李毅權大吃一驚。
“想我錦衣衛,無論怎樣都是天子親軍,都是要臉面的。這葉姓校尉既能從縣衙鬧起,鬧瞭縣衙鬧千戶所,再鬧到咱這兒,若其間沒有隱情,他莫是失心瘋嗎?此其一。其間有隱情與否,且不論,隻要大人強勢出頭,翻瞭這案子,咱錦衣衛上下隻看到大人護犢之心,哪管是否有冤情,若是有冤情,大人勿論錦衣衛還是民間,自是名聲大振;即便期間沒有冤情,咱也要辦出冤情來,葉姓校尉對大人感恩帶涕倒是其次,最要緊是爭取過來的是底層錦衣衛的軍心。隻要形成輿論,京裡想不提大人,怕是都不行瞭。”
“你的意思……”李毅權有些醒悟的。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啊,大人。”鄭鳶輕聲道。
“就是這個理,我這便使人將他喚回來!”李毅權興沖沖的。
“不可。”鄭鳶趕緊攔住他,“吳江縣既然敢拿錦衣衛親屬開刀,自是有把握將此辦成鐵案,這般喚他,隻怕會有準備。”
“偷偷來?”
“不錯,卻要不做則已,一做驚人。”
“隻這地方刑律,錦衣衛如何能插手。”李毅權還是有些遲疑。
“我的大人喂,這可是謀反大案。”
“謀反?”鄭鳶第一次覺得這李毅權有點豬腦子:“吳江拿下羅葉氏的理由之一,便是她信瞭聞香教,先年徐鴻儒謀反時,不正是聞香教。”
“有理,有理,這可是謀反大案。”李毅權恍然大悟的,大喊一聲,“來人!”
鄭鳶這才放下一顆心來,接下來就不是他的事瞭,自有李毅權分配人手下去,在這方面,他倒有幾分能耐,安排的井井有條,待安排妥當之後,他看向鄭鳶:“此事還得你承頭去辦,其他人我不放心,尤其是葉秋那邊。”葉秋正是那葉姓校尉。
“大人放心,屬下便去找他。”鄭鳶站起身來。
“好,務必萬無一失。”
“屬下省得。”說完鄭鳶拱手退出堂下,隻覺背後竟是濕瞭。
那葉秋姐姐的案子說事倒不全憑瞭私心,他之前觀那葉秋,心智未失,既是如此,此案背後定是有隱情,否則葉秋不可能拋瞭自傢臉面四處哀求,不過他也留瞭一份私心,無論如何他也是要把此案翻過來,若是葉秋姐姐真無冤情,確是勾人殺夫,大不瞭下狠心偷偷殺瞭,推說海盜肆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