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北方的春天有時候姍姍來遲,有時候卻瞬間即逝。勤勞的人們隻好爭分奪秒地和老天搶著時間。忙忙碌碌中,洋槐花就鋪天蓋地的開瞭。

  這是楊傢窪一年一度的盛景。

  這裡本就水美土肥,但春天裡,當別的植被仍舊抽綠拔節的功夫,卻唯有那洋槐爭先恐後地開瞭花,於是每年春末,村裡村外便白多綠少,像下瞭一場大雪。一嘟嚕一嘟嚕的的槐花像成串的白蝴蝶,硬是綴滿瞭樹枝,把纖細的枝杈壓得彎彎的,招惹得成群的蜜蜂東奔西忙嗡嗡不止。一陣風吹過,樹底下便是一陣花雨。那略帶香味的槐花,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用不瞭幾陣,地上便是一片的白瞭。整個楊傢窪,更是天天籠罩在一股股濃鬱的花香中,讓那些在田間地頭耕作的人們,每天沐浴在一種舒暢愉悅的空氣裡,身子骨輕瞭累也便不覺得累瞭。

  即使沒有槐花的香氛,今年的春天對長貴來說也是從裡往外地樂呵。

  那些熟悉長貴的左鄰右舍們,忽然發現長貴沒來由得似乎變瞭個人。再不是那麼沉默寡言,再不是一如既往地勾摞著腰,整個人就好似脫瞭胎換瞭骨,從瞇起的皺紋裡都透出瞭一股子揚眉吐氣的得意。好多人都猜著,莫非今年他傢的地裡種下瞭金子?

  地裡有沒有金子大腳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個的男人那說不出口的毛病,就那麼好瞭。

  那天,娘兒倆好不容易折騰得過瞭癮,前腳吉慶剛剛回瞭屋,後腳長貴就"滋溜"一下鉆瞭進來。嚇瞭大腳一跳,光著的身子還來不及收拾,便被長貴劈頭蓋臉的又壓住瞭。

  "你幹啥!"大腳身子乏得透透的,卻仍是拼瞭最後的一點兒勁撐著。那長貴卻呼哧帶喘地把自己也脫瞭個幹凈,興奮地兩眼冒瞭光,嘴裡嘟嘟囔囔地念叨著"行瞭行瞭".大腳聽著糊塗,問他"啥行瞭"?長貴卻不答話,脫得利索瞭便手忙腳亂地把大腳的腿扛到瞭肩膀上,那大腳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有個東西順著自己那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縫兒,像個長蟲一樣鉆瞭進來。

  大腳一下子懵瞭。

  多少年瞭,大腳早就習慣瞭長貴的另一種狀態。潛意識裡,那個硬實實的物件兒再也和長貴扯不上關系,今天冷不丁的這兩樣竟湊到瞭一處,一時半會兒的,那大腳雲裡霧裡的就像是做瞭個夢。

  長貴攢足瞭力氣一下一下坐坐實實地在大腳身子上拱著,心裡的歡暢無法言語。那感覺就像是又磨好瞭一張犁,終於可以在自傢失而復得的地裡盡情地開墾,把憋瞭多少年的勁頭兒一股腦的使瞭出來。他低瞭頭,嘿嘿地笑著喘著,一下緊似一下地頂著,瞪瞭眼睛盯住瞭大腳迷茫的臉問:"咋樣?咋樣?"那大腳終於被頂得醒過瞭悶,猛地發現這一切真真兒的竟不是個夢,慌忙伸瞭手下去摸。天爺啊,自己劈開的大腿根兒裡,竟真得是一截有瞭筋骨的棍子!大腳還是有些含糊,順著那物件又朝上摸瞭過去,這回沒錯瞭,密密匝匝地毛兒裡,那物件連著長貴!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腳"忽"地一下就掀翻瞭長貴。那長貴還在盡情地馳騁著,措不及防就躺在瞭炕上,正想要翻身躍起,卻被大腳死死地壓住瞭。大腳就像是劉姥姥進瞭大觀園,一雙眼睛竟似不夠,不錯神兒地盯在瞭那裡。小心翼翼地去摸一下,卻像是被火燎瞭,忙不迭地又縮回來。定瞭定神兒,又伸出手去攥,卻不敢使勁兒,仍是謹謹慎慎地捧著,像捧瞭件易碎的花瓶兒。

  "媽呀,真好瞭?"大腳顫顫微微地扭臉看著長貴,還是不相信的樣子。

  "可不真好瞭!"長貴驕傲地挺瞭挺身子,那東西似乎善解人意,也隨著長貴氣宇軒昂地晃晃悠悠。

  "哎呦媽呀,老天這是開眼瞭!"大腳終於相信瞭眼前的事實,終於放瞭心般一把把那個傢夥抓瞭個滿滿實實。那東西攥在手裡熱乎乎硬邦邦,在大腳眼裡,卻比那百年的人參還要可人疼呢!

  接下來的日子,老兩口似乎突然地煥發瞭青春,每日裡地裡的活累死瞭人,回到傢裡卻仍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天天吃瞭飯,撂下飯碗隨便找個緣由就把吉慶支瞭出去,吉慶剛剛出門,兩個人就著急麻慌地上瞭炕。十來年攢足瞭的饑渴,這些日子一股腦傾瀉瞭出來,每日裡大呼小叫連綿不絕,竟似個沒夠。

  好在吉慶心裡惦記著巧姨和大巧兒,大腳不找興他,他樂得躲得遠遠兒的,傢裡面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竟是一點沒有察覺。一連多少天,每日都耗在巧姨傢裡,生生樂壞瞭那娘兒倆。

  新鮮勁總有過去的時候,大腳和長貴畢竟歲數大瞭,體力也漸漸地不支,這些天終於消停瞭下來。

  那長貴一旦消停下來,另一件事情立馬像堵在嗓子眼的一團亂糟糟地雞毛,每天撩搔著他,讓他吃飯睡覺都不安生。

  那天,地裡的活兒著實地多瞭些,長貴的身子酸軟得沒瞭一點力氣,吃瞭飯便倒在瞭炕上。也不知道睡瞭多久,迷迷糊糊地嗓子渴得冒瞭煙兒,長貴閉著眼喊大腳倒杯水來,一連幾聲兒都沒個動靜,睜眼一看,大腳的被鋪在那裡,人卻不知道去瞭哪兒。

  長貴的心激靈一下,麻利地起身,趿拉著鞋就奔瞭外屋,還沒出門,正和剛剛進來的大腳撞瞭個滿懷。

  "著急扒火的你這是幹啥?"大腳惱怒地問。

  長貴瞪著眼也問:"你幹啥去瞭?"大腳斜斜地瞥瞭長貴一眼,也沒理他,爬上炕脫瞭衣裳往被窩裡鉆。長貴攆上去,拽著大腳不撒手:"你說,你幹啥去瞭?"大腳煩躁地把他扒拉開:"管我呢,趕緊睡吧。""睡!睡啥睡!你說,你是不是又去那屋瞭?"長貴虎視眈眈地瞪著大腳。

  "是!去瞭!咋啦?""咋啦?"長貴一雙眼睛瞪瞭個溜圓,一把掀開瞭大腳的被子:"你咋還去?"大腳刺棱一下坐在瞭炕上:"咋就不能去!當初不是你上趕著攆我去得?""當初是當初!能和現在一樣?""現在咋啦?我看一樣!"大腳哼瞭一聲兒,白瞭他一眼,扭頭又躺瞭下來。

  長貴被大腳的輕視弄得有些鬱憤。這些天來,身子的無恙讓他的性情不知不覺有瞭些轉變,就像是一隻傢雀突然地生瞭一對兒老鷹的翅膀,立馬覺得滿天滿地的隨便翱翔瞭。窩囊瞭那些年長貴一直忍著憋著,這裡面有對自己的無奈也有對大腳的愧疚,現在終於萬事大吉,那些個無奈和愧疚瞬間便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卻是從未有過的膨脹。他自己沒覺得,但心裡面卻再也容不得任何人對他的輕視瞭。

  看著大腳冰涼呱唧的一個背,長貴的火騰地就冒瞭出來,也根本就沒過腦子,下意識地掄圓瞭蒲扇一樣的手掌,沖著大腳拱在那裡的屁股上去就是狠狠地一個巴掌。"啪"地一聲脆響,把個大腳扇得"嗷"地一聲驚叫。

  那大腳本就不是個善茬,在傢裡頤指氣使慣瞭的一個女人,哪受得瞭這個?一激靈就竄瞭起來,哭喊著撲瞭過去,和長貴扭成瞭一團。

  長貴心裡也是含糊,剛剛也不知道咋瞭就動瞭手,等回過神來還沒容後悔,那大腳就瘋瞭一樣地上來一通抓撓。開始長貴還氣哼哼地和大腳撕打著,但這些日子剛剛形成的那種小人乍富的激動,卻仍是沒有拗過多年來被大腳壓制著的那種習慣。幾個照面下來,那大腳早就騎上瞭長貴的身子,再看可憐的長貴,卻隻會抱著個腦袋縮在炕角裡喘著粗氣。

  "還反瞭你瞭!還動上手瞭!你以為你現在能啦?我告訴你!不好使!"撕扒瞭一會兒大腳也累瞭,大口喘著坐在瞭炕上,卻仍是憤懣,披頭散發地數落著長貴:"給個鼻子你還就上臉瞭!讓你暖和暖和你還就上炕瞭!"長貴剛剛冒出來的一點自信還沒等生根發芽,就被大腳摟頭蓋臉地扼殺在瞭搖籃裡,現在剩下的就是一肚子委屈。人比人真是得死,原先自己有病,被大腳罵瞭喊瞭也就算瞭,可現在全息全影的,大腳一嗓子上來,自己的心裡咋還是"突突"地亂顫呢?看來人的命還真是天註定,一條泥鰍再怎麼蹦躂它也終究成不瞭龍!

  想到這裡,長貴不由自主地一陣悲哀。

  大腳坐在那裡仍是不依不饒的,長貴越是不說話她倒越是來氣,伸瞭腿給瞭他一腳:"現在你咋蔫瞭?你剛才那勁兒呢?你再打啊,你再打我一下試試!"長貴現在是徹底沒瞭脾氣,小心地爬起來嘿嘿著一臉訕笑:"你咋還急瞭呢,那不是打呀。""那不是打?那我那樣兒也給你一下行不?""行行,我錯瞭,中不?"長貴陪著小心湊過來,伸出手去幫大腳攏攏散亂的頭發。大腳沒好氣地把長貴扒拉開,一扭身再不願理他。長貴討好似的安頓大腳睡下,扯瞭被子給她蓋好,想瞭想,終於還是悄悄地鉆進瞭大腳的被窩,戰戰兢兢地靠上瞭大腳的身子。過瞭半天,見大腳再不言語,逐細聲細語地問瞭一句:"還生氣呢?"大腳哼瞭一聲。

  "我不就是問瞭一句嘛,也至於生那麼大氣?"長貴小聲地嘟囔瞭一句。

  大腳卻刷地一下回過身來,虎視眈眈地盯瞭他:"你到底是啥意思!""就是問問,就是問問。"長貴躲瞭大腳的眼神,伸胳膊去抱,又被大腳甩開瞭。

  "不行!今兒個你得給我說清楚!"大腳竟不依不饒瞭,一骨碌重新坐瞭起來,拉著長貴的衣裳。長貴眼看著剛剛被安撫下去的大腳又來瞭勁頭,心裡忙不迭的懊悔,趕忙起身連哄帶勸地把大腳摩挲平。大腳嘴裡還在念叨著"不行!你得說清楚!""行行,跟你說,跟你說。你先躺好嘍。"操持著大腳躺得熨帖,長貴抬眼看瞭大腳,又小聲說:"不許生氣啊。""中,不生氣!"得瞭大腳的保證,長貴一顆心這才放進瞭肚子裡,嘿嘿笑著,一張臉竟是滿臉的為難,倒好似做瞭錯事的是他自己:"我就是想跟你說,往後別去那屋裡,行不?也別和慶兒再,再那啥瞭,行不?""為啥?"大腳明知道男人的那點心思,卻還是明知故問。

  "這還用問為啥?那時候是我不行呢,你去也就去瞭,現在我行瞭,那肯定不能去啦。""哦,你不行的時候就讓我去,你現在能瞭,就不興去瞭?"大腳慢條斯理的說:"你咋就那麼合適呢?你把我們娘倆當個啥啦?還真成你的藥引子瞭?咱不說別的,那慶兒是你親生的兒不?""當然,當然是哩。""我看不像,我咋看咋覺得那慶兒就跟那貓啊狗啊差不多呢,用著瞭呢,就牽過來逗逗,沒用的時候幹脆一腳踹旮旯去。是不?哦,你不行瞭就想起你兒子來啦?你那兒子也傻呢!小身子骨一點都不吝惜,又幫你伺候媳婦兒又幫你治病的,心氣兒剛起來,得,被他爹一腳給踹下瞭炕!"說到這兒,大腳冷冷地瞥瞭長貴一眼:"該他倒黴是不?有個不要臉的爹!當初這餿主意是你出的不?你把這事兒惹起來瞭,你想瞭就咔嚓一下瞭瞭?你當這是一頓飯呢,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現在好啦,啥毛病都沒有啦。你想過是為啥不?不說謝就算瞭,咋還過河拆橋呢?你為我們娘倆兒想過沒?這醜事做下瞭,你說結就結瞭?你把我們當瞭啥?你自己個又是個啥?"說著說著,大腳不由得一陣子淒苦,眼窩像被煙熏瞭,晶瑩瑩溢滿瞭眼眶。

  長貴被大腳的一番強詞奪理說得還真就沒瞭脾氣,一時半會兒地也轉不過彎來。吭哧瞭半天,到底也不知道怎麼答對大腳。憋紅瞭一張臉就那麼沖著大腳抓耳撓腮。那大腳卻還是不緊不忙地說著自己的章程,越說越是辛酸,越是辛酸卻越是振振有詞,把個荒謬不堪的醜事最後竟說得理直氣壯,似乎天生就應該是這樣一般。女人似乎就是這樣,不在情理的事情從不敢越雷池半步,可一旦跨進去瞭,想要回頭卻比登天還難瞭。現在的大腳,無論是心還是身子,早就不把吉慶當做兒子瞭,那一張臉早就豁瞭出去,事已至此,任是九頭牛怕也牽不回來。

  "那,那咋整?"長貴理屈詞窮的望著大腳。

  "你說咋整?"大腳白瞭長貴一眼,眼淚叭汊的把身子懨懨地轉過去,小聲地嘟囔瞭一句:"你不是說瞭麼,黃鼠狼子翻書——稀裡糊塗唄。"長貴長長地嘆瞭口氣,心裡還是堵得難受,卻一時也想不出個更好的主意。也許隻能這樣瞭,懶傢雀不搭窩——過一天算一天吧。

  於是,老兩口再不說話,背對著背各懷著心事。大腳為終於說得長貴啞口無言而兀自沾沾自喜著,長貴一閉上眼,煩躁之餘,卻想起瞭巧姨那白花花的屁股。

  半個月下去,農活漸漸地稀松瞭起來。該忙得也忙得差不多瞭,剩下一些田間地頭地養護對這些莊稼把式來說,變得不痛不癢。下運河的水早就開始奔騰蔓延,稍稍清閑的老爺兒們們又開始忙著收拾漁具,織網地織網補船地補船,而女人們便繼續的在自傢的場院裡織起瞭席。

  這些日子,一墻之隔的兩傢人走動得卻少瞭起來。

  巧姨是個閑不住的人,往日裡一天咋也要溜達過來幾趟。可自從那日裡,長貴繃著個臉告訴她少串門子,她心裡就開始嘀咕。好在她大喇喇地心寬,過瞭幾日便沒事人兒一樣瞭,照例地串過來和大腳聊上幾句閑篇。

  可來瞭幾次,巧姨便琢磨著不是個味兒。大腳每次都愛答不理的,一副拒人千裡的模樣,讓她著實的不舒服。巧姨的心裡藏不住個事情,風風火火地問瞭大腳:"傢裡有事?還是我得罪瞭你?"那大腳卻仍是那副怏怏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沒事兒",卻透著一股子淡漠。幾次下來,倒弄得巧姨臊眉耷眼的別扭。

  巧姨又問瞭吉慶,吉慶也說不出個啥,每次都含含糊糊地。但言語表情中,卻分明是有事兒。把個巧姨急得,恨不得鉆進吉慶的肚子裡,腸腸肚肚地理個清爽。

  這日,巧姨照例地扛瞭鋤頭下瞭地,頂著日頭間瞭間苗又把一些新長的草清理幹凈,這才汗津津地坐在地頭喝瞭口水。

  剛到瞭谷雨還沒過立夏,那火辣辣的太陽卻像是喝瞭雞血,見天兒忙不迭的掛在沒遮沒擋的天上。前些日子還是那麼清爽醉人的春風,這幾日卻變瞭性子,再也不願意像撒瞭歡兒的鳥,在這片土地上拂來舞去的瞭。卻也似怕瞭這熱烘烘地日頭,一時間竟躲得無影無蹤。

  四處的玉米谷子才半人來高,根本也沒個陰涼。巧姨在壟上坐瞭一會兒,便覺著背脊被灼得火辣辣地疼,手遮在眼前兒四下裡望瞭望,便又看見瞭土坡下那片鬱鬱蔥蔥地樹林。

  回身端瞭水壺,巧姨抹著汗爬過瞭土坡,順著斜斜的坡道一溜小跑著鉆瞭下去。地上有軟軟的草,翠綠清香。巧姨找瞭棵槐樹懶懶地靠著,坐在喧厚的草上,說不出的愜意。

  倒瞭一杠子水,正要往嘴邊送,一抬眼,卻見土坡上又一個人影爬瞭上來。巧姨凝神去看,見是長貴,忙喊瞭一嗓。

  長貴也是幹瞭一會兒正要歇著,心念一動,卻想起瞭巧姨,這才踱瞭過來。遠遠地便看見巧姨往樹林瞭去瞭,忙緊跟著捻瞭上來。

  "你咋來瞭呢?"長貴走到近前,巧姨這才問瞭一嘴。

  長貴也找瞭棵樹,舒舒服服地倚坐下,說:"渴瞭,忘瞭帶壺,就找你來瞭。""那大腳沒給你送來?"巧姨把自己手裡的搪瓷缸子遞給他說。

  長貴接過來,咕咚咕咚喝瞭幾口說:"沒,她忙呢,興許是沒空兒。""她這一天到晚竟忙些啥呢,也不見她出來瞭。""忙啥啊,也就是傢裡那點事兒唄,然後再織織席唄。"長貴卷瞭棵煙,吧嗒吧嗒地抽上。

  巧姨卻嘆瞭口氣,羨慕地說:"還是你們好,男耕女織的。哪像我,裡裡外外凈看我一個人忙活瞭。""不是還有大巧兒麼,能幫不少呢。""她?她能幫個啥,"巧姨撇撇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得,隔三差五我還得伺候著她。""瞅你說得,那大巧兒我看挺好,又懂事又知理的,比慶兒那個禿小子強多瞭。""好?那你們趕緊著,把這姑奶奶娶過去得瞭,我也好省心!"巧姨抄起手巾抹瞭把汗,笑著對長貴說:"要不這樣,趕緊著讓吉慶兒過來也行,我也早點得姑爺的濟!"長貴聽巧姨這麼說,忽然嘿嘿地笑瞭,意味深長地看瞭巧姨一眼,小聲地嘟囔瞭一句:"現在那濟也沒少得。""啥?"長貴說得小聲兒,巧姨仍聽瞭個真著:"我咋聽你那話裡有話呢?"長貴依舊憨憨地笑著:"沒啥沒啥,我說現在,慶兒不也幫著麼。""你要這麼說,那還真就是!"巧姨說:"還真就多虧瞭慶兒瞭,要不是他幫著,還不得把我一人耍死?"一說起吉慶,巧姨下意識地便眉飛色舞。長貴斜著眼瞟著巧姨俊俏緋紅的臉,卻越看越是心動。多少天瞭,長貴和大腳對那種久別重溫的事兒慢慢地也降瞭些溫度。再加上隔三差五的,大腳仍舊和吉慶滾在一堆兒,長貴的心裡卻咋想咋是疙疙瘩瘩。可這種事情既然有瞭,那兩人斷沒有分開的道理。說也說瞭吵也吵瞭,那大腳一門心思,長貴也不敢再去招惹,閑下來也隻好自唉自嘆的,悔不該當初出瞭個這樣的餿主意。世上哪有後悔藥去賣呢?長貴想開瞭,也就認瞭。

  於是,日子仍是按部就班的過著,隻是忙活瞭大腳。這頭兒答兌完瞭老爺們,那頭兒還惦記著兒子,來來回回的,卻也說不上是累還是爽瞭。

  每次大腳去瞭那屋,長貴總是一副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有時候也跟過去,貼瞭門邊仍是豎著耳朵聽。但閉上眼,心裡面想得卻不再是大腳,竟換瞭巧姨。那喧騰騰肉呼呼的屁股蛋,可真是白啊!那婀娜曼妙的腰身兒,竟像個風吹得柳葉兒說不出地饞人。還有那聲兒,誒誒呀呀地,一嗓子能勾走瞭魂兒!想起這些,長貴的心恨不得跳出瞭腔子,那個剛剛好瞭的物件兒,立馬硬得像個石碾子,任誰也看不出,竟是個十幾年都曾是個蔫黃瓜的玩意兒!

  現在,每天裡朝思暮想的那個女人,就坐在瞭跟前兒,長貴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瞭起來。常言說,色膽能包天。長貴被那股子邪火鼓悠著,眼睛也直瞭,氣也喘得粗瞭,就連身子,也開始不知不覺地往巧姨身邊悄悄地挪瞭幾挪。

  巧姨對長貴的變化卻一點也沒有發現,依舊獨自在那裡述說著吉慶的好。樁樁件件的,芝麻粒一樣的小事兒都想瞭起來,把吉慶誇成瞭一朵花。好不容易說完瞭想喝口水,一錯頭,卻嚇瞭一跳。那長貴不知道啥時候竟湊到瞭跟前兒,瞪圓瞭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望著她,像是一條看見瞭肉骨頭的狗。

  "媽呀!你湊這麼近幹啥?"巧姨手裡端著的缸子差一點沒潑出來,嘴裡說著,下意識用手去推。一截胳膊剛剛伸出去,卻被長貴攥瞭個結實。巧姨看著長貴噴著粗氣越挨越近,隱隱地覺得不安,便用力去甩。可長貴一隻手鉗子一樣,抓得死死地。

  巧姨這才真正的害瞭怕,慌慌張張地挪著身子,卻被長貴越拉越近。長貴的一張嘴熱烘烘湊過來,噴著濃重的旱煙味道,熏得她幾乎閉過氣去。巧姨實在是不明白,一貫老實木訥的長貴今個這是怎麼瞭?竟活脫脫變瞭個人!本是個廢物呢,今天他是想幹啥?

  巧姨拼瞭力氣推搡著,嘴裡不住口地罵:"你這個現世的玩意兒,你是想死呢!連我你也欺負?"長貴不吭聲,一門心思地去拉去抱,腦子裡晃來晃去地就是巧姨那白凈的身子。

  兩個人就在這樹林子裡拉拉扯扯地撕纏著,那巧姨到底是個婦人,沒幾下子便有些力竭,被長貴囫圇地摟在瞭懷裡。還沒等張口叫出聲來,一對兔子一樣蹦跳得奶子便被長貴嚴嚴實實地捂住瞭,像個面團似地被他揉來揉去。

  巧姨這下是真得急瞭,鼓悠著身子掙脫,嘴裡罵著威脅:"你個孬貨!我看你是不想好瞭!你看我不跟大腳去說的,你看我不跟大腳去說的。"長貴卻一點都不怕,一隻手箍著巧姨,一隻手揉搓得更是用力。身子扭過去,竟把巧姨壓在瞭下面,任巧姨打挺似地掙紮,嘴卻也湊瞭上去,隔著衣服就在她奶子上胡亂地拱。

  巧姨更是慌張,一時間也不知要說些啥,隻是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嘴裡邊跌跌地念叨著"這哪行,這哪行。""咋不行!慶兒能弄我咋就不能弄?"長貴喘著粗氣悶聲悶氣的說。

  巧姨的心裡霎時"咯噔"一下,卻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啥?慶兒咋啦?"長貴嘿嘿笑著,抬起臉望著巧姨因為緊張而變得通紅的臉:"別瞞瞭,我都知道。不說就是瞭。""你知道個啥?你胡說個啥喲。"巧姨躲閃著長貴的眼神,掙紮的勁頭兒卻再不像剛才那麼決絕,就似硬邦邦的輪胎被人一下子撒瞭氣。

  "我胡說?我都看見瞭,我胡說?"長貴瞪著眼,神情卻又是那麼的洋洋得意,有一種陡然把別人捏在手心裡的自滿,"在這兒,就在這兒!不是你倆?"巧姨被長貴問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想不出怎麼答對。看來他是真得知道瞭,這可咋整?

  巧姨厭惡地看著眼前的長貴,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張齷齪奸險的臉和以往那種憨厚木訥的長貴聯系起來。但把柄被攥在他的手裡,卻再也由不得自己瞭。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別說被村裡人知道,即使是大腳,那也斷斷不會饒瞭自己。那可真就活不成瞭!

  想到這些,巧姨一下子渾身癱軟,忘瞭掙紮忘瞭抵抗,攤開瞭身子竟任由他去瞭。長貴不禁沾沾自喜,身子下這具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白嫩女人,就這麼就范瞭。長貴急慌慌去解巧姨的扣子,剛剛露出一抹白皙,卻見巧姨兩手交叉,突然又把他擋住瞭,長貴詫異地望著她。巧姨一雙美目喜盈盈水汪汪,竟是一副竊喜的模樣,忙問:"又咋瞭?"巧姨卻不慌不忙,把個長貴的身子往下推,嘴裡嗔怪著:"你就是猴急,看,把我衣裳弄得,全是泥。"長貴被弄瞭個暈暈乎乎,再也想不到這女人這個時候還惦記著衣裳。看瞭看巧姨沾滿土灰的褂子,又瞄瞭瞄那一抹白皙粉嫩,終是拗不過心裡那股子邪火,沒好氣的一把將巧姨按住:"臟瞭再洗唄,別動!""別動啥別動!我不動,你行啊?"巧姨剛才是被急昏瞭頭,一時間倒忘瞭長貴本是個孬貨,啥也做不成的,乍然想起,不由得一陣子慶幸。

  長貴聽巧姨這麼一說,忽地嘿嘿一笑,三下兩下把自己的褲子解開,拽著巧姨的手就往下摸:"不行?你摸摸你摸摸,你看行不行。"巧姨瞪著疑惑的眼睛,被長貴生拉硬拽得,將信將疑地掏下去。剛剛觸到那物件,不由得像被火燎瞭一下。那哪裡是個孬貨,分明是一個棒槌!

  "我的天爺啊!啥時候行瞭?"巧姨一時間膽戰心驚,張著口竟似是傻瞭。

  長貴又得意的笑瞭,趁著巧姨還在恍恍惚惚的驚訝中,一把將巧姨的腰帶扯開,拽瞭褲腿就往下褪。那巧姨心裡亂成瞭麻,腦袋裡糊成瞭一鍋粥,見事已至此也就認瞭命。好在不是外人,何況人傢還攥著自己的尾巴,沾沾身子又掉不瞭一塊肉,便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竟配合起長貴來。墊著屁股,讓長貴把自己的褲衩扒下來,又自覺地分開兩條白白嫩嫩的腿,把一塊黑乎乎毛茸茸的物件敞瞭個透透亮亮。

  那長貴一眼瞅見,立時血往上湧,鋪天蓋地的就壓瞭下去,端瞭自己的傢夥對準瞭巧姨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陣子亂杵。

  那下面仍有些幹澀,長貴進來的也有些生猛,頂得巧姨哎呦一下,彎彎的細眉忍不住擰在瞭一起。長貴卻不管不顧,依舊拼瞭老命胸口喘成瞭風箱一般,聳著屁股悶頭苦幹。

  巧姨本就是天生的水性楊花,被長貴敲樁砸夯一樣的搗鼓之下,身子自然便有瞭反應,不知不覺的竟抱住瞭長貴,嘴裡忍不住也哼出瞭調門。

  長貴乍一聽見巧姨悠揚騷浪地哼叫,就好似火上被澆瞭幾滴豆油,更是把吃奶的勁都使在瞭下面,撞上去"啪啪"作響,嘴裡還在問著:"咋樣?咋樣?"巧姨哪裡還應得出,隻是更高地叫出來,卻也挺著身子把長貴死死地迎住。一雙腿在長貴的身後絞在一起,像條花長蟲,把長貴緊緊地纏在自己的上面,半天,終於嗷嗷地叫著泄瞭身子,這才好似緩過瞭一口長氣,悠悠蕩蕩地從嗓子眼裡擠出瞭一句話:"活驢,活驢啊,你要肏死我瞭。"長貴忍不住一陣子驕傲,志得意滿地又往裡狠狠地頂瞭幾下。巧姨又一陣"哎呦哎呦"地叫,推搡著長貴:"你個活驢,使那麼大勁兒幹啥?疼呢。"長貴忙停下身子,拔出來縮頭往下面看:"破瞭?不能吧。""咋不能!幹不呲咧的你就往裡杵,蹭破瞭這是。"巧姨坐起來,掰著自己的下身給長貴看。長貴仔仔細細的瞪眼睛看瞭,隻見一片凌亂的毛發被滑膩的汁水沾粘成一團,兩片肉唇泛著鮮紅鼓鼓囊囊翻在兩邊,露出一條粉嫩濕潤的肉縫兒,竟似個垂涎欲滴的模樣。

  "沒事兒,這不挺好的麼。"長貴又看瞭看,瞅瞭瞅巧姨。

  巧姨白瞭長貴一眼:"好啥,疼呢。"說完,就要提褲子站起來。

  長貴還沒完,見巧姨要走,忙伸手拽住:"別啊,我幫你治治,幫你治治就不疼瞭。""你又不是大夫,會治個啥?""會治,會治哩。"長貴一隻手死死地把巧姨按住,就怕巧姨變成個傢雀飛嘍,另一手分開瞭巧姨的腿,一張臉卻湊瞭下去,伸瞭舌頭"吧唧吧唧"地在巧姨凌亂不堪地下面舔瞭起來。

  巧姨被長貴舔得一陣子哆嗦,嘴裡卻格格笑出瞭聲:"沒聽說這麼治的,"說完,身子卻躺瞭下去,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攤開,"得,我也享受享受。"長貴的舌頭靈活的像長瞭眼睛,哪裡要緊便伸向哪裡,這麼多年的鍛煉到底不是白弄的。沒幾下,那巧姨的身子便又酸軟成一團,勾走瞭長貴魂兒地哼叫,重新高高低低的從她嘴裡喚瞭出來,終於忍不住,伸瞭手枝枝杈杈地叫著長貴:"緊著,緊著,上來,上來……"不知什麼時候,軟軟的春風吹進瞭這片樹林,茂盛的樹葉被風吹著,嘩嘩地響成瞭一片。日頭依舊高高的掛著,刺眼的陽光投射進來,又被濃密的枝杈擋瞭,使樹底下糾纏在一起的兩具光光的身子上,像是被撒瞭一層榆錢兒。

  那兩個人依舊是忘乎所以地摞在一起,長貴悶聲不響地哼著,巧姨悠揚頓挫地叫著,倒像是兩隻嘰嘰喳喳不知疲倦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