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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世傢辛秘

  酒過三巡,南宮世傢依舊燈火通明,有如白晝,嘻笑喧嘩聲,劃拳行令聲,此起彼伏。

  大廳之中,南宮玄從兒子手中接過一幅卷著的畫卷,鄭重的在眾人面前輕輕打開,那幅畫也隨之呈現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幅山水畫,一筆一畫都靈氣逼人,秀麗山川展顯眼底,清幽恬靜,那栩栩筆鋒似欲讓水光山色破紙而出,隻是左下方缺瞭一角,破壞瞭那份完美。

  “唉!”

  南宮玄微微一嘆,整個人瞬間似蒼老瞭許多,幽幽念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眾人不由肅然,他們雖不太清楚其中因緣,此刻卻俱都明白,這幅畫定有一段不平常的故事,或許那又銘記著另一段波瀾壯闊、閃光如金的歲月。就是南宮宏也是雙耳側立,註意聆聽連他都不曾知曉的畫中機密。

  沒有人打斷南宮玄,都隻是靜靜的等待下文,“四大傢族的存在或許是歷史的偶然,但這幅畫卻是必然,即使沒有四大傢族,它依然會流傳到今天,改變的隻是保管的人罷瞭!”

  南宮玄左手提起那幅畫,高山流水,筆直而下,看著那幅畫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仿佛穿越瞭時空,到達瞭另一段歷史的彼岸。

  沉思良久,方娓娓道出事之始末。

  隋朝末年,煬帝暴政,民不聊生,百姓紛紛揭竿而起,幾經演變,翟讓、李密領導的瓦岡軍脫穎而出,融合天下義軍,與關中李閥,江南宇文化及,洛陽王世充形成隋末最強大的勢力之一,但最後還是為李閥所敗。

  瓦岡起義失敗後,李密無奈之下投降大唐,數年苦心經營卻付之一旦,心有不甘,留下後招,以圖東山再起。瓦岡起義歷時之久,波及范圍之廣,規模之大,無以復加,在此期間積累瞭大量財富和兵器。李密投降之後,並沒將之交與李唐,而是將傾城財富連同經過特殊處理的兵器埋藏在一極為隱秘之處,他將埋藏之地繪制成一張地圖,卻又害怕被李唐發現,於是一分為四,交給自己四位心腹大將,囑咐他們韜光養晦,日後共謀大事。

  奈何李密終其一生,卻無一絲毫機會,他死之後,膝下無子,此事就不瞭瞭之。隨著天下太平,四位將軍雄心盡去,經過多年苦心經營,終在江湖占據瞭一席之地,這便是四大世傢的由來。

  眾人表情不由一滯,誰也沒想到四大世傢竟真是同根生,原來卻是瓦岡後裔。

  說到這裡,南宮玄深深的吸瞭口氣,“經過百年發展,如今的四大世傢早已不是當初的四大世傢,經過一代又一代,時間早已磨平瞭我們祖先的銳氣,曾經的親密戰友,如今已是泛泛之交,現在的我們隻想就這麼平靜的生活,因而這麼多年來,四傢中誰也沒再提過藏寶圖。”

  南宮玄眼中猛地閃過一道厲色。

  望著南宮玄手中那幅缺角的畫,各人俱是資質絕代之人,心中不由有些瞭然。我猛地想起雁兒那鮮花般短暫的生命,她所受的折磨怕也就是為瞭那份所謂的藏寶圖吧!心中不由一痛,幽幽道:“不知老哥保管的那份圖是何時被盜?”

  南宮玄微微一嘆,“不瞞大傢,我們南宮傢所保管的那份早在三年前就被盜瞭,如我所料不差,慕容傢和白傢均相安無事,那份圖怕也是兇多吉少,種種跡象預示唯有楚傢的那份,他們還未得手,久逼不出,楚傢方遭到滅門之禍。”

  我不由一下站起身來,冷眼直視南宮玄,想到那令人心碎的雁兒,那萬蟻鉆心的疼痛讓我幾乎掉出淚來,緊咬下唇的牙齒不由滲出點點血絲,“所以,你們其餘三傢就眼睜睜的看著楚傢一天天衰落?看著楚傢人一個個走向死亡?”

  我幾乎是吼叫起來,眼中佈滿血絲,雙緊緊手攥成拳頭,對南宮玄怒目而視。

  如果他早告訴楚傢,如果雁兒早點交出那份所謂的藏寶圖,她又怎會被折磨如斯!

  “我知道你對楚傢小姐用情極深,但是你以為我們都在袖手旁觀?你以為我們忍心看到昔日的戰友傢毀人亡?你以為我們漠不關心、無動於衷?”

  南宮玄正視著我的眼睛,寸步不讓。

  “公子!”

  解語玉手輕輕扶住我的肩膀,向後一拉,將我整個抱在懷中,“公子別生氣好嗎?雁兒妹妹泉下有知定也見不得公子傷心難過,就算為瞭雁兒妹妹,公子可得多保重自己才是呀!”

  她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龐,眼中滿是關懷和痛惜。

  我靠在她懷中,不由輕輕的閉上眼睛。雁兒的癡,雁兒的傻,雁兒的嬌,雁兒的柔,盡浮現眼前,每想起她一次,總是那麼讓人撕裂心揪,那個初識的雁兒,那個狂風暴雨後清晨的雁兒。

  “傻雁兒!”

  我不由輕輕的一笑,埋在解語懷中,眼睛裂開的縫隙卻溢出兩滴晶瑩的水珠。

  梅怡君隻覺心中一陣疼痛,那無盡的涼意徹底淹沒瞭她整個身心,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痛到極處已是麻木,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感受,而是小情人心中湧過來的直覺,那一刻,如有一條無形的細線將他們的心連接在瞭一起。她不禁打瞭個寒戰,恨不得代替花解語的位置,將他摟在自己懷中,給他溫暖,用自己的身體驅走他的寒意,如霧美目不由呈現出一絲紅色。

  柳清影對這個奸淫瞭自己的男人感情萬分復雜,她雖一直強迫自己忘記,但那樣的經歷,豈是說忘就能忘的?常聽女兒在自己面前說起他的好,她便按捺不下那顆好奇的心,想親自看一看這個俘虜瞭自己那冰清玉潔的女兒的男人到底是何與眾不同,卻沒想到自己竟會失身於他。每想到那男人在自己身上縱橫馳騁,恣意把玩自己的身體,她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她恨透瞭這個毀瞭自己清白的男人,但現在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從未顯現過的軟弱和萎靡,心中不禁也升起一股異樣的憐惜。

  如果是自己,他也會那麼傷心嗎?想到這裡,她不禁暗自啐瞭自己一口,自己怎麼會有這樣怪異的想法?看瞭看身旁的丈夫,玉面不由飛起一片紅雲。

  “解語,你說真有黃泉嗎?”

  我微微仰起頭,看著解語如花的嬌顏癡癡問道。

  花解語婉爾一笑,玉手輕撫著我背後的發絲,溫柔的道:“公子怎麼就這麼傻瞭呢?雁兒妹妹那麼愛公子,她一定在那裡等著你,看著你,她呀,希望她的相公是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隻是癡纏於兒女私情,她不過是先走一步,幾十年之後,公子不是又可以見到她瞭嗎?”

  人生幾十年,彈指即過。我能一事無成的去見雁兒嗎?我能讓雁兒的仇人逍遙快活嗎?驀地一咬牙關,眼中光芒如電,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既然暴風雨已來,那就讓它來得更猛烈些吧!

  燕回天和葉千秋對視一眼,不由均心生訝異,那種細微的情緒變化或許一般人很難發覺,但是到瞭他們這種境界,萬物氣機都在他們感知之中,每一分細微的變化在他們眼中都是那麼的明顯。

  在剛才那一刻前,他不像是江湖中人,更像是大儒雅士,更適合寫詩論賦,而今的他,眼中多瞭分犀利,身上亦多瞭種大丈夫的高大偉岸。

  燕回天略一沉吟,“老爺子可曾發現些蛛絲馬跡?”

  南宮玄此時也平靜瞭下來,輕輕的搖瞭搖頭,“他們很是幹凈利落!雖然沒有人知道那筆財富究竟有多少,但說是富可敵國,毫不誇張。更讓我憂心的是那上十萬的精良戰器,雖已上百年,但那都是經過特殊的加工處理,此刻依然完好無缺,若是一般人倒也罷瞭,若真落入某些野心傢手中,我看大唐這太平盛世也該結束瞭!”

  話一說完,南宮玄不由一聲長嘆。

  江仲遜自從眾人談及大唐政治,他便不再如先前一般談笑風生,雙眼微閉,看似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比起大唐江山而言,他更關心他的女兒,大唐江山,與他何幹?就是這大唐江山的主人,將他的女兒強搶進宮,不過幾年便棄如蔽履,獨鎖深宮。他忘不瞭女兒臨別的哭泣,忘不瞭女兒幽夢還鄉,更忘不瞭女兒深宮的孤苦,如果那重重宮墻真被推倒,那對他未嘗不是好事,至少他能帶女兒逃逸,逃離那活的牢籠。他將酒倒滿,透過那微蕩的酒波,他似乎又看到瞭女兒伶仃的影子。

  燕回天一聲冷哼,精芒暴漲,“江南平靜,西南有蜀山劍派和唐宗主,南詔不足為慮,吐蕃也難成大氣,唯有北方突厥死灰復燃,賊心不死,但終是外患。若真稱得上野心傢的,天下也唯有一人。”

  “安祿山!”

  柳道清端起杯中佳釀,淡淡說出這三個字來。

  “不錯!也不知他使瞭何種手腕,竟讓聖上對他如此信賴有加,甚至幹脆讓他做起貴妃的幹兒子來,封東平君王,成為第一個封王的藩鎮將帥,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三藩重鎮節度使,手中兵力二十萬,洛陽以東的整個北方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若論實權,他還真有逐鹿天下的資本。更重要的是,安祿山同突厥、契丹、同羅、奚等各族交好,暗自培養死士,反跡已露,偏偏就是長安似乎仍以為高枕無憂,安享太平!”

  韋黃裳慢慢道出安祿山在邊疆的實力,而這還都隻是明裡可以看到的東西,面上不由露出苦澀的笑容。他的父親韋見素幾次進言,卻均遭到斥責,反而讓聖上疏遠瞭他許多。

  安祿山,師傅常常黛眉深鎖,仰望北方,難道便是為瞭他嗎?

  安祿山,雁兒終成一縷芳魂,縈繞耳旁,難道也是因為他嗎?

  安祿山!我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熱切,緊瞭緊手心,心中波濤起伏,不論是為瞭師傅的笑容還是雁兒的血仇,你我間似都隻能存在一個!

  大廳瞬間變得落葉可聞。起風瞭,天下,也要亂瞭!

  “南宮伯伯生日怎麼也不告訴晚晴一聲呢?也讓晚晴打發人準備些歌舞,好好的為伯伯舞上一番。”

  一道勾魂攝魄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極其細膩悅耳,雖然不大卻清清楚楚的進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南宮父子臉色不由陡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