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瞭尚玉的傢門,我的兩腳像踩在雲朵裡,一路漂浮。她沒有送我,隻抄瞭己的電話號碼塞進我衣袋,我強自鎮定地朝她揮瞭揮手,走進電梯。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室外的溫熱空氣撲面而來,我渾身顫栗著走出瞭嘉庭豪,渾身冰涼。在喧鬧的夏夜街頭,我快步如飛地往前走,我要去和父母當面對,我要問他們為何逼走徐晶。
曾經猜測,徐晶的出走可能與我父母親有關,但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親自將晶押送離滬。那天徐晶同屋住的女孩們提及的老太太和小青年,一個是老媽,一個肯定是老爸的司機,這小子,尖嘴猴腮的模樣,平時見瞭我,點頭哈腰地熱萬分,關鍵時刻是要抱老主子大腿的。
猛地,我收住腳步,這樣性急地趕去,他們會承認嗎?老爸沒親自出面,自推個一乾二凈,老媽會認下這筆賬?我無憑無據,問那個司機?就算被打死,也要和他們保持一致,尚玉呢?她剛才說瞭,她可以告訴我她看見瞭,也可以認啥也沒見著。
何況,徐晶走瞭之後又回來過,她有房門的鑰匙來去自如,如果是被逼的,什麼來瞭又悄無聲息地離去?隻要她撥個手機號碼,就能聯絡上我,為什麼連湖傢中的電話都改瞭?她父親在當地也算有權有勢的人物,何必怕我傢到這地?
我站在路邊,佇立良久,大腦中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停瞭一會兒,隻好悻悻轉回身朝傢的方向走去。
正要跨進小區大門,忽然,一群男男女女從裡面蜂擁出來,他們興高采烈地嚷著,七嘴八舌像一群鬧坑的蛤蟆,我滿心厭惡地側身讓到一邊,看著他們過,忽然其中一個男的回頭看瞭我一眼,緊接著跑瞭過來。
「嘿!黃軍!拆那娘,回來啦?」他在我胸口搗瞭一拳,我定睛一看,是孫。
「哦,是你呀,怎麼?又搞啥花樣經?」我朝他的那夥同伴撇撇嘴。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皮,「小弄弄,哎,我告訴你呀,」他神地湊上來,小聲地在我耳邊嘀咕,「過幾天有好玩的,想開開眼界嗎?包你從沒見過。」說完,孫東滿懷期待地望著我,等著我的響應。
我的頭昏昏沉沉的,隻想睡覺,隨口應付瞭他一句:「好好,你搞定瞭告訴……」一轉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開。
「一言為定哦,一言為定!」孫東在身後喊瞭句,跑著追上同伴們遠去瞭。
*** *** *** ***
星期一早上,上班之前我如約敲開瞭鮑主任辦公室的門。他見瞭我就像看見己的孩子一樣,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拍著。
「黃軍呀,辛苦啦,來來來,坐坐!」他把我讓到皮沙發上,自己在對面的發轉椅裡坐下,「怎麼樣?銅陵的生活很苦吧?唉!總歸沒上海好,是吧?」自顧自地說下去。
「聽說,哦,就是銅陵那邊說,你工作很出色,不容易呀!剛剛工作兩年就夠獨當一面,好!給我們科掙瞭面子!幹得好!」他欠過身,在我肩上重重地瞭拍。
「都是主任您和各位上級老師的功勞,您們帶教得好,所以嘛,我僥幸沒有醜罷瞭。」我擠出一點謙虛的笑容。
望著主任豐滿的下巴,我心裡在盤算從哪個角度揮出一拳,能夠一下就把他胖的腦袋從脖子上掀下來。
鮑主任很滿意我的態度,又贊揚瞭我幾句,隨後,他望瞭望辦公室的門,身俯到我面前,壓低瞭聲音:「黃軍,你想不想搞點副業呀?」
我一時摸不著頭腦,迷惑地看著主任的那張胖臉:「副業?啥副……業?」
鮑的上身往後重重一靠,臉上的笑意味深長:「就是跟著我出去,在外面醫裡掛單呀?有沒有興趣?」
「掛單?就是到別的醫院開專傢門診?」
「呣,是的。」老鮑期許地點點頭,銳利的眼神直刺向我。
我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鮑主任在本院隻有兩個下午的專傢門診,而且院隻肯和他三七分賬,可外面的幾傢地段醫院老早就開出五五分賬的優惠條件,等老鮑下決心瞭。這些小道消息早就傳到我耳朵裡,沒想到他現在真的要「打山門」去瞭,更沒想到他竟然會拉我去當助手,大約是看準我沒有本錢討價還。
「好啊,我跟您去,跟著您學學技術有什麼不好的?」我天真爛漫地笑著,可是,不過……」我害羞地低下頭想瞭想,「不知道您需要我一星期幫幾天?也怕影響這裡的工作呀,您看病人數量越來越多,萬一……」
可能我的戲太過瞭,老鮑不耐煩地擺擺手:「噢!科裡不用擔心,我每星期的下午有事,其它時間你自己掌握,實話實說,那邊……」老鮑翹起一隻大拇往身後比劃一下,「那邊的一份,你我二八開,好不好?」
「是,是,」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激動萬分地表白,「主任,您放心,我一聽您的吩咐,盡心盡力將您的事當成自己的事情辦好……」
原本我和王兵合用的辦公室人去屋空。
師兄王兵終於走瞭,去羅氏藥廠作醫藥代表。他比我早一年進院,再熬兩年可以考主治,但他仍舊放棄瞭,離開瞭他準備為之奮鬥終生的專業,因為醫藥表的收入是主治醫生的十倍。
曾經,王兵評論我不是做醫生的材料,因為我總想搞點賺錢的勾當,當時我哈大笑,反唇相譏他天生是挨窮的骨頭,他聽瞭我的話,隻輕蔑地從鼻孔裡哼一聲,繼續低頭看他的《黃傢駟外科學》。
如今,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轉椅裡,我眼前的桌上就放著那三冊《黃傢駟外科》,王兵把書留給我之前,用心地用白紙給書包上瞭封面。
我來回掃視空蕩蕩的房間,還有墻角,那裡孤伶伶地立著師兄用過的桌子。少個值班的晚上,王兵伏在那張桌上刻苦用功,多少次他值班後的早晨,我踏辦公室時,一眼看見王兵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胳膊下面壓著厚厚的書本。
現在,那張樸素的木制辦公桌靜靜地瑟縮在角落裡,我從遠處瞪眼看著,也,前年的今天,王兵也曾坐在他的桌子後面,用同樣的眼神瞪著我面前的桌,回憶同樣的故事。
「篤!篤!篤!」有人輕輕敲門,隨即辦公室門被推開瞭,護士長張萍領著個滿臉稚氣的少年走進來。
「喏,這就是你師兄,」護士長回頭對少年說,手指瞭指我,「他叫黃軍,是你們大學畢業的,」張萍轉回頭朝我笑笑,「這是新來的洪良醫生,你以後有師弟啦!」
我站起身,朝少年走瞭幾步,伸出手握瞭握他的手:「歡迎你來,我的師兄離開,你來瞭正好補缺,」我從腰帶摘下自己的傳呼機交到洪良的手裡,「拿吧,醫院的規矩,機在人在,隨傳隨到。」
「是,師兄,我一定好好幹,對得起病人和上級醫生對我的信任!」少年洪豪情滿懷地說,臉漲得通紅。
「對得起自己就行,」我轉身拉開自己的抽屜,取出王兵留下的傳呼機往腰上一插,「別的還談不上。」我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忽然覺得子有點發酸。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我給父母傢裡打去電話,老爸老媽不在傢,接電話的是嵐,她很驚奇於我的來電,不明白我怎麼會突然回上海,我簡短地說瞭幾句,她轉告傢裡今晚我回來吃晚飯。
六點多,我推開父母傢的大門,他們已經回來瞭。我和老爸對坐在沙發裡下喝茶,老媽和宋嵐在廚房裡殺魚,不時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
趁著下棋的空閑,我向老爸提瞭提鮑主任拉我出去走江湖的事,想聽聽他的見,老爸沉吟瞭好一會兒,沒想出什麼阻止的理由,隻是提醒我別把此事在科裡鬧得沸沸揚揚,免得惹人妒嫉,否則人傢一個電話撥到稅務局,我和鮑主任要空歡喜一場。
聽瞭老爸的提醒,我內心暗暗佩服鮑主任的老謀深算,他之所以捎上我,恐就隱含著借重老爸的意思,合成群的螞蚱越多,每一隻螞蚱就越安全。
飯桌上,宋嵐唧唧喳喳地說個沒完,老媽和她一唱一和,談的都是哪傢名牌折的消息,我夾起一塊水煮魚放進宋嵐的碗裡:「吃吧,吃吧,說累瞭沒有?完飯我陪你說。」
宋嵐「騰」地漲紅瞭臉,她笑著咬住嘴唇低下頭,對著飯碗裡的魚不知如何好,局促不安地看看老爸老媽,他們笑咪咪地望著我和她,互相傳遞一個會意眼神。
飯後,宋嵐堅持送我到樓下,我推瞭自行車,左腳踩住車蹬子,回頭朝她說聲:「上去吧,外面太熱瞭,好好休息,再過幾天就要考試瞭,是不是?」
宋嵐靦腆地笑瞭笑:「還有半個多月,復習得還行,希望能考上,呵呵!」
「好啊,祝你考試順利,這段時間我不來吃晚飯瞭,免得打擾你讀書。」我著宋嵐點點頭,蹁腿上車走瞭。
*** *** *** ***
回到上海的第一個周末,剛下班回到傢,章娜打來瞭手機,讓我去地鐵站口她。
我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南丹路口,果然,遠遠地看見章娜站在路邊,正在手涼棚往這兒眺望,身穿大紅裙子,兩條光溜溜的臂膀露在外面。我領著她往回,一路上指點路標,讓她記得下次來的時候怎麼走。
剛進屋,我正要關門,章娜一擺大胯,大門「砰!」地一聲死鎖瞭。
她猛地撲入我懷裡,一邊在我臉上亂親,一邊把手伸進我褲子裡,握住陰莖住地揉搓,猩紅的嘴唇裡「呵!呵!」地噴出一片熱浪:「啊呀!可把我想死,嘿嘿!幾天沒玩,下頭癢得撓心!呵呵!」
她摟住我的脖子親瞭一會兒,回頭看看床鋪,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兩隻腳跟蹭,蹬掉黑皮涼鞋,雙手撩起裙子下擺,一面解開裙子前面的金色紐扣,一面促著我:「你還不快脫?先讓我舒坦舒坦再說別的!」
脫瞭鞋上床,我把章娜扶到枕頭上躺好,自己跪在她兩腿間松開褲帶。她解瞭裙紐,把兩片裙裾往旁一分,露出白花花的肚子,竟光著下身沒穿褲衩。她兩腿分開,舉得高高的夾住我的腋下,屁股一顛一顛向上拱,急切地迎向我。
我把褲子往下拉瞭拉,順勢一趴,弓起腰向前一挺,章娜高聲地「嗷!」瞭下,陰莖從陰道裡擠出一道白漿。章娜興奮得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怒,大開嘴「呵呵!」直喘粗氣,兩條大腿盤住我的腰,把自己的肉體毫無保留地奉到我跟前。
轉眼間,隨著身體一番抖動,我已經在章娜體內一泄如註。章娜瞇著眼睛,滿足地看著我,一手伸到我身後按在我屁股上,不讓我退出去,另一隻手探進己兩腿之間,按住鼠蹊下方飛快地左右震蕩。
她閉上兩眼屏住呼吸,臉龐騰起兩朵紅雲,兩排白牙咬住舌尖兒,全身的肌僵直,等待著快感爆發的一刻,逐漸地,她的手晃得越來越急,越來越猛,手甲深深地掐進外陰四周的嫩肉裡。
「喔!哦……哦……」隨著兩聲短促的叫聲,章娜的身體抖瞭幾抖,腰腹不自主地往上拱瞭拱,接著,後背重重地落到床鋪上,閉上眼,頭一歪,「呼!!」地直喘粗氣。
片刻之後,章娜清醒過來,掙紮著夾緊兩條大腿下床,步履蹣跚地走進浴室洗乾凈身體,然後找出一件我的圓領汗衫,套在她豐滿光滑的裸體外面,趿拉拖鞋到廚房做晚飯。
我洗瞭澡出來,章娜還在廚房裡忙活,她後背朝外,一頭濕漉漉的卷發長長披散在頸後,豐腴的腰背曲線罩在又肥又大的白色汗衫裡若隱若現,汗衫的下剛好罩住她敦實的屁股,下面光著兩條白花花的腿。
這世界上真是什麼人都有,我不禁搖搖腦袋,傢裡放著個這麼性感火辣的老不用,偏去外面勾搭女人,真搞不懂章娜的前夫打的什麼主意?
章娜的手藝一般,吃晚飯的時候我深有體會。好好的豬排被她剔下瞭肉來剁小塊,拌上大塊大塊的土豆,燉得像鍋漿糊,青菜也是熬的,竟然還放瞭點蝦,我苦笑著,不由得想起徐晶為我煮的最後一頓飯。
飯後章娜洗好瞭碗筷,往沙發上一坐,回頭望望緊閉的窗戶和低垂的窗簾,子扭瞭扭脫掉瞭汗衫,身體一歪躺到我懷裡,用手指勾開我的褲衩,臉向前一,一口叼住龜頭,快速地上下套弄起來。
我關瞭電視機,熄瞭天花吊燈,隻留下墻上一盞若明若暗的壁燈,有氣無力放著黃光。
章娜雙膝跪伏在沙發上,腦袋埋在我胯間,嘴裡「唔唔」有聲。她高高撅起闊的豐臀,結實纖巧的細腰向下塌出一輪誘人的弧線,光潔的後背在昏黃的燈幻化成一圈玉石般溫潤細膩的光芒。
章娜被抱到地毯上仰面躺下,柔軟的絨毛撓著她的後背癢癢的,像有萬千隻手撫弄她的肩背,她收起雙膝抵住前胸,讓柔軟的腳跟輕輕叩打著屁股,然後手掰緊膝蓋向兩旁分開,直到大腿外側貼住地毯的絨毛,「來……給你,上來。」她星眸半閉,後腦枕在地毯上,伸出舌尖舔瞭舔乾燥的嘴唇,在她平直展的兩腿間,一眼清亮的泉水正汩汩而出。
我趴上去,用身體覆蓋她的身體,無需任何引導,逕直進入瞭她內部,不約同地,兩人滿意地嘆瞭一口氣,我的堅硬感受出她柔軟中蘊藏的野性搏動。
密封的窗戶把夏日街頭的喧鬧擋在室外,空調機單調地「呼呼」作響,應和房間裡男人和女人肉體碰擊和粗重的呼吸聲音。
黏滑的汗水和女人的高聲歡唱是男人最佳的興奮劑。在一波又一波的高潮,章娜叫喊得聲嘶力竭,她的兩腿緊緊夾住我,身體隨著我的沖擊在地毯上一一曲,一層層黃豆大的汗珠從兩個人胸前背後滾滾而落,在兩人緊貼的胸脯之「滋滋」浹流。
「喔…啊!」我吼瞭一聲,挺起身軀向章娜深處奮力地插瞭最後一下,便僵地停在她肚腹之上,陰莖猛力一脹,第一股精液隨著龜頭的跳躍噴射而出。
章娜笑著,瞪大瞭雙眼看著我的抽搐,臉上的蕩意熱烈得無所顧忌。
*** *** *** ***
第二天早晨吃過瞭早飯,我騎著自行車把章娜帶到地鐵站口,一直看著她穿紅裙的背影消失在如潮的人群中,才拔轉車輪駛向醫院。
星期六上午的病房裡人來人往,趁著休息天來探視的病人傢屬很多,亂哄哄,大人叫、孩子鬧,很有一點喜氣洋洋的歡慶的氣氛。
我無可奈何地躲進辦公室,陪著今天值班的洪良翻閱病歷。洪良興致勃勃地著在我離開以後醫學院裡發生的變故。
他告訴我,現在的澡票己經漲到二塊五,學生們隻能在洗衣間裡沖冷水澡,下錢來去買四塊錢一包的「阿詩瑪」抽,還有看守宿舍大門的半大老頭子,那打過珍寶島之戰的老退伍兵,有一天半夜被校公安處的堵在門房裡,房門砸開,終於發現屋裡另有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搞瞭半天才清楚那是老英雄花瞭五塊從老傢買來的媳婦。
「哎,師兄,還有一件事咧,」洪良隔著辦公桌,從兩、三米的遠處向我伸瞭脖子,「你還記得老葉師傅吧?」
「老葉……師傅?」我愣瞭一會兒,在腦海中迅速地搜尋與這個詞組配套的像,「是不是食堂裡的頭頭?老煙槍?」
「對對對,就是他,開飯的時候,他總是一副五斤狠六斤的樣子,」洪良使地點著腦袋,臉上忽然現出濃重的殺氣,「他死掉瞭,就在我畢業前的一個。」小醫生惡狠狠地撇瞭撇嘴。
「哦?他死掉啦?」我來瞭興趣,「肺癌?」
「不是……不是。」洪良很看不起我的想像力,身子靠在椅背上,嘲弄地望我。
「那…,怎麼死的?」我決心問個明白,隔著兩米多遠朝洪良伸長瞭脖子。
洪良的表情壞壞的,帶著惡作劇的興奮:「食物中毒。」
「哈哈哈哈!」我倆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好!死得好!誰讓他臭肉臭魚給我們吃?多死幾次才好!」
剛在辦公室裡吃過午飯,鮑主任打來電話,讓我趕到車站醫院去。
當我熱汗直流地趕到車站醫院門診部,鮑主任隔著老遠笑咪咪地朝我招手:哦!小黃,你來得很快嘛!好好,年輕人守時間,很好,很好!」說完,他一三搖地踱著四方步走進瞭一間診室,我留意到門口墻上新貼著一張紅色海報,特聘骨科專傢鮑主任長期駐診」,幾個大大的黑墨字下面有幾行中楷,無非是鮑的資歷和「手到病除」之類。
門診室很大,分置得很簡單,用白佈單拉成內外兩間,外間放著張寫字臺,為我和老鮑接待病人的地方,裡間安置瞭幾張木床,準備等一會兒讓病人趴在面註射。
今天是老鮑在車站醫院掛單的第一天,因事先在《新民晚報》上登瞭廣告,人來得很多,我一面忙著給老鮑記錄病歷,一面開票讓前一個病人去交費,隨給老鮑準備好針筒和藥水交到他手裡,空閑時候挨個觀察病人有無不良反應,個下午,陸陸續續看瞭四、五十個病人。
一個療程收三百,今天一下午實現瞭一萬多的GDP。
收攤的時候,我挺著又酸又麻的腰眼,從口袋裡大把大把地往外掏病人交來收據。鮑主任笑逐顏開地點著白紙條,同時在小計算器上飛快地按著,好像面一堆已經變成瞭黃的條子,白的大頭,綠的美刀。
我坐在老鮑對面的椅子上,望著他喜孜孜的表情,過瞭一會兒,他終於算完,滿意地出瞭一口氣,說:「嗯,好啊,一共一萬六千五,哈哈!小黃,」他瞭我一眼,「等急瞭吧?」
我剛要客氣一句,交費處的女孩子抱著錢箱走瞭進來:「啊喲!鮑主任,不意思哦,讓你久等瞭……」
老鮑不耐煩地用右手在空中一劈:「哎!不要講客氣話!你那收瞭多少?」
「哦,一共是一萬四千五百五十塊錢,對不對?」
「什麼!」老鮑的眼珠瞪得有雞蛋那麼大,「數字不對!你算錯瞭,再算一!明明是一萬六千五,怎麼少瞭兩千?」
「少兩千?」女孩停瞭停,臉上浮出一絲冷笑,「還有藥費咧……」
「藥費?」老鮑一怔,顯然他忘瞭在談判的時候堵上這個漏洞,「那那…那不能收那麼多呀!五十幾個病人收瞭人傢兩千的藥費,這太說不過去瞭吧?」兩手手心朝上往外一攤,眼睛期待地看著我。
我暗自核算瞭一下,少算兩千塊錢就損失瞭我的二百,豈能善罷甘休?
「就是呀,一個病人光藥費就要花四十塊,這個藥價定得不合理,」我湊上幫腔。
「就是呀!藥價不合理!」老鮑有瞭我撐腰,愈發得意地搖晃起腦袋。
「我們醫院的藥價是物價局定的,又不是我們想怎麼樣都行,」女孩冷冷地我一眼,「再說,你們醫院的藥價也是物價局定的哦?」
「這,這……這,」老鮑一時語塞,和我對望瞭一眼,無可奈何地坐回到椅上,「好吧好吧,」他擺擺手,「按你們的算吧……」
天色已經發暗,初秋的上海,明顯地感覺到白天變短瞭。揣著一千四百五十塊,我蹬著自行車慢吞吞地騎回瞭傢。
快到傢的時候路過「頂頂鮮」超市,我下瞭車走進去想買一桶農夫山泉。正著水排隊交錢的時候,有人拍瞭拍我的肩,我回頭一看,孫東正沖我「嘿嘿」樂,油光光的頭發梳到腦後,紮成一把辮子。
「要死呀,你男扮女裝啊,走出去嚇得死人哪!」
「拆那!」孫東不屑地瞪我一眼,「你當你有多少好看?頭上半光不光,活發瞭芽的洋山芋。」
我鼓瞭鼓眼睛,想不出話回擊他,眼珠一轉,見他兩手提著滿滿的購物籃,面盡是些面包果漿和罐頭肉之類,剛要發問,被他的眼神制止瞭。
付瞭錢走出超市大門,孫東面帶得色地把我拉到一旁,低聲說:「想玩玩?下個禮拜五夜裡來,替你介紹幾位新朋友,……今朝不行啦,人太多瞭不大,下趟,包你見識新花樣。」
傢裡照舊冷清清的。
以前徐晶在的時候,她比我下班早回到傢,每天我推開傢門,迎面都是「叮當當」的廚房傢夥響,混合著撲鼻的油煙味。現在,我獨自坐在飯桌旁,嚼著下小吃店買來的肉包子,喝著奶粉「勾兌」的人工牛奶,嘴裡直淡出個鳥來。
「鈴鈴鈴…」老媽打來電話,讓我去吃晚飯,我望瞭望滿桌零亂的包子皮,說吃過瞭,老媽悻悻地放瞭電話。
剛擱瞭電話聽筒,關先生的電話又來瞭,催促我趕快把最近一期的譯文交給,我答應瞭他今晚就給。
收拾瞭一下桌子,我找出兩片存得滿滿的軟盤帶在身上,下樓給關先生送。關先生見瞭我直說「瘦瞭」,我笑笑,接過他遞來的前一期報酬,離開瞭。
*** *** *** ***
薑教授見瞭我很陌生,完全不記得我曾是他的學生。他滿腹狐疑地看著薑敏我迎進她的房間,一語不發地關上書房的門。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頭發剃得這麼短?」薑敏讓我坐在小書桌旁邊的藤椅,她身上穿著居傢的睡裙,慵懶地斜坐在床頭,一隻手輕輕拍打床上襁褓中的兒。
她比我最末一次見她時胖瞭些,下巴的肉有點下垂,可是氣色很好,臉膛紅彤的泛出油光。
「剛回來,今天來看看你和小孩,」我湊過去,彎腰看著熟睡中的孩子,你上次電話裡說是女兒?」
「唔,是小姑娘,」薑敏頭也不抬,繼續隔著小毯子撫弄嬰孩,臉上露出無滿足,半晌,她抬起亮亮的眼睛問,「喜歡嗎?」
「喜歡,我的女兒,當然喜歡,」我笑瞭,輕輕地從床上抱起孩子,「真像,尤其是鼻子。」我端詳瞭一會兒說,親瞭親小月湖光潔的前額。
「呵呵呵……」薑敏快活地大笑起來,「亂講!她是大蒜鼻子,像你,哈!」
孩子被弄醒瞭,咧開嘴巴「哇哇」大哭,薑敏從我懷裡接過去,攬在臂彎裡晃,一面哼哼著哄她。
我環顧四周堆得密不透風的傢俱:「你的東西都搬回來啦?」
「呣,東西先弄回來,省得以後煩,」薑敏小心地把哄睡瞭的孩子放回床,蓋好小毛巾毯,然後關掉房間裡的大燈,扭亮瞭寫字桌上的臺燈,自己找瞭椅子坐在我對面,眼睛在桔紅色的燈影裡幽幽地看著我。
「缺錢嗎?我身上正好有點,剛才……」我翹起大拇指朝身後一比劃,「我道你沒告訴你傢裡人,所以沒有給孩子帶啥來……」
「不要不要,」薑敏急急地打斷我,「鈔票有的,本來我就打算自己帶大孩,早就考慮過的,以後……以後真有事情,我再找你要吧……」
我停住掏錢的手,有些尷尬。
「你瘦瞭,頭發短更顯得臉長。」薑敏饒有興味地盯著我那些一寸長的頭。
「哦,我想以後改成小平頭,」我搔搔後腦,「記得以前華國鋒還有鄧小平臺的時候,都是小平頭,去年的董建華不也是?看來我也是前途無量啊!」
臨走的時候,薑敏送我到她傢小樓下面,在路燈的暗影裡,我從褲袋裡掏出先生給的那疊錢,分出一半硬塞到薑敏手裡,她默默地收瞭攥在手心裡,沒再絕,輕聲關照我以後來看望孩子最好趁星期五來,那時候她爸爸不在傢,她弟已經去瞭美國,怕是有一兩年回不來。
*** *** *** ***
尚玉很驚訝我深夜到訪。
她彎腰從門後的鞋櫃取出一雙男式拖鞋讓我換上,拖鞋的絨佈底有點溫熱,來那人還沒走遠,大概現在剛邁過嘉園小區的鐵柵門。
我走出浴室,用白浴巾擦乾濕漉漉的頭發和身上的水珠。尚玉熄瞭裡外房間燈,隻留臥室裡梳妝臺上一盞小小的,在雙人床的對角寂寞地亮著。
白色的床單,露出尚玉起落有致的曲線,她那頭烏黑的長發披開散落在枕頭,像黑孔雀的羽屏綻放。
我俯身掀開床單,誘人的軀體展現在眼前,飽脹的乳胸襯托出纖細的蜂腰,坦的小腹下方,一撮黑亮亮的陰毛整整齊齊地向下低伏,兩條修長的大腿並,夾成一道神秘的狹谷。
炒菜的鍋還沒涼,正好趁熱再火一回。
我伏上她的身子,尚玉順從地張開兩腿,雙腳踏住床褥抬高屁股。
她喘息著,隨著我的抽插不住向上抬起腹部,預熱良好的陰道綿軟濕滑,前場激情後的存留滋潤瞭我的進出。
忽然,尚玉尖叫瞭幾聲,然後憋住氣咬緊牙關,鼻子裡用力哼哼著,使勁挺前胸,她的臉漲得通紅,雙目緊閉,兩片豐潤的嘴唇抿合在一起,緊鎖住丹田的一口氣。
男上女下的姿勢便於展現男性的征服欲,尤其當女人主動地分開大腿,蛇一盤上男人腰胯的時分。
尚玉的兩腿死死地纏繞住我,十分鐘前同樣地纏繞住另一個男人,直至那人挺挺地在她身體裡一陣抖動。那一灘白花花的精液,曾證明瞭上半夜的激情,像長城磚上「到此一遊」的紀念,此刻正順著她的大腿內側向下流淌。
沉浸在一片白濁濡濕之中的陰莖,奮力地搗出一串歡歌,兩人的靈魂在燈色昧的臥室裡盤桓升騰,越飛越高,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