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千兒曾待過的那座豪華山莊之中。
疏影香榭,雲夢娘娘端坐案邊,在她對面坐著一位白發蕭然、面目慈祥的老婦人,影兒和靜兒侍立一側。
咦?這老婦人不就是千兒在澠池見過的、小雨的奶奶麼?她怎會出現在此處?
雲夢娘娘伸瞭個懶腰,有些意興闌珊地道:“影兒,魂兒那邊情況?”
影兒似乎半晌才反應過來,娘娘是在問自己,忙‘啊’瞭一聲,問道:“娘娘在問我麼?”
說完瞄瞭一眼靜兒。
雲夢娘娘有些不滿地道:“這些日子你怎麼回事?這次長鯊幫之行非常重要,原本該你去的,可你整日象丟瞭魂兒似的,無精打采!魂兒替你去瞭,你對她那邊的情況似乎也一點兒都不關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說到後來有些聲色俱厲!
見她發怒,影兒心中惶恐不安,臉色煞白,嬌軀微顫,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雲夢娘娘重重哼瞭一聲,轉頭看瞭看靜兒。靜兒忙道:“據探子回報,羅剎門這次出動大批高手,由羅剎仙子麾下二號猛將帶隊,在鯨鯊幫和長鯊幫火並之際突然現身,局面呈一邊倒之勢。我方人馬加入激戰之後,局面稍有好轉,但傷亡比對手多出一倍不止,好在人多勢眾,目前尚能維持僵持局面,誰也無法徹底擊潰對手。昨天按娘娘指示,魂兒姊姊已開始和對方談判,有關長鯊幫每年上繳利潤如何分配的問題。燕赤紅一直尚未明確表態,到底準備投靠哪方。”
雲夢娘娘一拍椅背,恨恨地道:“燕赤紅這個老狐貍,想做墻頭草麼?哼,沒那麼容易!嗯~其他呢,還有什麼情況?”
靜兒道:“娘娘,據報錦衣衛也準備插手此事,今天鄭統領送來這封密函,可能便與此有關,也許是想協調行動吧?”
雲夢娘娘道:“什麼密函?為何不及時交給我?”
靜兒不禁一怔,趕緊從背後偷偷扯瞭一下影兒衣袖。
影兒忙從袖中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書簡,交給雲夢娘娘。雲夢接過一看,上書‘絕密’二字,問道:“何時送來的?”
影兒渾身哆嗦著道:“今天中午,小……小婢忘記交給娘娘瞭,小婢該死!”
說完雙腿一彎,跪倒在地。
雲夢揮手一耳光扇去,怒吼道:“滾~給我回去面壁十天!”
影兒白皙的臉上,立馬出現一片紅色掌印,聞言忙倉皇而去,連感謝從輕發落之類的話都忘記說瞭。
雲夢啟封抽出信箋,在燭光下仔細看瞭一遍,隨即將信箋往案上重重一摔,怒道:“協調行動,憑他也配!這事和他錦衣衛有何相幹?真是哪兒有油水哪裡就有他!這傢夥最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以他謹慎的性格,必有所恃!”
她似忽然想起什麼,抬頭看瞭看靜兒,溫言道:“對瞭,你是否知道,影兒這丫頭最近到底怎麼回事?”
靜兒有些遲疑地道:“大概……大概和蕭公子有關吧?”
雲夢‘哦’瞭一聲,用手揉瞭揉太陽穴,眼中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之後,才對靜兒輕聲道:“你下去休息吧。”
靜兒對在座二人福瞭一福,轉身出門,回去找大姊安慰她去瞭。
見靜兒沿著九曲木橋漸行漸遠,最後消失於山石之後,雲夢才轉頭對老婦人道:“朱嬤嬤,你覺得鄭天恩的後臺會是誰呢?父皇已將這類事務交由我全權處理,還有誰有如此權勢,敢唆使他和我對著幹?”
朱嬤嬤遲疑半晌,才緩緩地道:“娘娘難道忘瞭,王安和魏忠賢麼?老皇爺……”
雲夢長嘆一聲:“想想也是!唉~這些年父皇怠於政事,成天隱居深宮,熱衷於搜刮民財,朝政漸漸由這些權宦所把持。隻是沒想到,他們竟猖狂到如此地步,這些不自量力的傢夥,難道給點權力就飄飄然,想造反麼?不行!我得回宮面見父皇,力勸他收回奸宦手中大權!”
朱嬤嬤低聲道:“按說此事老身不該多嘴,不過……”
雲夢柳眉微蹙:“朱嬤嬤,我從小由你奶大,算得上我半個娘,還信不過你麼?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朱嬤嬤道:“宮中的事情,唉~皇後性情溫和,對太後侍奉至孝,面對皇上寵妃爭寵也從不計較,可惜好人不得好報,身為正宮,迄今已達三十七年,卻隻生下你一個皇長女,即便多方照顧和關懷太子,使得他多次幸免於難,如此賢惠的皇後,卻依然得不到皇上的寵愛。”
雲夢道:“這些我都知道,也知道母後多年來心中的苦楚,隻恨我身為女兒身……這麼多年來,若非母後的忍讓大度,後宮早已亂成一鍋粥瞭。”
朱嬤嬤道:“娘娘天縱英才,老皇爺對你娘冷淡,但對你的疼愛,卻是有目共睹。可惜我大明不象大英帝國,無論子女,均可按繼承順位依序繼承王位,否則無論是按長幼排序,還是論才幹,娘娘都是無可爭議的皇位繼承人。若真那樣,大明豈會落到如此地步?就說那個王安,當年我們一起進宮,明明一個小人,就隻會溜須拍馬,偏偏就能哄得皇上開心,他一個已經夠嗆,後來又給皇上引來一個更能折騰的魏忠賢,問題還是出在……”
雲夢道:“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力勸父皇呀,照這樣下去,國力每況愈下,皇弟常洛又非治國良才,那可如何是好?”
朱嬤嬤道:“說起鄭統領之事,情況很復雜,恭妃原為錦衣衛前任王統領之女,雖非正宮,卻為皇上生下太子,母以子貴,恭妃雖已於幾年前過世,但錦衣衛中多為太子這位外祖父當年老部下,與太子關系匪淺。而太子呢,已將錦衣衛視為將來能順利繼位的靠山。官場中人個個勢利眼,抱住太子這隻粗腿,錦衣衛近來行事越來越囂張,實是再自然不過之事。老皇爺即便再疼愛娘娘,也不得不顧慮太子的想法。你也勸過老皇爺好幾次瞭,有用麼?”
雲夢頹然道:“是啊,父皇老瞭,明知錦衣衛近年來胡作非為,卻老是這樣合稀泥,做事越來越沒原則。在對待奸宦的問題上,需人代勞處置繁重政務,倒也情有可原,但也不能所托非人呀!無論如何,我也得盡力一試,否則,大明危亦。若仍勸說不聽,我真的很懷疑,我煞費苦心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何意義?”
朱嬤嬤忍不住真情流露,黯然地道:“老身才不關心大明將來咋樣,我隻在意你!當今天下,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歷來亂世之中,擁兵自重、占地為王才是硬道理,這樣才能進可攻、退可守!你有皇上欽賜兵符在手,隨時可調動千軍萬馬。你才能出眾,無論在軍中和朝中,均深孚眾望,何不趁勢培植自己的實力?鳳吟,我希望,你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瞭,何必殫精竭慮,為他人作嫁衣裳?”
雲夢沉默半晌,幽幽地道:“不知已有多少年,你沒這樣叫過我的名字瞭,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不過,這話今晚說過就算,以後不必再提,傳出去可是殺頭之罪。對瞭,緹兒最近除瞭每日請安,人影兒也不見,成天窩在屋裡幹嘛?”
朱嬤嬤皺眉道:“她最近又迷上繪畫,卻盡畫些愁雲慘霧、妖魔鬼怪之類,活像地獄一般,看著怪滲人的!前些時進宮,硬是把皇上最為喜愛之物、陶成真跡《蟾宮月免圖》討瞭回來,好好欣賞也就罷瞭,偏偏在上面又是題詩又是作畫,把一幅名畫當作畫紙來使,實是暴殄天物!我怎麼勸都不聽。照我看啊,這丫頭一定有什麼心事,上次在澠池……”
************疏影香榭以南,豪華山莊後花園最深處,一棟幽靜雅致的小樓,樓上此刻尚有燭光透出。暖閣之中,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給人一種厚重溫暖之感。
靈緹推開書案之後那扇格子雕花窗戶,靜靜地凝望天際。窗外大雪紛飛,朵朵雪花如飛絮一般飄落在她嬌軀之上。落在她那清麗絕俗的嬌靨和頸項之上的雪花,立時化為水珠向下流動,有幾滴流進短襖領口,帶來一陣冰涼刺骨之感,卻似毫無感覺,她似乎希望以此,來冷卻心中火一般的熾烈思念。
在她的腳邊,有一輛粗陋的小四輪車,與屋裡豪華典雅的擺設殊不相稱,車前那根手扶橫梁上綁著一根繩子。這不是千兒在澠池曾經用過的那輛小四輪車麼?
它怎會出現在這兒?
窗戶右側墻上,掛著雲湖仙人陶成名作《蟾宮月免圖》畫軸長五尺餘、寬三尺,旁邊題詩一首‘鮫室影寒珠有淚,蟾宮風散桂飄香。’字跡娟秀,不知出於何人手筆?畫軸中繪桂樹下玉兔的不同姿態,一白兔前左腳提起,仰頭凝視前方,另外兩隻灰兔旁立,顧盼生姿。兔子造型凖確,生動傳神,桂樹枝繁葉茂,湖石怪立,樹下綠草如茵,群芳爭艷。用筆工細,一絲不茍,構圖豐滿,但繁而不亂,意境清幽,不愧為名傢手筆。
然而畫中卻比原作多出兩位人物,一個是衣袂飄飄的仙子,而湖石之後,一位仙童探頭探腦,似乎正陶醉於仙子的絕代風華。二人身側仙氣繚繞,形貌頗似傳說中的金童玉女。雖然作畫之人技藝不凡,畫來頗為傳神,但究屬畫蛇添足,陶成若泉下有知,非氣瘋不可!不知是誰那麼大膽,竟敢在如此珍奇的名傢真跡上任意塗鴉?
靈緹的目光穿越無數雪花形成的霧障,看向天邊那一團團若隱若現的烏雲。
也不知是月兒在動,還是雲兒在飄,彎月正緩慢穿梭於烏雲之間,時而隱沒,時而由雲間探出一角,為朦朧灰暗的世間送來一線光明。
在她眼中,這些黑沉沉的烏雲,堆積纏繞漂浮,所構成的畫面,與時常出現於夢中的場景何其相似?唯一缺少的,是那條淡淡的身影,那條她永遠看不清、摸不著,隻要她一靠近,便會消散於無形,卻似乎早已和她的靈魂纏繞在一起的身影。
灰暗、朦朧、冰冷、恐懼,和那不斷地扭曲、哀嚎著的身影,雖如夢如幻,卻每每令她有身臨其境、生離死別之感,這幾乎就是她夢中的主要旋律。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都會在月色朦朧的深夜,呆呆地看著天際那變幻莫測的淡淡雲嵐,從不間斷。她總感覺,自己某些重要經歷,已不復記憶,而這樣的畫面,或許可以喚回一絲靈識,幫她找回些許線索。
那天第一眼看見他,她便有些懷疑,他就是時常出現於自己夢中,依稀漂浮、扭曲、哀嚎著的身影。那神態、那身姿,雖隻是初見,但感覺卻像是共同生活瞭千千萬萬年一般熟悉。那音容、那笑貌,是如此刻骨銘心,似乎早已深深刻在心靈深處!自己魂牽夢繞、靈魂所系之處,就在他那雙深邃似海的明眸之中!
“此刻他在做什麼呢?偶爾還會想起我麼?或許,他早已忘記把背影留給瞭誰?”
她心中默念著。
轉身出門,穿過雅廳,沿著紅木走廊往東頭行去,經過廂房時,聽得裡面冰兒鼾聲大作,睡得正香。她真有些羨慕這位貼身丫鬟,想吃就吃,想睡一落枕就睡著,總是那樣無憂無慮!
走到走廊盡頭,踏著假山石徑緩緩而下,來到小院花園內、那座雕梁畫棟的賞雪亭之中。原來,這棟小樓與背靠的假山竟合為一體,經由假山上下樓。如此奇思妙想,估計也隻有象她這般,心竅玲瓏剔透的人間仙子,才想得出來?
風雪越來越大,寒意越來越重,彎月已隱入濃濃烏雲之中,天地間陷入一片黑暗,那條淡淡的美麗身影,似乎已與這死寂般的黑暗,融為一體……
************第二天上午,信鴿送來一封摘月以暗語書寫的密函。
為瞭保證飛鴿傳書的安全性,黑鷹堂堂主晶麗萊采用的,是分站多層暗語傳遞之法。比如說,摘月從A地寫好一份暗語密函,用信鴿將其傳遞到B地的中轉站,該中轉站將A暗語按對照表轉換為B暗語,再發送到C站,C站也以類似方式轉換為C暗語……以此類推,當暗語密函抵達目的地之後,才會由專人將其轉譯為明文,供接收人查閱。
每個中轉站隻有一種接收和發送暗語之間的對照表,即便一兩種對照表被敵人得到,轉譯之後還是暗語,仍無法破解密函內容,除非能將信息傳遞鏈所有對照表同時得到,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擁有所有對照表之人,羅剎門中也隻有慕容紫煙和北風二人而已,這種信息傳遞方式,的確非常安全。
所謂冰山一角,羅剎門中人人做事都如此用心,要想不強大都難!
摘月密函中寫道:“自天門提出談判,小婢已按夫人授意,提出將長鯊幫上繳黃金按七三分成,天門堅持要按五五,但六四分成似也能接受。不過,後來又橫生枝節,錦衣衛高手於昨晚突然現身,情況變得復雜起來。目前錦衣衛是否和天門沆瀣一氣,尚不得而知,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尚請夫人示下。”
如此局面,和慕容紫煙原先的設想出入很大。她一邊沉思,一邊帶著千兒來到書房,派人將北風、曉虹和晶麗萊找來,一起商討對策。
人到齊之後,慕容紫煙首先把密函讓大傢看過一遍,然後緩緩地道:“以目前情況來看,我們若志在必得,必須再次增派人手,你們看這樣做是否妥當?”
北風看瞭看晶麗萊,首先發言道:“據晶堂主所掌握的情況,天門和錦衣衛雖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矛盾也不少,我們是否可以想法利用一下?”
晶麗萊點瞭點頭,表示贊同。彩虹則一直站在書案邊看千兒練習書法,不時和他交流一下心得,談得很有些投機,暫時沒有表態。所謂大智若愚,大概就是這意思吧?北風在一邊看著,心裡頗不是滋味兒。
尚未商討出一個結果,陜北鑲白旗和渤海鑲黃旗那邊已各自按照指示,開始采取行動,慕容紫煙也得花些功夫來加以協調,頗有分身乏術之感。
千兒心裡有事,見大傢久議不決,漸漸有些不耐,便趁慕容紫煙忙亂之際想開溜。尚未跨出書房門檻,便被她擰回來瞭:“千兒,你不好好練書法,又想跑哪兒淘氣?”
千兒抬頭看瞭看她:“我去看看二夫人,您那天不是答應過的麼?”
慕容紫煙看瞭他一眼,拎著他耳朵的手,一會兒稍稍松開,一會兒又重新捏緊,如此反復,半晌沒吭聲兒。千兒等瞭一會兒,有些耐不住,便趁她手指稍稍放松之時,一溜煙兒地跑瞭,這次慕容紫煙倒沒有再追上去捉拿逃犯。
千兒一路跑一路回頭,唯恐乾娘想不通再次追上來,還好沒有。他興沖沖地跑到前院東邊的第3營區,精衛隊紅旗駐地,找到飛霜手下17隊隊長艾爾菱,急吼吼地說道:“奉夫人之命,我去地宮看看二夫人,快帶我去。”
飛霜主管刑罰,所有人犯都由她手下這位艾隊長負責管理。
誰知艾爾菱跟飛霜一個德行,見他來瞭,恭恭敬敬行瞭個禮,卻淡淡地道:“既然奉夫人之命,請出示腰牌。”
千兒道:“我來得匆忙,忘瞭找夫人討,姊姊通融一下吧?”
艾爾菱道:“這可不行!”
千兒磨瞭半天嘴皮子,艾爾菱依然無動於衷。千兒心知回去找乾娘也是白搭,她多半不願給,便對艾爾菱發狠道:“你把飛霜叫來,我跟她說。”
飛霜趕來之後,依然堅持必須要有腰牌才能放行。千兒無奈,將她拉進值班室猛灌迷湯,誰知卻被飛霜奚落一通:“公子爺,我可不象大姊,被你灌碗迷湯就找不到北瞭,你死瞭這條心吧,不要在小婢身上浪費時間!沒有夫人的腰牌,即便是我的至親骨肉,我也不會通融的。”
千兒正無計可施,幸好北風趕來,對飛霜說道:“三妹,讓他下去吧。”
飛霜冷冷地道:“有大姊這句話,小妹當然照辦。”
這才簽署瞭一份進入地宮‘悔過窟’的通行證,喚來一個隊員帶千兒下去。
北風道:“不用瞭,我帶他去。”
見北風把自己帶回後院,千兒不解地道:“地宮入口不在3營下面麼?”
北風道:“當然不,你跟我走就是。”
沿著主幹道進入後院大門,便折向東偏北方向,向著四女衛居住的飛鷹閣而去。
千兒一邊走,一邊長嘆一聲:“每次我遇到麻煩,都是你來解圍,真是謝謝你瞭!”
北風撇瞭撇嘴道:“跟姊姊還客氣什麼?你少跟曉虹那丫頭眉來眼去,比感謝我強多瞭。”
千兒誠懇地道:“姊姊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呢?其實,我這輩子最該感激的是你,若非你把我帶回來,也許我早就餓死在那片荒野之中瞭!而且,作為男子漢,總得有些作為,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姊姊幫忙哩!”
北風道:“沒問題,隻要說一聲兒,姊姊一定幫你!”
這就是她不如飛霜之處,有時做事不講原則,還沒問是什麼事兒,就答應得那麼快?若是千兒要她對付夫人,她也能答應?
千兒借此機會,向北風說瞭一些內心的想法,以爭取她的支持,同時說明自己為瞭達到目的,也許需要接觸各種各樣的人。
北風聽得有些雲裡霧裡,隻是問瞭一個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你說的這些人,也包括女子吧?”
千兒道:“也許吧,不過我可以發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除瞭乾娘就是姊姊瞭。”
北風咬瞭咬下唇,幽幽地道:“你就知道哄我,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據我所知……”
地宮入口,就在飛鷹閣北風居住的那棟小樓樓下的儲藏室之中。將通行證交給看守後,看守打開一道厚重的暗門。二人進去之後,身後暗門又緩緩合上,光線立刻暗瞭下來,唯有甬道下方拐角處尚有火光閃爍。
沿著一條向下傾斜的石梯甬道,下行約十丈左右,是個拐角,左轉進入一條寬約六尺的甬道,依然略向下傾,甬道右側齊人高處,鑲嵌著一個雕刻為虎頭形狀的桐油燈,一燈如豆,發出青幽幽的微弱火光,使得黑色的虎頭顯得愈發猙獰可怖。
北風指著洞頂啦十六個寸許圓徑的小孔說道:“這些小孔除用於通風外,還是極佳的傳音系統,整個地宮無論何處,隻要稍有聲響,監控室裡都能察覺得到,而且尚可有選擇地向地宮之中任何地方傳音,以傳遞訊息。當年安裝這套系統,動用上千能工巧匠,整整花瞭一年時間才完工。”
千兒點瞭點頭,說道:“難怪這兒不象普通地窖裡面那麼悶、那麼潮濕。”
沿著甬道走瞭不到十丈,便到瞭盡頭,再無出路。北風在石壁上敲擊幾下,片刻之後,右側石壁伸手難及的高處,現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孔洞,隻聽裡面有人說道:“通行證!”
隨即從上面垂下一個小巧竹籃。
千兒忙將通行證放進去,那人拉上竹籃,拿起仔細看瞭一陣,又重新還給瞭他。片刻之後,甬道盡頭石壁之上傳來‘咔咔’之聲,一道厚約三尺的石門緩緩滑開,縮進右側石壁,現出一條通道。
進去之後,甬道變得曲折繁復,沿途就象這樣,大約每過七八丈就有一道石門攔路,又經過五道厚重的暗門,總算進入地宮通道之中。
千兒發現,和進來那段不同,甬道變得愈發彎曲,一路左彎右拐,而且岔道無數,每行十丈便會遇上左右分岔兩條甬道,看上去一模一樣,分不清哪條是幹道,哪條是岔道。還沒走進去多遠,千兒便已轉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
他漸漸發覺,你若想沿進來的方向往前直行,一路選擇稍直的那條岔道前行,反而會把你不是引向左邊,就是右側,甚至有可能又折瞭回來。
幸好有北風帶路,即便如此,千兒但覺自己一路跟著北風在胡亂繞圈,感覺就跟走迷宮一般,隻要選錯一條岔道,便會被困其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見千兒有些發悶,北風又說道:“你別看甬道裡很安靜,一個人影不見,其實裡面機關密佈,每隔20丈便有一個暗哨,隨時可以發動機關。若有敵人攻進來,即便沒在裡面轉暈,也絕逃不過機關暗器的凌厲攻擊。”
說話間,前方又出現一條岔道,在左邊那條岔道的左側上方,題有‘鎖龍洞’三個簸箕大小的金色古篆。北風道:“這就是通向鎖龍洞的石門。”
千兒好奇心起,不由得拉拉北風柔荑,說道:“姊姊帶我進去參觀一下好麼?”
北風搖瞭搖頭:“這份通行證隻能進入悔過窟,守衛隻認通行證不認人。沒有飛霜簽發的通行證,即便夫人親來,守衛也不會放行。”
千兒氣哼哼地道:“飛霜手下這幫人怎麼也跟她一個德行?個個都跟鐵面判官一樣,居然連夫人都敢阻攔,太無法無天瞭吧?哼!”
北風耐心地解釋道:“你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羅剎門是個多麼龐大的組織。所謂國有國法、傢有傢規,若沒有鐵的紀律來規范各級人員的行為,夫人若不授權各級管理人員負責監督和執行,如何管理門中數萬之眾,以及數十萬外圍人員?就拿三妹來說,夫人既授權於她主掌刑罰和囚犯,自該讓她按制度鐵面無私地放手施為。若是夫人處處幹涉於她,或者夫人的親朋好友就可以違反制度,不僅難以服眾,而且夫人豈非要忙死瞭?”
千兒想想也對,跟隨北風行入右邊那條甬道。曲折前行,也不知又過瞭多少個分叉路口之後,北風終於停瞭下來。千兒抬頭一看,見左側石壁之上,高高地題著‘悔過窟’三個簸箕一般大的字,以狂草書寫,個個鐵劃銀鉤、筆畫相連,並填以紅色,活像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驗過通行證之後,石門打開,千兒但覺豁然開朗,入眼是一個寬兩丈、長四丈的穿堂,穿堂對面照壁迎立正中,照壁兩側各留下五尺寬的通道,竟隱隱透出天光。
千兒不由納悶:“難道穿過照壁便出瞭地宮?悔過窟難道竟在地面上麼?可一路行來,沒感覺甬道向上傾斜呀?”
無論如何,在甬道中七彎八拐地走瞭老半天,千兒心中的氣悶和壓抑之感,此時已一掃而空!
他左右打量一眼,見穿堂兩側各有三間石室,每間石室都有一個窗戶,裡面還掛著窗簾。除右側第一間石室開著們以外,其餘都是房門緊閉,他心裡暗道:“這些石室該是飛霜屬下看守們居住之處吧?”
照壁之上,一條紅色火龍和一直青鳳相互盤繞,龍口與鳳嘴面面相對,中間是一顆光彩奪目的夜明珠,在暗淡天光中,散發出綠幽幽的光芒。照壁四周雕刻著五彩繽紛的雲紋,雲紋之間鏤刻著朵朵白色雲彩。照壁可移動,下面有個凸臺式底座,如同一座大大的屏風。照壁右下角題有‘仙師留贈’字樣,看似乾娘筆跡。
“照壁上這幅雕刻,似乎暗示《素書》之上,‘鳳鳴九天,龍遊八荒。雙蛟共珠,羽化成仙。’這句口訣麼?我原本一直在想,共珠共珠,到底怎麼個共法?原來,竟是龍鳳陰陽之氣融匯共煉之意麼?如此一來,和乾娘合璧雙修,進境豈非快上許多,乾娘咋就沒想到呢?”
千兒心中暗忖,跨步邁過照壁。
他眼前突然一亮,迎面約十丈開外,竟有一座花園!
花園大致呈正方形,占地兩畝半左右,陽光由頭頂左側傾瀉而下,滋潤著花園中的四季花卉,倒有大半花朵綻放、爭奇鬥艷,宛若突然便又回到春天!在寒冬臘月,突然見此奇特美景,顯得十分詭異。
千兒抬頭看去,天穹之上,竟有七八條尺許長鯉魚,在空中排成一線,正曲折來回地遊動!
魚兒居然能飛?千兒此刻已然全懵,疑似夢中。北風見他一付癡呆之色,隻是笑而不語。
千兒正待動問,卻見一位青衫長袖、淡花羅裙的綺年美婦,正徜徉於花海之間,秀眉微蹙,似在沉思,身後一個發挽雙髻的小丫鬟,動靜得宜、宛若畫中。
那不正是花姨麼?千兒大叫一聲,沿著花間小徑‘噼嗒噼嗒’猛沖過去!
花影也看見瞭千兒,大吃一驚之下呆瞭片刻,也激動得如飛燕投林一般,向千兒飛掠而來!
眼看著激情的碰撞、甜蜜的擁抱即將出現,在如此人間仙境上演,那是一幅多麼浪漫的畫面?
然而且慢,跑就跑嘛,哪來如此古怪聲音?
原來千兒靴子跑掉一隻,被鞋帶掛著晃蕩不止!北風忙追上前,大煞風景地捉住他,幫他把靴子穿好,細心地系好鞋帶,嘟起櫻唇嗔道:“見瞭二夫人這麼興奮?在澠池救你出來,也沒見你這麼激動過!”
千兒嘿嘿地道:“見瞭你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小姑娘,我總要含蓄一點,否則豈非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北風每次解下面罩,總會引得婦人們美譽如潮,就唯獨沒人用‘嬌滴滴’這樣的詞匯贊過她,因為這不符合實際情況。
見千兒如此隨口敷衍自己,美人大為不滿:“見瞭二夫人就不用含蓄瞭麼?”
千兒摟過北風,在她那白裡透紅、吹彈得破的玉頰上‘啵’瞭一下,笑道:“我原本以為對姑娘傢要含蓄一些,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來點直接的!呵呵……”
北風一時愣在當地,嬌羞無限、又氣又急,不知是否該出手,教訓教訓這個小流氓!然而想想,這還是千兒首次對自己做出如此出格舉動,心裡……
尚未等她想出該采取何種暴力手段,千兒已‘嗖’地竄瞭出去,敖包相會去瞭。
浪漫的畫面終究還是沒有出現,怕再刺激到北風,千兒和花影隻是緊緊地抓住對方的手,心裡縱然激動,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半晌之後,花影才幽幽地道:“這些日子以來,除瞭貼身丫鬟,和那幾個輪班守衛,再沒見過一位故人,我一直在想,有那麼一天,下來看我的會是誰呢?
我想到過很多人,比如夫人和下面幾位姨太太,唯獨從未想到過,竟會是你……“
千兒心情沉重地道:“是我害瞭花姨,所以不願想起我吧?”
花影凝視著眼前這張純潔無瑕的臉龐,和那雙碧波蕩漾、令人看上一眼便會禁不住心跳的深邃眼波,胸中猛然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低垂臻首,躲閃著他的爍爍眼波,低聲道:“不……每個夢中我都在想,都在盼。然而現實中,我不敢……我看你那麼怕夫人,你敢麼?”
千兒道:“怎麼不敢!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想你的事兒,上次趁乾娘高興,便求她允許我來看望你。聽她口氣,若不出什麼意外,也許很快便會放您出去。”
在他心中,無論如何,花影都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是他成年儀式的奠基人,使他從男孩變成瞭男人。所以他覺得,自己對她有份責任,不能棄之不顧。
花影道:“謝謝你對花姨費瞭那麼多心思,你今天能來看我,我真的好激動!就沖這一點,即便受再多委屈,我也覺得值瞭……”
千兒看瞭看頭頂,又想起心中的疑惑,不由得問道:“花姨,這裡面怎地如此古怪,外面冰天雪地,這兒卻溫暖如春、開滿鮮花不說,魚兒竟還可以在天上飛?”
北風在一旁說道:“上面這片天,其實是由十多塊巨大的水晶熔合而成,再上面便是前院練武場南邊那個小湖。你看見的魚兒是在湖中遊動,並非在空中。此地深處地下,除瞭通風管道,完全和上面隔絕,本就冬暖夏涼,加上還有陽光照射,自然會溫暖如春。既有陽光,又有適宜的溫度和濕度,自然四季都會遍地開花……”
千兒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對如此奇思妙想贊嘆不已:“是誰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啊?真是天才!”
北風低聲道:“大小姐周韻。當年她被師祖送回來之後,因為淘氣,經常被夫人關進地窖面壁思過。百無聊賴之下,她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取樂,剛好夫人正打算擴建地宮,便照此建造瞭。”
不知咋地,她心裡忽然湧上一陣寒意,嬌軀忍不住顫抖幾下。
在千兒印象中,乾娘對大姊特別寵溺,甚至是縱容,對二姊周怡則非常嚴厲,卻不知原因何在?他倒是很瞭解大姊,為人既孤僻又愛異想天開,偶爾還有些神經質,成天變著花樣胡作非為,到處整人搞破壞,府中之人除瞭乾娘之外,見瞭她都得繞道走,個個避之不及,唯恐惹禍上身,連府中德高望重的李嬤嬤也經常遭她暗算。
千兒還記得,最離譜的是,有天夜裡大姊不知從哪兒逮來十多隻大老鼠,趁李嬤嬤睡著之時塞進她衣褲,在裡面亂鉆亂爬,還專門啃食她身上最軟最嫩之處。
李嬤嬤那年已快五十,陰門松弛,有隻老鼠竟鉆入半個身子啃咬她的花心!李嬤嬤的奶頭和下陰被咬得鮮血淋漓,痛醒之後,屎尿都被嚇出來瞭,她那屋裡整整臭瞭好幾天!
即便這樣,乾娘也不過就把大姊關進地窖幾個月而已。
他愁眉苦臉地道:“大姊的確是個天才,當然,在整人方面更是!幸好年初遠嫁揚州去瞭。”
北風苦著臉低聲道:“可不是麼!在我印象中,她唯一不敢整的,隻有夫人瞭,對你也還算手下留情,連二小姐,她的親妹妹都被她欺負得幾次離傢出走,有一次還鬧著要自殺……”
千兒嘿嘿笑道:“姊姊也被修理過咯?”
北風不寒而栗地道:“那還用說!大小姐一向橫豎看我不順眼,我是被她整的重點對象!那年冬天一個最冷的夜裡,她在我茶裡下瞭迷藥,趁我昏迷,和她那兩個丫鬟將我扔進湖水之中,差點沒把我淹死和凍死,足足躺瞭十天才活過來!”
她還待再說,卻見一名守衛匆匆而來,對三人各自福瞭一福,轉對北風道:“我們旗主剛才在上面傳音值班石室,要屬下轉告大統領,夫人有急事找您商量。”
北風不敢怠慢,忙告辭而去,霎時不見蹤影。
花影對千兒道:“站瞭這麼久,也累瞭,到我屋裡坐坐吧,我給你烹壺好茶”千兒一路走,一面舉目四望,但見花園所處之地,是人工在地底深處鑿出的一個長約26丈、寬約19丈的長方形巨大洞室,穹頂平均高度約為4丈,占地8畝左右,就象一個巨大天井,頂部被鑿成圓拱形,將天井上方的重量平均分配到周圍地底。花園穹頂大半部分為水晶融合而成,也被熔煉為內凹形。
靠入口近一半之地,表面平整,可供人活動或練武,靠裡便是花園。
花園左右兩側石壁較長,上面各鑿出三座類似於四合院的洞窟,入口對面石壁稍短,則隻有兩座,每個小院都開著圓拱門,門上各自題有紅色編號,入口右側第一座為1號院,環繞花園依次往下編號,到入口左側第一座為末尾的8號院。
悔過窟就像是座更大一級的四合院,隻不過所有外墻和內墻均為自然的山石而已。所謂外墻,是指悔過窟周圍甬道內側石壁,悔過窟就是由這些七彎八拐的甬道所環繞的洞窟群。這些深處地底的石室通風不錯,采光也好,石室中廳堂、暖閣和臥室也和地面建築類似,感覺不出有多大差異。當然從建造來說,和地面建築正好相反,地面建築是築墻隔出房間或圍成院落,地宮則是在巖石泥土中硬生生地挖出房間和院落,所消耗的人工不可同日而語。
千兒隨花影走向花園右側中間那座2號小院,進入拱門之後,裡面是個天井,擺瞭數十個花盆,裡面栽植著水仙、芍藥和山茶花等八種花卉,中間還種著青翠欲滴的一叢修竹,令生活在寒冬臘月的千兒倍感清新。更令千兒奇怪的是也有陽光照射進來,他抬頭一看,天井頂部中間光亮透明,雖不見魚兒,估計也是鑲嵌著稍小些的水晶,約占屋頂一半面積。
千兒不由問道:“花姨,這8座小院的天井頂部都有水晶麼?”
花影笑道:“水晶這麼貴,當然不是,隻有這個院子,以及4號和5號院裡有。”
千兒不解地道:“水晶和湖水都是透明之物,固然可以透光,但湖邊之人也可看到地宮隱秘啊!”
花影解釋道:“無論晝夜,外面光線總是強於地底,湖邊之人所看見的,隻是雲彩日月或周邊景物的反光影像,無法看清湖底下面之物。而且湖面方圓近三十丈,安裝水晶之處在湖心位置,水深達三四丈,湖面碧波蕩漾、水草漂浮,湖邊之人斜斜看向湖心,根本看不見湖底,更不用說湖底之下的隱秘瞭。即便夜裡我在此處點亮燭火,湖邊之人一樣一無所見。夫人一一都仔細試過,絕不會暴露地宮之秘的。”
由天井過中門進入大廳,千兒註意到,天井和大廳左右兩側石壁上各有三個裝有木門的門戶,應是6間廂房,門邊各有一個木格子紅漆雕花窗戶。經過大廳左前方一道邊門進入雅廳,雅廳右側是暖閣,暖閣裡面是臥室,內室三居室呈直線排列,和小院中軸線垂直。雅廳最大,臥室次之,位於小院右上角上,暖閣最小,佈局擺設也和桃花苑類似。唯一令千兒不適的是,內室三間屋都沒有窗戶,想想也是,四周不是巖石,就是廂房或大廳,哪有地兒開窗戶去?
花影將千兒帶進臥室,柔聲道:“剛才在地宮甬道裡繞來繞去,一定有些累瞭吧?先在花姨床上躺一會兒,我為你烹茶去。”
千兒躺在床上大大地伸瞭個懶腰,懶洋洋地道:“花姨,烹茶就不必瞭,我們聊聊天吧,我不能在次久待,否則乾娘會下來找我。”
一邊說一邊打量四周,但覺擺設和墻飾比桃花苑中素雅清淡瞭許多,唯獨錦被之上繡制的一對對青藍紅三色相間、鮮艷奪目的鴛鴦,泄露出女主人心中的隱秘。
花影想想也是,在床邊坐下,纖纖玉指輕拂他的柔發,頗有感觸地道:“是啊,夫人成天把你當寶貝,揣在懷裡怕化瞭,放在手裡怕丟瞭。其實花姨何嘗不是如此,隻不過沒她那福分罷瞭。其實,即便強勢如夫人,也未必能得到你的心。”
千兒忙道:“我可是對乾娘和花姨真心好的,當然還有……”
花影以一種看破世情的語氣說道:“花姨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你年輕沖動、熱情善良,在花姨身上發泄一下情欲,得到一點母愛,也許是有的。然而你心中真正喜歡的,應該是北風這樣年輕美貌的小姑娘。和花姨這樣的半老徐娘在一起,你一定感覺象是在跟媽媽上床吧?”
千兒很認真地道:“是有一點,可我喜歡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我太想親生母親瞭吧?花姨對我就象親娘一樣溫柔,而且還……不過,這些隻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喜歡花姨。若非真心喜歡您,兩個月之前那個夜晚,怎會和您那個……那個呢?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做過瞭要負責的。”
花影感動的淚眼婆娑,忍不住倒在他身上,在他的頭、臉、鼻子、耳朵和脖子上一陣熱吻,隨後定定地看著千兒的雙眼,眼中深情無限,緩緩送上淡紅櫻唇,檀口微啟。
張開的淡紅雙唇越湊越近,千兒已能嗅到她香舌之上,縷縷似曾相識的淡淡清香。
花影夢囈般呢喃著:“為什麼?為什麼你每次靠近我,我都會情不自禁?明知陷入其中,是很危險之事?哦~千兒,我愛你……”
尾音未落,已和千兒熱吻起來……
此刻她心中的確矛盾之極!被囚禁在悔過窟中,感覺如此寂寞和空虛,每個夜裡都是那麼的難熬,和千兒兩月不見,心中實在思念之極!一旦放縱自己,身心是滿足瞭,可若再出事,自己恐將遭到終身囚禁,豈非孤寂一生?
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地點偷情,她感覺象是在和時間賽跑,不由得問道:“夫人這陣兒會下來找你麼?”
千兒明白花姨的意思,沉吟道:“上午可能沒時間,有三個重大行動需要她親自協調指揮,忙得不可開交,但我也不敢確定。到瞭下午是鐵定要來的,還是不要太冒險,我怕再害你……”
花影捂住他的嘴巴,她已決定再次冒險。沒有時間調情,她直接褪下羅裙和褻褲,掏出千兒的屌兒便坐瞭上去,玉門之中已足夠濕滑,也許可以說太濕滑瞭一些,隨著屌兒的進入和拉回,蛤口下半部已被擠出一圈白沫。屌兒的硬度更不用說,一桿捅到底那一刻,棒頭在半張半閉的花心口上重重一撞,她不由得嬌呼一聲!
在緩緩插入過程中,千兒已不象上次那般猴急,而是細細地品味著身上女人銷魂妙穴中的各種滋味:感覺花姨玉門較寬,但屌兒進入內部後,卻又變得狹長,膣道內壁有些象水中漩渦,又活象田螺一般,屌兒一桿到底之後,玉門忽然緊緊收攏,象夾鉗一般將屌兒死死咬住,將他屌兒根部之中的精血大量擠入棒頭附近,使得棒頭和肉棱膨脹到瞭極限,重重地頂在花蕊之中!屌兒被玉門卡緊之後,要想來回抽插都頗為困難,感覺她若不松開玉門,屌兒似乎都無法拔出!
上次和花影歡合時,他尚懵懂無知,對所謂女子名器毫無概念,然而如今他已非吳下阿蒙。他已感覺出,花姨便是《素書》上所載、女子十大名穴中排名第四的‘四季玉渦’,俗稱‘田螺’,心中不由得大為振奮,屌兒也實在被夾得舒爽不已!
他放松身心,任由陽關搖動,絲毫也不想加以控制。是的,時間,該死的時間!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慢慢品味整過過程中的每個精彩片段,他實在不想再害花姨一次。這場艷遇,原本不在他計劃之內,僅僅是出於本能。
花影但覺屌兒熱烘烘地,比兩月前長瞭不少,也稍粗瞭一些,膣道之中被撐得滿滿的、漲漲的,已沒有一絲空隙。經歷數月空虛之後,騷幽突然被撐得如此充實,那種快感特別劇烈!
千兒心中擔憂,為瞭盡快將花姨送上高潮,他毫不猶豫地啟動瞭沖天鉆!
嘶嚎、狂喘、呻吟和尖叫聲,立時充滿整個空間,繡榻搖動得越來越劇烈。
千兒躺在床上,將中年美婦的衣衫向上翻,美婦立時會意,忙脫掉衣衫和肚兜,露出兩隻雪白肥碩的玉乳。
千兒一隻手抓住個乳兒,一邊揉捏一邊擠奶,將兩隻紫紅色大奶頭擠得高高凸起,變得越來越硬。
花影稍稍伏低上身,將乳兒垂吊在他嘴邊來回晃蕩,一時間,酥胸之上波濤洶湧、耀眼生花,兩大坨雪白粉嫩凝脂之上,凸挺著兩粒紫漲碩大的乳珠,在千兒嘴邊和鼻尖磨來蹭去,挑逗得千兒忍不住一口銜住,如饑似渴地猛吸起來……
上下交攻之下,花影很快便兵敗如山倒,陰關搖動不已,低吼著、尖叫著,花精狂瀉而出!神智迷糊之極,尚能感覺到屌兒在裡面劇烈地跳動起來,一股接一股熱汁,猛烈沖擊著子宮,帶來另一種難以言語的快感,欲仙欲死……
待神智稍復,她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糟瞭!不該讓千兒在裡面射精!若再懷孕,以後夫人豈會放過我的孩子?他的下場會不會和蘭兒一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