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姿並不笨,相反,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她深知漕幫昔日的輝煌已是昨日黃花,風光不再,要想漕幫在群雄逐鹿的格局中占據一席之地,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提高漕幫的整體實力。
在外,她通過漕幫唯一的元老——蘇幕遮,與各方勢力打通關節,蘇幕遮也憑借其良好的人際關系,出色的交往能力,並沒有讓她失望,給她爭取瞭一絲喘息的機會。
內由吳墉負責經營各地商行,給幫內提供強大的資金支持,由堯凈天訓練幫內武士,提高他們的戰技和配合能力。
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在老幫主卓不凡,及蘇幕遙相繼去世之後,曾有人預言,當初威名赫赫的漕幫,將在五年之內,徹底退出歷史舞臺。
卓天姿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瞭當事人當頭棒喝,予以瞭有力的反駁,如今的漕幫雖無昔日的聲望,卻是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卓天姿從嚴治幫,嚴厲清除幫內害群之馬,“鐵血紅顏”之稱不脛而走。
如今江湖中人提到“鐵血紅顏”卓天姿,無人不對其贊譽有加,大誇其有乃父遺風。
正當她意籌滿志,春風得意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從雲端跌落谷底,雖在八月的酷夏,她卻感覺她的心比十二月的冰窖還要寒冷!
近十年來,一直斂藏行跡的“鬼域”重現江湖!
這個消息在短短的數天,震驚瞭大江南北。
南疆第一豪門“鬼域”無疑是當今武林最雄厚的勢力之一,也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
“鬼域”隻有短短二十年的歷史,但其風頭之勁,早已超過瞭許多數百年的高門大閥。
‘鬼域”的歷史就是韓天下傳奇的一生。
二十年前,年輕氣盛的韓天下少年得志,約戰七門八派三十六位高手,竟無一敗績!
“鐵劍門”的一位長老技不如人,棄劍認輸之後,突襲韓天下,韓天下一怒之下,一槍將其挑下山崖!
從此,“鐵劍門”頒佈追殺令,全力追殺韓天下,同時另外幾位輸於韓天下的門派,自感顏上無光,更覺韓天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有朝一日他羽翼豐滿,那時江湖又何來他們容身之地?於是武林中又多瞭一個“剿韓聯盟”誓將韓天下斬於劍下。
一個人實力超群,他很容易成為英雄,但若強得連所有人都感到害怕,並沒有相應的勢力給與他足夠支持的時候,英雄和惡魔僅僅是一線之差!
韓天下雖藝高膽大,奈何寡不敵眾,在幾大門派的追殺中曾無數次險些喪失性命,但也正是這種刀口舔血,非生即死的生活造就瞭他的野獸般的靈感,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磨練瞭他的意志,錘煉瞭他的技藝,殺人與被殺成瞭他唯一的選擇。
這個世界原也就是那麼簡單,弱肉強食!
誰也不曾想到,三年的追殺,非但沒有殺死韓天下,反而成就瞭他的輝煌,亦見證瞭一代宗師的成長足跡。
之後,韓天下南下苗疆,創建“鬼域”短短一年便橫掃南疆,成為南疆第一豪門!
沒過多久,以“鐵劍門”為首的幾大門派灰飛煙滅,永久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殺人者,人恒殺之!這就是這個世界鐵一樣的定律。
自此,“鬼域”名震天下,韓天下高登黑榜。
但沒有人知道“鬼域”究竟位於何地,鬼本身就是飄搖不定,無可捉摸的,或許知道“鬼域”在何地的也就隻有真正意義上的鬼。
從個人情感上來說,卓天姿非常敬服韓天下,每個少女心中都總有一個英雄夢,而韓天下無疑是英雄中的英雄!
或許也就隻有韓天下能在那樣的境遇中逆水行舟,虎口鋝須而不為虎食。
卓天姿深知,十年前韓天下便有不費吹灰之力滅掉“剿韓聯盟”的實力,十年之後的韓天下,漕幫絕無力與之對抗。
但是她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可以出賣漕幫以換取安寧,茍且偷生,倘若那樣,漕幫便如“鐵劍門”一樣,永遠成為歷史,並打上一個無法洗刷的屈辱烙印,略有起色的漕幫便會萬劫不復,永無翻身之日。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卻無法逾越她自己的門檻。
她卓天姿,卓不凡的女兒,活,是站著活;死,也得站著死!
既然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死,那她還有什麼害怕的?
如果能安然無恙地度過今天,漕幫便不再會是昨日的漕幫,可與“鬼域”抗衡的漕幫,天下沒有誰不會對其另眼相看。
如果今天便是漕幫的忌日,那自己何妨將它的葬禮舉辦得更加隆重,有“鬼域”前來送終的漕幫,天下間也沒有人會將其忘記!
所以,一開始,她就義無反顧的作出瞭決定,看似她是在拿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可是誰會明白自己的用心?
卓天姿伸手松瞭松披風在頸部的系帶,英姿颯爽。
她一身黑色勁裝,顯現出玲瓏凸浮的身段,外套紅色披風,又完全藏住瞭她身後誘人的身姿,隻是頸項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雪白,那瓜子般的臉龐,那挑剔的眼神可看出她很驕傲,很自負,鼻梁微曲,令人感覺她是一個很理性,意志堅定的女人。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卓天姿抬頭看瞭眼那抹彩霞,那也許就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後一個夕陽,怎能不讓她格外留戀!
說到底,她終歸還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更何況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若非大賢大愚,有幾人能真正看破生死?
赫連通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上為首的幾人,也就隻有那個老頭能讓他有一絲心動。
他向來不分辨是男人女人,老人小人,俊人醜人,在他的眼中隻有兩種人,那就是活人和死人。
“域主有令,再給你們最後一刻鐘,那火球落山之時,若再不打開城門,列隊迎接,鬼域一旦入主,雞犬不留。”
赫連通揮舞著他的巨錘,威風凜凜。
赫連通更希望對面那群廢物不要投降,否則自己千裡迢迢,專門從南疆跑來這裡,還有什麼好玩的,屁都還沒放一個。
在南疆確無趣至極,習慣瞭打架鬥狠的他,被人當菩薩一樣供著,還有誰那麼無眼跑來找他打架,幾個兄弟被自己纏得無奈,偶爾的切磋又哪裡有真正殺人來的爽快,今天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他又怎能輕易放過!
今天的太陽似乎走得特別慢,這已是赫連通第十次抬頭,可是那混球離山頂還是有一線之差,恨得他直罵娘。
他身後數百鬼域死士,一改先前的沉寂,一個個都像是擇物而食的猛獸,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那隨時都有可能轉化為可怕的殺戮。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卓天姿,蘇幕遮,堯凈天,吳墉漕幫四巨頭站在城墻之上,同樣在等待那即將到來的一刻,隻是他們的心卻一分分的往下沉。
對方就是一支利箭,隨時待發,始終以最好的狀態擦拭利刃,誰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雷霆一擊會是怎樣的力量。
而己方卻是很多人熱汗連連,當空烈日就是一盆懸在頭頂的火爐,蒸發著他們那一絲絲耐心。
這一刻,每一個人都覺得是那麼的漫長。
卓天姿對吳墉點瞭點頭,吳墉快步而去。
夕陽落下山頂的一剎,“轟”的一聲巨響。
“殺”赫連通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朝蘇幕遮奔瞭過去。
隨後眾人蜂擁而上,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