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我關上大門走回沙發旁,坐在女人的斜對面,怡然自得地翹起二郎腿,點瞭支煙,透過裊裊上升的青煙望著她充滿戒備的臉。

  「你和任勇剛登記結婚?」我開口問。

  「嗯,還不到一個月。」

  女人雙腿並攏,裙子遮過膝蓋,保持著端坐的姿態。

  「你知道他吸毒?」

  她看瞭我一眼,局促地低下頭,聲音像卡在嗓子裡:「知道,登記後過瞭兩就發覺瞭。」

  「老天爺啊……」我在心裡嘆瞭口氣,呆呆地望著燃著的煙卷出神,「你知知道他在外面還欠瞭多少錢?」我問。

  「大概有兩萬多,我聽他說的,」女人的臉埋得低低的,頭垂在胸前。

  「哼!兩萬多!」我在心裡怒罵,「至少抽瞭有一年,他媽的小子還跟我編話!」我惡狠狠地把煙頭往煙灰缸裡一擰,站瞭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女人驚慌地望著我的舉動,瑟縮地抱緊雙臂。

  「走吧,我送你回傢。」我穿上外套打開傢門。

  女人愣瞭一愣,猛然醒悟過來,如蒙大赦般地躥出門去,可是急切間又找不下樓的出路,隻能站在走廊裡彷徨地望著我。

  我領著她走下樓梯,從車棚裡推出助動車打著瞭火,女人乖巧地側坐在後座,我擰足油門,猛蹬幾圈,車子輕快地駛出瞭小區。

  發動機「噗噗」作響,按照女人的指點,我輕車熟路地穿行在昏黑的馬路,不一會兒,我在漕溪北路的人行道邊停住車,她下瞭車,低著頭說瞭聲「謝」。

  「哎,你……」她剛要走開又被我叫住。

  「什麼事?」她轉回頭看我,神情不似剛才那樣緊張。

  「你還是離開他吧,也許……」我遲疑著說,「也許下一次,你就沒有今天運氣瞭。」

  路燈下,她抿瞭抿嘴唇,淒慘地一笑:「他一個人走掉的時候,我的心就已死瞭。」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開車離去。

  快到傢的時候,莊曉春打來瞭電話:「喂,黃軍,快幫個忙!」

  「怎麼啦?天塌瞭?」——又要我幫忙,我思忖著。

  「不開玩笑,真的,和我一塊兒住的夥伴肚子疼,怎麼辦?」莊曉春的語調而不亂。

  「肚子疼?吃壞瞭?」我問。

  「不是,她……」莊曉春頓瞭一下,壓低聲音說,「她前些日子開過刀,還好利索,現在傷口疼得厲害。」

  「哦,傷口疼吃點止疼片就行,」我把手機換瞭隻手,甩甩酸麻的胳膊。

  「止疼片就行?要不你來看看吧,我有點不放心……」

  「深更半夜的我哪能到女人窩裡去?吃點佈洛芬吧,三、五片保管有效,再行就上醫院。」

  「那也好,先吃瞭藥看看再說,實在頂不住瞭再找你。」

  ***    ***    ***    ***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快下班的時候收到莊曉春的電話,告訴我她的同伴住進醫院,要向我借點錢墊付醫療費,我趕忙放下電話,請瞭假,從銀行取瞭五千錢,急匆匆趕到徐匯區中心醫院。

  莊曉春正在人行道上焦急地踱來踱去,一抬頭,看見我的助動車「突突突」停在路邊,她如釋重負地舒展開眉頭,快活地向我跑來:「可把你盼來瞭!就銀行下班你拿不到錢……」

  我拿出一迭鈔票交給她:「給,五千塊,要是不夠,我再想想辦法。」

  「夠瞭夠瞭,我這兒還有,」說著,她把一張紙條塞到我手裡,「拿好瞭,是借條,我發瞭工資就還你。」沒等我推讓,莊曉春拍瞭拍我肩膀,故作老到說:「謝啦兄弟,您有事先忙著,我不送啦。」說完,她轉過身,三步並作兩地跑進醫院大門。

  看著莊曉春邁著輕盈的腳步遠去,栗色的秀發在肩膀上飛揚,我忽然覺得她背影和徐晶相像極瞭,相同的身高,一模一樣的腰臀曲線,連兩人的步伐都相,腳下好像安裝瞭彈簧,一步一跳地往前走。

  「先生,快點走,淮海路口不許停車。」不知什麼時候,一位交通協管員站我身旁,手裡揮著一面紅旗子,脖子上掛著鐵哨子,腦袋頂著黃帽子。

  我回過神來,趕緊駛離現場,一面在心裡暗罵自己:別胡思亂想啦,那還不將來是誰傢的媳婦呢。

  在父母傢吃瞭飯回到自己的傢,我泡瞭杯茶坐在沙發上,翻出昨天從售樓處回來的效果圖研究起來,琢磨瞭一會兒便覺得索然無味:空中樓閣有什麼好規的?我拎起瞭電話,撥瞭尚玉的號碼。

  「喂,誰呀?」尚玉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旁邊還傳來電視的伴音。

  「是我,我想看看你的房子。」

  「黃軍?看我的房子幹啥?」她很奇怪地發問。

  「我買瞭新房,就是你那裡的第二期,現在想看看周圍的景觀,方便嗎?」

  停瞭許久,尚玉輕輕地說瞭聲:「不。」

  我沉默瞭一秒鐘:「那個男的在你傢?」

  她沒有回答,隔瞭半分鐘吐出五個字:「我要結婚瞭。」然後掛斷瞭電話。

  我提著電話聽筒愣瞭半晌,直到耳機裡響起急促的警告音,我才放下電話,呆地沖著空白的墻壁出神。

  尚玉要結婚瞭?這個消息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不知為何,我對於尚玉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兩人從小學到初中都同班同學,也許那時似是而非的情感幼芽已經悄悄綻露,隻是我們並未察覺,而,多年後的不期而遇卻在一剎那間撕碎瞭少年時繽紛五彩的夢幻,當裸裎相使衣冠楚楚顯得不合時宜,含情脈脈的凝眸淺笑在直截瞭當的交合之前早已多一舉。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在他老人傢眼中,愛情不過是荷爾蒙泛濫的文雅語而已,就像我們先灌飽瞭肉末面片湯,事後才想起來應該包成餃子,高雅倒高雅,隻是有點多餘。

  我悵然若失地嘆瞭口氣,掏出筆在通訊簿上劃掉瞭尚玉的名字。

  ***    ***    ***    ***

  幾天後,孫東終於出事瞭。

  當任勇從我手裡接過錢丟下他的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的一瞬間,孫東的下便已經註定瞭,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從上海新客站的電話亭給公安局撥瞭通電話。

  直到很久以後,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路燈下那個女人的眼神,清澈的眼底洞無物,隻有失去瞭最後一絲希望的心靈才會如此空白,同樣的空白,我隻在別我的徐晶眼中讀到過。

  據說特警沖進屋門的時候,孫東還趴在小紅身上拚命,被冷落在角落裡的女塑傢第一個跳起來,光著身子擋住瞭警察的槍口。沒有槍聲,沒有格鬥,警察一拳就砸倒瞭她,可是女人頑強地爬起來,死死地抱住警察的大腿,回頭對著東大喊:「快跑!」

  「我要是有個這麼貼心的女人,死瞭也值啊!」

  那個周末,隔壁的阿三在我傢裡酒桌上提起這段故事,仍舊不勝唏噓,這位經兩次負傷的特警隊員,喝得眼圈發紅。

  「後來怎麼樣啦?那個女的?」我問阿三。

  「怎麼樣?抓起來瞭,妨礙公務。」

  「你們沒教訓她一頓?」我追問。

  「哪能啊?」阿三瞪我一眼,「那個女的也算是條漢子,有情有意……」

  「孫東呢?」

  「操!早嚇癱瞭,簽逮捕證的時候連尿都撒出來瞭,草包!」

  喝光瞭五瓶存貨,我扶著搖搖晃晃的阿三走到隔壁,敲開門後,在他老婆冰的目光下,我拍拍阿三的後背把他推瞭進去。還沒等我走進自傢房門,阿三傢經「丁丁當當」打將瞭起來。

  我想起阿三剛才的感嘆,要是阿三販毒被抓,他老婆會不會替他擋住槍口?半不會,而且我還知道阿三巴不得警察開槍。

  ***    ***    ***    ***

  上班、下班,醫院、住傢,兩點一線,單調的生活格外清閑,趁著章娜和季都不在,我抽空去看瞭看薑敏和孩子。

  女兒在床上坐得東倒西歪,美滋滋地啃著自己的腳趾頭,我抱她,她卻總是,又驚又怕地往媽媽懷裡躲,薑敏還像以前那樣淡淡地笑著,一面輕輕拍打孩,一面和我閑聊,談話間,我得知她爸爸要去美國看望她的弟弟。

  從薑敏傢出來,我彷佛瞭卻掉一樁心事。不幾天,章娜也探親回來瞭。

  那天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章娜提著包小包擠瞭進來。

  「哎喲,可算到地方瞭!」她累得汗流浹背,把提包往地上一丟,撩瞭撩披在臉上的頭發,「傢裡有吃的沒?我餓壞瞭。」

  我指點她找著方便面,她脫下汗濕的夾克洗瞭洗手,一邊煮面條一邊告訴我傢的趣聞,我倚在廚房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看著章娜的背影,忽然發現她瘦不少,腰細背窄,側面看去,原先下巴的贅肉都不見瞭。

  「你瘦瞭,輕瞭多少?」我好奇地問,沒想到章娜減得如此成功。

  「呵呵,十多斤呢,」章娜回頭看我一眼,得意地扭扭屁股,緊繃繃的牛仔卡在胯骨上,低落的褲腰上方露出一道細嫩的白肉,「好看不?」

  陰莖在寬松的褲衩裡蠢蠢欲動,我強忍住沖動,催促章娜快點吃飯休息,她穿瞭我的企圖,故意板住臉慢慢騰騰地在廚房裡磨蹭,不時偷偷瞟我一眼,潔的牙齒緊緊咬住下唇,拚命忍住不笑出來。

  我知道已被識破,便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摟她,章娜「啪」地打瞭一下我的,帶著笑罵道:「放開!有本事憋到明天!」

  「不憋瞭還不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章娜就往房間裡拖,她一面笑直嚷「急色鬼!不行!」,一面半真半假地掙紮,終於,兩人跌跌撞撞地絆倒大房間的地毯上。

  我搶上去一把將她按在瞭地毯上,章娜推開我坐起身來:「等會兒,你先別,我跟你說個正事兒,」她抿瞭抿散落的鬢發,拉開一旁地上的旅行包,掏出個紮得嚴嚴實實的塑料包,「你看,認得這是啥?」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烏黑醬紫的一團,上面還連著一縷毛發:「麝香囊,是是?」我把那球動物組織還給章娜。

  「行,你挺識貨,」章娜把東西重新包好交到我手上,「先放你這兒,你給個買主,我表弟進山弄來的,讓我幫著賣嘍,他急等錢用。」

  「好傢夥,這玩意兒是受保護動物啊,你表弟真有膽子。」

  「嗨!怕啥!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道?」

  「那他出多少價?」我試探著問。

  「他說是用一條『五連發』換來的,少說也得三、四千吧,怎麼樣?能賣?」

  「嗯,我給你問問看,看來買主不太好找……」正把珍貴的中藥材鎖進大櫥當口兒,我猛地記起薑敏父親要出國的事。

  「哎,你呀!還啥『問問看』哪?」章娜沒好氣地推瞭我一下,繼而趴上我肩頭小聲嘀咕,「你要把這事兒辦成瞭,我整點甜頭給你嘗嘗……」

  「啥甜頭?」我故作不解地問,右手探進她的褲腰,隔著內褲揉捏溜圓的屁。

  章娜提起我左手按在她的鼠蹊上,笑瞇瞇地說:「給你找個新『逼』捅捅,甜頭夠不夠?」

  我一激靈,胯下飛快地膨脹起來:「好!說話算數!」我把章娜推倒在地毯,一隻手扯起她的襯衣下擺往上一撩,「啊!」章娜一聲驚呼,雪白的肚皮露出來,我用另一隻手麻利地解開她的褲腰,這一下,章娜的小腹完全裸露在吊光下。

  我俯下身,細密地親吻她平坦的腹部,章娜停止瞭掙紮,放軟手腳平躺在地微微喘息,我伸出舌頭,舔瞭舔她淺淺的肚臍,章娜渾身一哆嗦,一邊喘氣一攥起粉拳捶打我的肩膀:「別,別…在這兒,上床上去……」

  ……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和章娜一直纏綿到中午,吃過午飯後,我送章娜到火車,臨上車前,她告訴我三、五天後才輪到換班休息,說完,擺瞭擺手,進站去。

  在車站醫院跟鮑主任忙完整個下午的專傢門診後,我懷揣著章娜給我的麝腺到瞭薑敏傢,薑敏對於我連續來訪很吃驚,聽我說明來意後,便領我去見她父。

  交易出乎意料的順利,對於我開出的價碼,薑教授略作猶豫就應承瞭下來,一會兒,我口袋裡裝著八千塊錢告辭,薑敏送我到樓下。

  「真看不出,你還會投機倒把,」在樓道的暗影裡,薑敏小聲地取笑我。

  我陪著她乾笑幾聲,掏出皮夾數瞭兩千遞給她:「拿著,算我給囡囡買點東。」

  薑敏默默地收下,半晌,抬起眼註視我:「我爸爸這次去美國可能會住上半,你以後想來就來吧,月月學說話瞭,隻會叫『媽媽』……」

  「好,我來教她說『爸爸』。」我低下頭吻瞭吻薑敏濕潤的嘴唇,便轉身離瞭。

  ***    ***    ***    ***

  星期天又輪到我值班,我照例躲在辦公室裡上網,替關先生照看生意,一天來,好歹賣出去幾件電磁腰圍護膝之類的,總算可以向老板交差瞭。

  第二天,交瞭班後幫洪良處理幾個手外傷急癥,一直忙過下午才走出醫院,然朱冰打來瞭電話,我正想問問孫東的事,於是如約來到她開在她傢樓下的時店。

  朱冰的店裡冷冷清清,隻有她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店員坐著閑聊,她見我門,便站起來吩咐那女孩:「慧慧,我出去一會兒,你把店看看好。」說著,起我的胳膊走出鋪面,轉瞭幾道彎,上樓進瞭她傢。

  朱冰傢裡沒人,她說老太太到安老院去住瞭,我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一的朱冰神色緊張地盯著我的眼睛。

  「孫東的事情你知道瞭?」

  「嗯,聽說瞭,怎麼?你幹嘛這麼緊張?」我晃悠著腳尖,點燃紙煙。

  「公安局沒有找過你嗎?」

  「沒有,他們找我幹什麼?」我坦然地回答。

  「他們倒找過我好幾次,就在上個禮拜,一連幾個晚上把我叫去,東問西問,一本正經!」朱冰松瞭口氣,不以為然地嘟囔一句。

  「噢,大概公安局知道瞭,你們幾個在孫東傢裡吃粉的事。」

  「哼!我就玩瞭那麼一次,也讓他們知道瞭?哎,你想是誰說出去的?」

  「誰?」我腦子裡閃出那對怨憤的眼睛,「不曉得,可能孫東正好撞在槍口瞭。」

  「活該!」她輕蔑地撇撇嘴,「這下子好瞭,孫東和那個老女人倒黴不算,紅、任勇也賠進去瞭,嘖嘖……」朱冰有點惋惜。

  我註意到客廳墻上掛著一幅油畫,臨摹梵高的《向日葵》,油彩還很新:誰畫的?」

  朱冰回頭看瞭一眼:「哦,任勇的,就是上次展覽沒賣出去,讓我拿來瞭,沒給他錢呢……呵呵呵!」她笑得幸災樂禍。

  我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那天菊芬的孩子怎麼樣瞭?好瞭沒有?」

  「老早好瞭,你沒再聯系過她?」朱冰奇怪地望著我,「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搞定瞭,上次我馬路上碰到她,她直誇你人好,說你幫瞭大忙。」

  「真的?可惜我連她電話號碼都沒有,」聽瞭朱冰的話,我感到一陣氣促。

  朱冰「撲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誰叫你上一回裝聖人呢,現在找不下手機會啦!急死你……哈哈哈!」

  我一聽,她話裡有話,便陪著笑臉湊過去問:「求求你幫我這個忙,行不?啊?」

  朱冰笑瞭一會兒,漸漸收起笑容,她慢慢騰騰地從茶幾上摸起我的煙盒,取一支在手裡掂量著,含著笑意的眼睛瞄我一下:「怎麼謝我?」

  「嚓!」我打著瞭火機遞到她眼前:「你說啥是啥,我一定照辦!」

  朱冰深深地吸瞭一口煙,憋瞭半天才緩緩地吐出來,她端詳瞭我好久,眉毛揚:「以後我有事,你要隨傳隨到,做得到嗎?」

  「沒問題。」我拍著胸脯一口答應。

  「還有……」

  「嗯?還有?」我一愣。

  「你和菊芬好,隻可以在我這裡,不許上你傢。」

  「可以,」我連連點頭,「你要在旁邊參觀?」

  「放屁!」朱冰揚起手作勢要打我,「你和她,要經過我同意!」

  「行,行,」我一邊點頭,一邊暗自叫苦。

  「這還差不多,」朱冰媚笑一聲,身子往沙發上一靠,低頭抽著煙想心事。

  我眼巴巴地坐在一旁乾等,盼著朱冰快點把菊芬的號碼給我,正在這時,茶上的電話機響瞭,朱冰拎起電話湊到耳邊聽瞭聽,然後放下電話關照我:「你一會兒,店裡叫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咯登、咯登下樓去。

  聽著朱冰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心頭的熱度一點點冷卻下來。

  朱冰今天穿一條高腰燈籠褲,肥大的長袖絲質襯衣紮進褲腰裡,曼妙的身材罩在寬松的衣服下若隱若現,再配上腳穿一雙瘦窄的尖頭白鞋,遮遮掩掩的風,讓我從進店的那一刻開始就感到全身發軟,唯獨一個地方發硬。

  現在可好,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間裡,東瞧瞧、西望望,百無聊賴。我手從茶幾底下抽出一本《ELLE》,「唔,小娘子品味不低嘛。」我一面翻畫報,一面等朱冰上樓來。

  左等右等,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眼看天就要黑瞭,仍不見朱冰回來,焦躁起來,往朱冰的店裡撥瞭個電話,結果忙音,再撥,仍舊是忙音,「搞什呀?放我鴿子?」我氣哼哼地放下電話,決定多等半小時,準備到時候不辭而。

  我耐著性子在靜悄悄的屋子裡踱步,木地板在皮鞋下面吱呀呻吟,窗外的夜越來越濃,暮靄從窗戶滲進來,把滿屋染得昏昏沉沉。

  「滴篤、滴篤……」一串清脆的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響從門縫下鉆瞭進來,你總算想起我來瞭,見財忘色!」我往沙發上一坐,唬起臉朝向門口,等著朱進門。

  門上的彈簧鎖響瞭幾響,接著,大門被推開瞭,一個人影閃進屋來。

  「菊芬!」我詫異得險些從沙發上骨碌下來。

  菊芬出現在門口,背後的房門悄無聲息地闔進門框,「嗒啦」一聲鎖死,她上掛著微笑,靜靜地站在衣帽架的陰影裡,晚霞從對面人傢的窗玻璃上反照過,穿過廳堂,在她的灰格長裙上灑滿瞭金輝。

  「朱冰說你在這裡,她走不開,讓我先上來……」菊芬挪瞭挪雙腳,白皮鞋絲襪被霞光映得金閃閃,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手裡不住地擺弄一把鑰匙。

  我站起身向她走去,她看著我一步步走近,神色緊張地盯住我的眼睛。我走她面前停住腳步,她笑得勉強,不知如何是好地垂下眼簾。

  我註意到她緊張的手指死命攥住皮包的背帶,僵硬的身體微微哆嗦,我從她上摘下背包,和鑰匙一起放在門旁的凳子上,她默默地看我做這一切,一言不。我和她面對面站著,彼此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菊芬的鼻孔劇烈地煽動,豐滿胸脯隨著呼吸上下起伏,我伸出胳膊,把她拉進懷裡。

  菊芬「嚶嚀」一聲,把臉別向一旁,雙手用力推擋住我的肩頭,扭曲著嬌柔身子左躲右閃,我低下頭,在她玉石般光滑的頸上吻濕瞭一片,我的嘴唇滑進她的脖頸下面,她喘息起來,胳膊軟軟地掛住我的脖子,身體向後彎成一道弧,胸腹緊緊貼在我身上。

  我托起菊芬走進朱冰的臥室,把她平放在床上。

  她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安靜的身體顯得那樣渺小。我脫下她的皮鞋,解開直筒長裙前邊的一排紐扣,一雙白晢的大腿呈現在眼前,菊芬低低地呻吟著,腿合瞭起來,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我撩高裙擺,直到露出她白花花的小肚,她穿瞭一條粉色的三角褲衩,皺皺巴巴的棉質襠底已經濡濕,顯出一片深色印子,我的手指攀住兩邊的胯帶往下一拉,頓時,一抹稀疏、卷曲的黑毛跳瞭來。

  菊芬低哦瞭一聲,赤裸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沁涼的感覺使她打瞭個寒顫,望著我正在向她俯下的臉,扭瞭扭夾攏的雙腿,緊緊地閉上雙眼。

  陰莖像條毒蛇在我的褲襠內亂竄,龜頭早已沖破包皮的阻礙,直挺挺地抵住褲前面,我再也無法忍住沖動,胡亂地解開自己的褲子登上床去。

  那頭兇狠的獨眼怪獸終於被放瞭出來,它像被施瞭魔法,從巢穴裡探出身子粗漸長,最後,昂首挺立在半空,菊芬看瞭一眼便閉上雙目,她把臉轉到一,咬住嘴唇屏息等待。

  我撲上菊芬的胸口,沉重的身體壓住她,虯筋遍佈的肉柱潛進她兩腿間的峽,她順從地張開大腿,挺起腹部,飽滿的女陰凸瞭出來,我矮瞭矮身子,讓碩的龜頭悄無聲息地滑瞭進去。

  女人不由得渾身一顫,重重地「嗯」瞭一聲,她合攏兩腿,睜眼看著我伏在胸前聳動,體驗著陌生的器官在體內的沖撞。

  乍獲的新鮮滋味讓我激動得渾身打顫,後腰眼涼颼颼的,隻覺得小腹下面的官就要融化在一處深不見底的火山口內,我撐起不聽使喚的手腳,壓在菊芬身亂竄亂撞,好不容易才強抑下一觸即潰的沖動。

  菊芬的雙頰飛起瞭兩抹緋紅,她的神情已漸入佳境,朱冰的床架被搖晃得吱作響,她忍不住發出瞭低低的呻吟,她覺得好像有一股烈焰在小肚子裡盤旋上,彷佛一條桀驁不馴的蛟龍從陰門闖瞭進來,挾帶著滿身的烈焰和狂風在她小深處翻騰,漸漸地,似乎她的整個下陰由火熱變得酥麻,陰道內如同有千百隻蟻在密密爬行。

  我蹬住床褥往上爬瞭爬,腳尖在松軟的床墊中踏出兩個深深的陷窩,我吸瞭氣,挺起粗長的生殖器,使出全力將碩大的龜頭抵進菊芬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