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遍尋不見樓上玉人,這才回頭協助梅兒核對貨物與清單,見主母赫然在此,頓時大感尷尬、手足無措,齊齊上前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蔥般顫聲道:“小人無狀,尚祈夫人恕罪!”
張媚冷笑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著失主的面把贓物送來,可是成心想打我嘴巴,讓我難看!!”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兩個小混蛋連連叩頭求饒。念及往昔和他倆那段露水之情,她容色稍霽,和聲道:“既然知錯,往後就別幹瞭,知道麼?”
兩個混蛋面面相覷,瞄瞄樓上又看看她,一付左右為難之色,猶豫半晌之後終咬咬牙,連連叩首道:“這個、這個……尚祈夫人見諒!”擺明是不答應瞭。
她痛心疾首地道:“小歡、小鷹,以前我待你倆不薄,何忍如此對我!你們為何要這樣做?今兒一定要給我一個老實交代!”
他倆這下倒也不敢隱瞞,把前因後果詳細地如實相告。
令她稱奇的是,這兩個小混蛋甘冒殺頭風險、做下如此大案,僅僅為瞭趁著送東西進入吟香閣一樓大廳、等待婷兒和梅兒驗貨時,能在大廳裡待上大約兩刻鐘的時間,伸長瞭脖子東張西望,運氣好的話,他倆能遠遠地瞧見小狐貍精從樓梯上下來,提著小花籃到繡樓後面小花園中去漫步、摘花和插花。
若送來之物很貴重的話,他倆的運氣會更好些,趁她倆親手把貴重之物收好入庫、短暫離開的那一會兒,他倆可以湊到屋角往花園裡偷窺片刻,往往能看見那雙正精心插花的纖纖玉指,天啊~世上還有何種嬌花能比這雙手更加美麗動人?
在運氣最最最好的時候,會遇上她偶爾回頭,淒美黯然的黑眸、幽怨情深的眉尖,是如此惹人憐愛、無笑依然百媚生!每當這種時刻,他倆會覺得立馬死掉也值!
據他倆交代罪行時的粗略統計,如此幸運的機會大約是千分之一,所以他倆夥同他人恨不得把府中所有之物全搬來吟香閣,那樣來的次數會多些。
更令張媚稱奇的是,他倆的那些同夥之所以甘冒風險、如此賣力,隻是為瞭他倆有幸見到小狐貍精之後,出去將當時的情景和狐貍精的驚世美麗詳詳細細地描述一番,這樣的描述往往比親眼所見更加動人心魄,激勵著他們越來越勤奮地四下盜竊,隻為下次還有這樣的香艷故事好聽。
麻煩的是那些書僮和小廝聽瞭這種香艷故事之後,立馬又到府外向親朋好友大肆宣揚,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就像當年她在洛陽傢中以百媚俠女的稱號大出風頭一般,小狐貍精漸漸艷名在外,以兗州府為中心往周圍城鎮迅速傳播……
聽完這兩個混蛋的交代甚至是內心感受,張媚簡直哭笑不得,對小狐貍精的威力有瞭更新一層的認識,抬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樓上,心想這些男人都瘋瞭麼?老爺、兩個女婿加上這夥小混蛋無一例外!沉吟半晌,黛眉微蹙地道:“你倆一直侍候老爺,他最近老不在書房,可知忙啥去瞭?”
口齒伶俐的小歡忙道:“自打小仙小姐出名之後,兗州府及附近城鎮的豪門子弟們紛紛趨之若鶩,爭先恐後地前來登門拜訪老爺和夫人,希望能一睹小仙小姐的絕代芳華,一時間侯府門庭若市,這些公子哥兒多少都有些來頭,老爺成天都忙於招呼他們,除瞭讓前院總管安排客舍之外,還得陪吃陪喝,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回來。”
張媚皺眉道:“哦~竟有此事?這丫頭倒是出名瞭,我和老爺卻要為她的那些擁躉提供食宿和招待,老爺也不嫌累!”
處身人傢地盤上,她嘴上已夠留德瞭,可那兩個小混蛋依然露出不以為然之色,甚至隱隱有些不滿,似乎怪她不該對小仙小姐如此不敬!
懶得再理會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傢夥,她戀戀不舍地告別自己心愛的椅子、又急匆匆趕往前院,看看老爺到底在忙些啥?
她來到前院大堂,好傢夥,這兒已幾乎變成菜市場,眼前人頭攢動,少說也有兩百多號人,如此寬敞的大殿也被擠得滿滿,簡直吵死人!
她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也顧不得和相識之人打招呼,好容易才找到正忙得不亦樂乎的老爺,聽他言及,這些個個面帶紅光的公子哥兒都希望能見小仙一面,他正在設法一一安撫他們,可來人實在太多,剛勸住這幾位,那邊的又開始起哄,還真是此起彼伏!
這不,她把老爺拉到東廂房裡尚未說上幾句話,但聽大堂裡又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侯爺!求求您啦!就讓咱見見小仙小姐吧!回去我跟爹說,把您最想要的那塊地讓給您,且分文不取!”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起哄,七嘴八舌地說出五花八門的交換條件……這些嚷嚷聲匯集在一起轟得她頭暈耳鳴,簡直不知老爺一直待在這兒怎麼受得瞭?有個無聊的傢夥或許眼見老爺無子,甚至提出願把繼承的傢產全帶過來、過繼給侯爺當兒子!
她掏出手帕替老爺擦拭滿頭大汗。侯爺沖她攤攤手苦笑道:“夫人,你看這可咋辦啊?”
她對老爺的心意一清二楚,知道他絕不願小仙在這些公子哥兒跟前露面,忍不住埋怨道:“老爺,不是我說您,這事兒還不是您縱容那些書僮鬧出來的!”
大堂裡又開始新一輪起哄。侯爺頭上又開始冒汗,憂心忡忡地道:“夫人,眼下可不是咱倆相互埋怨的時候,要說起來,當初還不是你要把小仙帶回來的,嗯~當然你並未做錯!當務之急是如何給他們一個交代?這些後生的父母不是來頭很大、就是夫人的手帕交、要麼與我有舊,都不太好斷然拒絕,唉!”
聽老爺這麼一說,她也大感頭疼,撇開老爺心意不談,小狐貍精別說後院,連吟香閣也不願踏出一步,成天躲在裡面發春夢,小小年紀莫非已有心上人?要看人隻能進去,可府中後院乃是自己的地盤,且住的全是女眷,吟香閣更是女兒出閣前的香閨,豈是人人可進?
夫婦倆搜腸刮肚地商議一陣,一直苦無良策,外面的聲浪越來越大,若再不想個法子非出事不可!
無奈之下她急中生智,隻好讓老爺出去宣稱:訪客中隻允許一人進入後院、在吟香閣大廳裡待上一個時辰,人選由大夥兒自行選拔,能否見到小仙他也不敢打包票。
老爺宣佈時愁眉苦臉,似乎容許一人進去他也很不樂意,不過也無可奈何瞭,最後一句話是他自行加上去的,看似巴不得見不到人!張媚不禁哀嘆,從當年救他一命直到現在,她都是把老爺當著孩子般疼愛的,可眼下看來老爺已不需要自己的疼愛,隻想把小仙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來疼愛,且已墮入魔障無力自拔!
條件如此苛刻,那些腰纏萬貫的公子哥兒依然熱情高漲,不過山呼海嘯一般的起哄聲浪總算停歇,他們又開始為如何決出進入吟香閣的唯一名額展開瞭一場大討論。
張媚站在東廂房門邊旁觀瞭一陣,但覺會議場面比自己當年受邀觀摩過的丐幫推選新幫主的長老大會更加宏大、熱鬧,爭論得也更為激烈。二三百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秩序混亂不說,且漸漸又開始吵鬧起來,聲浪漸大,聽得她直皺眉。
作為大會主持的老爺大概也覺得這不是辦法,便讓前院總管帶著一幫精明強幹的手下、把與會之人分成十個小組,先分組討論、提出希望舉行的比賽項目、規則和評分標準,得出統一意見後交給老爺匯總,由他斟酌後將這些項目逐一排序、得出競賽項目及賽程安排。
張媚聽得不住點頭,老爺不愧是翰林院大學士出身,組織能力超級棒,絕非尋常書呆子可比,能裂地封侯並非全憑弟妹這層關系,迷上小仙之前也並不好色,這樣的極品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唉~哪個男人又沒有一點缺陷呢……
進入分組討論後,開始有人三五成群地散去,大概是有幾個小組組長招呼大傢回客舍那邊去討論,相對清凈些,可大堂裡剩下的人還是很多,依然鬧哄哄地。
張媚在這兒實在呆不下去瞭,過去和老爺打個招呼後信步來到書房大院,那幫書僮個個鬼鬼祟祟,見她來瞭似乎渾身不自在,匆匆見禮後便一哄而散,顯然做賊心虛!
她進去逛瞭逛,看著空蕩蕩的書房,猛地想起自己的內宅可別也變成這般模樣,又匆匆趕回,遙見那兩個小鬼正在附近轉悠,見她返回便鼠竄而去!她進瞭院子趕緊到處轉悠一圈,看看是否少瞭貴重物品,還好回來的及時,似乎沒再被拿走什麼,她氣呼呼地坐在雅廳裡,喚來詩兒吩咐道:“你去中門打個招呼,往後禁止小歡和小鷹進入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