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外間原本寧靜的將軍府驀地變得嘈雜起來,那一片漆黑也陡然變得燈火通明。
看著陷入混亂之中的將軍府,安慶恩笑意盈盈的道:“風兄猜外面究竟發生瞭什麼事?”
對他的暗藏玄機,我隻是淡淡一笑,好像外面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那安兄以為是什麼?不過我倒是得提醒安兄,當心樂極生悲。”
我輕輕的看瞭他一眼,悠悠道:“我隻是有些好奇,難道安兄真以為隻要沒瞭柳姨和韓禹便能控制金陵?”
“能與不能到時自知,很多事情,我想風兄怎麼也不會想到。”
“是啊!很多事情,沒到揭開秘底之前,誰也不會想到。”
我輕輕的點瞭點頭,“安兄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錯!”
他突然轉過身去,看向外面,悠悠道,“安某正打算送風兄一個驚喜。”
“是嗎?”
我向前跨出兩步,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安兄倒是與風某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就讓我們看看是風某給安兄的驚喜大,還是安兄給風某的驚喜大。”
一陣雄健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那隊人也終於漸漸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待看清為首的兩人,安慶恩的臉色不由陡地一變。
“趙世傑參見宗主。”
為首的兩人赫然是韓禹和趙世傑,誰也沒想到從前水火不相容的兩人此刻居然並肩站在一起。
“趙叔免禮,辛苦你瞭。”
“托宗主的福,屬下總算沒讓宗主失望。”
他站起身來,驀地掀開蒙在手上的紅色絲巾,赫然露出一個活生生的人頭。
“啊……”
突然見到那麼嚇人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面前,無瑕不由發出一聲驚呼,那一張小嘴大大張開。她不是沒見過死人,甚至還親手殺瞭好些無恥之徒,但卻從來沒見過這樣光禿禿的人頭。
我一把將她拉到懷中,向趙世傑苦笑道,“趙叔還是快些收起來吧,你可嚇著人瞭。”
趙世傑輕輕的笑瞭笑,曖昧的看瞭一眼在我懷中的無瑕,這才將那塊紅巾重新蒙在自己托著的手上。
我轉過身去,看著安慶恩笑道:“安兄可看清楚瞭?如果沒看清,我可以讓趙叔再給你看看。”
安慶恩深深的吸瞭口氣,他當然知道此人是誰,那是他們主子佈在江南的最大一顆暗棋,沒想到如今還沒用過竟如此輕易的被人拔去。
王大通片刻之前還是金陵數一數二的人物,然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他還留在這世上的就隻剩下瞭這顆保存得還算完整的頭顱。
安慶恩微微搖瞭搖頭,輕輕的嘆道:“到頭來,還是風兄給安某的驚喜要大。”
看眼前的局勢,他心裡明白要想完成任物是不可能的瞭。
趙世傑、韓禹、柳清影,還有這個姓風的,無一不是頂尖高手,更重要的是他們完全喪失瞭主動,實際情況與他們的預計完全相反。
如果來的不是趙世傑而是王大通,那情況將對他們有利得多,但那卻僅僅是假如而已。他知道除瞭眼前的這些人,此刻暗處恐怕更有無數的強弩對著這裡,今晚他們算是插翅難飛瞭。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今晚的任物,因為他突然發現瞭今晚任物執行人的共同點,上面根本就沒指望他們能夠成功,他們是被出賣瞭,被拋棄瞭,然而就算他明白這些,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他話聲剛落,四周近十道影子突然破空而出,然而來快,去得卻更快,畢竟實力的懸殊實在太大,站在這裡的任何一個都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高手。
看著悉數倒在地上的人,按道理這大獲全勝應該讓我異常高興才對,然而我心中卻始終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陰霾,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韓大哥,你讓人把這裡清理一下,已經不晚瞭,無瑕她們也該休息瞭。”
韓禹輕輕的點瞭點頭,吩咐手下將屍體打理幹凈。
看我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眉頭緊鎖,趙世傑笑著問道:“宗主是否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不錯,我雖沒有和安慶恩打過交道,但從種種跡象看來,那應該是很可怕的對手才對,然而今晚卻實在有些失望。”
趙世傑深有同感,“這些人使的確是滅天宗的功夫,雖然功力火侯都屬上上之選,但離頂級高手卻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安慶恩既是安祿山的親身兒子,應該不止如此程度才是。”
他看瞭看我身後的清影和無瑕,似有所顧忌,最後終還是道,“憑他們想要留下燕宗主……”
說道這裡,他輕輕的搖瞭搖頭,話雖沒說完,但那意思卻不言而喻。
是啊,憑他們又如何能留下燕回天?從燕回天的傷口來看,那三人無一不是少有的高手,而今晚卻一個未現。就算安慶恩要隱藏實力,也不至如此吧?
看著剛被侍衛倒轉過來的安慶恩,回憶著他剛才說話的神情,腦中不由靈光一閃。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仔細觀察著他的臉龐,那雙眼睛雖已呆滯,但臉色卻還是剛才的紅潤。
我伸出手去,在他的耳邊摸瞭摸,竟真從他臉上揭下一層薄薄的人皮。
看著眼前那張臉龐陡然一變,所有人都不由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竟是個假冒的角色。
就在此時,與這裡遙遙相對的另一處樓臺上。
這裡沒有點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然而卻有兩人悠閑的下著棋。
“啪”的一聲輕響,一顆棋子輕輕的落在棋盤上。
“結束瞭。”
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不錯,都結束瞭。”
另一個聲音顯得略微有些蒼老,“真不知道大公子會怎麼謝你,那真是讓人期待呀!”
“我幫他處理瞭這批廢物,他謝我也是應該,隻是王大通確實有些可惜。”
那聲音充滿瞭惋惜,王大通確實是一個將才,隻是不知大哥給他灌瞭什麼迷魂湯,讓他如此死心蹋地。
“二公子無需自責,大公子有王大通在金陵對我們極為不利,除去他宜早不宜遲。這一招借刀殺人實在是高,借他們之手將大公子在我們身邊的勢力連根拔起,就算老爺知曉此事,也怪不到二公子頭上。”
二公子微微一嘆,“我原本希望他們兩敗俱傷,沒想到中途竟殺出個趙世傑。如果我沒看錯,此人便是補天閣的‘第三隻手’。老師以後碰到他要多加當心才是。”
聽到二公子的話,那人身子明顯震瞭一下,沉默瞭一會才道:“補天閣最神秘的第三隻手?”
二公子輕輕的點瞭點頭,走到窗前,負手仰望著夜空,輕輕的嘆瞭口氣,“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祈北應該也在這附近。”
“補天閣的人終於重現江湖瞭。”
那人輕輕的喃喃自語道。
“最讓我擔心的不是補天閣,而是那晚出現的那批人,沒想到這世上除瞭神秀、鐘師道和父親,居然還有這種蓋世高手。”
那被稱為老師的苦笑道:“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瞭這批神秘莫測的人,但願是友非敵,如果是敵人,除瞭老爺,恐怕……”
這批人來意未明,不知是何方神聖,雖隻有一人出手,但那卻是驚世駭俗,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震驚。如果是友還好,倘若是敵人,那對任何人都將是一場災難。從那些人那晚的表現來看,那曖昧的舉動卻讓他們一頭霧水,如果是友,他們卻二話不說的搶走瞭燕無瑕,如果說是敵,卻又輕易的放過瞭他們。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寧願將金陵讓給陰癸派的老妖婆或者是永王,而不是現在這種局面,隻是一切都晚瞭。”
二公子深深的望著對面,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兒將是他的另一個心腹大患。
他自己沒機會拿下金陵,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阻止他們的老對手——陰癸派拿下金陵,隻要不是陰癸派或老大安慶緒,其他任何人占有金陵對他來說都是一樣,柳系接手頂不過就是一方大員而已,對他形不成強力的威脅,隻是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穿瞭個絕跡江湖二十年的補天閣。
“二公子也別想太多,還是早些歇息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瞭,三天之內,我們一定得趕回范陽,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