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滿腹心事,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氣氛顯得有些沉悶,二人平時到花園裡散步經常都是這樣,她並無不適之感,反而很喜歡這種情調,每走幾步便忍不住要側頭看看他,但覺百看不厭,越看越愛,隨即回頭,靜靜地體會那種心跳加速的奇妙感覺。迄今為止,她在任何男子身上都未曾有過這種體驗,包括亡夫,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初次墮入情網的懷春少女,有種初戀的感覺。
然而今天不同,每往前跨出一步,她的心便亂上一分,實可謂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又似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也不知過瞭多久,也不知饒著這座花園走瞭多少圈,路線都是怎麼走的?她不知道也不太在意,應該都是師徒倆平時晚飯後出來散步時,信步而行的那條路線,時間長瞭已成習慣,平時轉不瞭這麼久,可此刻二人心事重重,都沒有要回去的意思,隻是這樣周而復始地信步而行。
光線漸漸黯淡下來,她那雙妙目在少年臉上又周期性地停留一陣之後,並未習慣性地轉向前方,而是微微抬頭,皎潔明亮的圓月已高高掛在東天。
周巖倏地皺眉道:“剛才在養母靜室中,小奇和她之間的神情怪怪的,不知到底是咋回事?”
她頓時泄氣,好容易積蓄起來的勇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禁哀嘆,真是花錢容易掙錢難啊!看著他愣瞭半晌,張口結舌地道:“你、你說什麼?”感覺今晚全亂套瞭,彼此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全是各說各話!
他又重復一遍。
她腦子轉瞭好幾圈,總算將思緒由自己無比關心的話題上調整過來,點點頭道:“我也納悶兒,而且大姊似乎有話要對三姊說,我才拉著你趕緊走掉的。要說起來,當年小奇和三姊之間有些風言風語,你應當也聽到過吧?我估計與此事有關。”
他心中一緊,自己豈止聽過而已,當時還是現場目擊者,一對好兄弟差點為此翻臉,直到後來又出現一位共同的敵人蕭無月,他倆才和好如初,他不禁喃喃地道:“不對呀,自從那廝被我娘帶回銷魂洞府之後,便不再理會小奇,二人之間應該沒啥才對。”
長孫寒沉吟半晌,說道:“或許是牽涉到寰兒的歸屬問題吧?我猜,三姊多半想把寰兒歸到蕭無月名下,好讓小奇對她徹底斷瞭那個念想。”
他不禁攥緊雙拳,眼中噴火,怒吼道:“那個混蛋!也太過分瞭吧?搶走瞭小奇心愛的女子,還要搶走他的孩子,我發誓與他勢不兩立!”
長孫寒大惑不解地道:“別人又沒搶走你的女人和孩子,你這麼激動幹嘛?”
周巖驚覺自己的失態,忙訕訕地道:“可那廝搶走瞭本該屬於我的母愛,難道還不夠可恨麼?”
他抬頭看看天,驚呼道:“天啊~不知不覺都這麼晚瞭,咱倆該回屋歇息啦。”言罷站起身來,不由分說拉起她一起往後宅走去。
長孫寒大為不滿地道:“春夜月圓,如此良辰美景,你在花園中陪師父多聊會兒都不行麼?”
周巖腳步不停地道:“您知道的,我一向習慣早睡早起、不能睡得太晚,這會兒困瞭,趕明兒再陪您聊個夠。”
長孫寒咬咬紅唇兒說道:“信你才怪!明兒一大早多半又不知跑哪兒瘋玩去瞭,鬼影兒都見不到一個,我找誰聊去?”
一路回到廳中,她的心開始怦怦直跳,越來越快,無他,因為已進入倒計時,離自己破釜沉舟的時刻越來越近,可她仍未想出,該怎樣單刀直入才能逼得他沒有退路,必須表態,要還是不要?卻又不至於顯得太、太那個,她如何能不緊張、不焦急?
周巖向她道聲晚安,轉身走向他平時住的那間東屋。
她腦際一陣空白,掌心沁出冷汗,急中生智地說道:“巖兒,那間屋已好些天沒、沒人住,今兒我尚未來得及打掃,今晚就睡我屋裡將就一夜吧?明兒我再抽、抽時間替你打掃……”
她已竭力想裝得平靜一些,把話音盡量壓得平緩些,可心跳得過於猛烈,似要跳出心窩,臉上已漲得通紅,說話時依然發出顫音、有些結巴。
周巖站定,並未回頭,也沒說話。
她覺得自己快崩潰,羞不可抑,無言的沉默更是令她尷尬,忙又掩飾道:“巖兒,你小時候就是跟我一起睡的,一直到五歲時被嫣娘抱回銷魂洞府,咳咳~有句話說要學會、跟師父睡,呵呵……其實、呃~我不是那意思,隻是你以後很少有機會回來,想多跟你待會兒、多聊聊而已,當然,你已是一個大男人,大不瞭穿著衣服睡……呃……”
可惜她越說越不知所雲,本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也不成功,緊張加心慌意亂之下愈發語無倫次,她簡直恨死自己,嘴巴咋這麼笨!
他沉默一陣,低低地道:“蝶兒姊姊剛才就過來瞭,正在幫我收拾房間,我想,我還是回屋睡的好……其實,您的話令我很吃驚,這不是您的為人風格,本不該說這種話的。”言罷舉步而行。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她咬咬牙終也豁出去瞭,疾走幾步攔在他身前,痛苦不堪地道:“巖兒,為什麼?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你可知道,說出那番話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可知道我有多麼……”
下面兩個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令他大感窘迫,忙低頭避開她的目光,吶吶地道:“師父,咱倆並不合適,再說我心中已經有人瞭……”
“女未婚男未娶,有啥不合適?隻要解除師徒關系不就名正言順瞭麼?你心中那個女子,就是蝶兒吧?你是不是嫌我比她老,也沒她長得漂亮?”她越說越激動,話音越來越高,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好容易大膽主動一次卻遭拒,除瞭深深的失望,自尊心也大受打擊!
他的頭垂得更低,不敢迎向她那雙咄咄逼人的目光,“師父,這是兩回事……您該知道,男女之間要有感覺才行,美不美隻是一方面。”
她已有些失態,哈哈大笑起來,“大姊說過,男人對女人的感覺要在床上才能找到的,你都沒跟我睡過,咋知道就沒有感覺?”笑聲中卻殊無歡樂之意,隻有深深的痛苦和屈辱。
他也痛苦萬狀地道:“您別這麼說好麼?我不想聽這樣的話。”說完繞過她兀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和小青這樣的丫鬟都好過,並非不願和母親以外的女人上床,可師父不行,包括此刻正在替他收拾房間的蝶兒姊姊也一樣,正如他所說,沒有感覺,其實就是沒有沖動的感覺,似乎還不僅如此,隻要想想和她倆有那樣的關系,他便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深人靜之時他曾仔細思考這個問題,想找出癥結何在,斷奶後便跟著師父,與蝶兒姊姊一起長大,中間雖有八年待在銷魂洞府,但養母擔心誤瞭我修煉,每年倒有大半年是在師父身邊,近兩年來更是形影不離,與她倆的親密程度甚至超過養母,更別提如今這位生母瞭……
他試圖想象出師父的模樣,幻想她就在身邊,努力想在她身上找到一點沖動的感覺,然而他奇怪地發現,要很快想起她的模樣似乎很難,美不美?沒概念!可既然被譽為地門上代四大美人之首,應該是美的,可到底美在哪兒呢?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師父總算浮現腦際,先看看臉,五官實在平常、沒啥特別,天天看著這張臉,有種掉頭就走的感覺;再看看身材,欣長……勉強可稱為健美吧?
既然想找到那種感覺,必須想象她寬衣解帶的模樣,浮現於腦際的,是一具令他心驚肉跳的怪異胴體,不僅未找到沖動的感覺,反而想快速逃離!尤其那令他感覺更加怪異的下體,想想自己插身其間便心生恐怖!他受不瞭,猛地甩頭,想把腦際這條身影趕走,可如同召喚這條身影時很困難一樣,此刻他要想擺脫似乎更困難,那條身影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他不禁咬牙握緊雙拳,雙腳也蜷縮起來,對,就是這種難受勁兒,這就是問題所在!似因太過熟悉,導致排斥感,不願太過親近,然而我與養母也同樣熟悉呀,咋就沒這種不良感覺呢?嗯~無論如何,至少是原因之一吧!另外,似乎跟幼年時的經歷有關,導致有些心理障礙。
實在趕不走師父,他隻好又試圖把蝶兒姊姊的形象招到腦際來試試,也是費瞭好大勁兒才成功,師父的身影總算淡去。如同每次見面她總是脈脈含情地看著我一樣,腦際中的她也是如此,這種目光令他不適,但他強自忍耐著,試著通過幻想找找感覺,包括後面的琴音師姊,結果和師父沒啥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