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幹,超蘇集市。
天色已經變暗,江川等五個中國人跟著葉戈爾等特警們分乘三輛車來到這裡,其中一輛依維柯被拆掉瞭後座,加裝瞭手銬架子,一看就是改裝成瞭抓人用車。
平心而論,這幾天跟這些烏茲別克特警們相處的還算不錯,對方雖然一直在給他們來糖衣炮彈的攻勢天天好酒好肉好吃好玩,但是在中方明確表示尊重他們的主導權之後,對方也展現出瞭誠意,雖然不讓他們參與現場行動,但不論有任何情況都會及時通報,在調查方面也積極征詢中方的意見,當然雙方都是行傢,業務技術上面配合倒是全無問題。
總的來說,江川對於現在烏方的進展還不算失望,對方表現出瞭專業效率。烏茲別克內務部特警旅是專司反特反恐怖的秘密警察,全國都有他們的情報網,首都這個中亞第一大都市就更別說瞭,塔什幹的方方面面任何角落都有他們的線人。別看這次行動是僅有少數人參與的秘密行動,但是動員起他們的情報網,仍不算大海撈針。
葉戈爾他們已經將范圍縮小到瞭首都圈,烏茲別克斯坦是個比較封閉的國傢,在那些偏僻的地區,生面孔是非常惹人註意的,更別說是外國人。根據江川提供的資料,他們要找的人並不會說烏茲別克語或者俄語,也沒有任何中亞地區生活的經歷,再加上是非法入境,除非一直藏在屋裡不露面或者就藏在荒野無人區,或者幹脆包庇他們的組織勢力大到能控制整個居住區,否則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
當然這些都是不可能的,烏茲別克斯坦境內不是沒有黑社會組織,但是現如今根本沒有黑社會組織的勢力能大到如此地步,或者說勢力能大到如此地步的都和政府有緊密合作,不可能三心二意。
自從安集延事件之後,政府集中力量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態度對於國內的那些不穩定因素大開殺戒,非法結社更是重中之重,數以千計的人被不經審判就秘密處決,更多的人被扔進大牢,幾乎全國敢跟政府作對的黑社會都給斬盡殺絕瞭,剩下的都是政府自己扶植起來的忠實走狗。
內務部特警他們是不敢也不願得罪的,他們絕不會冒著開罪政府當局的危險去包庇兩個素不相識的中國人的,因為不論賺多少錢,錢永遠比不上命重要。
葉戈爾他們下瞭車,江川隻是知道今次是出來找線索,每天匯總到他們專案組的各種情報非常多,經過篩選後有價值的會留下。昨天吃的油泡飯讓他們很是膩味,原本想著今天要還是飯局說什麼也要找借口推瞭,沒想到是帶他們出現場,這是烏方人員第一次帶他們出現場,憑借江川對他們的瞭解,這是一幫比較自傲的傢夥,沒把握的話是不會在中國人面前丟臉的,肯帶他們出來,肯定是掌握瞭什麼決定性的線索。
潘婷對江川小聲嘀咕:“我說他們昨天怎麼突然狂起來瞭,非逼著咱們吃那個惡心死人的油泡飯,肯定是抓著人瞭。”
韓曉亮用眼往外面踅摸,給瞭個“我看今天有戲”的眼神。
兩個武警軍官劉崢、方立強兩人也在四處打量,隻不過他們觀察的是整個市場的周邊環境、通道,目光掃過之處都是能藏人和便於逃跑的地點。
超蘇集市就在古城區邊上,是個巨大的圓頂建築,像個綠色的蒙古包,充滿伊斯蘭風格,周圍廣場上是一排排涼棚搭起的攤位,裡面很像中國傳統風格的農貿市場。
葉戈爾他們留下人看著車,然後兵分三路走著一邊打聽著,雖然說的是當地語言,但是江川能猜出來他們大概在找人,葉戈爾對江川說他們得到線報有輛車可能涉案,很可能用來拉過目標人物,而這輛車屬於這裡的一個商販,這是近期得到的最有價值的一條線索,所以這次全體人馬出動。
幾天之內就能把范圍縮的這麼小,說實話真的非常高效瞭,江川覺得就算換瞭自己也不太可能做得更好。
分散之後,江川等中國人就跟著葉戈爾開始在市場裡轉悠。葉戈爾穿著便衣,神態從容的就像一個領著外國朋友來逛市場的大叔,壓根看不出他是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內務部特警,直令隨行的兩個武警軍官很是佩服,說這種本事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偵察員根本學不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很難看出來他警察的身份。
能在同樣眼光很毒的反恐武警軍官面前不暴露身份,顯然是已經用上瞭反偵察技巧瞭。更令江川對此行重視起來,開始配合葉戈爾扮演起遊客的角色。
如果不是帶著任務來,而是來旅遊的話,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室外的露天部分以及簡易大棚的下面,一個人幾乎能買到一切想買的東西,從蔬菜水果到針頭線腦。更搞笑的是,羊皮鼓、地毯等本地土產隻是一部分,更多的居然都是中國產品,而且還是國內都找不到的最便宜的產品。如果買食物,這裡會是很理想的去處,如果買日用品,產品檔次跟國內的農村集市差不多。
無論對於旅行者還是攝影師來說,這裡是觀察和接觸當地人生活的最好去處。尤其對於攝影師來說,在這裡從早到晚的耗上一天,很可能是整個烏茲別克斯坦之行最嗨的經歷。尤其是現在日落時分,大廳朝西部分的光線,美妙的讓人瘋掉。
這裡最世俗風情和煙火氣息,一千年前張騫從這裡帶回瞭葡萄,苜蓿,還有葡萄酒。大市場每個攤販都樂於被拍照,免費給你品嘗,一如千年前的粟特商人。
為瞭讓遊客的身份更逼真,江川他們開始買東西。買杯格瓦斯,買幾個石榴和幾串葡萄,看看用桶裝買的洗衣粉,和紀念品的店傢砍砍價。最贊的是在這裡的烤串攤吃烤串和馬肉,真的超級好吃,葉戈爾請客每個人都吃瞭,味道確實比餐廳強太多瞭。
市場14歲操著流利英語幫傢人賣紀念品的小男孩,在江川給他小費後問他是否有興趣參加夜遊塔什幹並登上最高宣禮塔看全城的行程,說真的一個14歲的小孩說的英語熟練地簡直讓江川驚訝,而他老練的不像個小孩的討價還價讓江川想起瞭《新唐書》中描述康國粟特人的語句“生兒以石蜜啖之,置膠於掌,欲長而甘言,持珤若黏雲……”粟特人的經商天賦就是傢長從小培養的,這才造就瞭千年商業傳奇的粟特人。
走著走著,進瞭大圓頂的裡面。
裡面真的超大,穹頂大概能有五六層樓那麼高。一進去感覺所有人都在看著你,都在吆喝,有些嘈雜。攤位都是磚石砌出來的大臺子,一圈圈排成八卦陣般的同心圓,中間是個石頭柱子噴泉。下面一層主要賣肉、熟食、奶制品,最多的居然是韓國泡菜,上面一層主要賣幹果調料等。其實照江川看來還可以再加幾層,隻有區區兩層是在浪費瞭這裡面巨大的空間。而香料的粉末在空氣中的密度如此之高,江川都擔心一點火星會不會出現粉塵爆炸。
另兩撥人馬也出現瞭,不動聲色的形成一個包圍網。看他們的架勢,江川判斷目標就在左側的那幾個攤位。
果然他們到達一個馬肉攤位前就停下瞭,攤主是一個年輕男人,面前擱著幾個搪瓷大臉盆,裡面是嚇人的整個馬頭,江川還沒見過整個的馬頭就這麼擺著賣,都不知道該怎麼吃。男人開始以為來瞭生意,但是後來發覺好幾個陌生男人圍住瞭他所有脫身的通道之後才發覺事情不對勁,本能的手靠近瞭擺在案板上的切肉刀,但是被葉戈爾做瞭個別亂動的手勢,就那樣給震住瞭,同行的一名便衣特警把刀輕巧的沒收瞭。
男人緊張的看著面前來的不速之客們,沒敢動,因為葉戈爾向他擺瞭擺手裡的證件,同時腋下的手槍也亮瞭亮,這男的徹底慫瞭。
“怎麼瞭?我又沒犯法。”他操著烏茲別克語嘟囔,旁邊潘婷小聲給做著同聲翻譯,這位跟央視周濤有點像的漂亮檢察官在原單位可是外語大拿,烏茲別克語正好在其專業范圍內,要不也不會給抽調來參加此次任務。
“犯沒犯法不是你說瞭算,沒犯法你緊張什麼?”同行的另一個特警冷笑著揶揄,同時快速將攤位上所有尖銳的能用作攻擊的金屬物品全給劃拉走瞭。
“你是伊思羅姆圖塔胡賈耶夫?”葉戈爾不緊不慢的問道。
“我怎麼瞭我?”
“問你話呢!回答問題。”
“是……是又怎麼瞭?我又沒犯法。”
“你他媽是還是不是?”
“是,我可沒犯法啊。”
“你知道嗎?我幹這行幾十年瞭,根據我的經驗判斷,越是心裡有鬼的人,越是強調自己沒犯法。我又沒說是因為犯法的事來找你的,你總強調這個是為什麼呢?”葉戈爾像一個老練的獵人步步緊逼跌入網中的獵物。
“我……那你是幹嘛?”
“你車呢?”葉戈爾話鋒一轉,“車鑰匙拿出來。”
“什麼車?”
“根據政府登記的信息,你名下有一輛captives,車呢?”
“我車在外面停著呢。”
“在哪停著呢?走走走,帶我們過去看看,嘖嘖,趕緊的別磨蹭,有事問你。東西先放下,知道我們是幹嘛的吧,配合一下啊。配合我們對你有好處,你別雞巴找抽啊。”周圍的人已經看出來葉戈爾他們大概是警察,一個個像躲瘟神一樣避開視而不見,男人無奈,乖乖的被挾持著出瞭市場。
車很容易找到,特警們短時間內就把他的車翻瞭個遍。葉戈爾則給他帶到瞭那輛特制的車後廂裡,直接給他上瞭背銬,說道:“沒想到你一個賣馬肉的這麼有錢啊?開的車比我們還好。他媽的我們還開二手車。怎麼著?你這車是政府用車嗎?”
“不是,我自己的,我貼著玩的。”男子腦門見汗瞭。
“哦?奇怪瞭,難道是我孤陋寡聞?咱們國傢的法律改瞭嗎?什麼時候老百姓的車也可以貼膜瞭?還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跟我們一樣是政府公務員?”
“不是……我……我貼著玩的。”
“看見沒有?我們的車才可以貼膜,你懂嗎?因為我們就代表著政府,隻有政府用車才可以貼膜,烏茲別克斯坦的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你不是說你沒犯法嗎?這是你貼的還是別人貼的?”
“不是我貼的,不是我,我一朋友貼的,他說要借我車用用,還給我就這樣瞭,我隻是忘瞭揭下來瞭,真不是我貼的。”
“哦?他叫啥名字?”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名,隻聽別人叫他杜斯馬托瓦。”
“幹什麼工作的?跟我們一樣有政府特權嗎?”
“不是,他他他就一個……我不知道他是幹啥的。”
“還嘴硬?”
“不是,我真不知道他是幹啥的,我們就是喝酒認識的,他好像……好像是以前打拳擊的還是幹啥的,好像給黑社會當過保鏢,我真的不清楚。但是他不缺錢,我也不知道他錢從哪來的。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一聽是打拳擊的,江川和潘婷交換瞭個眼色,心想八九不離十瞭。烏茲別克斯坦黑社會裡最出名的就是拳擊運動組織和黑社會勾結,卡夫拉西莫夫這個名字一度讓烏茲別克斯坦在國際社會顏面掃地。
此人是該國著名的億萬富翁,但早在20年前就被媒體稱為烏茲別克黑手黨教父,就這麼一個人,居然長時間擔任該國拳擊協會主席和奧委會主席,以致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時候,澳大利亞政府拒絕他入境。而這產生的後果就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烏茲別克拳擊運動員一度和黑幫成員劃等號。
現在他被國際刑警、美國通緝,躲在阿聯酋,盡管成功申請瞭俄羅斯國籍,但卻不敢離開藏身地,因為怕被國際刑警引渡。可笑的是盡管被通緝的事實已經是舉世皆知,國際拳聯(AIBA)卻仿佛又聾又瞎,至今仍然讓這個通緝犯擔任副主席的職務。而最可笑的是,盡管他是因為2年前烏茲別克內政部開始查他才離境逃往迪拜,這幾乎坐實瞭畏罪潛逃的罪名,但是烏茲別克司法部門至今仍拒絕起訴他,盡管全世界都在通緝他,但烏茲別克自己卻沒有通緝他。
“普通朋友?哼哼哼,我們調查過你,你小子朋友還不少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葉戈爾笑瞇瞇的好像貓戲耗子,“你知道嗎,咱們烏茲別克斯坦有一句諺語,擁有一個聰明的對手勝過擁有一個愚蠢的朋友。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交朋友要謹慎,有時候朋友給你帶來的損失可能要超過你的敵人,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朋友闖的禍就不知不覺把你今後的人生給永遠毀掉瞭,就像現在這樣,你都不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的麻煩,因為你的朋友沒有對你說實話,他沒告訴你他到底用你的車幹啥去瞭。”
“不是,他幹啥跟我真的沒關系,我就是把車借給他瞭,他給我1000美金說用我的車幾天,我就啥都沒問。他幹啥傷天害理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背銬的效果還是這小子嚇著瞭,幾乎是痛哭流涕。
“傷天害理的事?你怎麼知道是傷天害理的事?”
“我又不蠢,你們是特警,雞毛蒜皮的小事會輪到你們出場嗎?”這位大概是精神崩潰瞭,居然自暴自棄一樣的大聲哭喊起來。
“行,看來你還沒蠢到傢。”葉戈爾拿出個平板電腦,劃拉瞭一陣,放出個視頻,明顯是大街上的交通監控頭,然後定格,“你看,這是你的車吧,雖然貼瞭膜但是能看到牌照。時間是昨天,我要知道這輛車拉過什麼人,去過哪些地方,你能幫助我嗎?為瞭你好。”
“我帶你去找他,我去過他傢一次。”
“很好,他有車嗎?”
“我,對瞭我以前見過他開一輛白色依維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牌號呢?”
“01C852GA。”
“你確定沒記錯?”
“這個,因為車很少見,所以有印象。”對於滿大街的通用雪佛蘭和達拉來說,依維柯確實不多見。
“很好,你很配合,這點我會記住的。現在帶我們去找你的拳擊朋友吧。”
說完葉戈爾對江川使瞭個眼色,兩人離開瞭車。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嘿嘿,我們烏茲別克有句諺語,即便講故事的人是愚蠢的,聽故事的人也應該是聰明的,你覺得我是聰明人還是蠢貨呢?”
“和我一樣嘍。”
“完全正確,走吧,咱們坐別的車,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抓到人。”葉戈爾說著拍瞭拍江川的肩膀,在江川轉身離開的剎那,他像突然受驚的獵豹一樣猛扭頭看向身側,另一隻手不由自主的做瞭個摸槍的動作,身體就像條件反射一樣往後一退,用汽車車身做瞭掩護。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熙熙攘攘的市場沒有任何異狀。
而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也轉瞬即逝瞭。
是錯覺嗎?剛才一瞬間感覺到有人在不懷好意的盯著我看,就像是被人用瞄準鏡瞄準瞭一樣,就像是近在身側,是我自己太神經質瞭嗎?吃反恐怖這碗飯的都有敏銳的直覺,或者說嚴重的疑心病,在任何場合下總能感到“威脅”存在,盡管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是誤報。
或許是自己太神經質瞭,葉戈爾再次仔細看瞭看周圍情況,還是沒吭聲上瞭車。
距離他大約100米遠馬路對面,在一輛雪佛蘭車裡,鳳舞拿著高分辨率的軍用望遠鏡窩著身體藏在車窗下面,冷汗還沒有幹透。
那個便衣,那次在抓飯餐廳遇見過的便衣警察,離這麼遠就察覺到我瞭?是錯覺吧?
但是自己本能的隱藏瞭所有氣息,完全是一種遇見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是本能告訴我這不是錯覺嗎?
難以置信,他是野獸嗎?自己見過的人裡就隻有波比、高山等少數幾人有這樣的水平,但波比是在戰場上經歷瞭一輩子槍林彈雨的老兵瞭,高山則是在隱蔽戰線上經過千錘百煉的怪物級BOSS。這個人?什麼來頭?當初自己和他擦肩而過就覺得這是個麻煩的人物,但沒想到這麼麻煩。
不過,自己到底應該還是瞞過瞭他,否則他沒理由不來找自己的麻煩。
看來,還是得更小心一些才是。
波比那邊傳來通信,老克裡梅茨已經入彀,波比已經控制住瞭他,請示下一步行動命令。
“照原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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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什幹,市中心凱悅酒店,VIP層總統套房。
這裡其實是土耳其大使館的一個常包房,其初衷是用來臨時安置一些國內安排的外事活動人員,但是現在大部分時間是供大使私人使用,主要安置他安排的人。在閑置的時候,也供使館內的一些大頭們辦些私事。
其實像這樣的“館產”在整個塔什幹所有夠檔次的酒店公寓都有,各國的使領館都一樣,主要是供那些有外交特權的權貴們幹見不得人的齷齪事用的,同時還有各國的外交武官實施情報作業用。塔什幹官方對此心知肚明,故此從來不來幹擾以免引起外交事件,而酒店方也對於擁有這裡VIP卡的客人從不過問其身份,這裡就像有治外法權的世外桃源一樣,大門一關,就與外界隔絕。
這對於洪世泰來說,真是一個完美的據點。
洪世泰入住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用的是土耳其護照。護照是真的,但名字是假的,他此刻的身份叫做郭亞勛,是一名土耳其華僑。他以前來過2次塔什幹,都是入住這個酒店。至於號稱最高檔的烏茲別克斯坦國際酒店,他是非常嗤之以鼻的。那個破地方印度人特別多,甚至連酒店餐廳的餐飲口味都是按照印度人的喜好風格,他對於印度阿三有一種種族歧視,對於他們喜好的咖喱更是特別反感。
自從他昨天和徐衛華見面之後,當天就將他撤離瞭原來的安全屋。按照預定計劃,今天將離境,而他也準備撤離瞭。
“你真的認為蘇晨這個女人參與此次行動是最好的選擇嗎?我不明白其中的理由。”
洪世泰此刻正在和“世界”視頻通話,畫面中的“世界”距離上次出場已經有幾年瞭,但是還是那麼從容不迫,那麼高深莫測。
“她已經接受過完善的訓練瞭,而且成績非常好,我看人是不會錯的,見她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她有潛力,她會成為接下來行動的關鍵因素。”仿佛歲月並沒有對他造成明顯的影響,“世界”先生還是一付精英學者的姿態,好像一切盡在掌握,永遠胸有成竹。
“我真的看不出來她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值得讓你這樣為她付出資源,想要訓練女特工有很多候補人選比她的資質更優秀,我相信就此次行動而言還有別人比她更合適。”
“我知道。”世界的回答簡單幹脆而斬釘截鐵,顯然不打算告訴他更多的信息。
“也許你根本不應該讓她加入到組織中來,單靠洗腦程序無法絕對保證她的忠誠。”說真的,洪世泰根本無法理解當初“世界”為什麼執意要留蘇晨這個普通的中國女子一條性命,他看不出這個女人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可言,在4年前非洲的行動失敗之後,這個女人就真的沒必要存在瞭,難道是廢物利用嗎?但是組織裡並不缺少女性行動人員,比她資質好的多的是,而“世界”也不是那種能讓一般蠅頭小利打動的人。
而組織裡心理戰專傢開發出來的那個所謂的“洗腦程序”,洪世泰對此嗤之以鼻,那種玩意最多對付那些意志薄弱之輩有效,但是對於意志堅定者效果如何很難說,他自己本身也是操弄人心的高手,知道有些貌不驚人之輩能憑借自身的意志成年累月的對抗各種折磨而精神永遠不會崩潰,而蘇晨無論如何看也並非其中一員。
他向來認為,恰恰隻有那些意志堅定者、那些真正能夠認同組織理念者才是真正可以信賴的戰友,那些靠洗腦程序制造出來都不過是耗材而已,這些人都是定時炸彈,不定啥時候就會造成破壞。
而蘇晨能熬過嚴苛的訓練,出乎他的意料,也許她變瞭,變的不再柔弱而是堅強,也許巨大的刺激導致瞭她變成瞭另外一個人,但是她內心真正如何想的實在是未知數。畢竟組織是害她落入淒慘境地的罪魁禍首,單靠個“洗腦程序”能否真的消除她的恨意、能否真正將她洗腦,洪世泰覺得心裡沒底。
但是他也知道“世界”這個人做事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他會這樣做必然會有這樣做的理由。也就是說,蘇晨這個女人的身上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巨大價值。
“我知道,所以她的孩子不是在你的手中控制著呢嗎,她不會放棄他的孩子,隻要這個把柄在,她就脫離不瞭控制。”
這個是另一個讓洪世泰感到很不爽的情況,蘇晨的孩子他是非常不贊同生下來,雖然那也是他的孩子。當初在非洲為瞭控制她,他通過迷奸誘奸等手段占有瞭她的身心,但那不過是手段而已。而且沒想過事後會讓蘇晨活下來,所以也沒考慮避孕措施,沒想到那麼巧真的懷孕瞭。他對於女人的態度很明確,就是逢場作戲而已,到現在為止他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真正動過心。
“有情報顯示中國人已經到達這個國傢瞭,本地的警方也有異動,她作為一個新手有可能在這次行動中造成不利的後果,甚至可能落入敵手……”
“我相信你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洪世泰放下已經結束通話的平板,有種仰天長嘆的感覺。
想不到自己自以為精明一世,終於還有遺漏的時候。當初的一招失算,導致現在後患無窮,需要自己親自冒險來彌補。但想想也就釋然,諸葛亮還有失街亭的時候,自己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怎麼可能萬無一失。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幾年中國大陸的政治情勢發生瞭如此大的轉變,反腐的風暴刮得如此猛烈,洪世泰原本以為中國的腐敗問題神仙也解決不瞭。但是新任領導人借著反貪反腐清洗官場的手法十分強硬果決,即使冒著引發政變的危險也要推行到底,竟然將一塊塊不可逾越的絆腳石全部鏟平,現在很多人都預計這位新領導人的最終目的並非凈化官場,而是要成為第二個普京,達成事實獨裁。估計把政敵收拾完之後就要修改憲法瞭。
當然這原本不關他們的事,但是反腐的風暴波及到瞭他們在中國埋下的釘子,卻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徐衛華這傢夥原本不值得他們費這麼大力氣,一個吃裡扒外的叛徒而已,利用完瞭也就算瞭。但是洪世泰沒想到這傢夥居然認識何倩如,而自己保存在何倩如那裡的東西居然落在瞭徐衛華手裡。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以至於現在搞出瞭一連串的麻煩,這都是他洪世泰判斷失誤造成的。雖然他是塔羅牌組織內高層22張大阿卡納牌之一,但是並非不可取代的。真正不可取代的隻有“世界”一人,現在世界給他個機會讓他來彌補此事,他必須全力以赴。
徐衛華還是誰,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唯一的目的是把東西找回來。
但是徐衛華的弟弟真的不好惹,他弟弟叫徐衛國,早年出國經商,老早就放棄中國國籍瞭,現在在黎巴嫩給別人當上門女婿,老丈人是現在敘黎邊境一帶最大的武裝部落的長老,人槍數千,整個黎巴嫩軍火黑市的老大。現在敘利亞各方勢力,不論是SAA、FSA還是真主黨、ISIS都要給他面子,甚至連土耳其、以色列都在拉攏他,真正呼風喚雨的人物。
通過接觸,他們發現徐衛國這個人也不是啥省油的燈,真正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他跟著他老丈人也經歷過不少兇險風浪,連兇殘獰猛的伊斯蘭國恐怖分子都見過,所以根本沒拿塔羅牌當回事,隻是放出條件想要東西就把他哥哥安全帶到黎巴嫩,否則一切免談。
以洪世泰一方來說,不是沒想過來硬的,不過權衡利弊之下覺得還是不要得罪這個地頭蛇,徐衛國此人本身很是機警狡猾,他們傢的勢力在當地實在是太大瞭,黑白兩道無孔不入,他們手下的民兵組織更不是善茬,其中不乏精通秘密活動的職業殺手,在對方已經有瞭警覺的情況下,憑借塔羅牌的實力想在對方地盤上和他們翻臉起來很難脫身。
畢竟塔羅牌不像ISIS那樣擁有自己的千軍萬馬坦克大炮。
結果到現在,隻有冒險來幫徐衛華脫身一條路,尤其是在情報顯示中國方面派出的追捕者已經察覺到他的行蹤,風險就加倍瞭。因為這意味著自己沒多少時間從容佈置,現在是必須爭分奪秒,這有違自己謀定而後動的一貫作風。
而他自從昨天見到徐衛華之後,就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乎若隱若現覺得忽略瞭什麼,這種感覺讓他有點說不清楚哪裡不妙,也有點心頭忐忑。
那邊他的同伴正在檢查武器,這是他此行的助手,小阿卡納牌的“寶劍”之一,也有可能是“世界”派來監視他的,此人是個沙特人名叫亞希爾穆薩勒姆,原本是沙特國民衛隊的情報官,曾在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受過訓,此行如果有需要用到暴力排除的障礙,就要他出馬解決,也就是個幹粗活的。
“蘇晨到哪兒瞭?”他沉吟瞭一會兒,問道。
“已經跟目標一起上路瞭,現在已經離開A安全屋,在出市區的路上,正在前往第一個接觸點。”
“等會兒你去接觸點和她匯合,把新證件帶給他們。一旦出現意外,你們立刻按照備用計劃分頭走,你和目標一組,讓蘇晨回來找我,明白嗎?”
“明白。”
洪世泰本能的覺得蘇晨對於世界來說可能別有用處,如果是這樣,那最好還是保住她比較對自己有利,而且他也不信任蘇晨的能力。與其把她放風箏般放出去,還不如放在自己身邊比較保險。
中亞地區並非他們經營的重點,在短時間內營造出一條安全的脫逃路線並不容易,那些所謂的安全屋其實安全系數不一定高,暴露行蹤也是有可能的。就像現在他們所處的這個酒店,動用的其實是土耳其外交部門的關系,這都不是無跡可尋的。畢竟相對土耳其來說,中國在這裡的影響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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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什幹市郊。
所謂的接觸點就是路邊棉花地頭的一間普通的農民院落,有著伊斯蘭風格的高墻大院,這裡的主人是老克裡梅茨的一個朋友,暗中做些銷贓的活。平時老克裡梅茨的走私活動有些什麼私貨不好出手都暫時存放在他這兒,算是個秘密倉庫。
此刻蘇晨和徐衛華、姚艷麗的車停在院裡,正等著匯合的人到來。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這兒換車換證件。
“我,我想上廁所。”徐衛華的妻子姚艷麗臉色很是不好,就像得瞭什麼重病一樣。她的年齡和徐衛華相差二十多歲,剛剛滿三十歲,長得確實漂亮,即使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心驚肉跳的逃亡生涯令她精神萎靡,但是也難掩其風姿。這是那種極有女人味的類型,特別勾男人,難怪徐衛華出逃都要帶著她。
“你走的時候不是剛上過嗎?怎麼現在這麼多事兒?”徐衛華的語氣很是不好,這娘們太耽誤事瞭,整個兒一個累贅,要不是貪戀她的美色,當初何必帶著她一起出逃,自己一個人跑肯定是更輕松。
姚艷麗的眼睛裡充滿瞭委屈,眼淚幾乎都要下來瞭。早知道現在會跟著他亡命天涯前途未卜,當初何必一門心思的當小三傍大款。想當年自己身邊那麼多追求者,每天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結果最終當瞭這沒良心的混蛋的小三,費盡心思擠走瞭原配被扶瞭正,以為終於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豪門闊太的生活,結果沒兩年就被紀委給查瞭,國內的一切都完瞭,雖然說是還有好幾億給轉到國外去瞭,但是誰知道有沒有命去花。
早知如此,當初死也不跟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現在還在吼自己,自己不是緊張害怕嗎?誰緊張害怕不尿多啊?這是人類的生理反應好不好?
“我……我緊張嘛……”姚艷麗委屈的小聲嘟囔,但是徐衛華過來就想扇她,被蘇晨給攔住瞭,“讓她去吧,反正咱們還有點時間。”
“你老傢是哪兒的?”待姚艷麗離開後,徐衛華問瞭一句。
“新疆的。”蘇晨淡淡的回道。
“你以前是警察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
“因為我看你好像對於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瞭,應該是以前幹過相關的工作吧。”
“可以這麼說吧。”
“洪世泰給你開多少錢?”
“沒錢。”
“沒錢你為啥跟他幹?你圖個啥?你年紀輕輕的,幹點別的啥不好,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幹啥的?跟著他混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你呢?你不是也跟他混在一起嗎?雖然你的年紀已經不小瞭。”
“我們隻是互相利用,你以為他是真心想救我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嗎?我可不會感激你們。當初要不是他,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隻管幹好我的事兒,你對他有不滿你自己跟他說去呀。”蘇晨仍是冷冷淡淡。
“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是個跟班而已,你就是洪世泰身邊的一條狗,你敢這麼跟我說話?當初洪世泰對著我點頭哈腰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你信不信我在他面前一句話就能讓你吃不瞭兜著走,你把他給我叫來,把你領導叫來!”徐衛華突然間似乎有些情緒失控,也許是長時間緊繃的弦終於到極限瞭,這時候突然爆發出來瞭。
“你別再嚷嚷瞭啊?”蘇晨的臉色沉瞭下來。
“我就嚷嚷怎麼著!你叫洪世泰過來。”徐衛華的嗓門越發的高。
蘇晨直接一拳頭鑿在他肚子上,徐衛華頓時彎下瞭腰,腿也軟瞭,接著又是兩下,讓他直接吐瞭出來,人也捂著肚子蜷在地上。
“今天要過邊檢,所以我不打你的臉。”蘇晨蹲下貼在他耳朵上小聲說道,“別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客觀上我們正在起到幫你脫離險境的作用。所以你最好說話客氣點,是不是當官當習慣瞭?”
蘇晨站瞭起來,拍拍手,就像剛剛收拾瞭一堆垃圾。
“你就一個貪官而已,有沒有他你都會落到今天這田地,早或晚的問題而已。區別在於,沒有我們,你現在已經在中國監獄裡面勞改瞭,最輕也是無期。想不想真的去?隻要你說一句話,我現在就送你回國,你想不想去?”
徐衛華疼的直打顫,這女人下手真的太狠瞭,比男人都重,他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勉強撐著坐起來,隻是喘粗氣。
“有勇氣撈錢,卻沒勇氣去承擔後果,你不過也就是個孬種而已。”蘇晨鄙夷的語氣連傻子都聽得出來,但是徐衛華沒有反駁。
此時門外一臺車進瞭大院,穆薩勒姆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摸不著頭腦。
蘇晨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怎麼這麼慢?天都快黑瞭。”
“怎麼瞭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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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外面,距離約150米的棉花田地裡。
一個土堆後面,波比拿著平板電腦正在和鳳舞聯絡,旁邊一名助手拿著一臺DB5851正對著院落大門實時監視,這是美軍特種部隊使用的軍用望遠鏡攝像儀,奧爾法公司最新的產品,比市面上民用的夜視數碼取證儀V200\400,性能好的不止一個等級,至今美軍不允許奧爾法公司出口這型號產品至民用市場。
“就是這個院子嗎?你要想清楚撒謊的後果。”波比扭頭威脅著老克裡梅茨。
“我沒騙你,就是這兒,你們不要傷害我兒子。”老克裡梅茨此刻已經後悔到瞭極點,沒想到一樁普通的偷渡生意居然引來這麼多煞神臨門,連自己的兒子都搭進去瞭。
他不是沒想過反抗,他在黑道上也有勢力,手下也能叫來人,他相信自己的實力對付這幾個人綽綽有餘。但是對方經驗非常豐富,把自己吃的死死的,根本不給他這樣做的機會,而且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的職業殺手,就算想魚死網破都沒機會。
他現在隻是想這件事最終會怎樣收場,到時候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這些人已經讓自己看到瞭臉,他們會不會滅口。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是,能夠保住自己兒子的性命。
網絡連上瞭,畫面中出現瞭鳳舞的臉。同時另一個窗口出現瞭實時監控的畫面。
“有輛車進去瞭……”助手低聲通報。
“看見疑似目標男子瞭,目標身側目前可以確認的有2個人,一男一女,可能持有武器……”
“已經可以確認目標身份……”
“老板,是否展開行動,我需要你的命令。”波比示意瞭周圍的人做好準備,旁邊算上他4個人都拔出瞭加瞭消音器的手槍,在這個國傢能把這種武器弄進來已經是極限瞭,再大的傢夥是不可能的。
“等等!把畫面放大!”鳳舞突然提高瞭聲調。
助手不明所以,但還是依令而行。
“那個女人的臉,放大!”鳳舞的語氣顯出一絲急促,波比察覺到她的異樣,這可不像她平時的樣子。
“怎麼瞭?你認識這個女人?”
“蘇……怎麼可能……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