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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劍去無回

  萬紫千紅的花叢中,幾位身披黑紗的美麗女子綽立其間,薄紗如蟬翼,輕盈透明,光潔如絲。酥胸粉臂,香臀玉腿,隱約顯現出的無限風情,更是誘人心弦。

  一股溫暖的香風襲來,如蘭似麝,那股芬芳從鼻尖一直沁入心裡,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皎潔月光下,一黑兩白三道身影從天而降,黑衣飄飄,雪衣紛飛,如天女散花,絢麗多姿。地上的落英開始慢慢飛舞,在朦朧月光中繽紛流轉,飛到空中的花瓣,飄飄灑灑,紛紛揚揚,輕舞旋轉,桃紅英白,煙花空朦。

  那道纖細曼妙的黑影落在諸女正中,兩個苗條婀娜的女子分依兩側。

  月華籠罩在她的身上,有如給她添上銀白的光輝,在她周圍都散發出一圈淡淡的銀色光環,在那襲黑紗的映襯下,黑白相間,分外明顯。

  那一襲半透明的雲紗短衫,袖子隻有三分,露出大半截粉嫩豐潤的玉臂,晶瑩的皓腕上玉鐲動蕩,清脆悅耳,下身是一襲剛及踝骨的長裙,修長豐美的玉腿在裙中飄蕩,那種朦朧的美感讓人心蕩神搖,纖纖赤足裸露在外,在月光下更顯晶瑩剔透,如溫香暖玉,光澤圓潤。

  清麗絕倫的臉上,神清氣朗,清冷從容,完美的瓜子臉白皙而自然,檀口瑤鼻鬼斧神工,黑白分明的美目清澈透明卻又深不見底。

  神秘,優雅,冰清,妖艷,勾魂攝魄的美麗,如虛空之夜月,神秘莫測。

  雨後梨花,晚來初晴。

  她身旁的兩名女子,白紗蒙面,輕紗低垂的臉龐恰如其分的凸現出那張艷絕人世的嬌顏,蒙蒙朧朧的為她們增添瞭幾分神秘,讓人不禁產生亦真亦幻之感。

  “若不是小師妹提醒,晚晴還真不知道今晚就是伯伯的誕辰,雖然晚瞭一些卻也算及時,就不知伯伯歡不歡迎侄女不請自來?”

  蕭晚晴檀口輕啟,麝香似蘭,側立的身姿無限優雅,清澈空朦的美目望向南宮玄,那張傲世的容顏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聽到蕭晚晴說到“小師妹”三個字,南宮玄身軀一震,目中精光一閃,瞬間又黯淡下來,挺得筆直的身軀也略顯佝僂,虎目中帶著一絲緬懷,幽幽嘆道:“她還好嗎?”

  蕭晚晴婉爾一笑,玉手輕輕一捋額前的劉海,如雪後初霽的梨花,清新香甜,“不知伯伯問的是師傅,抑或是小師妹?”

  南宮玄輕輕的搖瞭搖頭,老臉上呈現出一絲苦澀,“你師傅我還管得著嗎?當然是問我的冰雪。”

  “伯伯可不要生晚晴的氣,要是讓師傅知曉,晚晴可又得挨罵瞭。師傅她老人傢很好,至於小師妹,伯伯更應該放心才是,師傅難道還會虧待她嗎?”

  蕭晚晴那淺淺的笑容,矜持而穩重,使她更顯清麗脫俗,一塵不染。

  她美目一轉,輕輕笑道:“既然伯伯不為晚晴介紹幾位英雄,便讓晚晴來猜上一猜。”

  眼神在我們身上逐一掃過,讓人如沐春風,“天山飛馬牧場燕回天燕宗主夫婦,環秀葉千秋葉莊主夫婦,金陵太守韋黃裳韋大人,靖南將軍柳道清柳大人,福建莆田江仲遜江前輩,來歷神秘的風吹雪風公子,不知晚晴可有猜錯?”

  她俏目流轉,秋水盈盈。

  葉千秋微微向前斜跨半步,對這個陰癸派的妖女,他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卻更讓他心驚,這妖女無論氣度閱歷都堪比一代宗師,難怪陰癸派那老妖女放心讓她打理陰癸派,而自己卻不知所蹤。隻是聽到南宮玄和蕭晚晴的對話,他萬萬沒想到南宮玄老爺子竟和那老妖女關系甚為親密,魔門竟用給老爺子拜壽的借口光明正大的跳瞭出來。而妖女明裡是給老爺子拜壽,暗裡卻是對江南武林的試探和挑釁,他自是不能落人話柄,“晚晴小姐洞若觀火,葉某佩服之至,小姐既然前來為老爺子拜壽,不知是何大禮?且讓老爺子過目,也讓我們大傢增些見識。”

  蕭晚晴笑道:“晚晴要早知今日是伯伯誕辰,定會讓幾個婢子好好演練一場歌舞,也好為伯伯舞上一番,可惜時間匆忙,未及演練,倉促出手恐污瞭大傢眼睛,不如我們隨便找來幾人比武論劍,為伯伯助興如何?”

  葉千秋心中一震,看來這妖女是有備而來,自己大意之下終還是鉆進瞭她的陷阱,然而此種情勢卻容不得他退縮。大笑道:“如此甚好,如何比試還是請小姐明示吧。”

  雖處於不利地位,葉千秋處變不驚,論起輩份,蕭晚晴可算是他的晚輩,他自是不能和她斤斤計較,索性大方讓她挑選比試方法。

  蕭晚晴看向幾人不由輕輕一笑,美目一掃墻外,“阿大,阿二,阿三,你們進來。”

  驚鴻一閃,三個身形各異的漢字瞬間出現在眾人面前,大步流星,縮地成寸,對蕭晚晴一躬身便站在她的身後,對其餘之人未曾看過一眼。

  葉千秋和燕回天不由暗自心驚,這三人功力之深,就是比之自己也隻是差之毫厘,不知蕭晚晴是從哪裡請來的驚世高手,對這妖女手中的實力也不由重新評估。

  “這是我三個不成氣的奴才,就分三場比試吧,還請各位手下留情。”

  蕭晚晴美目含倩,巧笑生妍。

  然而她這話卻是將葉千秋、燕回天逼上瞭絕境,就是蕭晚晴親自出手,若他們出場應付都有些牽強,他們畢竟是一方宗主之尊,豈能依老欺幼?對蕭晚晴口中的奴才,他們是萬萬不會自降身份親自下場的,不管那是真是假。

  縱觀下一輩,自己的兒子或許有一拼之力,但要想取勝卻是難上加難,若江南武林在與魔門的第一次交鋒中就此輸給瞭魔門,雖隻是牛刀小試,大戲開幕,但對士氣卻是致命打擊。

  對葉千秋的為難,我極為清楚,心中暗嘆道:“老葉呀老葉,今天我就幫你一把吧,誰讓我搶瞭你的夫人,對不住你呢!”

  “葉叔叔,既然晚晴小姐如此說,那就讓小侄陪他們走上幾招吧,以博大傢一笑,也算是我這個窮小子獻給南宮老哥的壽禮吧!”

  葉千秋對所有人的氣機都捕捉得清清楚楚,唯有面前的年輕人虛實不定,讓他捉摸不透,明明就在眼前,他卻感到他在千裡之外,虛無徘徊。

  和燕回天的感覺一樣,他就如一桿稱,你稱出多少,他便是多少,但是他究竟有多重,外人永遠無法得知他的極限,恐怕比之自己,他亦不遑多讓。雖長期鋒芒內斂,卻擋不住長江之水,浩浩湯湯,一旦澎湃,有若千鈞,勢不可擋。

  望著那雙平靜的眼睛,他卻看到瞭爆發的邊緣,澎湃的激情,他明白是有些不得不承受的傷痛讓這個年輕人慢慢走向成熟,就如同當初的自己一樣。他拍瞭拍我的肩膀,微笑著輕輕的點瞭點頭,退瞭回去,將諾大的空間留給需要它的人。

  “一起上吧,省得麻煩!”

  看著對面的三人,心中不由升起前所未有的嗜血。生死存亡間,我選擇生,愛恨情仇中,我選擇愛。然而有生必有死,有愛必有恨,死中求生,恨中藏愛。我不由明悟,一直以來,我都太註重完美,殊不知生死一線,愛恨絞纏。

  此言一出,不管是葉千秋、燕回天,還是蕭晚晴都不由大吃一驚,這三人合力,威力定不會在葉燕任何一人之下。

  看我渾然忘我,氣與天成,又不由有些瞭然。極限的環境方能有極限的突破!

  三人眼中閃過一抹兇光,神色一厲,這小子竟小看自己兄弟,不把他弄得半死難消心頭之恨!

  “雲夢七劍”如夢如幻,師傅當年舞劍的絕美風姿浮現腦海,時而柔情似水、閑庭信步,時而狂風傾城、波瀾壯闊,那高貴典雅的絕世風華在舉手投足間顯現無餘。

  “雲夢七劍如雲似夢,是本派劍典無上精華,由易到難,逐級向上,威力倍增,你一定要慎用。而最後三劍能否習成則要看你的機緣,斷不可強求,你好自為之。”

  我回憶著師傅教我“雲夢七劍”的點點滴滴。對峙良久,三人終感不耐,同時出手,三股凌厲掌風襲來,嘯嘯聲威,淒厲蕭瑟。

  “清風拂柳枝”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掌中“流雲”飄忽不定,變幻莫測,如二月春風,綿綿不絕,人在掌風拳影中穿梭,如柳隨風,雖在從中過,卻片葉不沾身。

  那三股掌風在我消失的地方匯聚一起,驀然形成一道回旋,如影隨形,步步緊逼。

  “狂風傾人城”反手一轉,劍身向下,卷起一陣旋風,迅速向外擴張,范圍越來越大,如狂風暴雨,淅淅瀝瀝,瞬間光華大作,驚雷轟鳴。

  三人進退有序,絲毫不亂,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波而起,馭風而行,手指微弓,化掌為爪,在縫隙中有攻有守。

  “雪後初霽情”一朵潔白的梨花,枝頭積雪重重,卻傲然綻放。劍尖一抖,巨大的光暈形成朵朵梨花,四下飄散,紛紛揚揚,所到之處隕石成灰。

  三人驀地一聲大喝,身形急轉,掌勢一變,陡然威力大增,狂風大作,黃沙蔽日,罡氣無堅不摧。

  我身在正中,不由呼吸一滯,動作變緩。

  “漫天覆雨星”長劍幻作一團光芒,如天外流星,由遠及近越來越大,驀然炸開,化作一天光雨,漫天遍地,織成一個巨大的羅網,無所不包。

  三人心中不由大駭,不論自己如何躲閃,那劍雨似長瞭眼睛一般,尾隨而至,無處不在,那美得令人眩目的劍雨,讓他們不得不飛身急退,暫避其鋒。

  葉千秋、燕回天、蕭晚晴一眾人俱都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他們不是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劍法,而是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劍法,那仿佛就是一首詩,一幅畫。劍在他手中不是殺人的工具,而是一支活的畫筆,他不僅是一位劍術高手,更是一位美學大師,將殺人與藝術融合得如此完美,甚至看他殺人也是一種享受。

  驀地,眼前人影一變,安祿山!那讓師傅神傷,讓雁兒香消的元兇似就在眼前,我眼中不由射出一縷精光,鋼牙一咬,手中寒芒大盛,劍芒暴漲,以奔雷逐電的速度激射而去,義無反顧,一往直前。

  “劍去誓無回”師傅那一聲斷喝猶在耳畔,我心中不由一顫,她那原本模糊的身影竟又漸漸清晰,紫衣羅袍,美的極限。

  第五劍水到渠成,揮撒而出。

  “劍去誓無回”一劍既出,永不回頭。三丈之內,所有人全身有如刀削,劍鋒寒氣使人有如沉入萬千冰窖,透澈心涼。

  電花火石間,光芒盡去。

  我綽立原地,沉浸在那一往直前,永不回頭的壯志豪情。

  劍去誓無回!

  這麼多年來,我終於用出瞭第五劍——劍去誓無回,卻沒有太多成功的喜悅,而是無比平靜。反思以前,我正是因為缺乏一往直前、死而後已的勇氣,而始終無法揮出第五劍,而今什麼都不一樣瞭。

  我現在才明白師傅狠心讓我漂泊江湖,歷盡萬千苦難的緣由。原來“雲夢七劍”竟是心劍,那是心靈的感悟,意志的磨練,每個人對它的理解不同,使出來的劍法必然有異,重意而不拘於形。

  場面寂靜得可怕,聽不見一絲聲響。蕭晚晴沒有去察看倒地三人的生死,甚至未曾再看過他們一眼,她從來不做那種沒有意義的舉動,不過她知道他們是完瞭。看向正中那卓然不群的男子,妙目不由閃過一絲異彩。

  那道孤立的身影此刻在每個人眼中都是那麼閃光,筆直偉岸。

  解語的欣慰,怡君的迷醉,清影的復雜,我盡收眼底,不由輕輕一笑,睜眼望向蕭晚晴道:“風某一時收手不住,誤殺貴屬,還請小姐見諒。”

  蕭晚晴淡淡一笑,仿佛他們的死活與她無甚相幹,“那是他們學藝未精,如何怨得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