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上月色如水,肌膚間的絲絲燥意也被清涼的微風帶走,在這個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地方,隻要凝立月色之下,人的心緒卻總能得到平靜。
若是從上方俯視,央月宮便像是一個缺瞭個小角的滿月型宮殿,莊嚴而巨大地簇擁在群樓之間,相比孤聳如峰的下弦殿更有端重之氣。而從這個露臺向下眺望,就像在俯看一張失晝城地圖的一隅。
林玄言倚著紋理精致的欄桿,望著天上孤懸的那輪月亮,緩緩開口:「在神話傳說裡,那輪月亮曾經是某一顆要落往失晝城的隕石,但是有聖人以神力將它懸在瞭半空,將一場災禍變成瞭失晝城永遠的光明。」
季嬋溪不以為然道:「關於月亮的故事,這一個月裡我聽過不下十個版本。」
林玄言問:「那對於失晝城你怎麼看?」
季嬋溪道:「如果沒有戰亂,會是個很美好的國度。」
林玄言道:「但你還是不喜歡這裡。」
季嬋溪詫異道:「你怎麼知道的?」
林玄言眨瞭眨眼,「猜的。」
對於他這種說話方式,季嬋溪翻瞭個白眼,嗤之以鼻。
她看著央月宮周圍的建築,銀白色的屋瓦反射著薄薄的光,林道之間都是針狀葉子的白色大樹,似一捧捧盛開的雪卉銀花。觸目所及的所有場景,都像是定格在瞭某條光陰的長河裡,帶著永恒而靜謐的美。
兩個人安靜地看瞭會失晝城冰雕般靜美的景致,林玄言忽然問:「等到下次大戰,你會陪江姑娘去嗎?」
季嬋溪理所當然道:「為何不去?修者以戰養道是常態,況且收集亡靈對我裨益極大。」
林玄言道:「會很危險的。」
季嬋溪竟不明所以地笑瞭笑,「你在說什麼廢話?」
林玄言認真道:「雪山很強,以你現在的境界很危險。或許你會一直跟在二當傢身邊,這樣固然安全。但是這些天,我越來越不安瞭。」
季嬋溪看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林玄言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眼神縹緲,像是在盯著一個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我能感受到一位故人的氣息在漸漸濃鬱,就在那片冰原之上,我不敢確定他到底是誰,但是我一定見過他,甚至很熟。連我都有些恐懼,所以在我還沒有找到那座神宮之前,可以先不去嗎?」
季嬋溪不解道:「你不是說,前世凡是死在你劍下的大妖,你對他們都會有天然的壓制嗎?難道……」
林玄言頷首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有種預感,他甚至沒有死在過我的劍下。所以我想不通,他到底是誰?」
沈默片刻,季嬋溪才道:「嗯。到時候我會小心的。」
「你若是執意要去也行,我會跟在你身邊時刻準備英雄救美的。」林玄言開玩笑道。
「滾。」季嬋溪沒好氣道,「誰要你管?」
林玄言也沒有多做勸說,低下瞭頭不知在想什麼。
「對瞭,你拒絕三當傢是因為不喜歡還是別的?」今天的季嬋溪好奇心有點重。
「啊?」林玄言忽然被打斷思路,有些茫然地擡起瞭頭。遲鈍瞭一會,才緩緩開口道:「首先,三當傢是很漂亮,我對她也確實有恩,其實那天她來找我時候,我就猜到她要說什麼瞭。我將她救回失晝城之後,也有想過她會對我心生愛慕暗生情愫。但那並不一定是喜歡,或許隻是出於對我的感激,隻是受瞭話本橋段的影響,覺得無以為報便唯有以生相許。三當傢是個很好的姑娘,但是她跟著我是不一定會快樂的,很多萍水相逢看似美好,但這種美好也隻是因為,相逢僅僅是相逢。更何況我與她不過認識不過數日,這對靜兒也太不公平瞭。」
說完之後,林玄言又補充瞭一句:「當然,如果她死纏爛打,我還是可以勉強接納的。」
這讓好不容易因為上一段話對林玄言改觀瞭一些的季嬋溪又默默翻瞭個白眼。
過瞭會她才道:「所以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對嗎?」
林玄言道:「自然,人常說兩情相悅,天造地設。詩文裡也有金風玉露一相逢的千古美句。」
「金風玉露……」季嬋溪咀嚼著這四個字的含義,繼而問:「那金風在喜歡玉鹿的同時,還會喜歡其他鹿嗎?」
大小姐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林玄言無奈地看著她,季嬋溪也看著他,神色認真而無辜。
林玄言隻好答道:「當然有可能,事實上許多凡人結成婚姻,隻是因為在差不多的年紀遇到瞭勉強合適的人,人的壽命很短,沒有太多時間去挑挑揀揀,相伴一生的未必是多喜歡的人。但是修道之人不同,我們的壽命要遠遠比一般人更長,所以我們會更加有耐心,去等待命中註定的,可以陪伴冗長修道歲月的道侶。」
季嬋溪似懂非懂地點瞭點頭,問道:「那你在喜歡陸姐姐的同時,還會喜歡其他人嗎?」
林玄言笑著說,「當然啊,比如我就一直很喜歡季姑娘啊。」
季嬋溪冷哼一聲,別過瞭頭沒有接話,隻當他是調笑自己,過瞭會,她忽然聽到林玄言開始自言自語。
「靜兒在我心中當然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溫柔大方,善良體貼,不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季嬋溪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心想你幻聽瞭嗎?我問什麼瞭?你在說什麼?不過很快,她便知道瞭原因。
林玄言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瞭一個女子的聲音。
「原來你和季姑娘在這裡,我找瞭你們好久。」
……
之後的半個月裡,林玄言隨著陸嘉靜繼續去尋找傳說中的仙門府邸,季嬋溪則選擇留在江妙萱那裡修習道法,爭取早日破開瓶頸。
這次找尋林的地方都相對更為危險,有的地方甚至存在著光陰的亂流,一深入其中,便會看到無數過去的場景,稍有不慎便會徹底迷失。而有的地方連通著沸騰的熔巖,熔巖中甚至還生有背脊嶙峋的高溫異獸,似也是龍族的後裔。在一片秘境之中,林玄言和陸嘉靜甚至找到瞭許多失晝城上古的石碑,可以補全一部分失落的歷史。
而那口據說藏有大蛇後來被封印的枯井,林玄言也親身躍下去探索瞭一番,也未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是他卻感受到瞭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他幾乎敢確定,那位覺醒瞭的少年曾與自己有過死戰。
如今地圖上剩下的地方隻有兩處,但是那兩處都在距離失晝城較遠的海外,一處是海底的,如無底洞一般的秘窟,一處是一座海上孤島裡的遠古遺跡,據說殘留著許多亡靈軍甲。
兩人商量瞭一番,決定先去那座相對不那麼危險的孤島。但是如今外面危機四伏,那片黑色的大海上埋伏著許多海妖的眼線,雖然他們很難造成什麼真正的威脅,但若是蜃吼和白陸伏得到消息,鐵瞭心要殺自己,那還是會非常危險。
但是大戰在即,林玄言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到通聖的最頂峰,不然他沒有信心可以與那位故人抗衡。
「那就先去這座亡靈海島?」一番商議之後,陸嘉靜做最後的確認。
林玄言點點頭,「我的直覺告訴我去那裡。」
「這是一個半月以來,你第十二次與我談直覺。」陸嘉靜淡淡道。
林玄言誠懇道:「這次不一樣,這次的直覺尤其強烈。我是天生劍靈,靈物對於禍福兇吉都會有冥冥中的感應。尤其是……」
「停。」陸嘉靜一手手掌頂著另一手手心,示意他別說瞭,「我信你就是瞭,明日動身便是。」
「你知會過三位當傢瞭嗎?」
「三位當傢當然知道我們在尋找秘府的事情,大當傢還特意贈瞭我一張玉牌,隻要捏碎它大當傢便會第一時間趕到。」
「若有大當傢保駕護航,那確實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對瞭。」陸嘉靜忽然道:「你知道那位大當傢真容是什麼樣的嗎?」
林玄言早就與大當傢見過,但是那時大當傢始終帶著大大的黑色鬥篷,隻能看見一點尖而圓潤的下巴,而其間散落出來的發絲不同於其他人的銀亮,而是一種純白如雪的顏色,他自然也很好奇這位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什麼樣,隻是既然她要帶著鬥篷,他便也不好意思讓對方摘下。如今聽到陸嘉靜提起,他自然很感興趣,連忙問:「什麼樣的?多漂亮?」
陸嘉靜有些神秘地對他說,「她長得很像我們都認識的一個人。」
林玄言好奇心一下子被勾瞭起來,連忙問:「誰?」
語涵?不應該。季姑娘?明顯不是一個風格。難道是那位軒轅夕兒?
陸嘉靜有意要賣一些關子,她微笑著看著林玄言急於求知的眼神,很久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說:「邵神韻。」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林玄言汗毛倒豎渾身發冷。
……
幽靈海島藏在一片灰霧的深處,其間崖石嶙峋,如龜背上聳起的一座又一座小山,幽靈島外海風如刀,而島上卻平靜地駭人,唯有那些灰霧之間彌漫著終年不會散去的瘆人死氣,而島上看上去林葉茂盛,可那些林葉色澤皆是灰白色,如被火焰焚燒而過卻保持著原本的姿態,偏偏這些灰白色的樹木依舊固執地生長著,如地獄夾縫中生長出的死木。
陸嘉靜喚出青蓮探尋瞭一周,皆沒有發現有陰魂鬼物的存在。
事實上放眼望去,海島之上確實看不到任何生命,甚至死靈的蹤跡。
「這片碎石道很久以前好像是臺階。」林玄言打量著一條枯林之中斜著向上的石道,猜測道。
陸嘉靜道:「綾音告訴我,這座海島原本便是聖所,隻是在一場大戰中被毀去,而死於此處的邪神永永遠遠地詛咒瞭這片土地,所有到訪者都會被污染成為新的邪靈。」
林玄言聽著她的描述,隻是簡單地嗯瞭一聲。在所有的傳說裡,人們總喜歡用一些誇張的手法,而這段傳說裡,真正有用的信息隻是這裡可能藏著邪神。
「過去看看。」林玄言邁上瞭石道。
才一走上石道,林玄言和陸嘉靜便對視瞭一眼,腳剛踏上石道之時,他們便感受到瞭有許許多多的眼睛望著自己。
陸嘉靜清叱一聲,青蓮破入周圍的密林之間,緊接著群鳥振翅的聲音便在林間響起。
「那是海鳥,可能誤入瞭這片島嶼,便被污染成瞭亡靈,永生永世要被困在這裡。」陸嘉靜看著從林間振翅而出的,眼睛通紅卻隻剩下瞭骨架的鳥,推測道。
林玄言看著密密麻麻如魚群般的白骨海鳥,他的關註點不太一樣,「那再過很多年,這裡就徹底成為鳥巢瞭吧。」
「也不一定,它們可能會被更強大的亡靈吃掉。」
石道的盡頭是一座碑亭。
碑亭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難以辨認,陸嘉靜仔細分辨瞭一會,道:「應該是地獄之門之類的字眼,刻字水平與你旗鼓相當,應該是那位邪神的親筆。」
林玄言默默聽著陸嘉靜隨口的諷刺也沒有還嘴,隻是問:「你還看出些什麼瞭?那個死去的邪神大概是什麼水準?」
陸嘉靜道:「能在失晝城外占領一座海島,實力肯定不俗。但是應該也確實已經死瞭。」
過瞭碑亭之後,林玄言和陸嘉靜同時停住瞭腳步。
眼前的場景一下將兩人震住瞭。
他們的腳邊便是斷崖,再多往前一步,便要墜入這萬丈深淵。
那是一片霧氣籠罩的巨大峽谷,峽谷中寸草不生,而其中的最中央,隱約可以看到一片零零散散的宮殿遺址,而所有的灰霧便是自這片宮殿的中央散發出去的,濃鬱的死氣充斥瞭整個世界。
「下去看看。」林玄言手指在身前一抹,一道雪白的大劍便出現在瞭面前,他伸出手指向前一劈,那濃的宛若實質的灰霧在他面前如海水般分開,林玄言和陸嘉靜先後跳上大劍,禦劍深入峽谷之中。
劍氣劈開的灰霧緩緩合攏。
落地之後,視線反而清明瞭很多,峽谷上濃霧滾滾,峽谷之底卻沒有絲毫的霧氣,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瞭眼中。
林玄言劍意運轉,瞳孔瞬間一片雪白,他仔細瞭打量瞭一番四周,瞳孔中蒼白的顏色漸漸消隱,他搖瞭搖頭:「應該也不是這裡。秋鼎告訴我,那個東西與我冥冥中會有關聯,但是這裡我感知不到。」
陸嘉靜蹙眉道:「昨天誰說直覺很準的?」
林玄言思索片刻,道:「可能我的直覺隻是覺得這裡要安全一些。」
「那我們還進去嗎?」
「算瞭吧。」林玄言搖搖頭,蹲下身子,手指摩挲過一塊破舊的石料,道:「這應該是過去某位龍族親王的領地。這些破碎的建築上刻有夔龍紋,雲龍紋和海神印記,這個宮殿主人的身份應該很是尊貴。」
「龍是最危險最強大生物,哪怕是死後,我們沒必要冒這個險。」林玄言腦海中不由泛起瞭邵神韻的身影。
陸嘉靜走到一根尚且保存完好的石柱面前,目光自下而上緩緩打量瞭一番,「這是……失晝城的浮雕?」
林玄言走瞭過去,看著壁畫上的那座海上雄城,忽然皺起瞭眉頭,「奇怪,這個失晝城上為什麼有三枚月亮?」
陸嘉靜猜測道:「或許失晝城的某個時期,確實存在著三月並存的時代。」
陸嘉靜緩緩走過幾根直插灰霧的石柱,贊嘆道:「這些浮雕能保存這麼多年,真是難得。」
林玄言也隨著她的腳步將那十餘根石柱看瞭一遍,每一根石柱都是活生生的歷史。上面或刻著南荒妖王的肖像,或刻著失晝城的女神像,更多的是描繪龍族的強大與繁榮昌盛。而宮門前那根最大的石柱上,雕刻著一個頭戴絢麗王冠,身披銀色戰甲,手覆在劍柄上獨坐王座的男子。
「這是……龍王。」時隔多年,林玄言依舊第一眼便認出瞭這張桀驁的臉。「這是他的佩劍,鎮天下。」
「那這個少女是誰?」陸嘉靜指著站在王座邊上,一個身材嬌小,負手立著冷眼俯瞰群臣的驕傲少女。
林玄言錯愕地看著那個少女,啞然失笑,「你猜。」
陸嘉靜沒好氣道:「關於龍族的典籍早已遺失,我哪能知道?」
林玄言道:「這個少女,可能便是如今的邵神韻。」
陸嘉靜神色震驚,半響才反應過來,「邵神韻居然是龍女?」
林玄言點點頭,「是的,她本名叫做琉璃,她與秋鼎還有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你要是有興趣,回去之後我講給你聽。」
陸嘉靜剛想追問幾句關於邵神韻的事,整個地面卻開始震動瞭起來。
灰色的大霧如煮沸的湖水,咕隆咕隆地上湧著,無數崖石從上方墜瞭下來,林玄言和陸嘉靜連忙騰到瞭上空,警惕地看著忽然震蕩不安的四周。
這絕不是普通的地震,有什麼東西活過來瞭!這是林玄言的第一反應。
陸嘉靜擡頭望去,灰霧之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大蛇般的身影,遮天蔽日,整座灰霧的顏色都深瞭幾分。一個威嚴的聲音自灰霧之中緩緩傳出:「誰在誦念宮主大人的真名?」
宮主大人?琉璃?
林玄言心神一凜,劍目剎那蒼白,直勾勾地盯著那片灰色的雲霧,並指一掃,劍風剎那騰起,如龍卷憑空而生,以他和陸嘉靜為風眼,峽谷上空的灰霧在劍氣的暴風裡被割裂得幹幹凈凈。那潛伏在灰霧中的巨大生物同樣一覽無遺。
那是一條盤踞在虛空中的巨龍骨架,森白色的骨架隻餘殘骸,那堅硬嶙峋的骨頭上,還有許多肉眼可見的古老劍痕,它在虛空中盤踞著身子,它的肉身早已腐爛,那空空的眼眶中卻燃燒著金黃的火焰,它直勾勾地盯著林玄言,神邸一般高傲而淡漠。
「這是傳說中蘇醒的那位?」陸嘉靜問。
「不是。」林玄言第一時間肯定道。
這條上古龍族親王的出現雖在意料之外,但是他可以確定,這與出現在失晝城中,打傷瞭大當傢的那個少年絕不是同一人。
「這麼多年瞭,你為什麼還知道宮主殿下的真名,你到底是誰?」
那沙啞的聲音緩慢地響瞭起來。
「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你也是那個年代活下來的人?」
白骨巨龍幽幽地盯著林玄言,似是在等待答案。
林玄言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你想殺瞭我們?」
白骨巨龍緩緩道:「我可以殺瞭她,但是殺不瞭你,你很強大。」
林玄言道:「既然殺不瞭,那就別動殺念,我們交換一些問題,你繼續沈眠,我們也就此離開,如何?」
龍族尊敬強者,林玄言提出提議之後,白骨巨龍未加思索便緩緩頷首,表示同意。
林玄言問:「這座島是哪裡?是否藏有什麼密藏迷宮?」
白骨巨龍答道:「在我沒來之前,這座島沒有名字,在我到來之後,它便被稱為墜龍之谷。我如今是這裡的主人,但是也生生世世困在瞭這裡,這裡曾經有一座宮殿,但是早已毀去。」
林玄言繼續問:「是否還有其他復蘇的龍王?」
白骨巨龍冷笑道:「其他龍王不是神形俱滅便是死無全屍,如何能夠復蘇?」
林玄言不解道:「傳說中你們龍族不是具有不死之身嗎?」
白骨龍王答道:「龍族沒有不死之身,但是有兩件不死之物,一件是龍王的白銀戰甲,一個是龍樹結成的不死之心。戰甲一直為王所有,不死之心則在少宮主成年那日賜給瞭少宮主,但事實上,他們都不過是見隱之下不死罷瞭。」
見隱?傳說中通聖之上的神秘境界?陸嘉靜咀嚼著這個詞的含義,心生敬畏。
林玄言點點頭,道:「沒有問題瞭。」
白骨龍王聲色威嚴道:「那你與我說說在哪裡得知的宮主大人的真名?」
林玄言沒有隱瞞,直截瞭當道:「琉璃還活著。」
白骨龍王神色劇顫,他滄桑沙啞的聲音都顫抖瞭起來,「宮主大人還活著?當年龍王大人與失晝城死戰,宮主大人卻受瞭秋鼎那小人的欺騙,誤入瞭封印大陣。幸好蒼天有眼,還給我族留下瞭一脈生機。」
林玄言蹙眉道:「受秋鼎欺騙?」
白骨龍王更為憤怒,「在外人面前宮主與秋鼎看似勢不兩立的對頭,其實我們私下都知道,他們早已有瞭夫妻之實,但所幸宮主大人黑白分明,哪怕深愛著那個小人,卻也從未做過背棄我族之事,所以我等也並未真正計較此事,可是宮主大人還是不知人心險惡,最後被秋鼎和南祈月那個賤人算計得死死的,唉……你既然說宮主還活著,那她現在身在哪裡?」
「人族大陸。」林玄言伸出手,在空中輕輕一抹。邵神韻一身紅衣的幻影浮現在瞭空中。「是她沒錯吧?」
白骨龍王死死地盯著那一襲紅衣的幻影,眼神中的金色火焰越燃越旺。
他蒼白的骨架之間發出爆裂般的聲響,重新聚攏的霧氣被它攪弄成瞭旋渦,龍王沙啞而難聽的聲音刺透灰霧傳來,咯咯咯地響著,如有人在耳邊尖銳地摩擦著鋼鐵。這像是它的笑聲。
「宮主大人……」白骨巨龍又重復瞭一遍,聲色蒼遠,似是追憶起瞭崢嶸歲月。
他重新望向瞭林玄言,「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認識宮主大人?」
龍王的聲音轉而尖利。
林玄言正欲開口。那高崖之上忽然響起瞭一個聲音。
「他是秋鼎佩劍的劍靈,就是殺死你的那把劍。」
陸嘉靜循著聲音望去,那懸崖之上不知何時立著一個雪白的大妖身影,他背後漂浮扭動著許多的觸手。
白陸伏!
林玄言神色駭然,他連忙給陸嘉靜使瞭個顏色,陸嘉靜毫不猶豫,捏碎瞭那塊大當傢贈送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