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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凜冬寒末,清和雪聲

  北域的邊境像是草原上燃起的火線,綿延著推進過來。

  妖軍和人族斷斷續續地爆發,已然半年之久。

  妖族先天體魄強橫,自生神通,對戰同境人族便有優勢。而戰爭中他們也並未一味魯莽,以力取勝,在戰場上佈陣廝殺得極有章法,攻城略地之時又足夠兇猛無畏。所幸妖族先天天賦受到限制,除瞭各路妖王之外,幾乎沒有能夠抵達化境的妖怪。隻是在這種大規模的戰爭之中,化境強者投入戰場也變成滄海一粟,很難掀起足夠的波瀾。

  所以很多的化境開始選擇刺殺,在兩軍糾纏交纏之時入敵方帳中直取妖王頭顱。

  隻是這種行為及其冒險,許多人一去不回,頭顱被掛在妖軍陣前。

  人族的軍隊一退再退,但是始終沒有顯現出潰敗的跡象,那種撤退反而井然有序,甚至可以時不時組織突襲伏擊妖軍。

  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瞭第一場大雪。

  許多妖族天生畏雪,每到冬季便會蟄伏不出,一直到來年春雷響起。

  所以冬季是妖軍戰鬥力最差的時候,人族軍隊以為妖軍會暫時休戰,這樣得到喘息的他們便可以真正調動那些隱藏的力量,一舉擊退妖軍。

  但是奇怪的是,大雪之後,妖族忽然更加勇猛,一支從未見過的妖兵出現在戰場之上,戰鬥力強大無比,在連破三城之後人族退守關口。一時間人心惶惶,一股絕望的氣息籠罩在戰場上,即使是那些境界高手的符師,術師都覺得肝膽寒冷。

  那支妖軍滿身雪白的皮毛,面色通紅,獠牙尖長蒼白。他們境界高深,肉體強橫,甚至可以撐得上是刀槍不入。人們稱之為「白鬼。」

  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裡,許多人猜測他們來自妖族那片終年白雪皚皚的領域,但是那片地方明明連妖都很難活下去,如何能夠養出如此數量巨大的妖怪?

  戰事依舊還有繼續。雖然那些白鬼極其恐怖,但是數量比起浩瀚如海的人妖兩軍,終究少數。

  ……

  一片荒蕪的雪原上,出現瞭一串凌亂的腳印。

  一個中年男子滿是是血,他本是符念師,境界高深。但是如今氣海受傷太重,他隻能徒步走回去。

  大雪難行,意志的消耗極大。本來與他同為一隊的十九個修士都已斃命,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來自天機閣,本應該是前途無量的修行者,如今戰事爆發,他們也隻好投身戰場。

  這次的任務極其秘密,他們雖然達成瞭任務,但是隻剩下他一個人活瞭下來。

  他抬起頭看瞭一眼一望無際的雪原,手中死死地攥著一張猩紅色的皮囊,那副皮囊人臉大小,被劈得零碎。

  他強行提瞭提精神,繼續向著前方邁步。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個消息帶回去,他要將這張面具給他們看,告訴他們,那些白鬼根本不是妖怪,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披著妖皮的人。

  這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情報。

  中年男子忽然停下瞭腳步。

  雪原上無端又出現瞭一個人。那人一襲黑金長袍,長袍下端流金滾動,雍容華貴。

  他看到瞭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雪原瞭。

  他看瞭一眼手中的猩紅色面具,問道:「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偽裝成妖怪殺人?」

  那個黑金長袍的年輕人微笑著看著他。

  「你還不錯,可惜生於亂世。不過能死在我的手下也是你的幸運。」

  年輕人輕輕邁瞭一步,瞬息便來到瞭他的面前。一根手指點在瞭他的眉心。

  中年男子瞪大瞭眼睛,似乎要記住他的容貌,做鬼也不放過他。

  接著他倒在瞭雪地上,手中猩紅的面具散落在地上。

  黑金長袍的年輕人看著他的屍體,輕輕吐息,一道黑色的魔焰燃起,瞬間將屍體和面具焚燒殆盡。

  他眼中滿是漠然之色:「本座承平,天下承平。」

  ……

  妖尊殿中,邵神韻雙腿交疊,斜躺在墨玉王座上,指節輕輕地敲擊著扶手。

  她紅衣更艷,袖口點染著墨色的梅花,似她如墨筆點畫的眉目。

  數十道竹簡浮空豎立在她身前,她目光輕輕地掠過每一副竹簡,然後閉上瞭眼,開始靜思。

  她忽然淺淺一笑,道:「人還是那般有意思啊。」

  她站起身,輕輕拂袖,數十道竹簡在空中排列而下,整齊地疊放在桌案上。

  忽然大殿之中響起瞭一串腳步,邵神韻望瞭過去,一個矮小的身影逆著光向她走來。

  那個小妖怪頂著高高的道士帽子,望向邵神韻,惡惡地笑道:「妖尊大人這幾日可還清閑?」

  邵神韻微笑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大雪裡撿瞭一隻小狐貍嗎?還有時間來看我?」

  道士小妖笑瞭笑,陰冷地看著邵神韻。

  那小狐貍毛色粉白,受傷躺在雪地裡,恰好被他撿到,他想隨手帶回傢熬鍋狐貍燙,沒想到那小狐貍已經成精,變成瞭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的模樣,那道士小妖雖然生性暴虐,但是不知為何卻生瞭些憐惜之意,將那小狐貍養在身邊,這段日子他甚至沒怎麼去找邵神韻。

  道士小妖看瞭一眼身後,道:「過來吧。」

  門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挪瞭兩步,站在大殿門口,兩隻狐貍耳朵軟塌塌地拉攏著,她穿著一身粉白色的衣服,小手交疊握在胸前,看著怯生生的樣子。

  小狐貍邁著小步子走過來,躲在道士小妖身後,不敢抬頭看邵神韻一眼。

  邵神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問道:「她叫什麼?」

  道士小妖怔瞭怔,有些惱怒道:「還沒起呢,要不韻奴兒你說說應該叫什麼好。」

  邵神韻隨口道:「她既然這般可憐,不如就叫憐兒吧。」

  道士小妖想瞭想,難得沒有去挑她的刺,點頭道:「憐兒不錯。」

  被取名為憐兒的小狐貍膝蓋微軟,一邊弱弱地說著:「謝妖尊大人賜名。」

  一邊想要跪下謝恩。

  道士小妖連忙扶住瞭她,嗤笑道:「什麼妖尊大人,不過是個賤女人罷瞭。」

  小狐貍誠惶誠恐,搖瞭搖小腦袋。

  邵神韻不置可否,眼瞼低垂,淡淡地看著那個小狐妖。

  道士小妖回過身,對著那個小狐妖炫耀道:「你看,沒騙你吧。我帶你見到妖尊大人瞭。」

  「嗯。」小狐貍似乎有些怕邵神韻,又往道士小妖身後湊瞭湊。

  道士小妖似乎還想顯擺,走到邵神韻身邊,彎下腰俯身抓住瞭她的紅色裙角,掀起一些,手覆上瞭那玲瓏的腳踝。

  小狐貍看的膽戰心驚,卻見邵神韻無動於衷,仍由道士小妖玩弄自己的玉腿,道士小妖將紅裙不停地向上推,露出白暫緊繃的小腿,他對著邵神韻的小腿親瞭親,手卻當著小狐貍的面更往深處探去。邵神韻也沒喝止,隻是不悅地皺瞭皺眉。

  過瞭會,她忽然說:「她有病。」

  道士小妖聞言微怔,接著有些惱怒,道:「你才有病,是不是小穴又癢瞭?」

  邵神韻淡淡道:「你可以等我說完再來訓誡我。」

  道士小妖冷哼一聲:「那你這個賤奴兒倒是說說看她有什麼病?」

  邵神韻看著小狐貍道:「狐妖一族天生便有情竇藏於眉心,所以狐妖無論男女,都天生媚意,而狐妖隨著修行,那顆情竇便會越來越艷,直到眉心開出猶如天眼的鮮紅一線,便是修為大成的征兆,屆時便可成為魅惑眾生的大妖。她天賦還算不錯,隻是可惜身子太弱,修為太淺,再加上先前受瞭很多傷,那顆情竇已是凋得七零八落,到時候可能就要成為一隻積攢不起修為的廢妖瞭。」

  小狐貍兩隻軟塌塌的耳朵顫瞭顫,她畏懼地看著邵神韻,水靈靈的目光一閃一閃地,像是求助。

  道士小妖起初將信將疑,但是回過頭看到小狐貍泫然欲泣的模樣,實在於心不忍,便問:「你本事這麼高,既然看得出她有病,那還不給她治治?」

  邵神韻搖頭道:「我治不瞭,情竇枯萎,隻能以情澆灌。」

  道士小妖臉色陰晴不定:「好瞭,你說完瞭,我可以訓誡你瞭?」

  邵神韻道:「這種事情你本來就不必過問我。」

  道士小妖冷冷道:「跪下,屁股撅起來。」

  小狐貍呆瞭呆,她從未想過有人敢對妖尊大人說這種話,但是接下來的情景讓她更加震驚。

  隻見邵神韻依言屈下身段,趴到瞭地上,上半身貼著地面,下半身高高地撅起,艷紅的純色長裙勾勒著傲人身材,那高高翹起的嬌臀,配上她那依舊清冷的面容,強烈的反差美更是足以顛倒眾生。

  道士小妖毫無客氣,直接撩起瞭她紅裙的後擺,輕車熟路地扯去她的褻褲,對著那臀肉豐滿的嬌臀便是一頓重重的巴掌。

  邵神韻輕輕吟哦,身後漾著一陣香艷柔軟的肉浪,痛感隨之而來,不用看都知道其上佈滿瞭很多巴掌印瞭。

  道士小妖看瞭小狐貍一眼,笑道:「你不是很想見見妖尊嗎?這幅樣子的怎麼樣?」

  小狐貍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道士小妖猶不解氣,道:「你過來。」

  小狐貍走瞭過來。道士小妖騰出瞭一些位置,讓給瞭她,道:「你也來打打這位妖尊大人的賤屁股。」

  小狐貍拼命搖頭。道士小妖便握著她的手腕,往邵神韻的嬌臀上甩瞭幾個巴掌,她的手很小很軟,打出的臀浪像是淺淺的漣漪,不如之前那般香艷翻滾。

  啪啪啪得拍瞭幾下之後,小狐貍帶著些哭腔道:「別欺負妖尊姐姐瞭。」

  道士小妖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腸微軟,冷哼一聲,又捏瞭一把邵神韻柔軟滑膩的臀肉,命令道:「賤奴兒起來吧,今天就饒瞭你瞭。」

  邵神韻重新跪在地上,將褻褲拉瞭回去,接著直起身,束緊瞭那有些被扯松的束帶。

  道士小妖對小狐貍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我這奴兒說。」

  小狐貍答應瞭一聲,給道士小妖施瞭一個禮,眼中滿是天真嬌弱之色。接著她對邵神韻施瞭個禮,眼中是難掩的熾熱和笑意。

  邵神韻不動聲色地點瞭點頭。

  小狐貍離開之後,道士小妖問道:「最近邊境戰況如何,還是像之前那般焦灼?這般樣子什麼時候才能打下人族?」

  邵神韻道:「最近情況很好,連續幾場大捷之後人族已經轉為防守之勢,但是要在短時間內一舉拿下,依舊是天方夜譚。」

  道士小妖冷笑道:「據說浮嶼可能會插手這場戰爭?」

  邵神韻點點頭:「如果所料不差,仙平令或者就要頒下來瞭。」

  道士小妖試探著問:「不可以無視那道破令牌繼續開戰嗎?」

  邵神韻道:「妖族對於人族優勢本就不算太大,不如停戰十年。」

  道士小妖惱怒道:「還得再過十年我才能碰到那些人族的美人?邵神韻你怎麼這般廢物?」

  邵神韻微笑著搖頭:「人力終有窮盡時,妖力也是。目前妖族還沒有同時抗衡人族和浮嶼的力量,就算你拿你那十八般淫術插爛我脅迫我,我也無法做到。」

  道士小妖聽著她露骨的言語,下身忍不住又高昂瞭起來,他怒罵道:「我先去安頓那隻小狐貍,稍後便來插攔你的賤穴,看看妖尊大人還能嘴硬幾分。」

  邵神韻幽幽地看瞭他一眼,忽然道:「她很像你的妹妹?」

  道士小妖怒不可赦,瞪著她:「你找死?」

  邵神韻微微一笑,轉身朝著墨玉王座走去,腰肢纖纖而動。

  ……

  老井城的一座陋巷中,一個白裘女子站在一扇門扉前,清麗婉約,如一彎淺淺的月光。

  她可以在軍陣之前空手奪槍,卻無法鼓起勇氣扣一扣身前的木門。

  雪時停時落,寂靜地盤旋在房梁上,如一隻隻雪白的蛾子。

  一柄傘忽然從頭沒過,遮住瞭她的身影。

  湖山不知何時站在瞭她的身後,支著傘向她傾倒而去。

  軒轅夕兒看瞭他一眼,微微地笑瞭笑。

  湖山伸手推開瞭門。

  門是虛掩的,輕輕一推便開瞭,似是主人早就知道有客要至。

  軒轅夕兒跨過瞭門檻,眼睛便有些濕潤瞭。

  漆黑的屋中沒有開燈,一個老人握著一支熄滅的煙鬥看著他們,神色恬靜,臉上帶著蒼老的笑意。

  「爺爺?」

  過瞭許久,軒轅夕兒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獨坐屋中的老人靜靜地看著他們,輕聲嘆息:「夕兒,回來瞭?」

  軒轅夕兒淚眼婆娑:「爺爺還在生我的氣嗎?明知道我回來瞭卻不來見我?」

  袁姓老人靜靜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隻是爺爺快死瞭。你們應該在那酒鋪子裡看到我的靈位瞭吧。所有人都覺得我死瞭,我也不願再在世人眼中多茍活幾年。」

  軒轅夕兒不解道:「爺爺你境界如此高,怎麼會那麼輕易地死?」

  老人笑著道:「我和邵神韻打過一架,受瞭點傷。」

  軒轅夕兒愣瞭片刻,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邵神韻會與他有那一戰,皇城中不是還有兩個老怪物嗎?怎麼就輪得到爺爺出頭瞭,而且爺爺又憑什麼去為那幫人出頭?

  但是軒轅夕兒何等冰雪聰明,很快明白瞭過來,她回過頭,瞪瞭湖山一眼,怒道:「還不給你爺爺跪下?」

  湖山也明白瞭過來,他跪瞭下去,對著老人磕瞭個頭,誠心誠意道:「晚輩謝過袁老先生。」

  他本就北域妖王,被邵神韻萬裡追殺,本應該不死不休。

  袁老頭便是借著那個名義,表面上為軒轅王朝攔住妖尊,實際上不過是為自己的孫女婿謀一條生路。

  袁老頭看著他,平靜受禮,他緩緩道:「夕兒還小的時候,後院裡忽然跑來瞭一隻受傷的山狐,夕兒將那隻山狐養在瞭自己房裡,每當我去檢查課業的時候,她便用我送給她的那頂可以遮蔽天機的鬥笠蓋住那隻山狐,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的,當時若是他敢對你有絲毫不軌,我便會立刻打殺他。」

  袁老頭自嘲地笑瞭笑:「雖然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後悔,當初應該直接殺瞭他才是。不過如今也早已看淡,你們現在這樣,也挺好。」

  軒轅夕兒跪在老人身前,帶著哭聲道:「爺爺,你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夕兒哪都不去瞭,便在老井城陪爺爺瞭。對瞭,夕兒還多瞭個女兒,叫安兒。」

  老人撫摸著孫女的發梢,有些莫名地說道:「如今軒轅王朝的國字便是安字。」

  軒轅夕兒問:「爺爺不喜歡安字?那可以改名的,安兒還小,沒關系的。」

  老人搖頭微笑道:「沒有,安字很好。真的很好。」

  老人望向瞭湖山,道:「你這頂鬥笠是我借給你的,這是幾百年前一個故人送給我的禮物,現在我那位故人過得不太好,如果你們見到瞭,多幫幫他。」

  軒轅夕兒愣瞭愣,一臉詫異道:「他……他竟還活著?」

  老人道:「他如今是少年模樣,你們若是見到瞭,自然可以認得出。」

  軒轅夕兒擦瞭擦眼角,道:「爺爺不要這幅托付遺囑的樣子呀,你境界這般高,身子骨再差,再多活十幾年應該也沒關系的吧?」

  老人沒有應答,隻是笑著摸瞭摸孫女的頭,似是想起瞭什麼,喃喃道:「這個人間有很多死,有的人生老病死,有的人慷慨而死,有的人至死不能瞑目,有的人活著的時候便心心念念著要死,有的人死瞭之後天下披麻戴孝,有的人橫死街頭也無人問津。世事千萬種,死本該是很單一的事情,卻也都賦予瞭不同的意義。你覺得爺爺什麼時候才算是真正死瞭。」

  軒轅夕兒張瞭張口,答不出來。

  身後的湖山忽然嘆息道:「許是劍道徹底崩塌消亡的時候?」

  老人欣慰地笑瞭笑,道:「明天帶我去見見安兒。」

  ……

  林玄言給陸嘉靜請完罪後裴語涵也去瞭。

  但是裴語涵的待遇卻和他明顯不同,陸嘉靜親自為她沏好瞭茶,未等裴語涵開口她便主動噓寒問暖瞭起來,弄得裴語涵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裴語涵道:「陸姐姐,你不生我氣嗎?」

  陸嘉靜伸手撥瞭撥她額前劉海,笑道:「語涵這麼可愛,我為什麼要生語涵氣呀。」

  裴語涵更加無所適從瞭,「陸姐姐,我以後一定對你好。」

  陸嘉靜愣瞭愣,笑道:「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好像我在欺負你似的。」

  裴語涵道:「陸姐姐你別對我這麼好,要不你揍我一頓吧?」

  陸嘉靜彈瞭彈她的額頭:「你個小浪貨,真的有受虐傾向嗎?是不是姐姐越打你你越開心啊?就像他打你那樣。」

  裴語涵哎的一聲,俏臉微紅,望向陸嘉靜,陸嘉靜也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一副你就承認瞭吧的表情。

  裴語涵臉有些燙:「你怎麼可以偷聽?」

  陸嘉靜氣笑著又彈瞭彈她的額頭,道:「這還需要偷聽?你被一路打著回來,我替你說兩句,你還不領情?昨晚在床上你又說瞭丟人的浪話你心裡沒數嗎?還是春宵一刻全忘瞭?」

  裴語涵隱隱約約間便被陸嘉靜的氣場壓住瞭,像是犯錯的小女孩一樣低下瞭腦袋。

  陸嘉靜道:「哎,你這樣哪有點劍仙的樣子呀,我也不是要你端起什麼架子,但是好歹像樣點吧,怎麼就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似的?」

  裴語涵抬起頭,道:「還不是被你這個大媳婦欺負瞭。」

  陸嘉靜蹙瞭蹙眉頭,氣笑道:「真不要臉。」

  裴語涵笑瞭笑。

  陸嘉靜忽然道:「你知道嗎,剛剛我問瞭你師父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裴語涵下意識問道。

  陸嘉靜道:「我問,如果我和你同時掉進水裡,他先救誰。」

  裴語涵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深處的玄機嘛?」

  裴語涵自然不相信陸嘉靜這樣的人會問這種無聊市井裡爛俗的問題。

  陸嘉靜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你知道他怎麼回答的嗎?」

  裴語涵有些不敢聽。

  陸嘉靜沒有給她捂住耳朵的機會,直截瞭當道:「他說會救你。」

  裴語涵愣住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嘉靜揉瞭揉她的腦袋,笑道:「明天我們接走俞小塘就啟程前往寒宮瞭,我們都需要時間去靜修,隻要那處劍陣還在,就沒有人能奈何我們。」

  「對瞭。」陸嘉靜又道:「你那個徒弟趙念,如今心魔拔除,可以委以重任,你可以好好教他一些劍法瞭。」

  ……

  承君城乾明宮中,皇帝軒轅奕已然久病臥床。

  今日他忽然召瞭一個大臣來到寢宮之中。那人是當朝首輔,也是文壇首領。

  軒轅奕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說朕算不算是亡國之君?」

  那首輔連忙跪下行禮,痛心道:「陛下保住國祚,居功至偉,怎可說是亡國?我們不過是放棄一些東西來顧全大局罷瞭,早晚都可以拿回來的。」

  軒轅奕搖頭道:「浮嶼上那些人,哪一個不是饕餮,東西既然送給他們瞭,如何還能拿得回來。仙平令頒佈之後,半個皇族都會淪為浮嶼的牽線傀儡,而我還要眼睜睜地立一個傀儡去做太子,我族帝王,何時這般窩囊過?」

  那當朝首輔神色悵然,道:「陛下不必如此想,運氣英雄不自由,妖族這是千年未有之勢,隻是偏偏被陛下撞見瞭而已,換做其他帝王,也不見得可以做的多好。嗯……據說,那太子斷瞭一臂?」

  軒轅奕神色漠然:「死瞭最好。」

  首輔低頭噤聲。

  兩人沉默瞭許久,最後軒轅奕嘆息道:「可是仙平令終究是要頒下。」

  最近邊境戰局越來越差,等到幾處重要關隘失守,妖族便可以長驅直入,直奔京都瞭。

  再如何無奈,他們都得把希望寄托給仙平令。

  首輔嘆息道:「原本戰局尚在周旋之間,也不知道為何,僅僅一場大雪,竟然敗得那麼厲害。」

  軒轅奕道:「妖怪作妖,人也作妖,朕為一國之君,空有天下,不敢滿盤皆輸,便隻好割舍。」

  首輔沒太聽明白皇帝話中的意思,卻也不敢深問。

  軒轅奕從床榻上起身,首輔連忙扶住瞭他。軒轅奕拍瞭拍他的肩膀,忽然問:「你覺得浮嶼那些自稱得道者的人如何?」

  首輔怔瞭怔,最後幽幽道:「終不可久矣。」

  軒轅奕不置可否,隻是自顧自道:「他們自稱得到者,能統領世間道法,能算盡人間興替,能一道令下,便讓天地清和十年之久,他們甚至以天道自居,一舉一動皆契合至理,卻偏偏不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啊。」

  首輔噤若寒蟬。

  軒轅奕道:「陪我入那座深宮,朕想再看一看那把淵然。」

  ……

  這一年除夕後的第七日,浮嶼頒下仙平令。

  人族妖族停兵,天下迎來瞭至少十年的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