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蠱事
風姬哀嚎放人,那邊高舉的銀槳便放瞭下來,唏哩嘩啦數百張長弓俱收。嘎啦啦一陣悶響加金鐵碰擊,應該是巨大的轆轤在放松水下的攔江鐵索。
公主扭臉相詢,月兒微點一下頭,風姬便止瞭嘶聲,住瞭抽搐。岸上群匪交頭接耳,小船上的水寇看二女的目光由垂涎欲滴變成驚駭無比,避瘟神一般早放瞭鉤搭劃開去。
月兒向岸上說道:“風姬姐姐,若想公主將血蠱從你腦中收回,還請來船上一聚!”
那披頭散發、猶自發呆的惡女深吸瞭幾口氣,忽地推開身邊的人,縱身上馬掉頭便走。
“喂,就這麼走瞭,那蠱蟲可不會自己出來,若原主有點閃失,它便會無休止撕咬,您可得燒香拜佛保佑我們永遠平安瞭!”
這女人,寧可腦子裡留著恐怖魔蟲,也拒絕談判取出,地宮控制人的能力真比蠱還恐怖!她這般疾走,急於給其主子報信是一方面,想必是生怕被逼問出地宮內幕吧?
正思著,岸上持銀槳的瘦子喊道:“船上的,逆水劃幾下,索一松就過去嘍!給唐傢帶個話,今兒這沖撞,本幫也是被逼無奈,他日,劉某必親自解說。”
船上槳手忙活起來,大船扭動幾下,聽著船梆鐵索滑落聲,倏然輕漂而去。
“兩位仙子得罪瞭!可否留個芳號?鄙幫改日拜見賠禮呦~”靠,這瘦老兒演川劇的出身?臉兒變的夠快!什麼被逼無奈!無非是掂量地宮實力大於唐門,再有那美色相誘便助紂為虐。人渣,哪個還想與你相見!
但月兒似不掛懷,笑呵呵回道:“武尊三弟子鐘大為、原配祝融公主、俾妾夏玄月是也!”
“什麼俾妾!月兒你胡言什……哎,抓緊!”
我的抗議聲被崢嶸陡峭、高聳入雲的夔門關進瞭另一翻天地。陡然狹窄的江面激流翻湧,木船劇烈起伏搖晃,仿佛伸手可及的崖壁風馳電掣地向後閃去,令人森然眩迷。
“月兒,我們還是帶芙兒回艙裡安全些。”
這裡風大浪急,雖然相信以月兒的身手,故意跳船都會被她的絲帶卷回來,但我急於坐下來問清楚心頭巨大的迷惑。
“芙妹,你和鐘郎回艙?三峽景色如此雄奇,我還是喜歡站在船頭觀覽。”
“我也要和姐姐一起看風景!看,這裡山好高,雲好低,雲片能把山截成好幾段似的!”
其時,峽谷中似有似無的蒙蒙細雨絲絲飄卷,片片薄雲在百丈高聳的崖壁間層層疊疊,將個險峻雄奇披上如夢似幻的輕紗,著實堪稱奇景!
七年前師父領我回武尊門時,該是逆流經過此地,船行更加盤桓,我怎對如此鬼斧天工、壯觀已極的景色沒甚印象瞭?唉,彼時沉浸於痛失雙慈之極度悲憤中的少年自然無心於什麼山色風光!
如今我已長成七尺男兒,有武功在身,更有兩位身懷神鬼莫測絕技的嬌妻傾心相伴。請皇天保佑鐘某,此番出峽能報得血仇,以慰爹娘在天之靈!
峽江迎面獵獵江風拂去歷經生死艱險的昏然,像霧像雨淡淡清涼蕩滌心頭沉悶浮躁的不安。
“芙兒有這種神乎其神的絕技,你們怎麼一直不告訴我?”
我問的很平靜,看都看到瞭,也不怕船員們聽到隻言片語。
“咦,整個蠻疆哪個不曉咱祝融公主神女轉世、蠱術無敵,我們怎知鐘郎不知道!”
月兒眨眨星眸似乎很驚訝我問出這個問題。但是公主嘴角彎彎分明難忍笑意……也是,我是挺可笑的,自以為很瞭解朝夕相處瞭七年的月兒都處處成謎,與芙兒的交流就更少,可那也不怪我吧?從定下婚事之後,每一天都在驚心動魄和匆匆奔波中度過,難得在唐門偷閑幾日,芙兒又要學輕功!
“我知道她長的與三國時祝融夫人的神像無二,被稱為轉世神女,可這和蠱術有關系嗎?”
“當然有瞭!”
芙兒雀躍道:“巫魔血蠱是鉆在人腦袋裡喝血的蟲,各族都對它聞名喪膽,尋常巫師也不敢沾的,隻有少數大巫師最多隻敢養一、兩隻。偏偏所有的蠱兒靠近本公主就聽話服帖得緊,所以,一般蠱蟲我都不屑玩瞭,隻養些個血蠱當衛兵。”
看她得意洋洋,笑嘻嘻把恐怖魔蟲說成寵物一般的憨態,真是太暈人瞭!
月兒見我吃驚的樣子,湊來我耳邊低道:“想必是芙兒天生火鳳之體最克制蠱蟲這樣的陰邪之物。蠻人不知,以為神。”
“啊……那,芙兒腦袋裡總鉆著一堆蠱蟲?”
我是想著這個脊梁發麻,隻覺江風涼颼颼地刺骨。芙兒頭腦簡單,不是因為腦殼裡裝瞭太多蟲子吧?
“討厭啊~你腦袋裡才全是蟲兒!”
本來依在月兒另一側的公主瞬間已到我身後揪住本少俠雙耳搖晃著。
“哎~哈~是你自己說那蟲子喜在腦中嗜血嘛,平時不在腦袋血管中養著在哪兒啊?”
學點輕功也要用在欺負老公身上!我發誓不要她再學其他武功瞭!那……她不會也拿蟲子整治我吧?
“平時蟲兒隻乖乖呆在這裡嘛~”公主偏臉示意她的胸口。
哦,那裡圓隆高聳,是夠豐肥的!難道……耳朵又一痛。
“看哪裡呢?是這裡!”
公主很不耐煩地騰出一隻手捏著項圈上的古雅金墜。
恍然想起,芙兒這項圈就是擒豬球那晚開始時常戴上的!方才她使出六脈神劍前,手也確實撫上胸口。
“它…它們平時不會爬出來吧?”
枕邊人可是常帶著這玩意摟著我睡的,如果半夜爬出一隻來,肯定為我是鉆啊!
“嘻嘻,不會的啦,很乖的,我不讓它們動,它們就絕對不會亂動的!”
“稱其魔蠱,其實這個魔性就是它能始終感應主人要它活躍與否的意念。”
月兒怕我不信公主的話,也補充道。
“聽你們剛才對那妖女說的意思,無論她離開多遠,假如芙兒出事的話,那蟲子就會收拾死她?”
“哦,這個隻是傳說。”
月兒顯然不希望別人聽到這個解釋:“其實,傳說也是傳有一種情蠱,女孩養著是一對,與男子相愛後種給對方一隻,如果一方變心讓對方感到痛苦的時候,通過一對蠱蟲之間的感應,變心一方也會感受同樣的痛苦,從而實現生死與共。後來這傳說就混淆到所有蠱術的傳言中瞭。鐘郎希望和芙兒一起驗證個真偽嗎?”
“不、不!我永遠不要你們兩人出任何意外!哦,你是說試驗情蠱?那個…我倒不反對,反正變心的不可能是我,(怕你們變心,經常痛苦的倒肯定是我)不過,這蟲子能在遠處感應主人的指令今兒可見識到瞭,倒真是好寶貝!對瞭,藏在這金鎖裡,時間長瞭不都餓死幹巴瞭?”
“隻每月喂它們點血就不會死的。”
芙兒好像對我敢試情蠱非常滿意,看我眼神濃瞭不少愛意,見我忽然問這個,隨口回答完之後,倏然又口吐丁香做瞭個鬼臉。
每月血……我暈!
“對瞭!怎麼不早點給杜狗官他們用上呢?哦~對……”
恍然想起我們當時雙手都被固定在木架上瞭!
“當初在大理擒住那妖女時就給他用上這蠱,也就沒有今日之險,或可逼出些地宮內幕呢!還有…對那高氏父子,若早用上…什麼不都輕松簡單瞭!”
我嘟囔著,一時心中委屈、介懷又如這滔滔江水在高峽間湍急洶湧。
“呵,幸虧鐘郎不知妹妹這絕技,不然還不敢把天捅破啊!”
月兒淡淡嗔笑:“對帝王將相用這陰招脅迫可不止是大不敬之罪,根本就是與國為敵瞭。迫得他當面應承,暗中調兵遣將伺機毀滅,即便不催動戰爭至少也連累他人啊!其實你看過面對那些族長山大王的無理,妹妹都沉得住氣不會亂出手,因為使蠱在部族裡也是大忌,除非真正敵對廝殺時不可使出來。”
聽得我頻頻點頭。月兒放低瞭聲音繼續解釋道:“此物陰邪至極,有傷天和,非萬不得已不可用。在山上對那三個叛逆是我想驗證一下傳說中的效果,對杜、高二人用上是為避免遭通緝又連累唐門,他日危險解除時,還是要收回來的,這稀罕之物,豈可浪費於小人。神女妹妹也隻養得十餘數,本想留作對付那地宮魔頭最後的殺手鐧,但今日涉險至危,逼著咱用出來,月兒思著一來解圍,二來,先震懾一下那魔頭也對,免得他的人沒完沒瞭地和咱們死纏爛打。”
那風姬帶這蟲兒,在我們面前就是廢人瞭,南宮玫瑰不清楚我們有多少蠱可發,當然不會讓他手下都廢瞭……可是,他更不可能忍受我們這樣的敵手逍遙自在地和他作對啊!如果我是他……
“壞瞭!月兒,風姬這等下場,那些小魔頭可能不敢找咱麻煩,但南宮玫瑰仗著千年魔功,肯定要親自出馬瞭!而他知道瞭咱們最後的絕招,肯定會設計比攔江火箭陣更大更毒的陰謀……哎呀,便如今日之陣,如果風姬乃至頭目均不現身,芙兒的蠱也不知發向何處啊!”
江面不似夔門那般狹窄瞭,可我們的前路還有一線天嗎?
(二)峽路
“那魔頭具無上功力、天下無敵,為何卻江湖埋名、藏頭匿尾,行蹤詭秘?”
月兒美目瞇成彎月,深思凝重道:“他可不是智者賢達真水無香、真人無名的主兒,這麼做,必定藏著極大的目的。應是不屑甘居什麼武林第一人名號,其以實力控制邊國、涉跡汴京朝綱,野心何等深遠!而有如此野心之人豈會輕易親身涉險?他隻派一個風姬坐鎮大理,說明那並不是其重要的目標和棋子,那麼,為解我們三個小人物壞瞭他一步隨手棋之恨,就在沒有十足把握情況下親自出馬的可能應該不大。”
“但是…暗箭難防,他們以後再設計暗害咱們,頭目肯定不露面瞭!”
月兒平靜的分析令人心折,但顯然隱憂未除。
“那魔頭對我們應該是想捉活的,非萬不得已暫時還不想下死手。”
月兒依然鎮定,我卻更加迷惑——那個神秘的妖怪,誰能做他肚裡的蛔蟲!
月兒怎又將他想的如此善良?
星眸迎著我狐疑、驚詫的目光解釋道:“像地宮這種黑道組織,對行動失利的成員肯定嚴處,風姬失控瞭大理,對咱們又再三失手,按理,她今個拼著自盡亦當命令發射開火的,我本隻寄望那幫主忌憚魔蠱,不會下令,沒想到風姬卻隻顧逃命,聯想到她這番計劃很多步都是想抓咱們活的而設,所以我判斷她得到的指令應該是盡量捕獲我們而不是突下殺招。隻是她很我們入骨,本想借著咱們不就范之名下死手,蠱蟲發作之後,她也感到匪首恐懼未必敢下令,而她死不蹬船,拼著命將此情報通知乃主,念其忠心,當可免責,故才有此結果。”
“娘子言之有理!”
心下稍安,咱思維言語也不禁活絡起來。
“如果那魔頭勢力真的伸進朝廷的話,這麼久才對咱們動手,可能是等著杜狗官把咱送到東京去呢,得知咱們逃脫後,才又派出風姬於路設網,可這麼準確地知道咱們上瞭這艘船?哎呀……”
唐宇行前匆匆改瞭主意不隨行,難道……
“白帝城是出峽船隻匯集地,不可能沒有峽幫的眼線,風姬又認識咱們,昨晚登岸後,他們就該知道消息瞭。”
月兒真是心有靈犀,立刻就知道我心裡想到瞭什麼。但我們都沒點明,畢竟還在唐傢的船上呢。她分析的其實我也想到瞭,但是什麼事能讓唐宇突變行程,又不說明原因呢?
我開始希望還能見到這個行止迷離的男人瞭。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詩人真是能把最美好的感覺凝練出來,這雄峻天下的三峽,兩岸猿聲不假,輕舟卻僅指順流船隻而以,隨著比猿聲響亮、領、合呼應的沉重號子聲傳來,逆流的船隻結夥出現,躑躅在纖夫嶙峋的肩膀上。那一群群赤足奮蹬在水崖礫石上艱難的腳,詮釋的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少俠、夫人,前面就到巫峽,也有匪人,可否請二位少奶奶回艙內休息片刻為好?”
船老大走過來恭恭敬敬地稟道。
“哦?什麼樣的匪人?比峽幫還兇?”
現在感覺,除瞭地宮魔頭,沒誰是可怕的瞭,我問的語氣很輕松。
“前面雲霧繚繞、若隱若現的就是巫山神女峰瞭吧?正要仔細瞻仰,怎可回艙錯過好風光!”
月兒比我更輕松。
“哈,神女峰,也是紀念祝融神女的嗎?那我得好好看看!”
芙兒總能讓大傢“輕松”無比!
“哦~”船老大似被公主的無知爛漫鬧得笑不敢笑而面如苦瓜。
“這邊有幾個道人,自詡不屑匪類,號稱蜀山七仙,其實,比那峽幫水寇還壞,水寇隻是勒索買路錢,可他們……”
正說到這兒,崖上有嘯聲響起,抬眼望去,隻見綠樹點點,藤蔓連連的山崖上,一個長袍道人雙足輕點邁縱,拂塵甩掛枝蔓如猿臂攀蕩,一時竟不落輕舟順流之速。觀其輕功身法雖未及月兒精妙,但看在尋常人眼中隻怕要嘆為仙術瞭。
“咯咯,這人倒像是長臂猿變的!”
公主指著那邊笑顏如花,引來猿道精光閃爍的註目。
“少奶奶進艙吧!他們可是專在峽江劫掠婦人的妖道,手段可不似峽幫那群烏合之眾。”
船主緊張勸道,一邊打手勢讓槳手快劃。
“幾個淫賊我們還不放在眼裡,他們在這裡興妖作怪有年頭瞭吧?能靠岸嗎?該去搗瞭他們老巢,省得再害人!”
月兒的星眸閃出義憤。
“夫人,這幾個道人神出鬼沒,以前峽幫和青城派都和他們幹過,因為摸不到他們藏哪兒,不僅沒占到便宜…啊,來瞭”船老大驚瞪著上方,仰頭隻見峽空中出現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疾速向木船飄飛而來。
飛躍江峽!這是人嗎?
幾乎眨眼間,已飛近數十丈,看清他倆的面容,是兩個中年道士模樣,相貌清奇、峨冠高髻、博帶飄飄,真有點上仙飛臨之態,但我也看清瞭——上空是兩岸奇峰間高低斜拉瞭兩根細線,兩人腰後吊著彎勾,彎勾上一小團應該是滑輪,所以在傾斜的繩線上能滑落得極快。好個唬人的把式!
“女檀越仙緣已到,隨我去也!”
空中的齊聲清嘯中,兩條彩繩突地射向兩位愛妻。
和月兒玩繩帶?關公面前耍大刀呢!
“啊……”
不僅公主和船工們驚叫一聲,我也萬沒想到月兒戰無不勝的絲帶並未迎出抗擊,我愕然的瞬間,二女已被彩繩拴住纖腰拖在空中,向岸邊滑去。
故意的!我對月兒應變能力的信心告訴我,她肯定是想裝成弱女子樣子,將計就計除瞭這幾個害人精。尤其在看到二女被拋於岸上後,幾乎沒甚掙紮就被那兩個裝神弄鬼的道人夾著隱入灌木叢,綠叢間背影幾閃即沒。
唉,也不和我商量下就出手!不過剛才變故是很突然,她好像是隻來得及和公主咬瞭一下耳朵。以兩位嬌妻現在的身手絕技,除瞭碰上地宮魔頭,我沒啥好緊張的!應該現在讓船靠岸?還是再遠點,以免妖道們警覺防備?
“鐘少,我們靠岸去尋夫人?唉,早進艙就不會出事瞭!”
船老大惶急中不忘撇清責任。
“好,靠岸吧。”
我點點頭,妖道既然在此專劫婦女,肯定就不怕船兒靠岸追尋,停遠瞭沒必要。
可是,這急流中順行的船隻靠岸反而不易,即便唐門的水手個個精壯,槳手們拼命逆劃減速,經驗豐富的船老大扒在船頭,呼喝著指揮避過暗礁險灘,也足足費瞭半個時辰才靠上岸。我借瞭一柄腰刀,吩咐他們在船等候,邁開霧隱步,往回追尋。
這裡根本沒有路,我憑借身法在石崖與樹叢間穿行,找到瞭那落索之處。原來,在船上看到的那條細線是由去瞭皮的藤芯連成的,青白色的藤索吊於空中,不是很明顯。最早出現的那個道人應該是瞭望偵查、給這兩個鷂子擒羊的傢夥報信的,不知道後來是不是也順藤過來瞭,總之,這藤索是賊人的要物,我毫不猶豫地揮刀砍斷瞭。
但這除瞭縫隙長滿樹叢就看不見土的石崖上查找足跡就難瞭。從他們隱去的方向上,應該是向峰後轉去的,我全神貫註地四下窺尋痕跡,向神女峰後前進。
老婆,也不留點標記指示啥的!這叢山峻嶺間往哪裡找?繞到山後,滿眼荒涼,渺無人煙,一無所獲。我不禁心生抱怨。
叫船上的人來撒開網找?不行,他們徒有把子力氣,武功肯定不高,若被各個擊破折瞭人手可不好跟唐傢交代,畢竟是咱沒聽人傢勸告才出的事嘛。
我是不是瞎操心瞭?那樣身手的老婆既然是將計就計要倒賊巢,該是勝券在握,我隻待岸邊等候,看她們提著幾個賊首凱旋就是啦!我這瞎找迷瞭路,不是反而耽誤行程又讓她們著急嗎!
按著原路方向又回到江邊,找到一塊凸石坐下,托著腮傻等。默默想象著嬌妻們如何擒賊,其實隻要找到巢穴,無論那幾個妖道備與不備,相信月兒的絲帶會在瞬間制住三兩個,剩下幾個可能會混戰一會,至於公主,也許會有倒血黴的去惹她!
難道他們的巢穴離江邊很遠?或者,他們的武功不是輕功這般唬人的把式,很難纏?茫然等待真是很痛苦的折磨!感覺過瞭很久,看看天色,又沒大變化。
地上的螞蟻、亂飛的蜻蜓和蝴蝶都那麼惹人討厭起來。有腳步聲傳來!猛然扭頭——卻是船老大帶著兩個魁梧的水手尋瞭過來。
“鐘少,沒有夫人蹤跡嗎?”
靠!有蹤跡我還能在這兒傻等?默默搖瞭搖頭,忽然想起他在船上沒說完的介紹:“你說峽幫和青城派為何都與他們發生過沖突?”
“哦,我常在這江上跑,聽過一些事兒。”
船老大也尋個幹凈的地坐瞭下來:“這幾個妖道專劫女人,那出得遠門又有容貌的女子應該都是商賈、書吏有身世的傢眷,人出瞭事必然托關系找勢力說和營救,所以,峽幫、青城、包括唐門等都曾受請托來贖人,這七仙好像也不是都不給面子,有時收到糧錢供奉也放人,但也有不放的時候,那傢人如果花出瞭大價錢,峽幫、青城都曾來武力要人,拉著人網搜索,可沒有一次找到人,反被他們神出鬼沒陷瞭些個弟兄,吃瞭虧。”
“這邊賊寇如此囂張,官府為什麼不出兵剿賊?”
青城好像是不遜於唐門的武林大派都鬥不過這幾個妖道!我隻感覺胸口越來越緊、又越來越空,義憤滿懷,又擔心不安起來。
“這邊荒山野嶺無平處,百裡無人煙,自古無人管,隻有山賊橫行,若說這三峽多險灘,其實匪患更艱險啦,江湖大俠都摸不到賊影,無可奈何,官府更沒招瞭。”
“你們船上張著唐門的旗字尚且如此,那尋常船隻過往,不知更難許多!”
“他們這是第一此敢惹唐門!可能是……”
船老大為本門聲望有些激動,但又噎住瞭半句。
“可能是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二位少奶奶太美瞭,讓他們吞瞭豹子膽似的!”
“哼哼,不知死的!天堂有路他走過,地獄無門他也來!”
怒從心頭起,不知我嘟囔著臉上是不是很猙獰?
“啊,少俠的意思是…二位少奶奶是故意…嗯,我就覺著少奶奶收拾峽幫的時候威風八面、王母娘娘一般的有本事,怎麼…這叫深入虎穴,哦,扮豬吃老虎!”
他對自己的口才和智力十分滿意地搖頭晃腦。
有這麼個人陪著我,等待也算不寂寞瞭。
但不寂寞不等於不焦躁!又兩個多時辰過去瞭,還毫無音信!
“少奶奶該不是……繞奔下遊找咱們船去瞭?”
連我都聽出他更懷疑的是月兒她們失手瞭!我隻覺得心火燃燒得越來越旺,堪輿上空落日後的漫天火燒雲比肩瞭!
天!我不能在這裡傻等瞭!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愛妻,我非急死看不到明日的朝陽瞭!
(三)追跡
身後傳來異樣的喘息聲,我全身一緊,急速擎刀、側步、閃身、回頭,卻是黑白二獸不知何時已躡步來到我身後,此刻,並排坐在那裡,&;雙精光炯炯的銅鈴疑惑地張望著。
援兵啊!好寶寶!正茫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搜尋的我豁然像看到雪中送炭的親人一樣。聽說狗能憑氣味追蹤,這兩隻靈獸追蹤自己的主人總不會不如狗吧!
“你兩個寶寶聽著!公主她倆被劫走瞭,能不能救出她們就看你倆能不能聞著氣味找到她們行蹤瞭!”
我過去攬著二獸的脖子,急切地說道。
靠!不是能聽懂人話嗎?怎麼擡頭翻眼不理不采的?
白虎低吼瞭一下,黑豹無聲地滑瞭出去,幾個起伏便躍向二十丈外的一刻樹幹。
“咻~~”一聲長嘯從那樹冠的密枝中響起,一個人影迅速從黑豹已經躥到半截的樹上蕩向遠處另一棵樹。
“追!”
其實白虎在我口令和身法移動的前一剎那已經躥出去瞭。
我真笨!那夥淫賊明知劫的是唐門船上的女人,能不戒備探查嗎?我怎就沒想到用計捉瞭探子就可以問出賊穴瞭!
好在這回他更跑不瞭啦!二獸太迅捷瞭,我雖在嶙峋的地面行走,但好像比那空中飛賊要快……哦,他蕩的再快畢竟要停頓一下拋繩索。讓你裝鳥人!看我抓住你不剁你成個無“鳥”人!
但願唐宇對我那一劈之功不是徹頭虛偽的謬贊,隻要我像劈原木那樣劈瞭他們一個,別人看到瞭也會嚇傻瞭吧?
嘯聲越來越急,縱到山後又過瞭一陣,簡直都能聽到那嘯聲嘶啞中上氣不接下氣。天雖見黑,但有二獸在,他就像貓爪前的老鼠,肯定逃不掉瞭!你奶奶的,我看你什麼時候累得直接掉我跟前!
“嗨,人在這裡,往哪追?”
眼看著這傢夥連繩子都抓不住瞭,二獸突然斜刺裡向另一個方向躥去。
一定是發現瞭公主她們的蹤跡!我像吃瞭大力丸一樣也追瞭過去……靠,還是一個蕩繩索裝猿猴的鳥人!
什麼靈獸?簡直是倆蠢貨!放著到嘴的不抓,隻去撲那活泛的,中瞭計啦!
這樣不反被他們玩接力累我們瞭嗎!哼,這個再跑不瞭的時候,你們願意追別個就追吧,我是不會再上當瞭,算他倒黴先飛“鳥”吧!
天全黑下來瞭,灌木、怪石如鬼魅般在我疾馳的身側掠過,幸虧有碩大的白虎身軀在前面指引,我的身法才並未受黑暗影響。壞瞭,如果二獸一會又去追別人,這鳥人隻要在樹冠上不下來,沒有黑豹上樹相迫,我也抓不到他啊!
唉,隻希望這回他倆能拿我當三號主人,聽話別亂追瞭。
前面又想起嘯聲,果然還有接應的!點滴月光下,這個鳥人直接向發出新嘯聲的樹上蕩去。
“盯住這個跑不動的!”
可是,混蛋二獸置我的大叫和這顆樹上的喘息於不顧,繼續向新的飄飛的人影追去……救不出老婆,我……活煮瞭你們兩個不聽話的笨蛋!
哈,有比這二獸還笨的!那傢夥竟飄離瞭樹林,向一片石崖上跑去。“四處大地”我的步法發揮到極限,在陡峭的石崖上我沖到瞭二獸的前面,幾乎伸手就能抓住這傢夥瞭!可我不會徒手搏擊!劈瞭他?不行,得留活口!劈他的腿!
目標沒瞭!我奮力收住腳也已經跟進瞭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洞外的月光倒如白晝一般明亮。
陷阱!否則他不會離開擅長的樹間蕩越。可隨之跟進來的二獸毫不猶豫地向洞內追去。野獸在黑暗中不那麼容易中伏的,難道是他窮途末路中,慌不擇路跑進瞭老巢?月兒和公主就在裡面?
閃念間,我跟上瞭他們的腳步與喘息聲。什麼都看不見,快步運行中,我下意識左手斜上伸出防止突然低垂的洞頂磕到頭,不過並沒碰到危險,看來即使有磕絆之處,這些賊人也做過平整,不然,他在黑暗中逃命也好不瞭。
“啊~”光顧著頭別磕著,腳下被絆,我向前摔瞭出去……我摔在……肉呼呼、熱騰騰、毛茸茸……這大塊,應該是白虎的身上!
他好像是第二次給我當肉墊瞭……靠,我剛才絆也應該是絆在他倆誰身上!
抓住那鳥人瞭?不對,那人腳步聲在前面!難道他倆也適應不瞭黑暗而不追瞭?
“嘎……”
前面傳來沈重的金石碰響,不好,他們要關門!
我像彈簧一般躍起,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沖去。“嘭-哎呀~”地全身撞在石壁上,額頭、臉、肩膀、膝蓋都碎瞭似的。
“快追!別讓他關門!”
我在劇痛中向二獸發出指令。
“轟”進口方向又發出巨響,震得腳下都抖動一下。
“咔”前面金鐵門閂響後,傳來“咯吱吱”尖爪撲在鐵板上撓動聲和虎豹的低吼。
糟!被困瞭!
這才又想起船老大介紹的青城派等來討人,被他們神出鬼沒陷瞭不少人的說法。在我眼裡,神出鬼沒談不上,可這陷人之法倒真是匪夷所思——他們怎麼就能讓二獸該追的不追、不該停步時停步瞭呢?
(四)暗洞
前路的石門用刀環敲上去感覺非常厚重,這是一個人能立馬關閉的嗎?
往回摸瞭幾步,叫住白虎,摸到他粗硬的尾巴,抓住末端道:“帶我回到洞口!”
奶奶的,堵住入口的石門比裡面的還厚實!當然瞭,裡面的能抗住一面用大錘擊打就行,外面的得裡外發力都無可奈何才行啊!這石門顯然萬斤不止,什麼機關這麼厲害能推動如此巨石轟然移動?
這裡不知道坑殺瞭多少英雄漢?脊背冰涼,仿佛聞到瞭屍骨的腐臭!
恨我自己太沒江湖經驗——出門就應該隨身帶著火摺!進而又恨二獸——關鍵時刻止步變成絆腳石!
“有你們這麼膽小的虎豹嗎?你們要是不敢追就讓開,我幾步也追上瞭!放跑賊人啟動機關,現在,我……”
本想說我是不怕餓著,反正我手裡有刀,大不瞭宰瞭你們吃肉!緊急咽回去是想到這心思還真不能讓他倆有防備!
“唔~”應該是白虎的嗚咽,手上感受到獸鼻噴出的熱氣。
“現在認錯有屁用!”
我不耐煩地揮手扒拉開那諂媚的嘴臉……咦,他嘴巴上怎麼叼塊佈?難道是已經咬到賊人的衣襟瞭?不對,這輕薄絲滑豈是外衣……這塊絲料輕松地落入我手,應該說是白虎遞給我的。
是中間系瞭結的絹物,折邊縫制精細,同時縫有細帶……手上的觸覺讓心臟逐步垂落——這是女人的小衣……兩個小衣系在一起……沒錯,不用糊到鼻子上也能分辨出兩塊小衣散發著不同的、熟悉的體香!
屁股失去支撐,被堅硬不平的地面硌瞭,但我隻覺心痛。兩位愛妻的處境比我不妙多啦!
難怪二獸棄瞭第一個跳不動的,是聞到瞭來接應的第二人身上掖著主人的這個!
第一個賊人邊跑邊長嘯肯定是報警,接應來的帶著這個是有意還是無意?
肯定是有意的!一下揣瞭兩件小衣不奇怪的話,可絕用不著這樣打結啊,打結的目的……掖在衣帶上不容易松脫啊!他們搞不清月兒和公主誰能吸引二獸,所以才把兩個人的氣味都帶上?
最後一個人來接應時,是和第二個身體接觸過,那就是交接這個誘餌,而最後這人拿到它的最大目的就是在洞中間故意放棄,從而擺脫猛獸的追擊得以關門。
這個應對猛獸的辦法準備得好充分、計算得好周密!連我入洞前面對黑洞必然止步而隻讓二獸跟進都料算在先。
不對……不對啊!二獸跳出船到我身邊的時間不會很長,他們哪有時間做出如此精密的安排呢?
也許,他們的嘯聲是很有講究的,能及早傳遞對手的情況,包括有什麼樣的動物相助,讓接應的人能提前做好對付準備?那這夥賊人的智力可太高瞭!
嗯,也許是以前那些來要人的幫派也曾帶著犬類來追尋過人,所以,他們對應付動物追擊很有經驗罷瞭?
可是,月兒加上芙兒遠攻近擊的本事已經到瞭神鬼莫測的程度,對南宮玫那罕世魔頭都有威懾,對付幾個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應該沒有問題,怎會失手於見瞭我都隻有跑的幾個蠹賊手裡呢?
是機關厲害?還是這所謂“七仙”中有特別厲害的人物,或者還有他們潛藏的師傅有匪夷所思的武功秘技,在嬌妻們下手制服明面那幾個妖人而放松警惕後,暗中偷襲得手?
最厲害人物當然不會去幹放哨、誘敵的苦差,而是埋伏在最深處,得手後,也肯定在首先享用戰利品……忽然間心如刀絞!在黑暗中悲憤屈辱地埋首於愛妻的衣物中……
“啊~”熟悉的體香帶著更濃鬱、微酸的幽麝撲鼻,臉頰於絲滑的觸覺中感覺到潮粘……當然不是我的淚水、也不是白虎的垂涎,白虎咬濕瞭一點打結處,不是這種已經半幹的粘滑、更不會帶著令人迷醉的肉香!
已經對愛妻失手被擒胡思亂想瞭很久,似乎該有心理準備瞭,可是我還是從脊柱開始僵硬,全身血液忽而凝固,忽而沸騰。胸口的巨石越來越重,墜得我的身軀搖晃、抖動。
江湖險惡!簡直無比險惡!這荒僻處也有人能夠讓裝作沒有武功而實際神功密技堪稱絕頂的雙嬌一點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不可能啊!月兒的機敏與絲帶如劍豈是一般絕頂高手能偷襲的!芙兒隻要瞬間手臂能動,魔蠱就會脫手而去……除非南宮玫那魔頭在瞭解公主的神技後就埋伏在這裡等我們入彀!先制住公主雙臂,月兒自然也不是他對手瞭。
從船老大對這裡妖人的描述中大概可以得出這是七個修習采陰補陽邪功傢夥。
南宮玫那魔頭不就是陰陽全采的魔怪嗎!那這七個妖人很可能就是南宮玫的屬下很早很安插在這蜀道咽喉潛伏的。或許,這裡就是地宮的一處秘密別宮呢!
都是淫邪的魔怪、妖人,落在他們手裡的愛妻不久即被淫弄得花蜜淋漓不正常嗎?
“呀~~~”長嗥一聲,全身仰倒在堅冷嶙峋的洞底,怒火燒得熱血飛騰……愛妻們無比絕美的肉體此刻在承受著怎樣無比淫邪的奸淫?
面對遠非高衙內之流可比的異常雄壯……月兒還能保持她絕妙仙體的抵抗力嗎?
即便她想閉扉抵抗,在南宮玫那能夠控制人神思的魔功下也必然消解!
那一群專能刺激女體狂瀉出真陰的魔力男根是不是都在肆無忌憚地玷污著嬌妻們每一處美神秘道?
月兒的玄陰內力與公主偏得的四十年內功隻怕正在隨著她們櫻口在極限高潮中的吟叫與狂瀉的蜜液一同被吸入妖獸的體內……嬌花緊嫩的蜜壺咬住異常粗壯的陽根……怕是流不出幾滴吧?
(五)震撼
不知過瞭多久,也不知熱血蒸騰幹瞭還是凝固。
“咕嚕嚕”的聲響像沉悶的滾雷,雷聲?我在洞外?悚然覺醒。
半晌才搞明白是饑腸轆轆的聲音!全身麻木,我也感覺不到餓啊?
黑暗,我顯然還躺在洞裡,二獸的呼吸聲就在不遠處。一時竟搞不清是我還是是白虎或者黑豹的肚子在叫!
就這麼躺著等死,有靈獸陪葬?不對啊……哪裡不對勁?
如果南宮玫在此的話,擒獲二女之後,還會在乎我嗎?犯得著又盯梢又設計誘餌,讓手下差點跑斷腿嗎?對我,再加這一船人還不都手到擒來!他對上千軍隊的人腦都能幻控,自不會在乎唐傢使毒功。功力精深的天龍四長老出手他都能贏,二獸當然更不在話下。
這夥人一直很怕我和虎豹才拼命把我等困在此洞!思維在暫時離開對愛妻的掛念時,便冷靜清晰起來。
不能坐以待斃!
死亡與失陷愛妻的雙重打擊、近乎絕望的悲憤中已經搞不清楚逃生的欲望與救出愛妻的心願哪一個更強烈地支撐著我不能放棄努力。
殺瞭二獸生吃其肉?
那應該先殺一隻,慢慢吃光後再殺另一隻?
這是一對親密無間的罕世靈獸!我能不能打過他們沒試過。或能抽冷子揮刀殺一隻,另一隻還是不防著我?知道我這狠毒後,等我睡著時還不吃瞭我給友獸報仇?
那好像沒用!敵人知道我與二獸同在,傻子也想到我可能靠這樣飲血茹毛維持生命,不會按正常餓死人的期限打開石門。再說,我真能忍心殺他們嗎?他們不僅是嬌妻的寵愛寶貝,在善闡也救過我們很多人的命,在大理救過……唉,就算是我“情敵”,光現在想著殺戮他們都覺著手軟!
茍延殘喘、被動求生的路不可行!
主動砸開石門……就手裡這把片刀?這厚石門可不是圓木!預設的就是經得起神力高手用大錘、大斧千敲萬打也砸不開的!
可這麼厚重的石門,他們又是怎樣打開並能使其關閉得如此迅速呢?我在武峰閣好像也翻過機關巧技類的典籍……斜坡滑道、鐵滾墊底、撬杠接力開啟。插橛閂固定,拔橛子則自動滾合……想破這個也沒用啊!這石門外面肯定也楔於隱秘的槽內,不得關竅,有撬杠亦不知從何下手。門內洞口自比門外更狹小且巖壁堅實,豈能有巧計可破!
娘的,這些賊人開鑿設計秘道如此精巧絕倫,難怪月兒的機警聰慧也中招!
可是,見到的這幾個賊人不過會裝神弄鬼,怎看也不像大聰慧、能工巧智之人,開鑿如此巨大的巖石工程更不是幾個人能完成的。應該是熟知機巧的前人指揮大批石匠秘密開鑿的具有攻防兩便的隱蔽處。
這巫山斷谷為入川之第一峽,想來,離孔明所設、差點困死陸遜的拒敵石陣亦不遠……這山內洞穴連環、機關疊設,該不會也是諸葛亮設計的伏兵之所,如今被些個妖人所占據吧?
越想越覺著可能!
以諸葛亮謹慎用兵之慣習,敢允劉備親身東征而未隨,僅設個八陣石門當後路是不可能的,石陣再玄妙畢竟是死的,陸遜如果不是軍事敏感和好奇心太強而親身入陣查勘怎會陷困?如果率軍追趕的將領是個渾人,隻顧咬死狂追,那石陣又有屁用?
所以,後路之上肯定必設隱蔽伏兵,而這巫山神女峰恰卡在入川纖道上,看似荒無人跡的峽谷峰腰如果突然出現一彪伏軍,滾木雷石加弓弩手和火箭居高臨下地突襲,無論艦船還是纖夫小道上的軍隊都會死傷無算。無論追兵人數多麼龐大,隻要阻上一陣讓蜀軍遁遠,敵軍再冒死攻山也可以憑機關洞陷敵,本部軍兵藏匿無蹤,毫發無損。整個就一川東蜀道牢不可破的咽喉堡壘!白帝城就由首當其沖的關塞變成後盾要塞瞭。難怪劉備也敢帶些個殘兵敗將就在白帝城修養至逝瞭。
不知道我和二獸將是第幾批被困死在這諸葛密洞中的倒黴鬼。
唉,諸葛他老人傢千謀萬算也料不到千年之後,這非凡的軍事密境竟被幾個妖道占據瞭來害人!
世上壞人何其多……江湖路也太坎坷!好不容易我這笨蛋也能一刀在手就令賊人膽寒瞭,今朝卻要命喪於此!
那幾個被我追得手腳脫力的賊人現在不知樂成什麼樣子!
樂……我摯愛的兩個絕色嬌妻正淪陷失身於連我都打不過的小淫賊之手!
“呀~~~”不行,我就算死,但有一口氣在也不能讓這夥蠹賊奸淫快活得逍遙自在!
怎能震撼他們的賊膽?
制造石門的震響!
找塊大石頭去砸!……發動二獸一起尋找瞭半天,一塊石頭也沒找到!嗨,他們當然不會留下對付石門的傢什瞭!
這洞很大,必然是依天然溶洞再加人工開鑿,地面比較平坦,開鑿的痕跡很多,連一個石筍都沒摸到。
等等……石筍,如果能折一塊石筍去砸門的動靜一定不小,地面沒有石筍瞭,洞頂的懸垂石筍也都鑿除瞭?
可我不會騰躍的輕功,如何能探查洞頂?
咱不會飛簷還不會走壁嗎!我的步法可以“走”上洞壁去摸洞頂啊!
黑乎乎分不清洞壁洞頂太容易掉下來,嗯……白虎不是擅長當肉墊嗎!
探好瞭一處洞壁,退開幾步,叮囑白虎在我掉下來可要接住嘍!
管他能不能聽懂,“四處大地”運出來,迅疾的步法感到瞭身體憑空,左手、右刀一齊劃拉,沒有!
身體垂直墜落,直覺腰背上兩坨巨掌一撐,我踉蹌地站在瞭地上。白虎這靈獸真是好幫手!我…再也不會琢磨殺你吃肉瞭!
這下有瞭底,我放心地變換著區域去探查洞頂……汗,不知何時已將衣衫浸濕,熾熱的皮膚感覺到洞中的寒意,饑腸轆轆,腹內似比洞中更加空曠,但激憤化成信念力量支撐著我一次又一次地邁步而上。
“當”鋼刀碰到阻礙,這回聲與此前劃過巖壁的動靜迥異。“哈哈”我在墜落的空中就笑出聲——一根石鐘乳!
再被白虎撲撐站到地上後我又笑不出來瞭,絕對黑暗中,怎能跑出原來的路線?
我用唐宇的裝飾劍能斬切原木樁,但這把鋼刀能不能爭氣地斬斷石柱?月兒說我的風雷內勁又長瞭一層……假設我的霹靂一刀能斷石柱,隻怕鋼刀也毀瞭,那我除瞭步法又和不會武功沒區別瞭,萬一真要對敵怎麼辦?
管它那許多!隻要咱不是抱著鋼刀等死就不是窩囊鬼!
想一擊成功,還必須有點火光照亮……古人鉆木取火,咱鉆石取火試試!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濕,等不及晾幹瞭!錦袍下擺不濕,在刀刃上割下一大塊纏在刀尖上,摸到一處小石坑,把刀尖頂進凹裡雙手不停搓動刀把。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聞到糊味!再接再厲加把勁……“哈”光明!
這點燃料可沒時間容我欣喜,看準洞頂離壁較近、最細長的一根垂鐘乳,步法與雷霆一閃的功法爆盡全力!
“咔”“轟”“乒喨喨”半抱粗的鐘乳石砸在洞底的轟響遠大於卷折的鋼刀飛落濺地聲。我也被震得斜飛出去,與躲避落石的白虎反方向。
沒摔倒,好在黑豹撲救得及時。
看著不太大的石筍也好像有三百斤!摸索著、連搬帶滾,終於把它弄到洞裡的石門前。歇瞭幾口氣,奮力抱起石筍,根端朝前,以人帶石撞向石門。
“嗵…”
震響效果不算差!可我側肋以及夾著它的手臂實在太疼啦!
疼怕什麼!我仿佛看到賊子驚恐回頭的眼睛。
他們在愛妻嬌美的體內抽動的物事也會因這震響停頓一下吧?
這樣想著,好像撕裂般的疼痛也化作力量,瘋瞭似的一次又一次地邁動步法沖向石門。
可是,血肉與石頭的較勁不久還是敗下陣來。肋骨斷瞭一般地疼,而手臂麻木瞭,石筍再也抱不住瞭!
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默默地等待手臂恢復感覺和力量,側肋處肯定已經擦破瞭很大一塊,哼,疼死也比等死強!……手臂的肌膚也開始火辣辣疼痛,說明知覺已恢復!
“啊~”縹緲的女人吟叫……幻覺!
“咿~”……“啊~啊~”不是幻覺!
是從厚厚的石門那邊透過來的。所以顯得遙遠、飄空、迷離……感覺是公主嗓音?
難道他們就是在一門之外在淫辱著愛妻?月兒知道我就在門這邊,所以身體再敏感也堅不吭聲?而在三、四個淫賊的夾擊下,受乃母影響熱愛此道的芙兒當然怎也控制不住極悅中的浪吟瞭!
月兒異常敏感的絕色肉體在幾個專攻采戰的妖道手法和必定令女子意亂失魂的粗碩肉棒同時刺激下強忍嬌聲……一定非常痛苦難過?
我怎麼舉起瞭三百多斤的巨石!
作為秘密軍事要塞的山洞不可能隻有這兩層,此前洞內一直寧靜得可怕,而嬌妻陷落至少有七八個時辰瞭。他們是恨我砸出動靜,故意脅迫著嬌妻來門外宣淫氣我!
“轟”憤怒的力量讓巨石飛向那邪惡無比的方向,黑暗震顫著山搖地動的巨響……
(六)迷功
巨響後碎石墜落聲讓我心也一墜——我可再沒有傢什砍另一塊石筍瞭!
身後的獸不知是被震動嚇著瞭還是恭維我的神力,嗚咽瞭幾聲,隨之,寂靜。
不知那邊人……“嗯~”忘情的飄蕩嬌聲繼續響起!
我摸到石鐘乳已經斷成幾節,我捧起一塊後退幾步,再砸過去。
“咚”毫無威懾地響瞭一聲,就如我對愛妻的無能無力!
我不是軟蛋!我能劍切原木、刀劈鐘石!我隻手抓起一塊碎石爆出雷霆之力!
“咚嘩”“嗷~”響聲比前一下大些而已,但是,腳下的震動明顯,碎石激射四壁、石門周槽嘭響,激射碎石不知擊中瞭側後的黑豹什麼部位,哀叫聲向更遠處躲去。
吼,看來,風雷意氣爆出的雷霆一擊不光可以用於揮劍上!這威力……要是我未來功力真能沖上九重,手裡再有一塊鐵疙瘩的話,都有可能砸碎這石門!
鐵疙瘩……我剛才把刀柄扔哪兒瞭?
嗨,別說那刀柄沒分量,我的風雷內力也才三、四重,每重功力翻一倍,和九重之力差老遠瞭!
再試一次!……又一大塊堅硬的鐘乳石被我轟碎瞭!
祖師他老人傢太偉大瞭!發明的這是什麼功法……再翻上幾十倍威力的話,我扔塊石頭是不是能轟踏城墻?
我這笨人能練到九重天的內力嗎!這麼厲害的功法,為什麼不讓師兄那種天生威武神力的學?也可能師兄的九陽神功圓滿之後比這個威力還大。師傅修的功法……驚退叛軍數千兵咱是沒看到,但是……瓢潑如雨的血、斷肢、橫飛的口眼仍動的頭顱、天昏地暗、神魔亂舞、鬼哭狼嚎!
我…我見過師傅的天幻地滅!
就是七年前在惡匪的山寨!師傅救我們一傢時……為什麼這景象此前一直沒記憶呢?
如果是我失憶瞭,為什麼現在能想起來?
如果我沒失憶……為什麼關於爹娘和我在山寨中的經歷還是破碎的?
“啊~~”吟聲再傳!
“嗷~~”這是我發出的比野狼淒厲無數倍的嚎叫嗎?
“天殺的賊!”
“轟”……我瘋狂地抓起能抓到的石塊,雷霆之力加上愛妻受辱、我命不保、父母雙亡的血海深仇,一遍又一遍地轟擊過去……剛才幾乎要抓到瞭以為永遠逝去瞭的命運謎底!又被這些惡賊、天殺的奸淫愛妻所打斷!我恨!我恨天恨地!我恨世上所有害人的賊子妖人!……再沒有一塊稱得上石塊的石頭瞭?
摟起一把碎石子擊去。震動感稍減,但轟響大瞭好多倍,讓我有些耳鳴。
嘿嘿,我的群殺功夫不用學!任一散射的石子以這種力量擊到人體上,隻會比刺上一劍的創口還大吧?
哈哈,我將是這黑暗山洞中一堆曾經誤打誤撞掌握到群殺奇技的綠帽丈夫的屍骨!
“轟”“轟”……“嗷~~”躲得遠遠的虎豹一齊發出吼叫。吼什麼!哀嘆所有的石子都快變成沙子瞭?我筋疲力盡地坐在瞭地上,怒火蒸騰著汗水,右臂已然酸麻。
腳步幾乎無聲的應該是黑豹,竟跑過來拉我的衣服……幹嘛?讓我再喝你們的尿維生?我又沒有接尿的傢什!難不成還要直接對嘴……怎麼還非得走到洞口這裡才撒尿?
白虎也過來,二獸一起用鼻子把我往門上推。我要是能打開這門還……
“鐘少俠~”有齊聲吶喊的聲音從門外微微傳來,二獸原來是報信來救兵瞭!大概是船老大帶著一幹船員在找我們。有用嗎?諸葛亮設計的隱蔽軍門是幾個船夫能打開的嗎!
濕熱的後背靠著冰冷的石門滑落下去。
“大為~~弟妹~~”帶著內力的叫聲仿佛就在門外……唐宇!
“我在這兒~~”恍然渾身恢復瞭力量!我大喊道。
“鐘賢弟~”唐宇的聲音怎麼遠瞭點?他一定是邊跑邊喊,而洞中有回音再被厚厚的石門阻隔,肯定被外面的風吹樹枝萬葉響所蓋過!這小子身法極快,這下沒聽清肯定已經跑遠瞭!
他會不會再轉回來呢?
“快!你倆快幫我找石子放到門前!”
內門前的石頭都粉碎瞭,但開始四濺到別處的石子肯定有。我吩咐瞭二獸去找,附耳於石門上緊張地傾聽著動靜。船夫不行,唐門少主或許能有辦法?
貼在冷硬石頭上的右耳生怕漏過一點走進的人聲,而比小牛還巨大白虎來回奔跑聲充斥著左耳。本想停止他這項活計,但隻剩一個黑豹,一次隻能叼來一兩粒石子,又怕人來時不夠用。
找過去就不能再找回來嗎!笨死瞭!
右耳已經被石頭硌麻瞭,二獸也不知跑瞭多少個來回,已經自行認為夠用瞭,就呆在不遠處哈氣。
“你倆遠點喘去!”
我急火攻心,斥瞭一句換成左耳貼石傾聽。
“唔~嗚~”他倆竟一起嗚叫著,還敢對我耍脾氣!唉,氣煞我的人多得是,沒空跟他倆置氣!
我不理他倆,他倒跟我來勁瞭!跑過來用頭撥我去一邊,內口窄小的洞門就被他倆占據瞭。
哦,他倆對洞外人聲的聽力加嗅覺肯定比我靈敏嘛!我原在裡邊轟門那麼大動靜,他倆還是發現瞭洞外的救星。現在也是要替我守候。好寶寶!
稍這一放松,全身立時無力地隻想睡去。唐宇來瞭話,至少應該是次日下午瞭。
我還隻在白帝城睡過一覺而已,關鍵是這一天半裡經歷瞭如此反復的生死考驗、萬般兇險!
我不能躺下!也不能坐下、靠著!那肯定會沉睡,等唐宇他們路過時我再醒的晚的話,就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瞭!
我得想點什麼來保持清醒!再沒聽到內洞那邊有聲音,淫賊是被震撼軟瞭走瞭?
也可能一邊聽著丈夫隔門氣得發瘋,一邊奸淫著身下絕色少婦因哀怨緊張而更加勒緊的秘道愈加興奮刺激……都射軟瞭?
有多少污濁的精液在愛妻們嬌美無比的羞秘禁臠內流淌著?如果我活著出去與她們重逢,那些污穢能洗凈嗎?
假設能洗凈淫污,被七個淫技高超的男人圍奸、同時被兩三根大肉棒夾擊瞭整整一夜一夜、還伴隨著眾多魔掌、口舌的刺激……持續不斷地高潮泄身幾十次的感覺能洗去嗎?
月兒本來就漂亮得讓我魂牽夢縈的身體,婚後以來更出落得瑩潤無比、美艷絕倫。公主修長的身姿,也越來越散發出珠圓玉潤的性感。那兩條比月兒更纖長的美腿盤在啥樣男人挺動的腰股間?
而月兒健美、修長、白皙如玉、性感得讓人發狂的雙腿此刻是為淫賊打開高蹺著還是羞夾著狼藉的精液失控地悸動?
不,我不能再細想愛妻們的姿態,全身愈加發軟!更可氣的是分身無恥地脹硬起來!先前氣得我力大無窮地砸門時也硬瞭?是嬌妻難以言傳的美麗、乃至聲音也太誘惑,還是我天生下賤啊?
我緩緩匍匐於地,對頂天立地大丈夫尊嚴的懷疑讓虛弱的身體失去瞭最後一份支撐的力量。
我的嬌妻就是這麼美!我就是愛她們到至死不渝!也許我的分身在遙向她們告別,如果我死在這裡,她們看到我的屍骨會如何?
一定會很悲傷,她們善良得連那麼狠毒的風姬都兩擒兩縱不忍消滅。何況我相信她們對我的愛。
生死有命!月兒,芙兒:我不希望你們過度悲傷。作為一個沒有絲毫天賦的男人,娶到你兩個天仙下凡的佳人,福分過大瞭,夭壽是平衡吧?
我死瞭,我的魂也會一直愛你們!但願的我的鬼魂可以幫助你們逃離妖道的魔掌,你們可以有更美好的生活和未來……唐宇就比我強多瞭,還有師兄!都比我高大英俊,比我地位高、能力高……連男人之能也比我強大!趕緊忘記我吧!
公主好像特殊體質更適合師兄?唐信府窗外偷歡時,月兒強烈無比的反應……以後再嫁給唐宇這個鉆石王老五該不是意外!月兒還會愛師兄嗎?唉,我死後,能幸運得到這對天仙姐妹之愛的人頭上什麼顏色該我操心嗎!
疲倦像山洞外石崖下的峽江漩渦將我吸入……我奮力掙紮。
我死都存在疑惑的是——為什麼月兒與我新婚燕爾之時失貞得簡直有點主動,而從大理時的無奈到播州的誓死堅貞不失身,與那些紅塵艷史故事好像是反轉倒置瞭?是與我武功心智的成長有關?還是天上人間皆罕見的九陰玄體所致?
仿佛是漩渦外僅存的鼻子告訴我——二獸始終沒有動靜,看來我活著是無法知道這答案瞭!但願我將永遠伴隨著愛妻的靈魂能聽到未來月兒說出原委。
別瞭,師傅!您教我的武功真的很偉大,能讓我這笨蛋終於也過瞭一把追嚇得賊人屁滾尿流的俠客癮。
別瞭,正純兄!但願做皇帝別像你的前輩那麼窩囊!
別瞭,師兄、唐兄!希望你們照顧好月兒和公主!把能娶她們的幸運交給你,順便也把我的愛情寬忍訣轉給你們吧——她倆太美好、太誘人瞭!當年帝王點烽火,佳人一笑已傾國。能博如此絕世佳人一顰一笑就是天大的幸運,你我都無傾國之憂責,若佳人喜悅、偶染風流……就忍瞭吧!
在七個淫邪妖道懷中的嬌妻們會體驗喜悅嗎?白嫩的肌膚被遒勁的肌肉圍困……喘息、淫笑、激昂的嚎叫……乳白的粘液狼藉、分不清來自男女、佈滿白皙的大腿、粉紅的花瓣,甚至如雲的鬢發……那張癡迷縱欲略顯疲憊美麗容顏……不是月兒、不是公主,那是娘親的臉!
終於和娘在黃泉相見瞭!我又回到七年前的懸崖邊……嚴父慈母拉著手,飄落,無比緩慢地飄落,眼中無盡的慈愛、無限的期冀那麼深刻、清晰。
“爹、娘,菜油、菜精是誰?為什麼要讓這麼多壞人害我們?”
無比緩慢的飄落讓一切都來得及。
“娘,你別隻落淚!那些壞人那麼……對你都沒掉淚,孩兒現在會武功瞭,而且會越來越厲害,我一定打得過那大仇人!”
“娘,你說話呀!”
“別光看著我!你一直最喜歡跟我說話瞭,您說話呀!”
“娘~~~”我伸手終於拉住瞭下墜中的娘!緊緊地抱住她溫柔的身體!
不再墜落瞭,隻是還有些搖晃。娘的身上一點也沒沾染那些惡人噴灑的臭味,隻有清幽淡雅的蘭花香,甚至,有一絲絲藥草的氣息。
娘的玉體在顫抖。她是要對我說話瞭嗎?我抬起埋在她柔軟胸前的頭,望向她美麗的臉。……
(七)隱情
“是…是你?怎麼會是你?我…我這是在……”
天啊——我眼前的不是娘的臉,也不是月兒或公主,我抱住的竟然是唐霓!
“啊,抱歉、得罪!”
我慌忙松開手。但如墜霧裡:“我…我在做夢?還是我沒死?是…是你救瞭我?”
我做夢也不該夢見她啊!
光線很暗,昏頭脹腦,身體猶在飄蕩。但還是能看清唐大小姐俏臉羞紅,咬著丁香瓣一般的下唇,似乎在極力恢復冷若冰霜的努力中而未開言。
“是…我睡得太死瞭,大小姐是…和唐兄一起來的,打開瞭洞門…那,唐兄呢?快救月兒和公主去!”
我掙紮著要站起,才發現這是船艙。
唐霓本已恢復瞭冷美人不屑一顧神情,聞言後,一雙清澈明眸忽地現出驚異、擔憂的焦慮,蹙眉喃道:“脈象未有異常,你怎的還說夢語?咱傢有何本事能救得瞭貴伉儷!不是你力戰群賊,雖脫力亦救出二位夫人的嗎?”
“啊~”我匪夷所思地驚叫出來!
怎麼回事?肯定有重大隱情,難不成我夢遊救出瞭……
“你說月兒她們獲救瞭?在哪……”
恍然驚急地剛問瞭半句,艙門一響,隨著暗夜江風一起飄進來的可不正是我那翩若驚鴻、星眸如夢、襛纖裊娜洛神女、流風回雪白衣人的愛妻夏玄月!
絕美的嬌容宜嗔宜喜,水蔥玉指單豎在丁香芳唇上,堵回瞭我的驚叫聲。
“妹妹真乃觀音玉女,這麼快就讓大為恢復蘇醒瞭!”
月兒蓮步入艙,卻先含笑低聲向唐霓道謝。她後面的身影卻是長身玉立的唐宇而非芙兒。
“不過是化瞭一丸回春丹叫他咽下,何足掛齒。”
唐霓回月兒話時倒是霜面回春,雖未揭瞭我夢魘摟抱的無禮之舉,白皙的嫩臉上卻又胭脂倏染。
“哦,多謝賢兄妹趕來相救!芙兒呢?”
我自也要招呼唐宇,順便答謝唐霓喂瞭我一粒恢復元氣的靈丹之恩。當然,最急切關心的還是老婆瞭。
“芙兒先睡瞭,所以怕你嚷嚷,夫君感覺身體如何?你昏迷好久,想必是餓壞瞭,熱著菜粥呢,這就端來,你慢些吃哦。”
月兒溫柔地微笑著,就去旁邊的暖爐上盛過一碗紅綠相間、熱乎乎的米粥來,將勺觸到嬌美的櫻唇上試過溫度,遞過來道:“冷熱正好,這裡紅色的是唐大小姐特意放的上品枸杞子哦。”
端著色味俱佳、香氣氤氤撲鼻的粥碗,饑腸轆轆的感覺瞬間升騰。但我更想先咬一口自己的手臂——有充足的理由認為我在做著一個美夢。
“月兒,你們是怎麼脫困的?我是被困在……”
“等夫君吃飽瞭、休息夠瞭在好好回憶吧!現在的問題是隻有兩間艙房,妮子妹妹是與乃兄一起呢,還是我們三姐妹一起?”
月兒打斷我最關鍵的問話,討論起這麼無聊的問題!
“妹妹自然跟著姐姐,誰要多看臭男人一眼!”
唐霓輕描淡寫地哼道。
人中龍鳳的唐大少此刻臉色一定比我衰吧?誰知唐宇恍若未聞。
“那,我們姐妹這就過去瞭,二位少俠多有辛勞,早些將息!”
月兒拉起唐霓的小手,朝唐宇微微一笑,轉身飄去。
“月兒……”
惶急的我喊瞭半句,兩大美女頭也不回地翩然出門瞭。噎得我簡直一口粥都喝不下瞭!
“賢弟驚退峽幫、力平巫山,威震天下,愚兄本該擺酒祝賀,她們偏要隻給你喝粥,難怪賢弟沒胃口啊!”
大概我蒙頭轉向、神不守舍的樣子讓唐宇也看不過去,一貫沉默寡言的他竟開起瞭玩笑。
對瞭,他或許比唐霓知道的情況更多些,先問問他也好理出個思路來:“唐兄,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在洞裡聽到你找我們瞭。怎麼令妹也來瞭?”
“我聽到傳報說唐門船隻遇險,就急著過來,偏舍妹也知道瞭,非要跟來!呵呵”我在唐宇說到唐霓非要跟來時,嘴角一撇笑意可不是嘲弄和無奈。但我最想知道的還是後來:“那,你們什麼時間到的?”
“因為最早看到警報煙火的是白帝城內的屬下,就去詢問情況,結果城內道上的人都傳開瞭,說峽幫被地宮裹挾傾巢攔擊唐門船上的武尊大俠,武尊大俠穩坐船頭,僅兩位夫人略一出手,就擊敗地宮使者,嚇退橫行一世的峽幫三百六火箭手。我本放下瞭心,可是,又聽上行船說唐門的船靠在瞭巫山纖道旁。才又連夜急急趕來,到巫山是次日早上瞭。”
他怎麼問到哪說到哪啊!我也不顧解釋那傳言中令我汗顏之極的成分瞭,直切我最想知道的關鍵:“你是怎麼見到月兒和我的?”
“我以前聽說過青城等派的人馬在巫山吃過虧,所以沒敢分散船工分頭找,隻讓他們站在一起齊聲喊,我拉著妮子四處找,都找遍瞭也沒見人影,妮子急得直哭。天快黑瞭時,一下出現瞭一群人,二位夫人還有另兩個女子,兩個道士抬著呼呼大睡的賢弟,哦,還有虎豹。”
唐宇目不閃爍、面色如常,口齒流利,不像是說假話……我隻要用註目示意他繼續說,除非他說沒問過月兒是怎麼出來,那肯定是假話!
“弟妹說,你們被山腹內的機關分隔困住瞭,但三少俠的霹靂神功還是震服瞭那些道士,弟妹諒他們雖有劫掠婦女的惡行,卻從未害死過人命,懲戒一番後,許其改過自新。道士以前劫掠的婦人尚有十餘數,但除兩個掛念傢中子女的外,都自願留下,亦不勉強。還和我商量瞭一下虎豹的事,因為出瞭峽就是人口稠密的中原瞭,帶著虎豹是否驚擾百姓?我說那隻是其一,關鍵現在朝廷在全國征收奇石巨木、名花古樹、珍禽異獸,帶這兩隻稀罕物著實易生事端,便放到山林,隻要被人看到蹤跡也會被圍捕邀功進貢。巫山地帶人跡罕至,倒還安全。所以,讓我追來時的小快船送那兩個婦人回川歸傢,二獸也沒上船,趁天光未黯啟船,現下應已出瞭三峽,明日靠岸便是荊州瞭。”
是我嚇服瞭淫賊妖道?我砸得驚天洞地,明明還聽到……唉,愛妻受到這班妖孽淫辱,自然不好意思讓外人知曉,故而編瞭故事保全我的顏面罷瞭!
或者,她們知道我在門內氣沖霄漢,仍浪叫出聲並非僅僅是被淫棍插得激悅難抑,表現這般無恥沉迷於淫欲是為迷惑敵人,以為她倆真已被他們巨根淫技所徹底征服,隨後才覓得出其不意的反擊機會?
“鐘少怎還心事重重?”
“哦,沒有,我隻是在想……不該輕信這些道士真能改過!”
隨口應付著唐宇的疑問,倒真擔憂起那群賊道不會報復二獸吧?女人就是太心軟!以前放過風姬,結果還不是幾乎被她害死。
“哦,人能不能真心改過是最難保的事。不過,妮子本要當場喚醒你,那倆道士的確立即嚇得面如土色,磕頭如搗蒜,說你若醒瞭他們必定是沒活瞭。呵呵,怕極瞭你鐘少俠倒似真的。哦,賢弟快把粥喝瞭吧,一會涼瞭,舍妹可是費瞭心思熬的。”
木然地喝瞭一口,隻覺甜鮮香糯,勾得胃口大開,仰頭呼嚕嚕瞬間見碗底,直覺著身心飽滿起來。
又才品著他敘述中的事……他們可不害怕嘛!誰那麼喪心病狂地奸淫人妻之後還敢見那被氣瘋瞭的丈夫?
如果我當時醒瞭的話,我……會殺瞭他們?豈止想殺!刀劍在手,雷霆一閃揮四下,我要他成八半!
他們不敢讓我醒唐宇就聽從?看來還是月兒準瞭這個請求。如果我自己醒瞭,月兒也會阻攔我殺他們吧?沒害死人就沒死罪瞭?男人不會像女人那麼心軟!我沒被氣死隻是天未亡我而已。
是心軟?還是一夜什麼……恩?假若月兒攔著,她能攔住我的刀,還能攔住我突然石子出手嗎!對,我自悟的遠程殺技也暫不讓月兒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芙兒的神技一樣。那月兒如果問到我是怎麼砸門的呢?
嗨,我好像還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她呢,那容她來問我!再說瞭,她不可能像我那樣摸遍洞內確認瞭沒有大石塊吧!
不對,我想的太簡單瞭——月兒對外說我的神功震服瞭賊人,肯定是妖道先從我不可能有砸門之物推出來的結論,月兒當然不信我有驚天動地的掌力……唉,能不能瞞住我的石子功不重要,我就是掛念愛妻啊——有沒有被妖道們采去瞭真陰內力?最後怎麼制服的他們?芙兒的魔蠱那般隱蔽,難道妖道們一直點瞭她的穴道、制住瞭她的手臂?
可是,門中擒叛那晚,我抱著芙兒在床底……也並未見她對那三個叛賊出手啊!
太令人費解瞭!肚子和腦子又空得難忍起來,還是先吃飽補補腦!
回過神來,發現唐宇已經又幫我添好粥放在我手邊瞭!
“哎呀,失禮!怎敢勞唐兄動手這些事!”
我不好意思得臉上都有些熱。
唐宇嘴角撇瞭一個無所謂的笑意,沒吭聲,淡然中透著友好的眼神探尋著神不守舍的我。
“哦…唐兄那天突遇什麼急事未能成行?很棘手嗎?現下處理完瞭?若是耽誤瞭貴門的要事,小弟可實在擔當不起啊!”
在人註目下胡思亂想讓我覺得尷尬,端起碗、遮住臉的同時趕緊轉移話題。
“哦~那~隻是愚兄個人一點棘手的事,哦~這個,已經算擺平瞭吧。”
唐宇莫名吞吞吐吐起來,白皙的臉上倏然透紅。
這個玉面風流鬼肯定是還惹上什麼風流債被人討上門來?
“哦…也沒什麼非瞞著賢弟的,臨行忽然得報青城二當傢一行將至,是來談唐某與青城大小姐郝淑貞瞭結婚姻之事。”
唐宇被我從碗沿上盯過去的眼神弄得更不自在,話音迅速降低。
“啊~原來唐兄已經娶過親瞭?嫂夫人…哦,你是說休妻?”
我的眼睛一定瞪的很圓!
“嗯,我們婚後在一起不過兩個月她就回瞭娘傢,分開已經兩年瞭,瞭結是早晚的事,隻不料非趕上那日他們來處理,倒讓一路受驚,你不問,我也要解釋。”
“哦……嫂…這郝大小姐是何等天仙人物?眼界也忒高瞭點,唐兄這般龍鳳人才她還……女人真是匪夷所思!”
看來,也不獨我雙妻讓人費解!
“哦,這事兒,其實也不怪她,是…這個愚兄之過,唉~”唐宇在我驚詫目光下長嘆一聲:“我不說清,鐘少必疑惑於唐某,唐某有幸結交賢伉儷乃三生有幸,凡事當奉真誠坦蕩,隻是,我說瞭實情,隻怕惹賢弟見笑鄙視,唐某無顏茍活矣!”
“小弟天賦愚鈍,在唐兄面前隻有自愧弗如的景仰之心。自古名士皆風流,唐兄若沒資格……豈非天下無名士?”
我這說的可不是虛禮自謙!我這滿頭深綠的笨蛋哪有資格取笑別人,何況是人傑天下、玉樹臨風、名門少主的唐宇!
唐宇該是感動於我眼中的誠懇,煥然點瞭點頭:“那郝小姐雖遠比不得弟妹那般天人風采芳姿,人才也算上等。與我之婚姻雖說有傢勢連橫的因素而尊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洞房相見也算一見傾心。隻是…她傢傳刻板,恪守婦道過之…則有貞無淑矣!琴瑟無法和諧,我努力月餘,終失瞭耐心,冷淡瞭她,她又賢淑瞭月餘,女俠與大小姐脾氣也壓過婦道,率性回瞭娘傢。隨後兩年中,我雖看在長輩勸說面上去青城接過她兩次,她也看出我非誠懇,亦不買賬。前日,她二叔代表娘傢來找我瞭斷這事,傢父也嚴斥勸說,但我對她實在是一毫興趣具無,提及便心中犯堵!恰好借著你們遇險的急報,當機退瞭嫁妝、賠瞭二萬兩銀子一刀兩斷瞭。”
唐宇說到這裡,呼出一口長氣,習慣淡然的神色中恍然卸瞭一座大山般輕松起來。
看來,船老大那支煙火其實是救瞭他傢少主擺脫瞭糾纏!唉,窺見識過這唐宇的荒唐風流,他對抗拒風月的傳統女子看不過眼也就可以理解瞭。可是,他的身份註定瞭他再娶還會是閨門森嚴的名門望族之女,不曉得誰傢大小姐會是反傳統的。
哼,除非蠻王還有一個公主!
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不知道真娶瞭風情萬種的老婆會多麻煩多痛苦!
可是,我痛苦,我就不幸福嗎?這些接連不斷的痛苦並沒有降低我對嬌妻的愛……無愛也痛苦,愛也痛苦,那還是有愛更好吧?
又一次生死茫茫之後,我隻想和我的愛妻們在一起!可恨那個唐霓來攪局,兄妹同船共艙有何不可?害我們夫妻差點死別之後還要生離!“唉~”滿腔鬱悶禁不住長嘆一聲。
“鐘少大破峽寇,怎還如此不樂?”
“哦……”
我又不能說現在該我和老婆在一起,把你妹妹拎出來吧!
“這個…豪門俠女高傲貞靜,也數自然嘛,令妹想必與嫂甚為投契,兄不喜郝小姐,才惹她氣你吧?”
嘿嘿,我早知道唐霓為什麼恨唐宇,但我這樣說出來,即貶瞭那妮子又可考察唐宇對我說話是否誠懇,還堵瞭他再將恁討厭的大小姐推給我之口!妙哉!
“唉~”終於輪到他嘆氣瞭!
“舍妹氣我,是愚兄…有做荒唐錯事被她知曉,那不怪她。其實妮子平時待人很好的,不然也不會有觀音玉女之號。郝氏人稱寒梅刺,她二人並無可比之處。”
唐宇雖遲疑一霎,回答總還坦誠。但他還為唐霓辯解,我是不是該謔謔他?
“怎麼,唐兄如此精英人傑也會做荒唐事?過謙則有愚弄兄弟之嫌也!”
“我對他人或有虛偽之時,對賢弟可是一片赤誠!”
他面上有些漲紅,接著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愚兄早些年抵不過誘惑做過很多荒唐事,有些念頭離經叛道,但從不曾坑害他人,自覺荒唐亦未必為錯。我們兄弟這一路來日方長,鐘少身體剛恢復,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看來唐宇與其小嬸之間的秘史始於婚前,難怪對性格刻板的新婚妻子看不慣。
他老兄一夜未眠趕來救急,又漫山遍野地跑瞭大半天,一定已疲勞之極,我卻隻考慮自己!愧疚中,趕緊應和著休臥,與他抵足而眠。
忽又回想起其他說他已形成離經叛道的男女觀念,這樣一個人品、武功、形象出眾獨男女觀念邪異的男人與我們一路同行……怎麼越想心裡越別扭呢!失眠……
(八)刀馬憑
江樓,雖立於荊州城外,卻食客滿滿,杯盞喧嘩聲溢於店外,隻在我們邁進門後,人聲才安靜瞭些,又但見人頭晃動,嘁嘁喳喳聲四起。
著名唐氏大藥房掌櫃畢恭畢敬地側身躬請五個年輕人,為首的青年男子白袍玉帶、相貌俊美、修長挺拔、玉樹臨風。但是,讓幾十號酒酣耳熱的人張口而屏息、目光緊相隨的是牽手摩臂而行的三個女人。
如果不是一起長大的,我見到月兒姿容時大概也該和他們的神情差不多吧?唐霓夠美得脫俗瞭,江湖新一代四大美女之一嘛,但身材顯然遜於公主,而從身材到容貌最多相當於青澀少女時的月兒。
夢中難得一見的絕世美女飄然而至,而且是成群現身,所有目光把我忽略瞭還有什麼奇怪的?盡管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呆看我老婆,不過我也不喜歡別人這會兒留意我,因為老子情緒並不好,臉色能好嗎?
醒來見到瞭月兒和芙兒,感覺芙兒有些變化,又說不清楚變在哪兒……一貫天真明亮的眼睛在躲避我的目光時有些羞澀?比我睡的時間長多瞭,她眼圈卻還帶著暈痕,盡管並沒影響她的美麗,甚至感覺比之前更動人……是那種嫵媚成熟的性感?
你老婆在遭遇采花妖道兩天之後變化很大你不鬧心嗎?想問個明白的急切很正常吧?偏偏她倆跟沒事兒似的於唐氏兄妹膩在一起讓我沒法開口問!我的心情能好嗎?
荊州,是三國爭霸的焦點戰場,古跡良多,但我滿腦子都是嬌妻失身之謎難解,充塞得滿懷鬱悶,隻急中生智地提出自荊州登岸即走旱路,住店時有的是客房,總不能再讓我們夫妻分房瞭吧!
荊州有唐傢藥房的分店,掌櫃的見少東兄妹駕臨自是無比熱情,不僅在這憑江樓接風,也派人去尋好馬以備我們上路,唐宇兄妹出來的急,竟未帶坐騎上船。
“哦,大小姐、三位貴客,憑江樓隻有坐在這裡,可以憑欄環顧大江與荊州古跡,品嘗美酒佳肴同時緬懷當年三國對峙英雄豪氣。”
看來是唐宇以前來過,所以,分店掌櫃隻向唐霓和我們做著介紹。這裡是憑江樓的四層,隻有兩個雅間,四面回廊,輕紗漫飄,與樓下的喧囂恍如隔世。
芙兒纏著二女講荊州的故事,月兒說這這些大丈夫的英雄故事還是男人講才有味道,唐宇推脫不過,隻要講起瞭赤壁大戰,他不是喜歡講話的人,如果我講的話肯定比他生動,但我實在提不起精神說笑,好在這邊的菜肴也是辣的,否則我可能食不知味。
他們正說在興頭上,樓梯上一陣雜亂。
“哈哈哈,聽說唐大少與貴客光臨荊襄地面,馬某歡迎來遲,恕罪恕罪!”
人未見,洪亮的笑聲震耳,珠簾開處,閃進一名衣著光鮮的……至少給我的感覺是條大漢,雖不特別高大,但濃眉大眼國字臉配合壯碩的身材,給人以魁偉的印象。
“前輩請瞭!不才途徑貴寶地,方登岸未及拜訪,還請馬門主海涵!”
唐宇率先起身客套。我們也紛紛起身致意,見他身後簾外隱約還跟著有六七人之多。
“哎,大少怎麼和老哥還客套起來瞭!莫不是因為今兒這幾位貴客身份非凡?”
來人說著,精光閃亮的眼神有力地掃過我們夫妻,好似重兵刃劃過眼前一般。
“正要介紹你們相識!這位是北武盟荊襄地面魁首、忠義刀馬遠馬大俠。”
唐宇先向我們介紹這個氣宇軒昂的中年漢子。
我拱瞭拱手,隨口客套一句:“久仰久仰!幸會!”
“這三位是武尊門三少俠鐘大為伉儷,在他們面前,唐某這點武功人品如螢火之比日月。這位是小妹唐霓。”
我這衰人被唐宇如此折殺,臉都熱瞭,欲待謙辯。馬遠雙目炯炯,抱拳如錘,朗聲道:“哦~唐大少如此自比,馬某當如螻蟻拜見日月?哈哈……讓我來猜一下,莫非這二位就是近日大敗峽幫鐵鎖橫江三百六十火箭手的冰火雙鳳二仙子?”
我暈,小道消息在江湖怎麼傳播得比江水流得急!
“不敢當,婢女姐妹不過是在夫君調遣下使巧解瞭一場兇險,惹大俠見笑瞭。”
月兒微笑淡然道。又把當時喪魂落魄的我虛抬出來,地縫也得在四樓以下啊!
“哦嘎嘎嘎,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馬某今日得見鐘少俠三生有幸啊!”
馬遠豪爽開懷地說著,看似親近自然地左手搭上我的肩膀,右手也握住我的手,說到“得見”時,我便覺得肩上如抗千鈞,被握在渾厚手心裡的右手入瞭鐵鉗一般被壓榨欲碎。
這廝好生無禮!要考校武力也應先聲明一下嘛!我……我的武功顯然是隻能運動對敵的,這般較力任我使出吃奶的勁也不過是勉強沒趴下也沒叫喊出聲而已。
老婆,你倆隨便給他一絲帶或一蟲子吧!不然你們老公的一條臂膀就廢瞭!芙兒倒還皺起眉頭,似乎看出有些不對,水靈靈的大眼睛閃出怒色。月兒倒似乎沒出馬遠熱情贊美中的狠手。精美的嘴角掛著淡然的笑意。
好在我實在忍不住要大叫呼痛的前一刻,唐宇看出瞭問題,拉過對我下死手的那隻手腕,嘴裡也故作欽敬地說著:“馬大俠豪氣幹雲、愛交天下英雄,荊襄孟嘗的美名果不虛傳也!今日也是宴請哪路豪傑呀?”
“啊哈哈,大少謬贊瞭!若是英雄早讓他們也進來拜見各位瞭,隻因馬某近日要動身去漕幫給鄺老爺子祝壽,本地些許兄弟嚷著要喝送行酒而已。大少一行莫不是也接到鄺老爺子的壽貼瞭?”
這廝終於松開瞭巨手,說笑著恍如沒事人似的。我繼續咬牙忍著沒坑出聲,要是我這右臂以後揮不瞭刀瞭,我改練左臂也得廢瞭你這隻黑手!
“哦,我等正是去向鄺幫主賀壽。”
唐宇雖未表現出不悅,但沒怎接馬遠的話茬,說明很不想與他為伍瞭。心下對唐宇的感謝又增加瞭一分。
“哈,能與諸位少俠一路同行,馬某不亦樂乎啊!哈哈……唐掌櫃,今日這酒輪不著你請你們少東瞭,賣我老馬一個面子,算到我賬上嘍!”
“呵呵,荊襄地面,誰敢不給馬大俠面子!”
原來這裡分店掌櫃的也是唐門本傢的人,看他對馬遠的敬畏之舉,姓馬的這廝是本地一霸無疑瞭。我不禁暗悔建議走旱路。
“我們原定是走水路,鐘少倒是想由此登岸北上,隻不知能否購得兩匹好馬。”
知己不過唐宇!他借腳力未定,繼續婉言搪塞著。
“早說嘛!好馬我那還有幾匹,你們今晚就搬敝府去住,尋個吉日我們一起上路!哈哈哈”濃密的短須下,一張板牙血口笑張得很大,如刃的目光又在我們夫妻身上劃來劃去。
“哦?馬大俠可有汗血、赤兔、飛電、的盧?”
我好像找到瞭報復這廝的機會。
“哈哈,那些傳說中的寶馬不是咱江湖人玩的,但我那幾匹棗紅、烏騅、青鬃獸可都是萬裡挑一的良駒啊!”
馬遠得意得方臉放光,老掌櫃也在一旁頻頻點頭。
“走旱路,我們夫妻倒是有卷毛赤兔、汗血金馬、花斑獸可乘,隻要給唐少兄妹尋兩匹相當的坐騎,不可辱瞭唐門少主的身份。”
我像百無聊賴似的隨口說著。
“這……”
看著囂張的馬遠笑著張開的大嘴隨著笑容的凝固忘瞭如何閉上的樣子,我沒冷笑出來說明咱的城府也見深嘛!
“唉,其實白虎和黑豹跑得也不慢,按我說還是帶著就好瞭,我可以把紅馬給唐哥哥騎,然後我騎白虎,霓姐姐騎黑豹,就不用犯愁買不到像樣的馬瞭!”
公主有些委屈找後賬的嚷嚷讓馬遠難堪的臉色更現驚訝。
“哦,幾位少俠先聊,外面的朋友隻怕等急瞭,稍候,馬某再過來敬酒!”
這廝打著哈哈,抱拳退瞭出去,一團腳步聲進瞭那間包房。我忽然很有胃口瞭!
(九)狹路
懶得再理那種鳥人,我們吃罷憑江樓,唐宇和月兒心照不宣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江湖真鬧人!咱出爾反爾也別丟人丟到外頭,我裝成若無其事地就往碼頭走去。
隻有公主傻傻地問瞭一句“我們不是要買馬嗎?”
讓我直咬後槽牙。
迎著江風,憑立船頭,靜待揚帆。比豪奢賭氣,還自鳴得意,我怎麼剛踏進武林就墮落瞭!譏走馬遠的快感早被吹落波光銀浪中。
“船傢等等,帶我渡江!”
帆起半桅,纜繩剛解,碼頭人群中忽然沖出一個小叫花,叫喊著朝我們的船跑瞭過來。
“去,這不是渡船,不渡江、不載客!哎…下去!下去!”
船老大的呵斥聲中,那衣衫襤褸、滿臉烏黑的小叫花已經跑到船上。
“不渡江也行!快起航!我給你們銀子!否則……”
小叫花一邊緊張地向岸上張望,一邊大咧咧地說著。
“銀子?把你賣瞭能值一錢銀子嗎?”
“小要飯的,亂闖唐門的船還敢說否則!否則你還要跳江不成?哈哈……”
船工們大聲嘲弄著。
“否則要你們好看!”
話音未落,小叫花腰間的麻繩倏然解開,繩頭疾射哈哈笑著的船工張開的嘴。
變生肘腋,就在像棍子一般的繩頭要杵到那一口門牙時,被仿佛隨風飄至的絲帶擋到瞭一邊。
“這位小哥好不講理,搶上人傢的船,怎還一句不和就出手傷人!”
揮帶與說話的當然是咱傢月兒。
“咦!”
小叫花的目光從繩頭轉向月兒的臉上時露出驚訝,但眼珠在向岸上動瞭一下後,便兔子一般地躥進船艙。
那可是三位大美女的臥艙!或者唐大小姐會嫌棄床褥被這麼齷齪的叫花子弄臟瞭……嘿嘿,我不嫌棄!正幸災樂禍,忽然眼前一花,船上多瞭兩個四五十歲的皂袍道姑。
身材纖細、皮膚白皙、容貌端正的道姑手中拂塵搭在左臂上傲然俏立,真正目中無人地默然對峙於甲板上的我們。另一個體態豐滿的道姑更是二話不說地推開艙門就走瞭進去。
這兩個大概真是出傢人!出傢得渾不知世間禮數習俗瞭!唐宇面色坦然地拱手道:“在下蜀中唐門姓唐名宇,不知二位仙姑駕臨敝門貨船有何指教?”
“找人。”
嘿嘿,唐兄終於撞到比他還不愛說話的瞭!
“找人無妨,不過,小孩子都知道的禮數也該先知會一聲啊。”
唐霓也終於看到比她還冷傲的瞭,不覺當成對手出言反擊?可是那道姑恍若未聞,倒讓唐大小姐白嫩得百合一般小臉開始漲紅起來。
“你別過來哦!我就不回去!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我跳江啦!”
小叫花已從艙尾那邊大喊大叫地鉆出來,退到甲板盡頭,作勢要跳地晃悠著。
“二……您不回去,老身又哪有命回復交待?”
跟著鉆出來胖道姑說話語氣竟然極其和藹!
“我死也不回去!你們不相信我真的敢跳江?”
那小叫花此刻說話的嗓音在歇斯底裡中竟透出嬌媚的女聲!
“你跳,老身不過也是跟著跳,是生是死,老身都隻有陪著您。”
胖道姑不溫不火地說著,不急不慢地貼瞭過去。
“別過來!”
小叫花忽地出手如電,將茫然站在附近的一個船工……與其說是推,倒不如說是砸向胖道姑。
“咚”胖道姑身形隻是微動一下,那疾射的人盾直接摔到甲板上,連聲都沒吭,肯定摔昏瞭!
“喂,你們憑什麼上人傢船上打架摔傷別人?”
正義的公主船見不平地憤然開口,邁步就向船尾走去。
白道姑的拂塵無聲地攔腰掃向公主,看似輕描淡寫,但長長的拂絲根根筆直,力道似不亞於一件兵刃!
“小心!”
我叫喊出聲中,公主仿佛腳下一滑已避過這一擊,來到艙門前。月兒讓她學唐門輕功真是英明!學瞭那麼幾天後,比沒有內功時的我苦練七年的身法快多瞭。
可是,接著我便目瞪口呆,那道姑竟堵在公主的身前,她什麼時候移動的身體我竟然完全沒看到!
“都別動,就不會有人受傷!”
她清秀的臉上沒有出手不中的惱,也沒有對公主身法的驚訝,語氣平淡如水又堅定如冰。
不知她在芙兒身前又發出什麼招式,芙兒依然退回兩步,修長的蔥指撫於頸下,歪頭像月兒發出探問的眼神。
“妹妹,她們找人不關我們的事”月兒搖頭示意公主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蟲子”。
“幾位大俠救命啊!他們要抓我回去逼死我呀!”
小叫花看出這邊兩個女人都有不低的武功,可能推斷出兩個男人應該武功更高,所以喊的是大俠而不是女俠。
“她們到底是什麼人?要逼你什麼?”
唐霓開口問道。
“他們……他們逼我嫁給一個老頭子!”
小叫花說出這話時跺腳擰腰,女孩態已再掩飾不住。
我差點笑出來,那位老人傢也忒有眼光瞭!不是因為這小叫花臉上有泥灰,而是她眉眼五官實在……找不出女人的絲毫美感。
“婚姻大事要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父母比你嫁人嗎?”
月兒平靜地問道。
“我……我沒有父母!就是她們收瞭人傢銀子逼我的!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唉,小姐你不要亂說啊。”
胖道姑搖著頭,還是停下腳步。
“還請二位仙姑報出名號!如果可以證明你們確是奉她父母之命接她去成親,我們斷不插手。”
唐宇作為船主,早該他發話瞭!
“出傢人,名號不足掛齒。她的父母什麼身份,你們小輩還不配知道,恕難奉告!”
白道姑眼裡根本就沒我們這些人。
“我有父母我還能讓你們欺負!大俠不要信她們的話,她們都是人販子!救命啊~~”“天下最尊不過皇上,他老人傢都不怕草民知道名號,好人又何必隱隱藏藏?這裡是唐門的船上,如果你們不說清身份原委,若真是人販行徑,那我們袖手旁觀豈不是讓江湖恥笑唐門不義嗎?所以,還請據實說清,我們願不信二位仙姑是人販,憑您剛才一式幻影移行,也是玄門真功瞭。”
還是我傢月兒說話有理有據,著實服人。哪知這道姑並不答言,身形倏然已躍到旁邊一艘船幫上,一彈便到瞭船尾前,拂塵揮出深入船板,人便吊在船尾上,說道:“無需和小輩廢話!師妹動手,如果小姐跳水由我接著。”
“好!你們都逼我死!我嚼舌自盡!”
小叫花兩眼一閉、嘴唇一動,真要嚼舌?
“小姐不要!”
胖道姑居然噗通一聲跪瞭下去。
也就是小叫花睜眼看向胖道姑之時,白道姑身影出現在她身後,小叫花身子一滯,直挺挺地倒在道姑胸前,顯然已被點瞭穴道。隨著一聲“走”,道姑夾著小叫花向岸上騰身而去。
“仙姑留步!”
一條曼妙的身影隨之躍去,兩條長長的白絲帶迅捷無比地卷向兩身道袍。
胖道姑身形略慢,已被絲帶纏落下來,白道姑左臂抱人,右手拂塵帶著呼嘯掃向絲帶。
而絲帶如靈蛇仿佛早料到她這一招,翻然下卷,纏住瞭道姑腳髁,任她身形幾變,竟未掙脫。拂塵以兵鋒之力劃向絲帶時,繃緊的絲帶又松軟如綿,並未劃破。
“小輩,爾敢無理!”
站在地上的白道姑瞇起眼狠狠盯著月兒,冰鋒般的目光中已然透出驚訝。
“咯咯,前輩,我們有言在先,若不明原委就帶人走,唐門名聲掃地,還請前輩報出名號!”
月兒還能發出悅耳動聽的笑聲。
“我也有言在先,小輩不配知道我們來頭,你以為我單憑一把拂塵打不過你嗎?”
白道姑凜然說著,忽然身前冒起一股白煙。
道姑皺眉,待白煙散去,才對也和我們一起走下船的唐霓喝道:“雕蟲小技,也敢現眼!”
“不敢!”
原來唐霓笑起來真的很美。
“那隻是個障眼的煙幕彈,仙姑當然不在乎瞭,其實也不用閉氣的。”
是人都能聽出這妮子輕言淺笑中充滿揶揄。
“你們敢阻攔我們,會後悔幾輩子。”
白道姑話音很低,低得有些陰森。
“傢門聲譽至上,縱死怕的誰來?”
面對神秘高手的這般威脅怡然不懼,唐霓這丫兒還真讓我有點刮目相看!
“小妹妹,來吃姐姐一塊糖,不用怕,姐姐帶你走。”
唐霓多少有些傲然地對道姑說完,再對那小叫花說話時的神情語氣真像個天使降臨、觀音現身。
“找死!”
道姑斥道,隨即含霜帶怒的臉變成無比驚異。
“仙姑暫且息怒,三個時辰之後,你自然能動瞭,到時想好瞭肯報名號說原委瞭再來找我們吧!”
唐霓把我也搞愣瞭,她什麼時候下手把白道姑定住的?
“月姐姐,我不會解穴,麻煩你給她解瞭穴道,我們走吧。”
月兒微笑著上前解開小叫花的穴,問道:“小姐是自己逃還是跟我們走?”
“嗯~”小叫花伸瞭瞭懶腰:“當然跟你們走瞭!我都扮成這樣瞭他們還能找到我!”
欣然拉著月兒的手往船上走去。
“你們!”
白道姑粉面鐵青地恨道。
“算瞭師姐,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回稟師尊請示定奪,也不怕再找不到他們!”
一直沒甚動作的胖道姑在安慰白道姑,在我們回到船上時,又聽她喊道:“你們最好照顧好也看住我們小姐!如果我們再見面報出名號時你們交不出完完好好的人,等著滅九族吧!”
嘶……除瞭皇傢,誰敢說“滅九族”這個罰罪?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禁問道。
“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小女叫花很不滿我的口氣地白瞭我一眼。
“小妹妹,好歹我們拼死救瞭你一回,你可不該騙我們哦!”
月兒溫柔的語氣帶著是人就難以拒絕的魅力。
“嗯……”
小叫花眼珠轉動著,看到船完全離岸瞭,才呼出一口氣道:“好吧,看你們真不是壞人、誠心救我的份上,我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告訴你們,我叫南宮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