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墨天痕與寒凝淵來到將星營看守快活林俘虜之所在,幾名將星營兵士早得瞭招呼,也並未阻攔。二人來至那幾名俘虜身前,墨天痕開口就問:“你們這裡,可有一名名叫陸玄音的女子?”
那幾人見過他與玉天一對拼之壯舉,不敢欺他,努力回想片刻,卻都是搖瞭搖頭,道:“名字雖有所聽聞,但林中好似並未有過。”
墨天痕心頭一沉,不甘道:“你們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這名女子嗎?”他為尋母歷遍艱辛,付出如此慘痛代價,若是撲瞭個空,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那幾人又苦想片刻,仍是搖頭道:“林中確實沒有姓陸的女子。”其中一人道:“或許是我們不知她的名字,你說一說那女子的相貌,或許我們有人會想起。”
墨天痕忙將母親的樣貌細細描述一遍,又急切的看向那人,那人仔細回憶半晌,卻給出瞭讓他最是無奈的答案:“不曾,按你所述,這樣的女子若是來到林中,我等定然會印象深刻。”
聽到此語,墨天痕頓時泄氣不已,苦惱的抱頭蹲坐在地,心頭乍緊,不甘,亦不忿,顫抖著連連吸氣,原來自己這一路的血淚,不過是一場笑話?
寒凝淵一直在旁眉頭緊鎖,似是在思索何事,此時卻突然開口道:“你們這些年所擄的女子全數在這嗎?”
快活林俘虜們都是搖搖頭,其中一人道:“當然不是,這些隻是我們留下些姿色武藝皆佳的女子,以用來進行欲林大祭的。”
墨天痕眉頭一跳,略略想到寒凝淵為何發出此問,卻聽寒凝淵接著問道:“留下?那未曾留下的女子呢?”
那人道:“有些調教好的,或是玩膩的,會集中起來,一起送走。”
墨天痕聽罷,頓時猛一抬頭抓住那人肩膀,正欲發問,卻被寒凝淵攔下。
“寒大哥?”墨天痕不解的看向玉龍少主,卻見寒凝淵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先別問話。墨天痕不知寒凝淵作何想法,但仍是答應下來。
寒凝淵這才接著問那快活林之人道:“送往何處?”
那人答道:“金錢山莊。”
得此答案,墨天痕幾乎沉不住氣,卻被寒凝淵拍瞭拍他肩膀,對他道:“我知你心焦,但有些關竅細節你恐怕問不詳盡,不如先讓我問完,你再問漏補遺。”
自鴻鸞相識以來,寒凝淵與他意氣相投,引為知交,先在醉花樓與他並肩禦敵,又常用其經驗屢次補他處事不足之處,更為他千裡奔波,走訪調查,搬兵請援,在墨天痕看來,寒凝淵即是兄長,更是人生導師,對他自然尊敬不已,所以即便心中急迫難待,仍是選擇信任於他,向後退開。
寒凝淵接著道:“你們這些年所擄女子無算,未留之人是否皆是送往金錢山莊?”
那人道:“這我不大清楚,不過確實隻聽聞過送到這一個地方。”
寒凝淵略一思索,又道:“好,那我問你,你們為何要將這些女子送往金錢山莊?”
那快活林之人答道:“我聽玉少主提起過,是金錢山莊出錢使我們去抓這些女子,並可以酌情調教後再送走,林中這些年的資金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於與金錢山莊的交易之中。”
墨天痕頓時怒道:“這金錢山莊到底是什麼地方,竟然與西域之人合作禍害中原女子!”寒凝淵卻是默然不語。墨天痕見他一言不發,不禁問道:“寒大哥,怎麼瞭?”
寒凝淵凝重道:“事情有些復雜。”他沉吟片刻,道:“你先稍安勿躁,待我問完再與你詳敘。”
墨天痕隻得耐住性子。寒凝淵又問那人道:“那你可知金錢山莊買走這些女子,是作何用途?”
那人搖頭道:“這我就不知曉瞭,倒是聽說天主一傢與那金莊主常有往來,好似十分熟稔,若是二位少主還在,他們或許會知曉。”
墨天痕隻覺腦中一陣眩暈,登時懊惱不已,但一轉念,當時是為救賀紫薰而狠下殺手,倒也無其他辦法,隻得深嘆天意弄人。
寒凝淵問罷,轉身對墨天痕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二人來至殿中僻靜一角,墨天痕見寒凝淵一路上一言不發,面沉如水,焦急問道:“寒大哥,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寒凝淵反問道:“你可曾聽聞過金錢山莊之名?”
墨天痕一愣,否認道:“不曾。”
寒凝淵道:“是瞭,你們儒門向來不屑經商之傢,你不知也是正常。所謂‘金錢山莊拾把土,上下三代脫貧苦’,這金錢山莊生意幾乎覆蓋整個中原,財力雄厚堪比朝廷,若稱之為‘天下第一莊’也毫不為過。其莊主金成峰是個傳奇人物,他歷戰商場三十年未有虧績,白手起傢建起這雄霸中原北方的龐然勢力。此事若真牽扯到金成峰身上,那就極是難辦瞭。”
墨天痕疑道:“此話怎講?為何難辦?”
寒凝淵道:“那金成峰有兩個世人皆知之嗜好,一是收集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的曠世奇珍,二是網羅天下至美絕色,縱情盡享魚水極樂,如若那俘虜所言為真,隻怕墨夫人……”
“隻怕什麼!”好不容易有此線索,墨天痕急不可耐的追問起來。
“哎!”寒凝淵長嘆一口氣,道:“隻怕墨夫人她……正身陷更可怕的所在!”
墨天痕猛然驚醒,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母親或許是被當作貨物,賣往金錢山莊?”
寒凝淵安撫道:“這隻是一種推測,或許亦如那人所說,令堂親從未到過此處。”
墨天痕搖頭道:“母親未來過也非好事,她若真在我所不知的地方受苦,那我猴年馬月才能救她回來?”
寒凝淵見他神情肅穆,於是認真問道:“你的想法?”
墨天痕不禁遲疑起來,他因實力不濟而屢遭挫折,還連累身邊人一同受苦,如今可能將去面對更為龐大的勢力時,難免會有猶豫,是以躊躇再三,仍是做出決斷:“這是唯一的線索,不能就此斷開,無論金錢山莊是龍潭也好,虎穴也罷,我都必須去查出我母親是否身陷在。”
寒凝淵皺眉道:“你此舉,極為不智,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我當勸你,莫要逞匹夫之勇,多尋些助力,總好過單槍匹馬。”
墨天痕道:“這個我自然知曉,隻是一想到母親可能正處水深火熱之中,我……”未等他說完,寒凝淵喝斷他道:“不要總天真的想著去以卵擊石!你這次又想讓誰與你一同遭殃?”
此話正刺中他心中痛處,墨天痕頓覺如遭雷電猛殛,捂住心口向後踉蹌數步,望著寒凝淵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默然良久,這才搖頭道:“我不會讓任何一人因我受累,這回,我獨自一人去。”
好言厲聲勸說皆無果,寒凝淵無奈至極,亦是沉默。二人對視良久,互不相言,心中卻各自煩亂。不一會,仍是寒凝淵打破沉默,道:“有一事,我很好奇,我希望你如實告知我。”
墨天痕點頭應允。
寒凝淵頓瞭頓,道:“我將言之語可能不大中聽,但我希望你認真聽下。雖說你身為人子,復仇當親力親為之舉並無大錯,可你無論武藝智計,在江湖中自保尚難,又何談對抗未知之敵,復仇尋母?令堂出身南水,乃是陸傢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又是希音觀高足,我想知道,傢門變故之後,你可有寫信請援?或是告知一兩位可靠的長輩親朋,請他們幫忙?”
他這番話幾乎將墨天痕貶的一無是處,但確無錯處。墨天痕雖心中不悅,但知曉他所說皆是實話,也不願反駁,隻是答道:“道門那裡,已有清微觀的科玄智道長代為通知希音觀,而外公他……”他突然一頓,似是欲言又止。
寒凝淵揚眉道:“南水如何?難道說陸老爺子那出瞭什麼變故嗎?”
墨天痕長嘆一聲,無奈道:“寒大哥,這是小弟傢事,其中自有隱情,我本不願提及,但你盡心盡力幫我至此,我若再有隱瞞,反而待你不誠,辜負瞭你一腔義氣。”
寒凝淵道:“既然難言,那不說便是,誰傢都會有秘密,不該我知曉的,我也不會去賴著面皮去打聽。”
墨天痕忙道:“非也非也,小弟非是此意,隻是希望寒大哥聽完,對小弟做法能稍有理解就好。”
寒凝淵點頭道:“你且說出來,若仍是天真,隻怕我也沒法理解。”
墨天痕無奈道:“寒大哥,那南水的外公,我是一次也未見過。”
寒凝淵疑竇頓生:“嗯?這是何故?”
墨天痕無奈笑道:“此事說來話長。”說到此處,他一聲長嘆,道:“我墨傢本是千年世傢,聽我父親說,過去千年中,我墨傢也曾輝煌於世,歷任鉅子皆是天下頂尖武者,武冠群雄,可與三教教主比肩,隻是最近數百年來,我墨傢似是負瞭詛咒一般,各代傢主修為再難及前人高度,每況愈下,至我父親接任鉅子之時,已是傢道衰落,全憑千年底蘊偏安一隅,勉強度日,加之我墨傢向來一子單傳,不曾開枝散葉,所以人丁更是稀少,放到江湖之上,隻怕連二流門派也及不上。傢門巨變之後,父親臨死前將鉅子之位托付給我,而我有何能力,相信寒大哥也清楚,若我再無力振興墨傢,恐怕這千年傳承便會在我手中斷絕瞭吧。”他倚著墻根坐下,仰頭望著殿頂那一幅幅彩畫,臉上滿是自嘲之意。
寒凝淵也坐至他身邊,道:“既是如此,你便更不可以身犯險。”
墨天痕並不回答,接著道:“我父親待我嚴厲,故而我與母親更親些,常與她說說話,排解被父親強逼之苦。有一回,便聊到瞭外公。”說到這裡,他又是一嘆,這才緩緩道:“我父親年輕時,境遇卻與我相仿,武藝未成,隻憑一腔熱血走動江湖,也吃過不少悶虧。我母親名號南水玄音,自幼拜入希音觀習琴,無論容貌、才情、武藝、傢世,皆是一等一的,追求者自然不少,可偏偏母親就看上瞭這樣的父親,義無反顧……南水陸傢乃是名門望族,而墨傢隻是個沒落世傢,一個是名門小姐,一個是落魄公子,二人從交往之初,便受到瞭各方的看低與阻撓,但我母親鐵瞭心,一定要嫁給父親。此舉終是惹怒瞭外公,當時外公逼迫母親,她若敢嫁,便不再是陸傢之人,豈料母親當時已懷有身孕,外公一怒之下,便將母親逐出傢門,從此未再相見。”
他回憶著與母親的往昔,想到母親與他提起往事之時眼中所泛起的淚花,不禁也留下淚來:“母親每次提及外公時,言語間滿是思念之情,總說自己是個不孝女,無顏再見他老人傢,但自己亦不後悔嫁給父親,人生本就需作出選擇,而一旦選定,便隻能前行。”
“原來如此……”寒凝淵聽罷墨傢往事,亦是唏噓不已:“難怪你不曾往南水向陸老爺子求援,你們十數年未見,突來一人認親,難免遭人懷疑,隻是……你若修書一封,將令堂信物一並寄去,並與陸老爺子陳明事故,焉知他會不信?父女置氣,當真會老死不相往來?老人傢不過要個面子,如果女兒肯低頭認錯,他又如何會鐵石心腸,見死不救?”
“可母親定不會承認嫁與父親是錯啊!”墨天痕辯道。
“唉……”寒凝淵無奈道:“所以我說,你仍是天真,你父親已死,母親失蹤,若能換來如此臂助,即便你假意代令堂認錯,又有何不可?那陸老爺子稱雄南水多年,何等精明睿智,上一輩的糾葛,又豈會延續至你的頭上?你有勇氣直面未知而兇殘的敵手,卻為何不敢一見素未謀面的血親?”
他一針見血,點出墨天痕天真之處,亦準確戳中他之心態,讓他心緒震蕩不已。
寒凝淵繼續道:“你若早一步求援,以陸傢手腕,隻怕整個中原都會受之影響,令堂若故去便罷,若仍在世間,那麼擄她之人定也不敢……”說到此處,他突然一頓,眼珠飛轉,似是想到何事,隨後猛拍大腿,恍然道:“是瞭!這樣應當沒錯瞭!”
墨天痕見他舉止略有怪異,忙問道:“是怎樣瞭?”
寒凝淵道:“那晚賊人弒令尊而擄令堂,說明其目標乃是生擒令堂,而令堂與陸傢糾葛並不為外人所知,以令堂的身份,天下間敢於動手而不大忌憚陸傢的,怕也隻有那人!”
墨天痕隱約猜到一些,瞬時驚道:“你是指……!”
寒凝淵點頭,抿唇嚴肅道:“恐怕……就是金錢莊主……”
墨天痕登時躍起,道:“此話當真?”
寒凝淵白瞭他一眼,道:“即便為真,你也不可沖動行事。所謂謀定而動,你需認清自己與敵手的差距。”
墨天痕應道:“這是自然,這回我定會摸清狀況,再付諸行動,絕不會連累他人與我一同遭殃。”
寒凝淵亦點頭贊許道:“如此最好。”
二人這邊話畢,又歇瞭許久,卻不見三女歸來,墨天痕不禁擔心道:“時間已久,為何師姐她們還未回來?”寒凝淵勸道:“此地有官兵駐紮,她們又有晏姑娘看顧,當是無虞。”正說話間,三女方是洗浴歸來。原來,快活林殿後便有一條活水,以供平日引用洗浴。二女渾身多有精漬淫斑,加之心靈受創,總覺身上不潔,在河中默默流淚,反復搓洗,似要將心中塵垢一並洗去才肯罷休。晏飲霜生怕二女情緒低落自尋短見,一步也不敢離開,一直守到二女上岸才稍有放松。
墨天痕見三女歸來,趕忙迎上,先謝過晏飲霜,隨後關切問道:“你們可還好?”
賀紫薰畢竟堅強,心緒略有平復,對他道:“不好好站在這嗎?這殿後便有條小河,你也去洗洗好瞭,滿身的腥臊。”時值初夏,天氣微熱,墨天痕經歷一夜烈戰,早就汗流浹背,又被玉蘭姬的淫水陰精糊的滿身,此刻身上味道確實難聞,於是與晏飲霜囑咐幾句,便應瞭她的話,到殿後尋水源去瞭。
二女慘遭一夜凌辱,身心皆遭摧殘,早已疲累難當,待到墨天痕洗完歸來,已是一左一右靠在晏飲霜香肩,沉沉睡去,晏飲霜隨軍多日,歷經大戰,此刻也睡的十分深沉。寒凝淵就坐在三女不遠處淺眠,見墨天痕歸來,向他點頭致意一陣,也不再多言,自行休息去瞭。
墨天痕躡手躡腳走至三女面前,看著三張風情各異,卻皆是美貌無比的秀麗容顏,心中五味雜陳。
“紫薰、夢穎,相信我,他日我定當將玉天一狗頭提回,為你們討回公道!”
“白銀魔鬼、黃金魔鬼的野種,還有那姓墨的小雜種……這血仇,玉天一定要親手討回!”
夜幕深沉,月色稀疏,失卻一臂的快活林天主在山間野地中急急而奔。他之斷臂早已自行包紮妥當,隻是包裹創面的那根佈條早已被染成怵目的赤色,仍不斷有鮮血往外滲出,可他腳下步伐一刻不停,心中也盤算好瞭之後行動——見到那人,先借他資源療愈傷勢,再往西域摩訶無量宮,向帝釋天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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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快活林大戰之時已是深夜,加之朝廷兵馬連日行軍勞累,北落師門特令四大軍勢休息到中午再起。
時至正午,朝廷軍兵已起身忙碌起來,有的埋鍋造飯,有的則在清點昨夜殺敵之數、收繳之物。
北落師門與千鎏影、葉明歡三人在一名兵丁引領下,一同來至後殿一處房前,那房屋門上鐵索橫關,屋內隱有異香傳出。
葉明歡在房前駐足,仔細辨析那股奇異香味,片刻後,對北落師門道:“侯爺,當是此處無疑,我那師弟為人陰險,不知在門後會有何種佈置,還請您與龍皇先行避開,以免有失。”
北落師門卻道:“不必,這裡不過一間庫房,他隨時會來取拿物件,佈下機關反而麻煩,葉神將隻管打開便是。”
葉明歡依言開鎖,果然未遇任何機關侵襲,不禁道:“侯爺果然神機妙算!”
北落師門淡淡道:“不過知己知彼罷瞭。還請葉神將入內清點此中物品,註意自保,切莫有失。”葉明歡稱是,推門而入,隻見屋中箱櫃遍佈,欄架林立,其上所盛盡是些瓶瓶罐罐。葉明歡一一驗查過這些壇罐,確認無毒,這才引青蘿軍眾前來盤點。
這屋中所存,皆是藥王平日所制之物,粉丸煙水,各具其形,但大多都含劇毒,稍有不慎沾染些許便能使人命喪當場,縱使青蘿軍常年與南疆毒物打交道,在這屋中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對。
這番盤點從午時開始,直到申時方才結束。葉明歡向北落師門報告道:“侯爺,徐如玉的‘雨後七奇’皆在內中,七種共計二百一十六瓶,另有欲瀾精油四箱共計三百四十二瓶,其他傷藥淫藥共計一百零七瓶。”
北落師門點頭道:“勞煩葉神將將這些藥品全數運回邑鍠,待稟明聖聽,再作分配。”
葉明歡領命,著青蘿軍將士規整藥品,收拾車輛,準備啟程。千鎏影地位尊崇,無需回京復旨,與北落師門依依惜別後,便開拔返回鎬京,墨天痕眾人也隨隊一道,離開瞭這心碎神傷之地。
經此磨難,墨天痕眾人一路上少言寡語,既不見賀紫薰平日的牙尖嘴利,亦不見夢穎往昔的活潑雀躍,墨天痕心中疚責,對她們憐愛備至,一路溫顏相勸,隻盼二女能盡快脫出陰影,卻惹的晏飲霜在一旁深受冷落,自怨自艾,愁眉不展;寒凝淵因朝廷懷疑之事,本就心情不好,這一路也是眉頭緊鎖,不見平時的瀟灑恣意。
孟坪距西京不遠,兩日後,飛龍營便已離鎬京不遠。未及近城,便見城墻之上黃旗招展,城門之前百姓夾道歡呼,正是在迎接龍皇飛將凱旋歸來。
見到如此陣仗,千鎏影忍俊不禁,笑著對左右副將道:“我賭十兩,這場面,小妹一定不會乖乖的待在府中。”
果不其然,待到飛龍營入城走過幾條街道,歡迎百姓漸少之時,突來一名身形削瘦,身著華服的少年公子,叉腰攔住隊伍去途。
前排軍士心中一驚,不解為何城中為何還有“惡徒”膽敢攔截飛龍營隊伍,忙掣刀挺盾戒備道:“誰傢小兒速速閃開,莫要擋龍皇飛將的道!”
那小公子修頸一揚,昂首道:“你們兩個才是速速閃開!本公子擋的就是龍皇飛將!”
那兩名軍士面面相覷,卻聽背後傳來哈哈大笑,隻見千鎏影大大咧咧的從身邊副將手中接過銀兩揣入懷中,這才吩咐道:“你們讓開吧,那是小郡主!哈哈哈!”
那兩名軍士這才看清,那“小公子”臉上雖然有須,皮膚卻白凈粉嫩,眼睛又大又亮,不是自傢郡主千蘭影,又是誰?嚇得趕忙讓開道來跪至一邊,請罪道:“屬下眼拙,還請郡主高抬貴手!”
千蘭影趾高氣昂的邁過二人,道:“免瞭免瞭,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們計較!”說著,便一路小跑奔至千鎏影馬前,甜甜的叫瞭聲:“大哥!”。千鎏影早知這妹妹會耐不住寂寞來尋自己,也不答話,隻是伸出手來。千蘭影一見便知其意,又是甜甜一笑,小手一搭兄長大手,嬌小身子已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弧線,穩穩坐在千鎏影馬後。
不料千蘭影方才坐穩,竟是猛然回過頭去,驚叫道:“是你們!”
原來,千鎏影馬後便是小車,墨天痕一行有傷在身,皆是坐在小車之中,就在千蘭影方才上馬之際,眾人已對視過一輪,記仇的小郡主立刻認出,這車中的男男女女正有兩人是那日在鳳月樓中“侮辱”自己的一對男女!
墨天痕與賀紫薰亦認出千蘭影,賀紫薰早就料到會有此景,但她心情低落,對此毫不在意,隻瞥瞭千蘭影一眼,便再無其他動作。墨天痕卻不禁露出苦笑,心道:“真是冤傢路窄,這回在她大哥面前被她遇上,怕是馬上就要找回面子吧。”
“大哥!就是他們!就是那兩個狗男女!”千蘭影忙拽著千鎏影的甲胄,拉扯他回頭。千鎏影早知此事,知曉是自傢小妹做的不對,本就不想去管,怎奈這小妹從小被嬌寵慣瞭,吃不得虧,見瞭“仇人”分外眼紅,他這做大哥的也不好不聞不問,隻好調轉馬頭,對墨天痕道:“你就是那天在鳳月樓對我小妹出言不遜的那個人?”他語調雖是嚴肅,卻一直在向墨天痕擠眉弄眼,還暗暗向他豎起拇指,倒似是十分贊許的模樣。
墨天痕頓覺有些發懵,不知這少將軍唱的是哪一出,卻聽千蘭影道:“罵我的是那個大胸女人!這男的膽敢與本郡主動武,也不是好人!”
千鎏影不想小妹這麼咄咄逼人,他想小事化瞭都沒法,不禁頭疼道:“小妹,你想怎麼著?”
千蘭影趾高氣昂道:“自然是給本郡主磕頭認錯,再在鳳月樓七樓擺一桌賠禮宴,請來棠梨社唱上一出,才算完!”
千鎏影失笑道:“小妹,你當人人都跟咱傢一樣,鳳月樓說去就去,棠梨社說請就請的?就他們這幅模樣,哪能在鳳月樓七樓擺的起酒?更別說棠梨社是西都最好的戲班子,場次都訂到後年去瞭,你讓他們怎麼請?不如就讓他們磕個頭,認個錯算瞭。”
見千鎏影還算明事理,晏飲霜這才放下心來,卻聽墨天痕道:“郡主,那日之事是我們有眼無珠,但歸根結底,是您不對,為何您反而要我們與你認錯?再者,我們已有言在先,你若戰敗,便不再糾纏,此回怎能不守信用,仗勢欺人?”
千蘭影從小到大,傢人對其都是百依百順,這才養成瞭她恣意妄為的性格,千鎏影對此也頗為頭疼,眼見有人竟敢與這任性小妹據理力爭,頓覺有趣,不斷向墨天痕遞來眼色,示意他放心去辯。
墨天痕自是不懂千鎏影心中所想,隻覺這龍皇飛將在平日裡與領兵作戰時判若兩人。
千蘭影從未被人這般頂撞過,頓時氣得七竅生煙,翻身下馬,一雙杏眼瞪的如銅鈴一般,叉腰怒道:“本郡主要你道歉,還需要仗勢?那日是你耍詐,有本事我們再比一場!你若輸瞭,便乖乖來當本郡主的奴役!”
話音剛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千鎏影便拍手道:“好!就這麼定瞭!我來做公證人!”心中卻在竊喜:“這小子會一手劍意,治一治小妹自然問題不大。雖說將門女子沒那麼多條條框框,但女孩子傢傢叉腰罵人像個市井潑婦一般那怎麼成,正好借此機會煞煞她的橫氣,以後也好管教。”
墨天痕本就心情不佳,被千蘭影一番挑釁引出心中真火,加上之前曾輕易敗她,當下強硬回應道:“好,有龍皇飛將為證,我若敗,自當為奴任郡主驅使,但郡主你若再敗呢?”
千蘭影昂首,白皙臉蛋劃過一絲不屑,道:“笑話,我堂堂龍影郡主豈會再敗?上次是你使詐,這回你不許放煙,不許用筷子,我們真刀真槍的比過!”
她這番“規定”,讓一旁的千鎏影樂的合不攏嘴,心道:“人傢用筷子就打贏你瞭,你哪來的自信與他真刀真槍再戰一次的?”但他也不敢笑的太明目張膽,生怕小妹當場發作給自己難看,隻得無住嘴,憋的異常辛苦。
墨天痕有意立威,持劍跳下車來,墨武春秋劍鋒怒貫入地,這才道:“郡主,您還沒說,若您敗瞭,該當如何?”
千蘭影不知他劍重,隻道他膂力過人,心中確生三分忌憚,但事是由自己挑起,到如今退縮反顯得是她膽怯,正思索如何回話,卻聽千鎏影又道:“不如這樣墨少俠,我這小妹從小除瞭我爹和北伯伯,誰也不服,你若能敗的她心服口服,我便做主,讓你入贅我鎮西龍皇府,做個駙馬如何?”他陡然想起在快活林中被北落師門催婚一幕,計上心來,想要以此捉弄下小妹。
位高權重之人在這亂點鴛鴦譜,在場諸人皆覺頭疼,千蘭影論年歲雖比夢穎稍長,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卻因傢世之故,身周之人對她恭恭敬敬,唯唯諾諾,讓她心生嫌惡,故而未曾見過令其動心的男子,對婚嫁一事也是懵懵懂懂,聽見大哥這主意,也絲毫不以為“餿”,竟是幹脆的應道:“好,你若能堂堂正正打贏本郡主,本郡主嫁你也無妨。”
兄妹二人一個貪玩,一個懵懂,竟是稀裡糊塗訂下終生大事,墨天痕一行皆覺頭大,但飛龍營將士們卻振奮莫名。他們出身軍旅,都是喜歡看熱鬧的主,也都信奉強者為尊,在快活林時,他們便已知墨天痕獨身誅殺匪首,一身功夫瞭得,對他已頗為尊敬,而自傢將軍為自傢小妹來一出“比武招親”則更對上他們的胃口,是以眾軍兵皆搖旗吶喊,一時聲勢頗隆。
墨天痕有薛夢穎與賀紫薰相伴,本就因此生無緣晏飲霜而煩悶,現在又被人強塞來一名蠻不講理的世傢小姐,心中更是不悅,當下回絕道:“郡主,您是皇親貴胄,終生大事豈可如此兒戲?天痕自問無心高攀,這婚事我看就不必瞭。您若敗,日後若會再見,別再糾纏便是。”
他這番言語道理清晰,不卑不亢,讓人無從反駁,可偏偏千蘭影是個不講道理的主,聽他一說,反而激起逆反之心,小手一揮,蠻橫道:“哼!你不願娶,我偏要嫁!就這麼定瞭!但會敗的終究是你,所以你也別妄想能入贅我千傢!”
墨天痕雖見過賀紫薰無理取鬧,但委實不曾見過如此蠻橫的女子,一時間哭笑不得,隻得向千鎏影求助道:“將軍,天痕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蘭影郡主,此乃終生大事,還望將軍勸一勸郡主,莫讓她意氣用事。”
千鎏影本意隻想借墨天痕之手管教下小妹,自然不是真心想將小妹草率嫁出,不想千蘭影鬥氣時倔強無比,反倒認準這條件順坡而下,這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得尬笑兩聲,不予回應。
墨天痕求援無果,隻得對千蘭影又道:“郡主,還望您三思,我已有平妻兩名,按例已不得再娶,若讓你作妾,豈不委屈?”
千蘭影杏眼一瞪道:“你少在那自命不凡,本郡主即便嫁你,也該是正妻,她們作妾……”話到一半,千蘭影忽覺不對,現在討論妻室問題,倒像是自己急著倒貼一般,於是忙改口道:“呸呸!你再囉嗦,本郡主可要先出手瞭!”
一聽郡主即將出手,旁飛龍營將士們紛紛向後退避,千鎏影自己造的孽,眼見不好收場,隻得無奈道:“小妹,這是大街之上,部隊挺駐在此會驚瞭百姓,我們不如回校場再比。”
不料墨天痕也是動瞭真火,竟對千鎏影道:“將軍不必煩憂,很快就會結束。”
千蘭影小嘴一撇,驕傲道:“看來你也有點自知之明。”
墨天痕拔劍在手,也不理會她之驕縱,不卑不亢道:“郡主勝,天痕做牛做馬任您驅使,郡主若敗,還請莫再糾纏!”
千蘭影不耐煩道:“婆婆媽媽,酸酸唧唧,本郡主不允!”話音未落,已從千鎏影馬上扯下龍耀飛弓,搭箭上弦,出手便是破霞箭氣!
這一弓法絕學出自前代飛將千楚棠之手,於南疆西域克敵無算,乃是當朝射術一絕,千鎏影得其父真傳,又得北落師門這箭術大傢點撥,使將起來風雷齊動,天地皆驚。晏飲霜曾親眼目睹過千鎏影以此箭法殺的花千榭落荒而逃,毫無招架之功,知曉此功法威力卓絕,非常人可能抗衡,此時再見那金弓之上紫芒閃動,不禁吃瞭一驚,晏飲霜當即失聲叫道:“天痕小心!”
寒凝淵本來並不擔心墨天痕,正淡定的坐在車中觀望,然而看見千蘭影動作之後,卻是察覺有異,突然驚起,提醒話語未出口,龍耀飛弓弦響箭出,勢疾力猛!
“這怎有可能?以她女流之身,怎開的動龍耀飛弓?”寒凝淵久經戰陣,一眼便知千鎏影的龍耀飛弓強硬非常,非九石以上之膂力不得全開,他本以為千蘭影一介女流,氣力不足,這龍耀飛弓最多扯開七成,破霞箭氣威力自然遠遜其兄長,不料這看似嬌滴滴的小郡主氣力甚足,竟是將這龍耀飛弓滿弦而開,那這威力隻怕墨天痕未必能接!
然而他卻不知,墨天痕於快活林一役陰陽貫通,內力今非昔比,加之心性磨難,劍意更為凝實厚重,面對破霞一箭,竟是不閃不避,一劍向前,二式連發,陽走“劍破蒼穹扉”之銳,陰循“劍動神州月”之意,雙招並蓄,但見鋒銳劍意半空剛猛一會破霞之箭,墨武破霞!隨即弦月閃動,綿柔劍意直斬千蘭影手中金弓!
千蘭影不料傢傳絕學竟被正面接下,未及反應,“劍動神州月”柔勁已拂上龍耀飛弓!隻聽“啊呀!”一聲,千蘭影花容失色,龍耀飛弓應聲落地!
“太慘瞭,這……根本不在一個檔次……”眼見自傢小妹慘敗,千鎏影想到之前自己的玩笑之言,不禁扶住額頭,一陣氣苦:“平日裡大傢都讓著你,這回遇上個楞種,輪到你愣瞭吧?”
千蘭影金弓已失,卻不願就此認輸,墨天痕未曾近身,她自覺勝負未分,附身欲拾起兵刃再戰一輪,豈料墨天痕一劍縱拍,掀起煙塵漫天,頓時路搖不止,震的周圍兵眾站立不穩,人慌馬驚!龍耀飛弓亦隨之反彈飛起,躍上半空!
千蘭影被震的一個趔趄,哪來的及去取弓?竭力穩住身形,卻見地上一道黑影掠過,螓首一抬,隻見那持劍少年如鵬展翼,縱躍半空,一舉捉下龍耀飛弓,落至她的身前!
二人此刻相距不過半尺之遙,千蘭影除卻大哥外,還從未與男子如此近過,頓時俏臉臊紅,舉掌便打,隻是她慌亂之下,掌法已失瞭方寸,粉掌未及落下,便被墨天痕用金弓一格,隨後墨劍寒光飛閃,已是架在她修頸之側!
勝負已定,周圍觀戰軍兵連聲叫好,隻道是自傢郡主得瞭駙馬,竟爆出熱烈歡呼。墨天痕撤回墨劍,躬身雙手遞過龍耀飛弓,對千蘭影道:“郡主,得罪瞭。”
千蘭影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顯然極是尷尬,竟是轉身撥開人群,飛也似的逃開瞭。
墨天痕隻得將金弓遞還給千鎏影,道:“將軍,確實是郡主強逼在先,非是天痕無禮,還望將軍莫要怪罪。”
“怪罪?”千鎏影接過金弓,調笑般的道:“本王自然不會護短,不過你嘛……還是想想怎麼平亂後宮吧!哈哈哈!”
“平亂後宮?”墨天痕聽的一頭霧水,卻聽千鎏影一聲令下,飛龍營應聲結隊,重新開拔。墨天痕也隻得上車隨行。
時過不久,隊伍來到一處岔路之前,墨天痕下車向千鎏影請辭,準備與眾人一同返會緝罪閣。
千鎏影含笑問道:“這就走瞭?”
墨天痕行禮道:“是,這一路多謝將軍照顧。”
千鎏影從懷中取出一塊金牌丟與墨天痕,笑道:“你挺有意思,有空可來我府上玩玩,順便培養培養感情。”
“什麼?”墨天痕一愣,不知他所說何意。千鎏影卻是哈哈一笑,也不作出解答,撥馬便走。
待到飛龍營全數離去,墨天痕轉身欲走,卻見賀紫薰板著俏臉,質問他道:“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墨天痕不防她突來此語,頗覺莫名,但仍是認真道:“自然是真。”
不料賀紫薰話音陡高:“那你還贏個小郡主回來?”
墨天痕解釋道:“沒有的事,我隻是讓她別再糾纏而已。”
賀紫薰冷哼一聲道:“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平日裡高高在上,你越是贏她,她便越是會纏你,直到贏你為止。我看你定是瞧上人傢的身份地位,想要入贅去瞭!”說罷,也不待墨天痕辯解,轉身氣鼓鼓的走瞭。
她這一走,晏飲霜與夢穎頗有深意的望瞭墨天痕一眼,也跟著離去。墨天痕這才明白千鎏影所說“平亂後宮”是為何意,想想便覺頭大。
寒凝淵勸慰道:“女孩傢總會有些私心,加上她二人方才歷劫,心性難免會有偏激,你需耐心安撫開導才是。”
墨天痕自忖此話在理,於是點頭受教,也跟上眾女步伐,一同往緝罪閣而去。
時隔不過數日,眾人再返緝罪閣,卻盡數經過磨難洗禮,心境大不相同。緝罪閣此番損失捕快一十六人,其中還包括閣主最幼養女賀紫荊,加上賀巽霆重傷在身尚未康復,上下頓陷一片慘淡愁雲。賀紫薰獨木難支,隻得遣人去他處請幾位姐姐回來幫忙,自己則守著賀巽霆,安排好諸多事宜,便不再問事。
墨天痕看在眼裡,知她心中難受,需要時間慢慢平復,隻得先將夢穎與晏飲霜送回住處。柳芳依見眾人歸來,歡喜不已。墨天痕不敢將此行慘事告知於她,隻是謊稱夢穎受瞭驚嚇,請她多幫忙照顧一下。柳芳依在鴻鸞時便很喜歡夢穎,又是墨天痕開口所求,自然一口應下。
安頓好夢穎與晏飲霜,墨天痕便返回緝罪閣,想先幫賀紫薰分擔些閣中事物,卻見寒凝淵收拾齊整,站在閣前等候。見他到來,便迎上道:“墨賢弟。”
“寒大哥,你這是?”
“愚兄此來,向你辭行。”
“辭行?你要回去瞭嗎?”
“正是。”寒凝淵答道:“我此番離傢,是為追查玉雪苔流向一事,如今快活林事瞭,也該回山莊去瞭。”
墨天痕受他一路照拂,此刻頗有不舍,於是挽留道:“寒大哥,我們剛剛回來,舟車勞頓,不如你先歇上一日,讓小弟為你設酒送行也好。”
寒凝淵淺笑道:“你肩上之事甚多,哪有時間與我把酒言歡?待你尋回令堂,不妨她攜眾弟妹來我玉龍山莊走走,當是散散心也好。”
墨天痕知是留他不住,也不再多言,抱拳道:“一路相助之恩,天痕沒齒難忘,來日若需援手,天痕當粉神以報。”
寒凝淵拍拍他的肩頭,道:“世路崎嶇,多有險阻,墨劍之行,千思萬慎。”說罷,便昂首踏步,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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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節(11-8)將在7月6日(周五)發佈。
本章人物實力
墨天痕63(48+15,陰陽雙脈貫通)+20(劍意加成,但對手武力比自己越高,作用越小,屬於附加戰力)
晏飲霜48
寒凝淵34
薛夢穎29+?
賀紫薰40
玉天一83-16(手沒啦!)
玉牽機72
玉蘭姬66
徐如玉75+0(藥沒啦!)
北落師門88
千鎏影86
萬裡封疆81
葉明歡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