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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今天的西北風甚是寒冷,還不到早上八點。我就像上一次站在風口處,眺望著通往市南郊的寬闊公路,靜靜地等待那輛黑色奧迪再次出現。不為別的,隻為多看她一眼。昨天晚上我想過不要再來見她,因為她現在已經不認識我瞭,再見到她也是徒增悲傷,可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心中也不免存有一絲幻想,說不定這一次面,她就能認出我來瞭。

  我急切的心情和之前妻子出車禍被人劫走後別無二致,隻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傢,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溫馨的臥室顯得十分冰冷,整個房間都是空蕩蕩的,全都是金屬的味道。

  終於,那輛黑色奧迪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我的心又開始怦怦跳動起來,她來瞭!

  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人,跟上次一樣,汽車緩緩地在路邊停下,後排的車門就被打開瞭。

  首先映入眼簾的,仍是一雙裹著厚厚肉絲,踩著白色長筒靴的修長美腿,緊接著整個人出現在我的眼前。和上次的著裝差不多,就是高盤起來的發型有所改變,但那張略帶微笑的面容依舊清麗可人。當她關上車門的一剎那,恰有一陣冷風吹過,讓她不禁瞇起瞭雙眼,貂皮大衣圍領上的白色細絨,隨風撫摸著她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頓時,我生出一種莫名的沖動,真想無視周圍的一切,直接跑過去,用力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讓她可愛的小腦袋縮在我的懷裡,生怕她那美麗的臉蛋被冷風吹壞。

  我十分心疼地註視著她,而她卻沒有註意到我,在和司機說瞭一句話後,就把衣服後面的連帽戴瞭起來,裹住瞭她的腦袋。然後,她十分優雅地邁開步伐走上廣場的臺階。

  趁著奧迪汽車向停車場駛去的時候,我急忙跟在瞭她的身後,或許能尾行她的時間很短暫,但對我來說,足夠瞭。我隻想默默地跟著她,看著她,希望她的記憶能夠恢復如初。

  我在她身後默默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才是你的老公,我相信你會回到我身邊的。」

  進入超市後,她摘下瞭連帽,不緊不慢地向裡面走去。微微扭動的腰肢,不斷擺動的雙腿,讓我不禁咽瞭咽口水,她的這身打扮,加上從未有過的優雅舉動,實在是太誘人瞭。

  和昨天一樣,她推著購物車,徑直走到蔬菜瓜果區域,便放緩瞭腳步,開始挑選起來。

  我站在一旁小心地瞟著她,竟有一種非常另類的情緒悄悄滋生蔓延開來。真是奇怪,她明明是我的枕邊人,可現在卻成瞭最熟悉的陌生人,雖然此刻隻是我單方面的對她熟悉。

  我不由緊握起拳頭,該怎麼辦?如果再不采取任何行動的話,等下可就真的沒有機會瞭。

  我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認真挑選水果的模樣,估摸著那個小張可能就要趕來瞭。

  終於,我下定決心,直接繞到瞭她的前面,擋住瞭她的去路。

  當她把挑選好的水果放進購物車的時候,看到我攔在那裡,神情抹出一絲詫異來。

  「先生,你這是……」她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先生!她居然稱呼我為先生!我的心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疼痛,她為什麼要這麼稱呼我?

  「你……你真的不記得我瞭嗎?」我非常失落地問道,看她的眼神也充滿瞭哀傷。

  她自然察覺到瞭我異樣的情緒,不禁又打量瞭我一陣,最後仍是搖瞭搖頭。

  「對不起先生,我不記得我們兩個有見過面啊。」

  突然,她的雙眼亮瞭一下,仿佛真的想到瞭什麼。不過,還未等我心生一線希望,她接下來的話徹底打擊到瞭我。

  隻見她微笑道:「哦!我想起來瞭,昨天早上,我們好像有在這裡見過面呢。」

  「真巧,你也在這裡買菜嗎?」她直接無視瞭我發呆的樣子,依舊笑著問我道。

  「我……」看著那清澈的面容,外帶清澈的眼眸,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瞭。

  是啊,我來這裡究竟在做些什麼呢?自取其辱嗎?她明明不記得我瞭,我卻跑來像個色狼一樣的跟在她身後,還用類似如此老套的搭訕方式:你好,請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這一刻對她來講,我真的成瞭一個局外人。她,好像真的不再屬於我瞭。

  我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她,也不肯挪動一步,她握著購物車手柄,神情也有些尷尬。

  終於,她輕啟紅唇試探道:「先生,借過一下好嗎?」

  就在這時,我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有人朝這邊走瞭過來,緊接著眼角的餘光便掃到瞭一個人,正是那個保鏢兼司機的小張。

  我心下一動,同樣露出一抹微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是的,好巧啊!我們昨天也是在這個地方見面的,而且,我也都是在這個時間段來這裡買菜。」

  她恍然大悟道:「難怪。我來這邊從沒註意過其他人,真是抱歉。」

  「沒關系,相逢即是有緣嘛。」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退瞭一步,讓開瞭一條通道。

  她沖我點頭一笑,推著購物車向前走去,隻是跟在後面的小張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竟是非常凌厲地瞪瞭我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是讓我不要接近她們,否則她就不客氣。

  我自然不會把她威脅的眼神放在心上,我在乎的,隻有那個不再認識我的女人。

  那個小張似乎在跟她說瞭些什麼,或許是在問她剛才到底什麼情況。說話之餘,還時不時地扭頭向我這邊看上一眼,一臉警惕的模樣。而她,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微笑,還對小張緩緩地搖瞭搖頭,似乎並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一切。但是,她沒有像小張那樣,再看我一眼。

  到底該怎麼辦?我無限惆悵地瞅著那遠去的背影,感覺比辦某件復雜的案子還要棘手。

  頓時,我內心僅存的一線希望,和剛才與她短暫接觸的激動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行,我還想跟著她,也必須跟著她!再多看她一眼,也讓她註意到我的存在,讓我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中,印在她的心裡,沒準這樣她就能想起以往的事情瞭。

  她現在之所以沒有恢復以往的記憶,肯定是與我接觸太少的緣故,隻要我與她接觸的次數多瞭,讓她記住我這個人,然後我再有意無意地提醒以前的事情,說不動就可以……

  我再次鼓足瞭勇氣,追隨著她走瞭過去。這一次,我直接無視掉跟在她身旁的小張。

  可就在我距離她不到兩米遠的時候,她無意地向我這邊看瞭一眼,那雙清澈的美眸似乎透出一絲嘲諷,或許是我太過敏感瞭,看錯瞭,總覺得這嘲諷的眼神給我感覺有些不真實。

  未等我反應過來,她便收回瞭目光,又和一旁的小張有說有笑起來,無視瞭我的存在。

  這一刻,我未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從她身邊走過。不知怎麼,我有些不敢再面對她,什麼勇氣都在剎那間消失瞭。在胡亂地挑選瞭幾樣瓜果之後,我便匆匆離開瞭這個地方……

  回到車上的我,用力拍瞭幾下方向盤,臉上的失落神情顯露無疑。

  我竟會如此不堪,剛才算是落荒而逃嗎?面對再熟悉不過的人,與我有著肌膚之親的女人,我居然如同一條喪傢之犬,溜的如此迅速,就像做瞭什麼虧心事一樣,逃之夭夭。

  我不斷在內心譴責自己,為什麼要逃,就算那個小張跟在她身邊,就算周圍還有江傢的其他眼線又能怎麼樣?她是我的女人,是屬於我的,我是保護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我為什麼要逃呢?我這種類似於敗兵的舉動,不正是把她往外推嗎?我還是個男人嗎?!

  我無限悔恨地靠在座椅上,甚至不願去回想剛才在超市的一幕幕。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活像個懦夫,如同帶著笑料的小醜一樣晃來晃去。最終留給她的印象,就隻有卑微與怯懦。

  一整天,我就縮在汽車裡,在彷徨不安與萬分糾結中度過,隻有這狹小的空間能帶來一絲安全感。我甚至不敢開車離開這兒,覺得所有人看到我之後,都會露出嘲笑的神情。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又看到瞭那一抹發白地亮色,和在現實中的她一模一樣的衣著打扮。

  依舊是邁著優雅的步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向我這邊款款走來。

  不過,當她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她竟沒有停住腳步,而是與我擦肩而過,繼續向前走去。

  我急忙轉身看去,卻見不遠處,正有一個身影在那裡佇立著。看輪廓應該是一個男人。隻是,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她就徑直走向對方,最後在那男人面前停住瞭腳步。

  他們悄聲說著什麼,但能聽到的,隻有她銀鈴般的笑聲,似乎很是開心。

  然後,他們的手非常自然地牽到瞭一起,轉身離去。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我一眼。

  「清霜……」我急忙對著她的背影伸出手去,看著她慢慢消失後,最終無力地垂瞭下來。

  心疼的厲害,這感覺實在太過清晰,竟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咚咚咚」,一陣類似於敲門的聲音把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我緩緩睜開雙眼,尋聲望去,卻見外面一個身穿制服的保安正一邊敲著車窗,一邊十分緊張地看著我。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死死地抓著胸前的衣服,也不知抓瞭多長時間,竟扭曲成瞭一團,五指也在上面劃出道道褶皺。

  我急忙打開車窗,那保安才松瞭口氣:「哥們,你在這裡停瞭多久瞭?剛才一點兒反應沒有,可嚇死我瞭,我差點兒就報警瞭。」

  「不好意思,剛才太累,睡著瞭。」我抱歉一笑道。

  「沒事就好,我看你剛才的模樣,很嚇人啊。要真不舒服的話,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我沒事的,謝謝你瞭。」我按下一鍵啟動,緩緩駛出瞭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