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冬雪飄落。
歡喜城靜靜覆上一層雪白,寒風吹過,瘦弱的枯枝上,輕輕抖落絲絲雪花。
“哈啾!”一個小小的噴嚏聲從閣樓傳出。
隻見一名瘦弱的小女孩穿著厚重的雪白狐裘。懷裡抱著暖爐,房間四周也都擺著火爐,將閣樓烘得暖曖的。
可大開的窗戶,卻讓風雪吹入房中,微微驅走瞭溫暖。
吸吸鼻子,女孩將懷裡的曖爐抱得更緊,繼續坐在窗臺上。不打算將窗戶關起。
她有一張清麗的鵝蛋臉,五官細致。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凍得帶著一絲青白,沒有半絲血色,唯有那雙美麗眼瞳。烏黑又清亮。漾著一絲生此時,那雙美麗的眼眸正眨也不眨地註視著閣樓外。僅隔一道墻的鄰居。
這種天氣,每個人都包得緊緊的。不露一絲肌膚,可住在隔壁的男孩卻隻穿著薄薄的粗衣衫,喝喝有聲地在院裡練著拳。
她的目光,就放在那名男孩身上。
見他不怕冷地練著拳。額角甚至沁出汗水,若不是她冷得有點抖,真會以為現在是夏天。
輕抿唇,她冷冷地看著。
從隔壁搬來這戶新鄰居後,這幾個月,她總是這麼看著。
搬來的鄰居姓燕,傢裡開著聽說在江湖上頗有名的鏢局,而且燕傢主人數十年前曾受過她傢爹爹的恩惠,雖然好幾年沒見面,卻藉著書信聯絡,感情頗好。
所以前陣子燕傢人搬來時,她爹可歡喜瞭,雨傢還設宴好好相聚一番。
她的身子骨差,那埸聚宴她沒參輿,也沒機會和燕傢人認識。不過經過幾個月的觀察,對燕傢她大致有個底。
譬如,那名正在練拳的男孩,就是燕傢的獨生子,長她數歲,身材壯碩,從衣衫下隱約可見起伏的精壯體魄。
一看就知,這樣的人健康得不會生病。
真讓人嫉妒!
微瞇著眼,女孩有點不是滋味地想著,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她,最想耍的就是健康的身子。
若是可以,真想跟他交換。
眸兒微冷。一絲妒意閃過,可一聲驚呼打斷瞭她的思緒和註視。
“我的老天!小姐,你怎麼把窗戶打開瞭,風都跑進來……”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喳呼著,緊張兮兮地沖上前。
“閉嘴。”女孩沒好氣地瞪過去,當然也沒錯過丫鬟手上的藥碗。
“不準把窗戶關上,不然我跟你翻臉。”
“可是……”小翠遲疑著,可看到小姐的瞪視,也隻能吶吶地閉上嘴,委屈地呈上手中的碗。
“小姐,喝藥。”
看著黑沉沉的藥,女孩下意識皺緊眉,不用喝,單聞那味道,就可以想像那味道有多苦。
她喝瞭好幾年,對那味道怎麼也麻木不瞭。
抿緊唇,她厭惡地接過藥碗,深吸口氣,一口一口地喝著,每喝一口,小小眉頭也就皺得更緊。
而耳邊。卻聽到外頭傳來嬌嬌的女孩聲。
“斷兄,我想吃糖葫蘆,你帶我去買啦!”
“糖葫蘆?又是這東西,你怎麼就吃不膩?”男孩的聲音輕揚。卻可清楚感受話裡的疼寵。
“人傢就是愛嘛!好嘛好嘛,帶我去買嘛!”女孩連聲撒嬌。
輕揚眸子。視線移去。就見女孩扯著男孩的衣服,柔柔地懇求著,而男孩則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喝口藥,她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語。
“小姐,你又在看燕傢少爺啦?”小翠清脆的聲音揚起,“這幾個月就見你常常往燕傢看,你是不是喜歡燕傢少爺啊?”
丫鬟的話讓她收回視線。輕揚眉,像是覺得有趣地問著,“喜歡燕傢少爺?”
“是呀!”小翠點頭,小臉帶著好奇。
“不然你這幾個月斡嘛一直偷偷看著燕少爺?”
“因為嫉妒。”
蠢丫環!連嫉妒都看不出來。
“啊?”嫉妒?
“那麼健康的模樣,每看一次,我就不爽一次,而且,大寒天的,還穿得那麼薄出來賣肉是怎樣?”看得她覺得好不刺眼。
“呃呃……”吶吶的,小翠又接不上話瞭,小姐的模樣太恐怖瞭,咬牙切齒的,像是恨不得咬下對方一塊肉似的。
“哼!拿去。”冷哼一聱,她將空碗遞給小翠,“下去,我要睡一下。”外頭沒啥可看的瞭。
“哦,好。”小翠乖乖地接過碗,退出房門。
女孩則為自己倒杯茶,喝瞭一口,想去掉嘴裡的苦味,可連清甘的茶水也敵不過藥味,反而混合著嘴裡的藥味,讓她覺得更苦。
皺緊眉,她勉強吞下去,放下茶碗,也喝不下瞭。
“喂!”
嚇!突來的聲音嚇瞭她一跳,她趕緊轉身,卻見燕傢少爺竟站在窗臺上,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
“你……”張大嘴,她愣住瞭。
“你剛喝完藥吧?這糖葫蘆給你去苦味。”搔著頭,男孩有點尷尬地說著。
這幾個月,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人註視,他又不是死人,那麼明顯的註視哪可能不察覺到?
而且她看得那麼大剌刺的,一點都不隱藏,連帶地也讓他好奇起來,斡嘛虞傢小姐一直往他傢瞧?後來打聽下才知道,虞傢小姐一出生就病弱,自小身體就不好,很少出房門。
而雖然隔著一道墻,可濃濃的藥味還是會從閣樓飄出,那味道實在不怎怎麼令人喜歡。
剛剛,他就是又聞到那味道,而玉妹又吵著要吃糖葫蘆,在賈糖葫蘆時,他不知怎地想到那藥味,沖動下,就買瞭一根糖葫蘆送過來瞭。
不過,向來都是遠遠望,對她的長相從來沒看仔細,第一次這麼近看,才知道這虞傢小姐美得太過,讓人不敢逼視。
“糖葫蘆?”瞪著他手上的糖葫蘆,又看著他別扭的模樣,她不禁覺得有趣。
“嗯……給你吃。”對這種尷尬的氣氛感到不自在,他幹脆跳下窗臺,粗魯地將糖葫蘆往她手上塞,說也不說一聲地,就趕緊閃人瞭。
“師兄,你跑哪去啦?”外頭傳來嬌嗔。
“呃……逛逛。”
“去哪逛?”
“呃……問這麼多斡嘛?”
拿著糖葫蘆,她走到窗臺,看著雨道身影打打鬧鬧地走進屋,再低頭看著泛著糖香的糖葫蘆。
拈起一顆,她放進嘴裡。
甜甜的糖漬在嘴裡泛開,除去瞭苦藥味,連帶的,心裡的嫉妒,好像也沒那麼重瞭。
她記得他好像叫……燕玄霄。
“是瞭,是這個名字。”
揚起唇瓣,她微微笑瞭。
好像是個滿有趣的人嘛……
不想放開的除瞭緊緊牽著的手還有貼著我心的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