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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殺妖

  灰霧翻滾如怒,在白陸伏喝出林玄言身份之後,亡靈海島周圍所有的霧氣都向著海島緩緩流淌過來,望上去更如黑壓壓的城墻。那些白骨海鳥嘩啦啦地振翅飛起,聒噪如群鴉亂鳴。

  白骨巨龍的身軀小山般緩緩蠕動著,一雙金火燃燒的眸子自始至終都盯著林玄言。

  「你便是三尺劍?」白骨巨龍展開瞭些身子,它的身軀中央,大片的肋骨斷裂粉碎,嶙峋的骨架上泛著森然的光,那是被一劍摧成的巨大傷疤。「難怪你的氣息如此熟悉。」

  林玄言搖頭笑道:「龍王前輩說笑瞭,三尺做的事情,和我林玄言有什麼關系?」

  林玄言還補充瞭一句,「況且,我與琉璃宮主也認識,還算是朋友。」

  白骨巨龍冰冷地看著他,似是在甄辨他話語的真偽。

  高崖上的白陸伏同樣顯化出巨大的真身,他的腰部之下全部化作瞭章魚一般的巨大觸手,那些孔武有力的粗大觸手一半將身子鎖在懸崖上,另一半則高高擡起胡亂舞動著,如一條又一條豎起身子的巨蟒。

  「與他廢話做什麼?」白陸伏道:「方才那女人捏碎瞭南宮的傳訊玉牌,幸好本王早有防備,南宮一時半會尋不到此處。殺瞭他們。」

  殺字如爆竹炸起。所有的『巨蟒』一下子拔高瞭數百丈,瘋亂舞動,將灰霧攪成瞭一個又一個的旋渦,如上古時代狂蛇的舞蹈。

  「若不殺他,隻怕你們的宮主大人,世間最後一位真龍將來也要死在這小子手下。」白陸伏厲聲大喝,一條條粗大無比的鞭子啪啪拍落下來。

  林玄言也沒有為瞭博取白骨巨龍的信任再多解釋,他沒有信心殺瞭他們,但是他至少覺得可以拖到南宮到來。

  林玄言手掌虛握身前,如其間藏著一柄劍,他左手並出二指,自右而左抹過,身前的那片虛空裡,無名的焰火猝然燒起,他握著這柄火焰凝成的虛無長劍,身形矯然躍起,在空中不停地變幻方位,輾轉騰挪之間無數被斬斷的雪白觸手墜落下來,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感受到瞭林玄言的劍意,白骨巨龍不在猶豫,他瞳孔中金焰濃烈到瞭極致,它的身子像是上萬年不曾舒展,才一活動,骨骼之間的爆裂聲鞭炮般一節節地炸響。

  龍吟聲潮洪般響徹峽谷,恐怖的龍息朝著林玄言和陸嘉靜噴湧而去。

  陸嘉靜身形飛速後退,尚且化境巔峰的她知道,這種戰鬥還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應付的。她隻是快速掐訣,一朵朵青蓮在她周身緩緩浮現,化解那些毒蛇般糾纏而來的龍息。

  陸嘉靜湛青色的身影在那片灰白密林之中騰挪輾轉,宛若靈巧的小鹿,而林玄言借著一根又一根的巨大觸手,在空中不停躍動身影,劍氣噴薄間,他閃電般地向著白陸伏靠近著。

  他知道,自己那日將白陸伏傷的極重,短短一個半月,他的傷勢定然未曾痊愈,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白陸伏打得無法再戰。

  那些觸手被斬斷之後,碗口大的傷口濃汁噴湧,很快又有新的觸手生長出來糾纏向林玄言,不死不滅一般。

  林玄言匆匆看瞭一眼龍息之中躲閃的陸嘉靜,雙手持劍,身子一沈,蓄勢之後驟然發力,身子一下子越到瞭空中,如徘徊覓食的蒼鷹,劍上的焰火越燃越旺,猶如艷陽。

  這與當初裴語涵雪原上對戰白折的第一劍如出一轍,隻是劍意之純粹,劍氣之充盈皆要更勝前者。

  白陸伏神色凝重。

  所有的觸手長鞭皆收攏回瞭身前,將他一層層地包裹起來,就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雪白花卉。

  在觸手收攏的同時,那『花苞』的中心,一道雪亮的光線如鐵箭直射而出,直射林玄言。照理說這種筆直的攻擊輕輕側身便能躲開,林玄言卻偏偏有種身子被力量牽引無法動彈的感覺,所幸他也未想著閃躲。

  劍火熊熊燃燒,拖曳著灼熱的氣浪,直接對著那道雪白光浪切瞭下來。

  在劍氣與白光撞擊的那一刻,天地震顫不安,灰霧如被巨石砸入的海浪,自中心向著四周散開,大片大片的死木林伏瞭下去,頃刻間被碾成齏粉,在劍氣和濁浪之間蕩起大片的煙跡。而白陸伏所依附的那個崖石更是破裂塌陷,無數碎石嘩啦啦地向著峽谷中滾落。

  林玄言劍目蒼白如雪,冷漠得如一柄曠絕人間的兵器。

  他握著那柄燃燒的劍,逆著那白光的巨浪,筆直地切割瞭下去。

  如白色巨箭般的光被斬成瞭兩半,林玄言的身影破開白芒墜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瞭雙手抵著劍柄插下的姿勢,他周身的空氣震顫不已,宛若劍鳴嗡響。

  白陸伏暴怒的聲音同樣響起,在那氣息的牽引下,周圍所有的巨木都被連根拔起,向著林玄言砸瞭過去,而這些山石樹木為觸及到林玄言便被劍氣碾成瞭灰燼。

  再一次的碰撞。

  林玄言手中的劍已然扭曲得變形,望上去像是捏著一截蛇矛。

  但就是這隨手凝成看似簡陋的劍,正在破開白陸伏最後的防線,似要一劍將他斬成兩半。而白陸伏的觸手看似柔軟,在擺出防禦姿態之後硬如盔甲。

  「一,二,三……」

  林玄言在心中默默數數。手中的劍一點點磨開白陸伏的防線,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身後龍吟聲驟然響起。

  林玄言餘光一瞥,躲閃中的陸嘉靜被龍尾掃中,身前青蓮破碎瞭數十朵,她猶在強撐著堅持,而那巨龍窮追不舍,尖銳的肋骨刮擦過山石巖體,留下瞭一道道恐怖的溝壑。

  隻差十數息林玄言便可以破開白陸伏的防線將它重傷,可他當機立斷折身而返,手中劍火脫手甩出,向著白骨巨龍的那片斷裂的肋骨處砸去。

  白陸伏嘴角露出瞭一絲獰笑,似是早有預料,他絲毫不顧自身的傷勢,厲嘯聲中,盈滿濁光的一拳向著林玄言的背脊方向砸去。

  在林玄言折返的那一刻,陸嘉靜也心有靈犀地放棄瞭和白骨巨龍周旋,那些青色的道法蓮花化作瞭一柄柄小巧的飛劍,繞過林玄言,撞向瞭白陸伏追擊的一拳,啪啪的炸裂聲中,兩者皆破碎成灰。

  林玄言的劍目已然復原,他匆匆和陸嘉靜交換瞭一個神色,兩個人心中瞭然,交換瞭方位,由陸嘉靜去拖住受傷的白陸伏,而林玄言則先逼退白骨巨龍。

  白陸伏望著那青蓮飄舞,氣質謫仙的青裙女子,在掃視過她身材曲線之時眸底更是燃起瞭一絲狂熱而隱晦的火,但是這道火很快被強烈的殺意掩蓋瞭過去。

  若是有可能,他絕不會憐香惜玉,而是第一時間殺死對方,逼得林玄言劍心大亂,然後在南宮到來之前與白骨龍王合力宰掉林玄言,然後他再立刻離開,殘局就交給這頭困於海島的龍王,讓它去承受那位大當傢的怒火。

  而這座孤島,他早已借助蜃珠遮蔽瞭天機,打亂瞭空間原本的秩序,大海茫茫,即使是南宮也至少要半個時辰才能尋到此處,而白陸伏也有信心在半個時辰之內完成這場戰鬥。

  若是事先通知蜃吼,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必殺之局瞭。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與蜃吼,不過是被時局捆綁在瞭一起的死敵,等到一切結束,他們依舊會有生死一戰。

  這份大機緣,他怎麼可能會與死敵分享?

  白陸伏雙目赤紅,巨蟒般的身軀向著陸嘉靜狂亂拍落,每一鞭都帶著橫掃千軍的充沛力量。

  陸嘉靜穿梭躲閃著,衣袂翻飛,青色的道裙緊貼身軀獵獵作響。

  她清叱一聲,三十二道湛青色道劍憑空懸浮身側,姿態各異,有的小巧玲瓏,有的大朽不工,有的銳如麥芒,有的鈍如斷劍,每一柄劍,皆是陸嘉靜在北府之中精心溫養,如今一並展露,如三十二隻夏蟬於高枝振翅,放聲長嘶。

  相比對陣白骨巨龍時的守態,此刻的陸嘉靜如泉水之中捧洗出的名劍,鋒芒畢露。

  白陸伏不明白她的憤怒來自哪裡,隻是在他眼中,再強大的化境都不過是通聖之下。

  既然是通聖之下,憑什麼對我出劍?

  而陸嘉靜身後對岸的那片懸崖上,白骨巨龍與林玄言的身影已然碰撞瞭數百次,劍鳴聲清脆如玉佩相擊,繚繞的劍影中,林玄言的出劍的速度快到瞭匪夷所思,他仿佛化體為劍,舉手投足之間劍氣縱橫,對著白骨巨龍一陣狂轟濫炸。

  被琉璃真名喚醒的古龍本就是白骨架子,縱有通聖境界作為支撐,沒有瞭那副龍族堅韌的皮囊,在對抗這世間最鋒銳劍氣之時難免力所不逮,被逼得步步退讓,許多龍骨甚至被直接斬落。

  可同境之間,殺人極難,林玄言看似處處壓制,但是要短時間內摧毀對方難如登天。

  而另一邊,陸嘉靜與白陸伏的戰鬥堪稱慘烈。

  哪怕舊傷未復又添新傷,白陸伏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在戰鬥中被一個化境修行者壓制,而對方偏偏還是個女子。

  三十二道劍中,陸嘉靜隻以八道為守,其餘二十道化作一條條青色的煙跡,螺舞繚繞之間穿刺過層層阻礙,斬向白陸伏,此刻白陸伏現出本體,雖然身形巨大又有用之不竭的手臂,但是在靈巧度上絕對比不瞭陸嘉靜,陸嘉靜穿飛如蝶,每一次落劍都必有一條觸手被斬落,她甚至以觸手為道,極速奔躍,每次落腳都是蜻蜓點水般迅捷,而那劍意卻越來越厚重,轉眼間勢若雷霆。

  林玄言瞥瞭那裡一眼,神色凝重,他原本的意願是讓陸嘉靜防守拖住便好,但是他知道,為瞭南綾音的事情,她怒氣極大,面對白陸伏自然難以平靜,想要以自己辛苦溫養三年的飛劍去試一試能否斬殺這頭侮辱瞭南綾音清白的大妖。

  但是身在通聖的林玄言心知肚明,哪怕白陸伏此刻身受重傷,這依舊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知為何,林玄言無端地想起瞭以前看過的某個故事:師妹被山賊抓去侮辱,師姐孤身去救,也落入敵手。

  他有些頭痛。

  這些女人平時看上去很精明,怎麼關鍵時刻比我還沖動。林玄言一劍轟向白骨巨龍,做出一副要不死不休的模樣,而下一刻,他身子便飛速後撤。

  而另一邊,白陸伏赤紅的眼睛裡,陸嘉靜一身青裙,飛劍喋血近身的身影愈發清晰起來。

  「自投羅網。」白陸伏心中冷笑。

  若是她一直與自己保持距離戰鬥,自己興許真的奈何不瞭她,但是此刻她主動欺身竟想著趁勢斬傷自己,這何異於癡人說夢。

  無數白色的濁浪在他身前炸開。

  陸嘉靜身形一凝,一股狂暴的氣浪迎面撞瞭過來,她雖早有防備,可那護身的八把飛劍依然在第一時間被掀翻瞭,陸嘉靜未作停留,身子直接後撤。

  「想跑?」白陸伏冷笑一聲,無數觸手交織纏繞過來,眼看就要隔絕陸嘉靜的去路。

  陸嘉靜看著密密麻麻擋在自己身前的雪白觸手,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一隻手已然伸入袖間。很快,她的微笑便僵住瞭。

  隻見那些觸手被一劍捅出瞭一個窟窿。忽然趕到的林玄言一把將她扯瞭出去,林玄言剛剛完成英雄救美,在百忙之中看瞭陸嘉靜一眼,想要從中看到崇拜感激的神色,可他驚訝地發現,陸嘉靜滿臉怒容。

  而同樣百忙之中,陸嘉靜將一張已經捏在手裡的千裡傳劍符拍到瞭他臉上。

  林玄言很快反應過來,方才陸嘉靜故意欺身誘導白陸伏出手,以全部力量攻擊她,於此同時,她捏碎傳劍符將自己瞬息召到面前,刺殺中門已空的白陸伏!而這一切以自己自以為是的營救告終。

  女人果然都是可怕的生物。

  林玄言滿懷歉意地看瞭她一眼,一邊揮劍斬擊一邊拉著她的手瘋狂躲避白陸伏的追擊。

  白骨巨龍同樣逼瞭上來,龍息如巖漿噴湧,將大片大片的地方燃燒成地獄般的火海,而可供林玄言閃避的地方也越來越少。

  「靜兒。」林玄言忽然出聲。「你還記得殺承平的時候嗎?」

  「嗯。」陸嘉靜應瞭一聲。

  「再來一次。」林玄言沈聲道:「讓這幫畜生看一看,三尺劍最巔峰的樣子。」

  陸嘉靜有些詫異地看瞭他一眼,記憶瞬間回到瞭三年前,當時的畫面歷歷於心,畢身難忘。

  她下意識握緊瞭林玄言的手,十指相扣。

  那一刻,她能聽到對方的心跳,感受到對方的憤怒,殺意,自信,以及許許多多細致入微的情緒,仿佛這一刻,彼此之間心意相通,勾連在瞭一起,情緒的最後,是一記鏗鏘劍鳴。

  而在白陸伏和白骨巨龍的視角裡,隻看到風聲呼嘯吹散灰霧,似是有神靈從蒼穹降臨到瞭場間,一點爆裂的微光在場間炸起,林玄言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陸嘉靜的身前,一道雪白的閃電緩緩裂過,展露出劍的形狀。於此同時,一個巨大的法相抱擁住瞭她,那是林玄言的身影。

  陸嘉靜握住瞭劍柄。那一刻,周遭煙塵消散,那些即將觸及到她的白色觸手如豆腐般被攪碎,隨著劍刃的暴風被卷到數十丈外。

  她窈窕的身影懸空在兩尊大妖之間,卻已猶如神明附體,一舉一動之間盡是威嚴神聖的美感。

  「殺!」彼此心神相印。

  劍氣沖天而起。

  視野之中,已經看不見陸嘉靜一襲青裙的身影,唯有一道又一道的白色長虹繚繞場間,幹凈利落地切割著所觸及到的一切。

  白骨巨龍那金色的瞳孔黯淡瞭幾分,它仿佛回到瞭數萬年前,看到瞭那個一襲白衣的男子手持三尺之劍朝著自己緩緩走來。

  悲傷而憤怒聲充斥瞭整個峽谷,足以點燃萬物的龍息肆無忌憚地噴吐著,天地間烈烈大火,數以萬計的白骨海鳥在火光中化作瞭灰燼。

  白陸伏也強自鎮定下來,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抵禦著一道道白虹的碰撞,他知道這種狀態一定持續不瞭太久,隻要能夠挺過去,接下來這一對男女不過任人宰割!

  那些收攏起來的白色觸手堅如壁壘,雖然每一次撞擊都有數根粗壯的觸手被斬落,並且復原速度遠遠比不上白虹的切斬,但他的臉上卻露出瞭一絲艱難而猙獰的笑意。

  因為他能感受到,對方每一劍都在衰弱,若是隻針對他一人,他或許已經撐不住瞭,但是她卻偏偏要同時攻擊兩人,這些劍氣看似勢不可擋,但又如何可以同時斬殺兩位通聖妖王?

  隻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崩潰瞭。

  他任由自己防禦潰散,許多重要的手臂斷裂,也不再抵抗,而是發瘋似地朝著海島外逃竄出於。

  因為就在剛才,一個黑色裙袍的女子陡然出現瞭在山崖上。

  「她怎麼可能來的這麼快!即使超出預計,也絕不可能這麼快!」白陸伏發瘋似地嘶吼咆哮,施展畢身所學的遁法極速遠盾。

  而那一邊,白骨巨龍看著那一位忽然出現的女子,知道大勢已去。

  那披著鬥篷的黑袍女子身材高挑,那衣裳緊貼下的身段更是美得驚心動魄,她雖未露面,可那端莊典雅的氣質卻能讓人生出跪拜的沖動。

  「數萬年瞭,你們龍族還是如此愚蠢,自認為目空一切,卻總是被人當作屠刀。」

  女子的聲音空靈而沈靜,如被泉水溫養瞭數萬年的翡翠,沈淀著清澈卻久遠的歲月。

  白骨巨龍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反駁,隻是詫異道:「你身上為何會有我族氣息?」

  南宮沒有回答,回頭看著握劍懸立的陸嘉靜,歉意道:「抱歉,我來晚瞭。」

  陸嘉靜淡淡道:「猶有一劍之力。隻是又要讓白陸伏跑瞭。」

  南宮平靜道:「無妨。」

  很快,這片亡靈海島便會成為最後的龍墓。

  ……

  白陸伏不惜一切代價,以燃燒修為的方式破開重重禁制,頭也不回一下地奔逃瞭數千裡。

  此刻他驚魂未定,無邊的倦意和虛弱感湧瞭上來,雖然如今已經到瞭海妖的領地,但是他依舊不敢確定對方會不會追來,隻是他的身子已然支撐不住瞭,他必須趕緊尋找一處海底巢穴休養沈睡,要不然萬年修行付之一炬。

  「白大妖王,是誰讓你如此狼狽啊。」

  一個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如地獄之中死神的囈語。

  白陸伏如墜冰窖,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艱難轉身,恰好對上瞭蜃吼幽藍色的眼。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你的蜃珠有問題?」白陸伏脫口而出。

  所以沒能遮蔽住那海島,所以南宮會來的如此之快!白陸伏在心裡竭力嘶吼著。

  蜃吼微笑著坦白道:「蜃珠沒有問題,畢竟殺瞭那小子好處太大,我還不至於在這上欺瞞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你命不太好。」

  白陸伏面如死灰,他慘笑道:「你在這裡等瞭多久?」

  蜃吼始終帶著微笑:「我等你這樣的你等瞭萬年瞭。」

  「海妖隻需要一個王便夠瞭。」他又補充瞭一句。

  ……

  亡靈海島上,白骨如山。

  陸嘉靜面如金紙,她手中的劍消逝,重新凝成瞭林玄言的身影。就像是上次那樣,她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瞭,可能需要數月才能調整好,林玄言的狀態同樣很差,這是他破開劍繭之後第一次這般嘗試,效果雖然極其顯著,但負作用同樣顯而易見。

  南宮確認白骨龍王徹底身死之後才來到瞭他們身邊,運功為他們護住心脈。

  「多謝大當傢。」過瞭許久,陸嘉靜才緩緩舒瞭一口氣。

  林玄言問道:「為何來之前沒人告訴我們,這裡有一條龍?」

  南宮自然能聽出他言語中的責備之意,柔聲道歉,「它或許是得到瞭血屍大陣的裨益才得以蘇醒,雖然我們確實不知,但也是我們思慮不周所致,今後這種事絕不會發生瞭。」

  南宮的語調如淌過心間的潺潺清流,帶著平和的溫柔與清涼,與方才一同斬龍時殺神一般的女子派若兩人。

  林玄言嗯瞭一聲,也沒再追問什麼,他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南宮隱藏在陰影裡的容顏,有種想要讓對方摘下鬥篷的沖動,但一想到陸嘉靜就在身邊,他生怕回去後被興師問罪,便也沒有開口。

  誰知陸嘉靜反而貼心地問道:「大當傢生的那般美,為何總是披著鬥篷,不以真容示人?」

  南宮柔和地笑瞭笑,「夫君亡故之後,我便很少拋頭露面。」

  林玄言微驚,他本以為南宮與那個人的婚姻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想到南宮本人竟如此看重。

  南宮接著又微笑道:「但兩位於失晝城有大恩,也並非外人,妾身也就不避諱什麼瞭。」

  說著她輕輕摘下瞭鬥篷,雪白的發絲有些微亂,那柔和典雅到瞭極致的容顏上,帶著清美的、靜謐的、永遠年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