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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冰凍激情

  情兒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惡犬一般沖美人瞪眼道:“那夥人一直想抓公子,那又怎麼啦?你兇什麼兇?”

  葉赫雅黛叱道:“死小鬼,誰讓你跑這兒來撒野的?我又沒請你,大人說話你小孩子插什麼嘴!”

  情兒呆瞭呆,忽地笑道:“我這人一向很怪,別人巴巴地請我我還不一定樂意去,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不請自來,咋啦?公子一向比你還清高,最後不也一樣把我當上賓對待。公子您自己說,是不是?”最後一句話是回頭對無月說的。

  無月一愣,期期艾艾地道:“你、你個小丫頭,不是說要為奴的麼?咋又變成上賓瞭?當然瞭,我的確是把你當小友看待的。”他倏地發覺,這丫除瞭倔強,臉皮也夠厚!

  情兒懶得理他,回頭又對葉赫雅黛說道:“剛才公子一直想不出該用哪種鮮花來形容你,其實、我想……”

  葉赫雅黛一陣好奇,問道:“怎麼樣?”

  情兒眨眨眼,天真地道:“其實,用高山雪蓮來形容你的容貌再貼切不過!”

  這會兒輪到美人呆瞭一呆,手撫香腮,心中湧起想拿鏡子來照照的沖動,這孩子總算知道好歹,曉得不能得罪我,小孩子不會撒謊,難道自己真的竟有那麼美麼?

  情兒又補充瞭一句:“而且,還是最名貴那種……”

  美人忍不住笑瞭,富貴雪蓮,的確配得上她的身份和絕世容顏,轉眼見無月似笑非笑,玉臉漲得發紅,她猛地醒悟過來,氣急敗壞地吼道:“來人,快把這個死丫頭給我轟出去!”

  大廳裡頓時展開一場追逐戰,腳步聲雜沓,被追上捉住後小孩滿地打滾,威脅要嚼舌自盡,鬧得一陣烏煙瘴氣,最後她又渾身塵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好生生站到無月身邊。

  那幾個壯漢氣喘籲籲地瞪著她,不時膽怯地瞄向主人一眼,實不知該拿這孩子咋辦,女真獵人都很看重小孩,因為那是振興部族的希望,總不能真的逼死她吧?

  瞧她那付邋遢樣兒,再幹凈的衣裳穿上身,要不瞭半天又變回小乞丐!無月心中暗嘆,這孩子簡直丟盡瞭我的臉!若以後哪位夫人真生下這樣一個女兒,豈非災難?

  美人恨恨地瞪著情兒,那個小野人竟也毫不示弱地瞪著她,二人大眼瞪小眼,眼睛瞪得比她還大,她竭力把雙眼睜圓,竟還是比不過這小鬼!氣得她呼呼直喘粗氣,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才不屑地道:“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沒得貶低瞭我的身份!”

  情兒撇撇嘴,唇槍舌劍地說道:“是啊,你老人傢原該大人有大量才對!”說到老人傢三個字時語氣明顯加重,這才配得上千年雪蓮那等稀有珍貴嘛!

  無月從未發覺這丫頭居然如此嘴尖牙利,嘴上也一點不肯吃虧,不復平時那等憨傻木訥之態,見美人臉色愈發難看,為避免鬧得太僵,他忙插話道:“李天秀可是要你把我交給他麼?”

  美人轉頭看看他,依然有些憤憤,暗下決心不再理睬那個無禮的小野人,長呼一口氣、點點頭說道:“是的,交換條件非常優厚,一個小木箱裡裝得滿當當、沉甸甸的黃金!”

  繼而把臻首湊向他左右晃晃,又說道:“你看這對粉鉆耳墜漂不漂亮?也是李大人送的。”

  無月抬頭仔細一看,果然不再是上次見到她時的藍寶石耳墜,已換成一對耀眼奪目、瑰麗萬方的粉紅色鉆石耳墜,的確是珍稀之物!難怪俗話說“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戴上這對粉色鉆石耳墜,她看起來更加儀態萬方,可謂傾國傾城!

  情兒搶著說道:“簡直美得千年雪蓮都沒得比,快趕上萬年靈芝瞭!”

  好可恨的小丫頭!好惡毒的臭嘴巴!難道不知女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年紀麼?更要命的是她的確已不再年輕,這兩年攬鏡自照,時常感懷美人遲暮!她氣得咬牙切齒,已下定的決心有些動搖。

  無月厲聲叱道:“住口!給我滾一邊兒去!”氣急敗壞之下也忘瞭要保持風度,又轉向美人說道:“嗯~漂亮,非常漂亮……”嘴裡說著贊美的話,臉上卻湧起一陣深深的失望,心在不住地下沉……

  見他如此神色,葉赫雅黛噗嗤一笑,悠悠地道:“你可別誤會,這件寶物可不在賞金之列,隻是李大人送給我的私人禮物而已!”

  這大概還是他首次看見她的如花笑靨,堪比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時間不禁看得呆瞭!好在他並非沒見過世面之人,很快定瞭定神,他此刻最為關心的問題,必須問個清楚:“那您、您是怎麼回答他的?”

  言罷轉頭怒視那個不識相的小丫頭,示意她安分點,否則當心倒黴!情兒對他那滿是威脅的目光視若無睹,依然緊盯著那位媚骨天生的女人,瞪得大大的一雙鬥雞眼中滿是挑釁,絲毫不肯示弱!

  美人終下定決心不再看她一眼,免得惹自己生厭,勉強笑笑道:“我告訴他,你不在我這兒……唉!要說起來,千禧朝這些官員中,咱兄妹倆和李大人的私交一向不錯,我如此騙他,實有些於心不忍。”

  無月臉上動容,感激地道:“多些堡主的大恩大德!若有機會,在下必當銜草以報!隻是不知……不知葉赫堡主為何肯如此幫我?”

  葉赫雅黛黛眉微蹙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情兒又瞪眼道:“這麼簡單的話竟也聽不懂麼?就是問你為什麼要幫咱們?”

  葉赫雅黛對她怒目而視,怒吼道:“我隻是幫他,啥時說過要幫你的?你這死丫頭的死活幹我屁事!”惱羞成怒之下,她終忍不住大爆粗口!

  無月氣得牙癢癢地,這丫該說話的時候不說,不該說話的時候偏偏特別話多,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若非斷腳未好,真想拎起她扔到門外去!

  他很仔細地看瞭看美人,盛怒之後她臉上又恢復瞭一片平靜,似乎有些莫測高深,看不出有何不妥,訕訕地一笑,說道:“在下隻是想問,眼下堡主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葉赫雅黛沉吟半晌,皺眉道:“連夜讓小方把你送走。李大人雖不敢派人進入城堡來搜捕你,但你繼續待在我這兒終究不好。”

  他感激涕零,對她長揖為禮,謝道:“多謝堡主!我走之後,這孩子就拜托給您瞭,其實,這孩子說話雖難聽點兒,心地還是不錯的……”

  葉赫雅黛尚未說話,情兒忙叫道:“不行!我要跟您一起走!”

  他怒斥道:“你跟著我越往前走越不安全,餓狼谷中和西邊大草原上受傷的教訓你難道全忘記瞭麼?聽話,乖乖給我留在這兒,待我到瞭安全之處再托人來接你。”

  情兒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比他還大,倔強地道:“我不!”

  接下來的一個半時辰裡,他與情兒在她走還是留的問題上展開瞭新一輪激烈交鋒,雙方針鋒相對、各執己見,他從未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自己竟會失態到摔碗的程度,幸好是木盤並未摔壞,否則對小方怎麼交代啊?

  真是天遂人願,當夜星月無光,正是方便瞞天過海之時。午夜時分,小方用牛車載著他和情兒出得堡門,小心翼翼地往東行去。他苦口婆心地勸說加威脅恫嚇、軟硬兼施無所不用其極,可他對付這傢夥總是虎頭蛇尾、無果而終,這次也沒啥不同,統統無效,終究還是被她跟來瞭。

  他終於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可怕,就是這種不要命、臉皮也夠厚的人!

  葉赫雅黛孤身一人,站在堡門城垛上為他送行。透過層層烏雲的微弱月光灑向她的身後,拖出一條曼妙婀娜的輪廓,也不知籠罩在黑暗中的臉上,是何種表情?

  她在城垛上站瞭好一會兒,狂風吹起她的衣袂,紫色貂皮帽下長長的黑發在前胸和後背上飄揚來去,天鵝絨白裙和紫貂坎肩在空中飛舞盤旋,藍寶石耳墜在夜色中晶瑩閃亮,和那雙秋水雙瞳一樣光彩奪目!

  雖然萬分不舍,她終究還是取下瞭那對美麗的粉紅鉆石耳墜,準備還給李天秀,既不能替人消災,便不能拿人錢財!

  她凝望東方天際那座星月之下綿延起伏的山巒,正是這座大山擋住瞭遼東女真前進的步伐。

  她喜歡附近這片丘陵地帶象冰一般寒冷的狂風,足以刮滅一切火焰,無論是原野上的還是胸中的。她不需要任何激情和熱血,她要的是冰塊一樣的冷靜、東部大黑山上巖石一般的堅強,她的部落要在東邊強鄰的酣榻之側生存下去,她兄妹倆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之後,她將右手放進嘴裡吹響口哨,下面的堡門再次打開,一輛帶蓬馬車和十多個騎士魚貫出城,馬蹄聲響成一片,向北呼嘯著疾馳而去。

  她又等瞭一會兒,西南方遠處隱隱傳來人語馬嘶之聲,她的身影終於消失於城頭。

  無月和情兒乘坐牛車一路披星戴月、向東緩緩而行,繼續逃亡之旅。

  他一直未曾理睬情兒,還在為出行之前的事兒嘔氣。和以前那許多次擊敗他之後的情形一樣,情兒倒是不斷陪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逗他說話,侍候得愈發殷勤周到,看起來就像是獲勝的摔角手正擁抱安慰落敗者一樣,時間長瞭,他總算接受瞭對方的善意,再一次原諒瞭她。

  他不斷地祈求上天,別被繡衣閣的人再次發覺、追蹤而來,因為他身上的傷口雖已愈合得七七八八,腳上斷骨卻仍未長好,牛車又跑不快,一旦被發現,他隻能束手就擒。

  也不知是他的祈禱起瞭作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牛車緩緩穿行於丘陵、森林和沼澤之間,路上風平浪靜,未再和繡衣閣那幫人馬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