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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神即道

  2010年2月4日晚上11點35分,秦建忠從廣州白雲機場起飛,目的地北京。

  5日早上8點,吳默和秋無離吃完早餐,再次沿著武漢方向開出。駕駛人換成瞭秋無離,副駕駛位置上換成瞭綠婀。

  一路風馳,中午時分抵達武漢。

  吃午飯時,秋無離特意將車子開到瞭武漢大學的旁邊。

  秋風露出驚喜的神色,道:「秋總,你看有變化沒?」

  秋無離笑道:「沒變,還是老樣子。」然後,他走到門口靜靜地站立瞭會,扭頭就走到旁邊的小面館。

  吳默笑道:「老鬼,上學的時候,你是這裡的常客吧?」

  秋無離道:「那是自然。當時窮,一碗面2毛錢都吃不起。」

  秋風道:「秋總,現在都2塊錢一碗瞭。」

  秋無離哈哈一笑:「如果現在還是2毛錢,那咱們的國傢會是什麼樣子?」

  綠婀不是湖北人,也不在武漢上學,所以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走進面館,四個人對坐之後,一小姑娘快速走到跟前,問想吃熱乾面、還是水煮面或者是雜炸醬面,吳默用傢鄉話道:「一樣來兩份,這個老傢夥多加一份熱乾面。」

  小姑娘道:「好咧,等哈子就上。」

  綠婀在一邊道:「什麼是等哈子?」

  秋風笑道:「就是等一會的意思。」

  面上來後,秋無離呼啦呼啦地連吃帶喝,那滋味無比香。

  秋風抿嘴偷笑。

  吳默道:「沒事,噎不著他。」

  秋無離很快就吃完瞭,一抹嘴,拿起吳默的煙就點上一支,然後道:「吳默,等我的秋氏玄學院正式啟動,就到武漢來請個廚子去。」

  吳默點點頭道:「好啊,你莫忘瞭,老子也是湖北的。」

  這句話用的是武漢話。

  秋無離哈哈大笑:「綠婀,看你隻吃瞭一點點,不喜歡這味道?」

  綠婀笑道:「不是。是坐久瞭車,頭有點暈,吃不下。」

  秋無離愣瞭會道:「那一會我開慢點。」

  吳默和秋風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吳默開車,按照秋風指定的線路直奔而去。

  繞出武漢市,越過長江之後,駛入瞭漢川地界。然後,爬進瞭山區,在一座大山腳下,秋風道:「這裡就是風歸寺瞭。」

  秋無離點點頭,對吳默道:「上山,去拜見虛實大師。」

  吳默沿著山中修建的小路,蜿蜒爬行,到達寺院的時候,大約爬行瞭半小時。

  吳默停好車,與秋無離一起走到寺院門口。

  秋無離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門口的一個小沙彌,道:「請交給虛實大師即可。」

  小沙彌道瞭個阿彌陀佛,即刻轉身跑進寺院。

  一會又跑出來道:「請兩位施主隨我進去拜見方丈師傅。」

  秋無離一愣,隨即說道:「還請小師傅進去通報,我一共有四位訪客。」

  小沙彌看看他身後的綠婀和秋風,轉頭又跑進去。隻一會又出來,道:「阿彌陀佛,方丈師傅隻見你一人,其他施主不見。」

  吳默本就對到這裡來不感興趣,見小和尚如此說,便順水推舟:「老鬼,你自己去,我和她們在外面等你。」

  秋無離搖搖頭道:「必須要方丈師傅見見你。」於是,走到吳默身前,徑直翻開他的西裝露出口袋,從裡面拿出一疊大鈔,再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一個紅色信封裝進去雙手捧給小和尚,道:「請小師傅再去通報。」

  小和尚面無表情,接過信封又跑進去。一會小和尚再次跑出來,合掌道:「兩位施主,請!」

  吳默看著秋無離,秋無離此時根本就不看他,跟隨著小和尚走進去。

  繞過幾個禪房,小和尚在一處禪房門前站住,然後道:「方丈師傅,來瞭。」隨後,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罷。」

  進到房間裡,吳默看到一個白發須眉的老和尚端坐在禪床上,低垂著眼簾。秋無離在離老和尚三步遠處站定,合掌道:「秋無離拜見虛實大師。」

  虛實和尚慢慢抬起眼簾,吳默看到這老和尚的眼裡射出瞭一道精光,如同一把利劍。虛實和尚雙掌合起:「南阿彌陀佛,秋施主來瞭?」

  秋無離道:「我旁邊這位是騰龍集團董事長吳默先生,一起拜見虛實大師。」

  虛實和尚點點頭,然後揮腿下瞭禪床,走到跟前來:「兩位施主,請跟我到這邊來。」

  吳默這才看見,在右手邊居然有一個占地面積較大的茶床。虛實走到茶床前,做瞭個請的手勢,然後也不待二人坐下,即從茶床下取出一把土制的茶壺,茶壺黑油?亮,顯然是已用過經年。

  虛實端起茶壺,放在茶盤上,扭動一個電開關,這壺茶就算是燒上瞭。

  虛實大師合掌道:「敢問兩位施主從哪裡來?」

  秋無離道:「東莞。」

  虛實大師低垂著眼睛,道:「哦。」便不再出聲。

  秋無離指著虛實手中的一張白紙道:「請虛實大師講真言。」

  虛實和尚此時才張開眼,但看的不是秋無離,而是吳默。

  吳默心道:老和尚看我做什麼?但見虛實眼光飄來,也回以微笑。

  虛實合掌道:「吳施主,請飲茶。」

  吳默愣瞭下,虛實和尚為何單單隻請自己喝茶,而不請秋無離?虛實右手不停地轉動著掌中的佛珠,看著吳默。

  吳默端起茶杯抿嘴飲瞭一口,卻感勁道十足,他明白這看上去黑黝黝的茶水,卻非同一般。

  吳默飲完茶,虛實和尚對秋無離道:「秋施主,多年前我領教瞭你的平衡學說,當日隻敢聽不敢言。知道為何?」

  秋無離正色道:「當日虛實大師的沉默,令我回去後苦苦思索,才找到今日再次來拜訪大師的理由。」

  虛實微微一笑:「秋施主,心力果然非凡,今日已成正果,老衲甚幸!」

  秋無離不語,靜靜地聽虛實說下去。

  虛實又道:「你這個紙條上寫的是一個『破』字,可認?」

  秋無離點點頭。

  虛實又道:「今日百姓之苦,不是天災。你可認?」

  秋無離再次點頭。

  虛實又道:「可有解決之道?」

  秋無離道:「破!」

  虛實此時站起身來,對著秋無離躬身行禮,秋無離大驚之下,急忙站起要阻止虛實突然之舉,但見虛實搖頭。

  虛實道:「此禮,我是代表天下蒼生,非虛實本人,還請秋施主笑納!」

  秋無離聞言,知道阻止不得,也就施禮以還。

  虛實道:「老衲對秋施主的『破』有一言解,可聽?」

  秋無離道:「請大師明言!」

  虛實道:「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

  秋無離大喜,後退一步行禮。後道:「虛實大師之言,如醍醐灌頂!」

  虛實說完,又對著吳默躬身行禮,吳默心裡一驚,也是急忙站起。

  虛實搖搖頭道:「吳施主,我代表天下蒼生施禮,還請笑納。」

  吳默道:「大師,我無地自容啊!」

  虛實道:「否。吳施主菩薩心,心智非凡,是成大事者。但,老衲有一言,可聽?」

  吳默點頭道:「虛實大師請!」

  虛實笑道:「世上事,求之,則不來;不求,則來之!」

  吳默聞言心驚,看著虛實無語。

  虛實又道:「心安住,知正見,一切自然來!吳施主,可記住否?」

  吳默點點頭。

  虛實說完,又走到門口,雙掌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歸去吧!」

  出瞭寺院,秋無離一直不吭聲。

  秋風和綠婀見秋無離如此嚴肅,也不敢問。秋無離對吳默道:「你開車吧。」

  吳默開車向山下駛去,然後拐上山間公路,順著秋風的指引開出。

  後座上的秋無離此後再無言,緊閉雙目,似是養神,但吳默知道並非如此。老和尚的話,吳默感覺似乎是在規勸,又似乎是在提醒。

  大約行駛瞭兩公裡的路程,秋風面露喜色道:「快到瞭,吳總。再翻過一個山頭,下面就是通往我以前小學的公路瞭。」

  然而,這一個山頭的翻越,卻花瞭整整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裡,綠婀吐瞭三次,秋無離看她時眼裡露出憐愛的目光。

  終於到瞭,秋風顯得很興奮,但是很快就沉默,因為這個小學校還是跟她以前的樣子一模一樣,甚至更破敗不堪。

  吳默站在操場上,眼裡的神情異常的嚴肅,這些風景還是他在20年前看到過的,如今卻似乎又回到瞭從前。

  秋無離點燃一支煙,在操場周圍四處走瞭走,然後靜靜地站在隻剩下光禿禿的籃球架下,巡視著周圍的荒山。

  此時,有一個老者走瞭過來,用一種警惕地眼神看著秋無離,問道:「你們是幹嘛的?」

  秋風快步走上前去道:「大叔,您不認識我瞭?」

  老者看著秋風,好一會才說:「你,你不是那個考學出去瞭的小麗嗎?」

  秋風點點頭道:「大叔,是的,我是。」

  老者疑問道:「他們是什麼人?你怎麼突然回來瞭?」

  秋風撲在他的耳邊說瞭幾句,老者一下露出燦爛的笑容來,急步走到吳默面前道:「歡迎你們,兩位大老板!」

  老者是小學的校長,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他留守看校。剛才秋風說是來建希望小學的,精神馬上就起來。校長領著他們到自己的辦公室,然後趕忙燒水泡茶。

  校長道:「兩位大老板遠道而來,卻是沒什麼可招待的,喝杯粗茶解渴。」

  秋無離問道:「這學校有多長時間的歷史瞭?」

  校長回答:「20多年瞭,那時小麗還剛剛讀一年級,對吧小麗?」

  秋風點點頭。

  秋無離又道:「你看您這兒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瞭,怎麼還沒有修一下?」

  校長愣瞭愣才道:「不瞞您說,我跟上面提瞭數十次瞭,每年都要提,可就是沒人來管,唉!」

  吳默眼睛有些發紅,問道:「是不是還有很多孩子上不成學的?」

  校長聞言,許久之後,才抬起頭語音哽咽:「這些娃兒也冒得整,有的村子離學校十幾裡路,沒法子來。小麗的兄弟順發,6歲時來上課,半路遇上大雨摔下山,活蹦亂跳的一個娃兒就這樣沒瞭。」

  秋風一下哭出瞭聲,綠婀緊緊地摟著她。

  秋無離抽煙的手微微發抖。

  吳默淚水盈眶:「校長,今天我們來瞭,就讓我們來管。你合計合計,大概要花多少錢可以重建?」

  校長抹瞭把眼淚珠子,看著吳默道:「少說也得幾十萬吧。」

  吳默看一眼秋風,再看一眼秋無離,咬牙道:「校長,我們計劃花200萬元來修建,不僅僅是學校的設施,還有這條公路,一直修通。您看,行不?」

  校長聽後猛地張大著眼睛,似乎對吳默說的話不敢相信,顫抖著嗓音問道:「能再說一遍嗎?」

  吳默重復瞭一遍。

  校長猛地站起,對著吳默就要拜,吳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道:「校長,一切都是真的。你不用這樣,我們既然來瞭,就是一定要兌現的。」

  校長顯得非常激動,顫抖著嘴唇,已經語無倫次瞭。

  秋無離在旁邊道:「校長,您說說,我們該怎樣做吧。」

  校長終是平息瞭下來:「這個事,還得要找大隊部,畢竟一旦動起工來,那就是真正的大事。這樣子,我現在就帶你們到大隊部去,找書記商量,看這個事該怎麼搞法。」說著,站起身來。

  沒辦法開車,秋無離和吳默一行四人跟著校長朝山下走。

  大約走瞭40多分鐘的時間才到達大隊部。

  遠遠地,吳默就聽見瞭搓麻將的聲響。

  校長有點尷尬,道:「今天放假,也有些娛樂活動。」

  吳默沒吭聲,一臉嚴肅。

  為瞭不給書記們造成尷尬,吳默讓校長先去打招呼。校長進去後,麻將聲並沒有立刻停止,倒是一個腆著肚子的中年人跟著一起走出來。

  這中年人大概也見過一些世面,見到吳默、秋無離、綠婀和秋風的剎那,立即挺直瞭身子,然後小聲對校長道:「你趕緊回去,讓他們停止打牌,快去!」

  校長又轉身小跑著回到屋裡,麻將聲即刻停止。

  中年人是村委書記尚中天,他笑著給吳默和秋無離打招呼。

  吳默心裡盡管有些不快,但還是微笑著回應。

  尚中天領著他們到大隊部,吳默看到地上全是煙頭,不禁皺起瞭眉頭。尚中天尷尬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是星期天,平時我們不是這樣的。」

  吳默點點頭,說道:「我們剛從學校下來,就是想找你談談重新修建的事情。」

  尚中天愣瞭愣,問道:「您說什麼?」

  吳默再次重復瞭一遍。

  尚中天久久地看著吳默,半響後才道:「先生不是開玩笑的吧?」

  吳默正色道:「書記,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尚中天確認無誤後,臉上立即露出喜色來,大聲對旁邊站立著的幾個村幹部道:「你們還站著幹什麼,趕緊收拾下,快。」

  旁邊幾個人開始動起來,掃地的掃地,泡茶的泡茶。

  吳默道:「這個女孩子是從你們這裡考出去的大學生,現在我們集團公司任職,是她帶著我們來的。」

  尚中天這才想起秋風,忙看著她問道:「你是?」

  校長在一邊介紹道:「書記可能不認識。這女娃兒的老子叫尚志,母親叫,叫什麼來的我不記得瞭。你那時還小,可能不記得她老子。和你是一個村的。」

  尚中天急速回憶,有些激動地說道:「你是尚志叔的大女,我記起來瞭,我那時在讀初中。你讀初中的時候,我已經讀高中瞭。記得的,哎呀,太好瞭,太好瞭!校長,你去搞些好肉好菜,今天就請兩位大老板吃個便飯。」

  秋風攔住道:「中天哥,先不忙七(吃,當地方言。)飯的事,這位是我們集團的吳董事長,這位是集團的秋總裁。你先說說,學校的事吧。」

  尚中天嗯嗯地點著頭,掏出煙來就給秋無離和吳默一人發一支,吳默一看牌子是黃鶴樓,18塊錢一包的那種。

  吳默和秋無離沒有拒絕,拿在手中。

  尚中天不傻,知道接瞭他的煙是給他面子,因此也不給他們點燃。

  尚中天道:「吳董事長,聽您的口音也是湖北人。」

  吳默道:「秋總也是。」

  尚中天點點頭,說道:「學校的事情一直懸而未決,我給上面提瞭很多次,幾乎每次開會都要提。但是,我們鄉鎮也困難,一直答應修,結果就這樣一直拖著。我自己就是從山路上完成的學業,我太曉得孩子們上學的困難瞭。唉,我一個小小的村官,也是冒得辦法。」

  吳默從尚中天的語氣中聽出瞭真誠,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吳默道:「我們投資200萬,夠不夠?」

  尚中天驚喜地看著吳默,道:「夠夠,咱們這裡材料啊什麼的,都是現成的,有資金就可以幹。」

  吳默道:「這個事情是不是還要給上面匯報?」

  尚中天點點頭道:「至少,要給鎮長匯報,甚至還有縣教委的。」

  吳默看瞭看秋無離,不說話。

  秋無離明白吳默的意思,道:「你能不能現在帶我們去見鎮長?」

  尚中天點頭道:「好,那就現在就去,鎮長傢在縣城,要去城裡才行。」

  於是,一行五人又回到學校的操場上。

  吳默看瞭一眼在空中飄著的國旗,才上車啟動。

  在破損的公路上向縣城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尚中天訴述著孩子們上學的辛苦,屢次哽咽。

  到達城裡後,尚中天掏出一臺手機撥打鎮長的電話,吳默註意到尚中天手中的手機是300多塊錢的那種,心裡稍微舒心。

  聯系上瞭鎮長,尚中天就領著他們到鎮裡的招待所飯堂,顯然,這是鎮長在電話裡安排的。不一會,一位40多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來,分別和吳默、秋無離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