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暮雲府。
前些天深夜,後院裡一直鬧鬼,裡面不時傳出驚恐萬狀的慘叫聲!
駐守於前院的膠東警備部隊頭目、把總孫盡忠先後派出三個士兵進入後院查看,也是個個有去無回!到後來,無論孫盡忠如何威逼利誘,也無人再敢於當天夜裡進入後院查看。
那天天亮後,孫盡忠想方設法,許以重金,總算招來一幫民伕進入後院。還好,這幫民伕倒是安然無恙地出來瞭,卻也嚇得個個臉色發青,裡面的景象委實可怕!結果,民伕們抬出三十一具屍體,裡面已沒有一個活人!
自數天前占領羅剎門這座大院以來,留駐後院的張校尉以降一小隊官兵二十九人,加上派進去查看的三個士兵,合計三十二人,隻發現三十一具屍體,全都死得詭異之極、莫名其妙!更詭異的是,還有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些士兵的遺體,個個臉上還殘留著一付驚恐萬狀的神色,顯然死前曾目睹極為恐怖之事!由於此事太過古怪,孫把總隻好派人通知濟南府衙,請求委派六扇門高手前來偵破此案。經知府大人委派,大名鼎鼎、曾偵破疑案無數的濟南府總鋪頭趙炳南,帶著四個捕快和兩個仵作匆匆趕來!
那兩位仵作趙慶和錢會,對官兵屍體逐個進行一番仔細驗傷,又發現一件更為古怪之事!
原來,在這三十一具屍體上,居然找不到任何傷痕!所以根本無法查明死因。
滿頭銀發、已年近六十的趙炳南從業數十年來,還是首次遇上如此怪異的兇殺案,且死者還是如此之多!無奈之下,他隻好帶著四個捕快進入後院勘查作案現場。
結果五人上午進去之後,同樣也是鴻飛冥冥,再也不見出來!更嚇人的是,裡面連叫聲都未傳出一聲兒!
這幾十個弟兄,加上趙捕頭他們五人,莫不是被厲鬼吸走瞭魂魄吧?否則怎會無聲無息地便沒瞭?唉~看來這戶人傢真是被冤枉瞭,幾天前這裡死瞭那麼多人,那些冤死的孤魂野鬼不出來報復才怪!天啊~真是太恐怖啦!
這一可怕的流言,開始在前院警備隊弟兄們之間流傳開來,並漸漸傳到外面大街上百姓們的耳中……
警備隊剩下的六十多個將士個個人心惶惶,有些幹脆偷偷溜出暮雲府,開起瞭小差!
到得今天中午,隻剩下三四十個身穿皮甲、手持長槍的警備隊士兵仍堅守在裡面。此刻他們正三三兩兩地聚在後院大門附近,正對著秋水軒、暮雨樓方向指指點點,卻不敢靠近,相互交頭接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一位身穿把總服飾的將官匆匆走瞭過去,對那些士兵厲聲呵斥道:「我讓你們進去看看,幹嘛還待在這兒,磨磨蹭蹭的?還不快去!」
士兵們眼中個個露出驚恐之色,一個大頭兵顫聲道:「孫頭兒,您又不是不知,後院裡面正在鬧鬼,那天夜裡幾十個弟兄,加上第二天上午趙捕頭他們五個,在裡邊全被冤魂厲鬼吸走瞭魂魄,您……您這不是要咱們進去送死麼?」
孫盡忠叱道:「即便真是有鬼,白天也該躲起來瞭,你們還怕個什麼勁兒?」
大頭兵驚恐地道:「趙……趙捕頭他們五個也……也是白天進去的呀,還不是……是一樣!」
孫盡忠嘆道:「也不是我成心為難你們,我手下莫名其妙地死瞭三十一個弟兄,還有一個失蹤,高千總逼我非查明死因不可!不進去勘察一下我怎麼蒙混過關?李慶,你帶張忠、張世喜和李山他們三個先進去,我帶弟兄們隨後就來!」
被點名的四人頓時面露驚恐之色!
哨長李慶顫聲道:「我說頭兒~咋又是咱哥幾個?是不是也該換他……他們幾個沖前頭……」
他邊說邊指指旁邊數人。
孫盡忠怒道:「少廢話!你們幾個再不過去,不用等厲鬼來抓,老子先劈瞭你們!」
言畢拔刀作勢欲砍,不過說到「厲鬼」二字之時,語音也不禁顫抖起來。
李慶等四人無奈,隻好磨磨蹭蹭地向東北方向搜索前進。後院大門到暮雨樓不過七十餘丈距離,即便慢慢走過去也隻需半刻鐘就該走到的,四人卻足足花瞭兩刻多鐘,才慢慢挨到暮雨樓圓拱門外。
把總孫盡忠在後面氣得大聲呵斥不已,一邊帶著三十來人慢慢跟過去,走得比前面四人更慢,多數人都是一邊走一邊向後看,一付見勢不對隨時準備開溜的模樣!
領頭的李慶走進圓拱門,躲在院子裡假山後面向裡面窺探半晌,對身後的張忠說道:「真是怪啊!這大白天的,這棟樓的樓上樓下,所有房間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
張忠道:「鬼都怕光,當然要拉上窗簾啦!不然鬼怎麼待得住?咱們隻需拉開那些窗簾,大概厲鬼就不敢出來瞭……」
李慶道:「問題是、是是……誰進去拉窗簾呢?」
目光由其餘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張忠等三人嚇得一陣哆嗦,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一個人可不敢進去!」
李慶聽著遠處孫把總的催促怒罵聲,不時地威脅著要砍頭,隻好咬咬牙,「咱哥幾個一塊兒進去!你們也別怕、怕、怕……那天早晨還有民伕進來抬過屍體,不、不也沒事兒麼?」
他不時地安慰自己和同伴,不過心中委實緊張之極,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四人緊緊地挨在一起,哆哆嗦嗦地繞過假山魚池,穿過一段夾道進入大堂。
大堂裡空蕩蕩地,除瞭些破爛,值錢的東西早被搬走。由於所有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大堂裡顯得昏暗而沉寂,深藍色窗簾將屋裡籠罩在一片幽藍色之中,顯得陰森恐怖,和本應祥和寧靜的午後時光形成極大反差!
張忠忽然驚呼一聲!「你們快看,橫梁上吊的那條黑影是什麼?」
李慶等三人嚇瞭一跳!
忙抬頭凝神看去,昏暗的光線下,但見一具骷髏懸掛在橫梁上,似仍在緩緩地晃來蕩去!這具骷髏還不是自然腐化後形成的那種,而是呈現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白之色,仍在往下滴血,似乎剛被人活生生地割下皮肉不久,僅剩下一付骨架!
骨骼上還有些尚未剔幹凈的鮮紅碎肉,關節間由白生生的筋連著,顯得恐怖而詭異!
大傢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地上,但見鮮血滴落之處,有一堆零碎的人皮和散亂的內臟,以及一灘鮮血!散發著陣陣濃烈的血腥味兒!
四人頭皮一陣發麻!
李慶顫聲道:「這大概就是那~那位失蹤的弟兄瞭!可那天清晨民伕們進來搬運屍體的時候,並未看見這付屍骸啊,自趙捕頭等人出事後,再未有人進來過,又是誰把他掛上去的呢?還有,這兒隻剩下人皮、內臟和骨架,他的肉又跑哪兒去啦?」
鬼!人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
「啊!」
張忠忽然又大聲驚叫起來。
其餘三人嚇一大跳!忙問:「又咋啦?一驚一咋的,嚇死人不償命麼?」
張忠目瞪口呆地指著地上,「這些內臟裡面,唯~唯獨沒有心臟!」
李慶等三人留心看去,可不是!肝臟脾胃等俱全,心臟卻不知所蹤!人人心中皆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厲鬼可不是最愛吃人心麼?
李慶的神經已繃緊到極限,「唉~我們還是快去拉開窗簾吧,黑漆漆地怪滲人的!」
大堂窗戶位於對面左墻角處,樓梯口左邊。
四人挨挨湊湊地走過去,準備拉開厚實的窗簾。
倏地!「唉~那夜弄死那麼多人,咋睡一覺醒來,就給我剩下一個,害我都沒吃飽……」
一陣若有若無、宛若來自幽冥地獄般的嘆息聲響起,聲音尖銳、飄忽而恍惚,不知發自何處,卻又偏偏聽得清清楚楚!
「嘎嘎嘎~又來四個,太好啦!可以飽餐一頓啦!哇~哈哈~」狂笑聲如氣球相互摩擦般刺耳難聽!
四人面面相覷,嚇得面無人色,渾身若篩糠一般,雙腿發軟!
「哇嗚~哇嗚~還我的命來……哇嗚~哇嗚~你們這些惡人,還我的命來!……我死得好慘啊!臉被扭到脖子後面,腿也被掰折啦~心也不知跑哪兒去瞭……害我無法轉世投胎~投胎~轉世……」
又是一陣幽幽吟唱傳來,聲音變得淒厲嘶啞,令人毛骨悚然!
鬼啊!四人嚇得呆若木雞,心中同時湧出這個念頭!
尚未及想起逃跑,但見一個白衣、散發、凹眼的厲鬼,倏然出現於上方昏暗的樓梯拐角處!如紙般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眶,那披頭散發的鬼臉,詭異萬分,讓人不寒而栗!
四人正欲驚退,厲鬼慘白扭曲的身形竟一閃不見!
李慶等人面面相覷,腦子裡一片空白,淒厲之極的幽幽吟唱卻又在身後倏然響起!
四人驚悸回頭,陰森猙獰而凹曲的鬼臉幾乎快貼到自己臉上,慘白的臉上黑洞洞的深陷眼窩,在披散的亂發之間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張開的血盆大口尚在淌血,足有一寸長的尖利獠牙閃著寒光!隔得如此之近,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可怕的是,鬼臉竟是朝向背面!明顯折斷而前曲的右腿關節吊在空中,洞開的血肉模糊的胸腔……面色如幽冥惡鬼,重鐵般的面頰在扭曲的軀體襯托下,十分駭人,實在驚悚無比,顯得恐怖萬分、寒氣逼人!
醜陋女鬼繼而在大堂和樓梯間飄來蕩去,衣袂飄飄,時而現身雜物堆旁;時而貼在墻上;時而飄到天花板上。女鬼生前顯然極為好動,靜不下來的主,在每處停留的時間都絕不超過一眨眼的功夫。
不一會兒李慶等人的眼睛就被晃花,脖子飛快地來回轉動,扭得生疼,頭暈腦脹!
這會兒女鬼似乎耐住性子,懸空停在那堆內臟之上,伸出鬼爪撥弄著,卻找不到東西下口,似乎覺得沒瞭人心,有些食難下咽!
看得四人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