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塔什幹電視塔,Bozomor地鐵站。

  徐衛華有些茫然的站在地鐵口,環視著四周。從國內逃出來已經超過3個月瞭,自己一直被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國傢裡動彈不得。洪世泰一次也沒有露過面,隻是和他總共打過3此電話,說必須等到風聲過去之後再把他弄出境。

  現在他也隻有聽洪世泰的,盡管他心裡一萬個後悔。當初被他拉下水的時候,真的沒想到今天會亡命天涯,幸好自己手裡還有個籌碼,否則他毫不懷疑洪世泰會拋棄他不管。

  洪世泰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和何倩如認識,他存在何倩如那裡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肯定對他非常重要,要不然也不會藏到澳大利亞去。

  隻不過洪世泰也不是神仙,他也是人,他也會犯錯誤。

  何倩如這個騷貨並不是個合格的保管者,她為瞭錢可以出賣一切,難道洪世泰不知道這個人的性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交給這樣的人保管?自己想不通,隻能認定是這個素來精明的傢夥真的到瞭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坎兒,他向來喜歡玩出其不意的把戲,按照兵法裡說的這個人的性格喜歡用奇計喜歡冒險,換瞭是自己如果是對自己生死攸關的重要物品,絕對會永不離身,但他偏偏隨隨便便的就交給一個交情不深的大學時代炮友代為保管,這真是任誰都想不到,能給自己得知隻能說是陰差陽錯。再或者何倩如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否則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出賣洪世泰。

  怎麼看他這次也是玩砸瞭,不過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撈到一根救命稻草。從他有能力把自己弄出國看,他應該也有能力把自己從烏茲別克斯坦弄出去。自己所做的隻是需要耐心等待。畢竟這個國傢雖然陌生不方便落後,這裡的一切雖然讓自己感覺別扭,但是到現在至少還是安全的。

  在這裡3個月瞭至少沒有警察找上門來,對自己這麼一個非法入境者來說,顯然會產生一種虛幻的安全感。剛來的時候自己連門都不敢出天天躲在屋裡,到現在自己在大街上溜達都沒人管沒人問,別說當地平民,甚至警察遠遠地看見自己都不理會自己這個明顯的外國面孔,自己就像個自由人無拘無束,這確實能給人起到壯膽的效果。

  這個城市給他的最大的印象就是安靜。

  這要在國內,大白天的甭管大街小巷肯定到處都是人流車流,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熙熙攘攘的喧鬧嘈雜。但是在這裡不一樣,街道向國內一樣整潔寬闊,但是汽車和行人很少。更沒有國內無孔不入的自行車和電驢,在這裡自行車屬於非法車輛不讓上路。

  城市的商業氣息不濃,節假日商店和服務性機構絕大部分都歇業,這要在國內簡直是不可能的。夜晚也沒什麼娛樂,不像國內到處是霓虹燈閃爍,少瞭很多喧囂和煩躁,多瞭幾分寧靜和平和,這對他來說正對胃口。

  至少現在自己已經不再害怕遇見警察瞭,唯一擔心的是國內的情況,他現在對國內的情況一無所知,自己這個說嚴重瞭可是叛逃,擱到文革那會兒都夠直接槍斃瞭。他可是經歷過文革的時期,雖然那時候他還是小學生。

  自己出逃到國外,單位怎麼樣瞭?估計都亂成一鍋粥瞭。公檢法這些部門都已經進駐瞭吧,不知道多少人又要人頭落地,就他所知他上面的那幾個人沒一個幹凈的,誰傢裡沒有個幾千萬幾億的?隻不過自己比較聰明先跑瞭,他們沒有來得及跑而已。易地而處,他們隻會跑得更快。

  這就是現在共產黨的現狀,全國都一樣,從古至今都一樣,千裡做官隻為財,甭管你誰坐江山,都是一樣的。

  但是想歸這樣想,看看新聞上那麼多紅通人員被抓回來,這也不能不讓他心驚肉跳,政府這是在動真格的。國內肯定有人在專門負責追捕他,這是必然的。但是誰知道自己現在在烏茲別克斯坦這個偏僻的國傢裡貓著?沒人知道!他相信中國公安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蹤跡,因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有洪世泰和其背後的勢力在幫助他,那些人可都是秘密活動的專傢。

  電話響瞭,這是一部專門的老式手機,據說是不能追蹤竊聽的。某天出現在自己的屋裡,連自己的老婆都不知道怎麼來的。不過這反倒讓徐衛華有些安心,這說明洪世泰一直在關註著自己,雖然他沒有露面。這讓他產生瞭一種自己不那麼孤單的安心感。

  這部電話一共隻響過3次,這次是第4次響。

  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說的是英語,問他到瞭沒有。

  徐衛華說剛下車,對方要他出站,徐衛華問怎麼找到她,對方沒回答隻說我會去找你的,然後就掛瞭電話,徐衛華無奈的收起電話。

  周圍來來往往的不少女人,徐衛華不知道哪個才是剛才和他通話的人,疑心生暗鬼之下隻覺得每個人看起來都可疑。BOZOMOR站設計的非常現代化,和大部分其他猶如防空洞般的地鐵站不同,燈碧輝煌而且充滿金色宮殿般藝術氣息,故此很多年輕人在此駐足。

  看瞭半天也沒看出來啥名堂,反倒是他覺得自己這樣神經兮兮盯著別人看跟變態色情狂一樣,容易引人矚目。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洪世泰能把自己弄到這個國傢,不可能不派人監視自己。有時候他有種莫名的第六感,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被一雙暗中的眼睛註視著,那種感覺非常讓人起雞皮疙瘩,但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有求於人的時候就別拿自己太當回事。自己現在就是個逃犯,能從公安局手裡逃出來已經謝天謝地瞭,做人最重要要有自知之明。

  出站口是一個現代化的辦公中心,十幾座高檔寫字樓聳立,向北可以看見塔什幹電視塔。建築群周圍是大片的綠地廣場,一直向北延伸至電視塔,環境非常優雅舒適,這裡的年輕時尚的女孩子非常多,各個婷婷玉立的青春靚麗,神態悠閑傲嬌。

  說實話在這裡呆的時間長瞭,能夠感覺到塔什幹人活的悠閑輕松,好像歐洲那樣的慢節奏,不管男女都是一樣,大城市裡那樣來去匆匆的快節奏壓力在這裡基本上感覺不到。這也是他能在這裡貓這麼久的原因之一,這裡一切都是不緊不慢的,除瞭市場和地鐵,基本上看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他少瞭很多無端的風聲鶴唳。

  國內的年輕人一定會很羨慕吧,沒有什麼生活就業的壓力,小國也有小國的好處,人口隻有中國五十分之一加上地盤小,政府能管得過來。別看人傢通貨膨脹厲害,貨幣幣值印的那麼大,但是這裡安定的社會環境、持續的社會發展、完善的福利保障都比國內牛逼的多。

  塔什幹人的貧富差距不是很大,民眾負擔較輕,分配的比較均衡。福利絕對比國內強,甭管醫院的水平如何,但是這裡實行的是全民公費醫療,不管大人小孩上醫院看病一律免費!就這一條國內就比不瞭。而且歷屆政府對教育都很重視,小孩上學全部免費。這裡的人一樣需要買房貸款,但是收入裡還貸的部分享受免稅。居民傢中的水都是免費的,電費每度按人民幣算才兩毛,煤氣費100方才劃30塊人民幣,汽油價格也就5塊1升,比國內簡直便宜的不像話。因為生活負擔很輕,這裡的人基本沒有存錢的習慣,月光族是普遍現象,開完工資就大量消費。

  像不遠的那些傲嬌的粉領女孩們,恐怕都是月光族的成員。

  徐衛華又開始下意識的覺得這些女孩子當中有人在暗中窺探著自己瞭,從剛才通話的聲音來判斷,是女人沒錯,年紀應該不大,英語說得充滿地道美國式風格,說話的風格很是簡潔幹練,有種說一不二的勁頭,應該是個比較強勢的女人,女強人嗎?他以前當官的時候打過交道的女老板女官員可不少,但是不知道為啥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出現瞭好萊塢電影裡那些女殺手的形象。

  也是,洪世泰那是幹什麼的?絕對和黑社會有關系,而且還是國際黑社會。徐衛華和他認識那麼久都覺得這個人摸不透深淺,他派來的人恐怕也不是吃素的。

  他裝著閑庭信步,一直偷眼踅摸。

  不得不承認,這個國傢美女真多呀,還是說首都大城市的美女資源要相對好一些?總之就他觀察在這些建築裡進進出出還有在草坪上席地而坐的幾乎沒有醜的。而且在這裡住瞭三個月,感覺這裡的美女似乎有那種混血兒的異國風情。

  當然整個中亞地區歷史上就是出美女的地方,因為歷史原因很早就開始多民族融合,蒙古人、突厥人、伊朗人、契丹人、歐洲人、俄羅斯人幾千年歷史中長期混居通婚,不停的混血並互相融合造就瞭女性漂亮的基因。

  誰呢?對方說要我出站,說明她現在在站外。或者在車上就一直跟著我?但是剛才通電話的時候似乎沒有地鐵站內的的雜音,說明在比較安靜的地方。

  徐衛華下意識的扭頭看瞭看背後,什麼也看不出來,每個人都是那麼自然而從容,似乎沒人註意到他,但似乎又每個人都在註意他。從對方的英語熟練老道程度來說,難道是外國人?定瞭定神,才意識到這裡每個人都是外國人。或者是歐美系的?有這樣的人嗎?

  看來看去,突然發現廣場邊長凳上一個金色短發的墨鏡美女,身材高挑颯爽,身穿深色皮夾克和皮短褲短腰高跟黑皮靴,苗條修長的腿裹著黑色厚絲襪,現在氣溫還算處在春寒料峭的階段,敢公開露腿的都是有自信的。

  男性風格的齊耳短發顯示出很強烈的冷傲風,不是女性的那種冷艷,而是一種很幹爽的酷。嘴裡叼著根女士香煙,手裡拿著卷報紙,但是仔細看看不是西方人,發色估計是染的,對方幾乎是立刻就註意到瞭徐衛華的眼神。

  是她嗎?是中國人?還是朝鮮人?總之看起來像是東亞的面孔。

  畢竟也在烏茲別克也待瞭幾個月瞭,對這個國傢多少算是有些瞭解。他知道烏茲別克斯坦境內有大量的朝鮮族裔存在,日俄戰爭之後很多朝鮮人不願做日本的順民而逃離傢園跑到遠東俄屬地區生活,十月革命之後更是有大批的朝鮮人舉傢遷移到瞭遠東開荒墾田,後來二戰爆發蘇聯因為和日本在東北發生軍事沖突,而朝鮮當時已經成為日本的國土,蘇聯遠東境內生活的朝鮮人被當時的蘇聯安全機構認為有充當日本間諜的嫌疑,於是斯大林以“朝鮮人和日本人在外貌上太過相似無法辨別”為理由,強行將蘇聯境內的20萬朝鮮人遷到中亞腹地以絕後患,這實際上就是一次大規模的種族清洗。

  後來這些倒黴的朝鮮人經過充滿血淚的長途艱苦跋涉才算到達烏茲別克斯坦,就此在這裡紮根。對於這些人徐衛華覺得真的很牛逼,民族情緒真的瞭不得,感覺中國人比不瞭。日本人、朝鮮人都是人在異鄉人越多越抱團,或者說排外,而中國人是人越多越內鬥,人越少反而越能闖。朝鮮人在烏茲別克斯坦被稱為韓國人,塔什幹就有和唐人街類似的“韓國人村”。這些人幾十年如一日不跟外人通婚,所以保留下來的面貌仍是典型的東亞人種特征,這要是放中國人身上恐怕做不到。

  女人似乎來瞭電話,接電話的同時打量瞭徐衛華幾眼,徐衛華站在原地不敢靠近。跟著女人又撥瞭個電話,當著他的面手機響瞭。

  徐衛華接瞭,那邊說:“長凳下面報紙。”

  “什麼?”徐衛華沒明白,仔細看看那女人坐的凳子下面啥也沒有。

  就是她!是她沒錯。他確信跟他通話的女人就是那個墨鏡幹爽酷,不可能這麼巧的時機。對方扭頭再看他一眼的時候又說話瞭,這些他確信瞭。

  “二十分鐘以後。”

  “啥意思?”

  接電話的時候徐衛華一直在觀察那個女人,對方不再掩飾身份瞭,隔著大概三十米的距離明目張膽的用手機和他聯絡,然後掛瞭電話。把手裡的報紙輕巧放在地上,然後起來向北走瞭。

  徐衛華緊緊盯著她走的方向,直到轉過一片綠蔭不見瞭,才三步一回頭的靠近長凳,做賊似的趕緊抄起那卷報紙入懷,返回身快速跑回地鐵站鉆進一個公廁內,才抑制住怦怦的心跳打開報紙一看,上面熟悉的中國字:電視塔餐廳。然後翻來覆去找就再沒有別的瞭。電視塔餐廳?二十分鐘後?是前面那個電視塔嗎?是二十分鐘後在那裡碰面嗎?

  過瞭一會兒,電視塔下面,徐衛華略微有些氣喘的四周看著,又仰臉看看上空,巨大的電視塔從這個角度看似乎聳立如峰直插雲霄。這個375米的巨大建築物是蘇聯時代建造的,前後8年才完工,號稱中亞第二(排第一的是哈薩克斯坦的420米煙囪界霸主)世界第九。100米的地方設置有旋轉餐廳,吃飯的時候可以飽覽城市風景。

  她在上面等我?應該是……說電視塔餐廳就隻有這一個瞭,難不成是再往前走的那個抓飯城?不可能,那樣的女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去吃油膩的讓人抓狂的羊肉手抓飯的主兒。

  徐衛華決定上去看個究竟,實際上他別無選擇,他現在真的在這個國傢待煩瞭,這裡距離中國太近瞭,讓他害怕。

  在付瞭40000蘇姆的門票之後,他的假證件再一次蒙混過關。

  電梯上的非常快,眼看著那飛速增長的樓層數字,耳朵奇怪的沒有壓痛感。

  希望能見到洪世泰這個混蛋,這次要跟他攤牌。他不停的在心裡下著決心。他這次會不會還是不露面?不會是剛才那個女的在這兒等著我吧?

  然後他就真的見到洪世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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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電視塔向北200米,鳳舞舉著照相機裝模做樣的對著Bozsu河拍瞭幾張風景照,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香港攝影師鄭文馨。

  這附近確實環境相當溫馨,綠樹成蔭的河邊,人也不多相當幽靜,偶爾能看到年輕當地情侶們出雙入對的,是個適合搞對象的好地方。

  烏茲別克斯坦雖然屬於遜尼派國傢,但是和中東沙特阿聯酋那些不同,宗教對於政權的影響力有限,人民信奉伊斯蘭教但是屬於世俗化的宗教環境,男女搞對象泡妞都很隨便自由,沒什麼宗教人士跑來找麻煩。大街上蒙著面紗的女人和穿著花裡胡哨的時尚靚妹井水不犯河水,感覺跟內戰之前的敘利亞差不多。

  克裡梅茨正在跟他的同學們介紹,神情中滿是自豪之情。藍色的招牌上有星月的伊斯蘭標志HILOL字樣顯眼,下面銀色招牌字樣KUSHKELIBSIZ。從那幾個小姑娘的眼神裡能看出來她們怎麼也不相信這個類似平民大排檔院子的地方居然是亞洲最大的抓飯中心,甚至連鳳舞都覺得這是夜郎自大還是吹牛不上稅,但是手機上網查瞭查之後居然發現是真的。而且在外面停車場就能聞見裡面飄出來的勾人垂涎的香氣。

  “這裡是亞洲最大的嗎?”看著門口熱鬧的進出人群,鳳舞有意和克裡梅茨搭話,按照計劃今天就準備辦瞭他,得施展美人計瞭。

  “當然瞭,別看中亞國傢到處都是抓飯,這兒的最牛逼最有名。”克裡梅茨一和鳳舞說話,立刻眉飛色舞。

  “怎麼看著跟大排檔一樣啊?”

  “不懂瞭吧,高檔飯店不一定好,我帶你來的是最地道最正宗的,天下第一抓。在我們這兒有句話,沒來過這兒的不算來過塔什幹。你隨便找人問最好的抓飯在哪兒,肯定說這兒。走,咱們先進去,這飯賣的特別快,啥時候來都排隊,11點開門到下午3點就該關門瞭。”

  說著克裡梅茨帶頭領著人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嘟囔:“幸好不是星期四,要不然恐怕都找不到坐的地方。”

  穿過葡萄枝蔓爬滿的長廊,進口入口右側四口大鍋出現在眼前,另一側獨立的涼亭下還有一超大鍋,不用到跟前早已是奇香撲鼻。地面是方磚鋪地,獨立的超巨大灶臺用磚石壘砌外鋪瓷磚,架在上面的鐵鍋看起來跟個超級大洗澡盆差不多大,上面已經被油煙熏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坐上面還是坐下面?”

  吃飯的大餐廳分上下兩層,除瞭規模很大看起來能坐個上千人之外,其餘平淡無奇乏善可陳。一樓的人多一些,二樓人比較少。但是沒有坐滿,不過對於陌生環境來說這幫孩子們還是覺得清靜一點好,決定上二樓。

  “你們吃啥口味的?吃馬肉不吃?要馕不要?這兒要是不特別說明的話一般一份兒飯都是默認的要給一個馕。”克裡梅茨身為地主當仁不讓擔負點餐職責,這裡沒有菜單,因為這麼大的飯店就隻買一個菜:抓飯。

  “我不知道,你看著辦吧。”小姑娘們嘰嘰喳喳,忙著拿手機拍照和自拍,男的則說要一大份。

  “那每人給你們要一個套餐吧。”

  “在這兒吃給不給勺子?不會真的隻用手抓吧?”

  “你想要勺子也有。”

  克裡梅茨和鳳舞出門去買飯,每口大鍋之前都人頭聚集,油哄哄的案板上羊肉堆成小山,還有雞蛋成排,灶臺旁邊摞著的飯碗幾乎跟小盆那麼大,不知道是不是日常都是用這麼大的碗吃飯,難怪這個國傢漢代的時候被漢朝稱為大宛,碗是夠大的。老廚師腦袋上綁塊白佈,威嚴的國字臉,很有點電影演員的氣質,手持大鐵鍁豪邁的翻鍋熟練地從鍋底舀飯,空氣中彌漫著孜然特有的香味。

  “想死我瞭,在中國的時候做夢都想來這兒吃一頓飯,以前沒去中國的時候幾乎天天來。”克裡梅茨交瞭錢站在鍋邊看著大師傅給他熟練地舀飯配盤,像個孩子一樣幾乎是口水直流。

  “蘭州沒有抓飯嗎?”

  “有是有,但是跟這兒的不是一回事,國內新疆蘭州那邊的基本上都是安集延抓飯,從外表上就不一樣,口味更不一樣。蘭州還是牛肉面多,我吃抓飯常去的也就是新疆村……哎怎麼說呢,傢鄉的味道還是更好啊。哎對瞭姐,你咋不在那兒住瞭呢?”

  “嗯,不是太方便,因為我這次出來有些工作要做,我出門已經住慣瞭酒店瞭,住這種跟民宿一樣的不太習慣,謝謝你啊為我費心瞭,我已經找好瞭酒店瞭,回頭歡迎你去找我玩。”

  “哎呀咱們在一起多好啊,熱熱鬧鬧的,你在哪個酒店啊?”

  “就是那個廣場邊的烏茲別克酒店,等會兒你們這邊完事瞭,或者到晚上,你想去我那邊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我單獨請你。”

  “真的,不耽誤你工作啊。”

  “這次來給你們傢添瞭不少麻煩,還有你父親,我這得表示一下。晚上你想來的話自己過來就行瞭,我還有點事兒想要麻煩你。”說著鳳舞技巧的輕輕用胸脯蹭瞭克裡梅茨的肩膀頭一下,給瞭個極其曖昧的暗示性的眼神,小夥子立刻臉紅瞭,明顯已經想入非非,甚至下面都有點起杠瞭。

  “那我晚上給你打電話。”說著他又用烏茲別克語讓廚師給他多來點鍋底羊油和羊肉。

  這時候演員老廚師已經給他們配好瞭飯瞭,女生們要的套餐是個小盤的,一隻手就可以輕松端起來,就這樣羊肉分量也是十足,一盤子油光四溢幾乎是肉塊比飯多的水平,配著一個小鵪鶉蛋一個水煮雞蛋切開的,還有一大片馬肉,還有切碎的黃椒、鷹嘴豆、葡萄幹。再加上解膩的一壺茶和一份番茄洋蔥涼拌菜,這麼一盤子肉合人民幣也就是不到20塊錢。

  男孩們要的大套餐基本就是放大的一般套餐,一個大長條的白瓷盆裡堆滿瞭米飯,周圍擺瞭一圈馬肉片羊肉塊和雞蛋,這有專業的服務員幫他們端上去。

  兩人端著飯往回走,周圍的人多是本地人,鳳舞並未刻意化妝,但還是引起不少人的駐足回望,畢竟漂亮女人本來就不是隨便能看見的,如此風姿氣質的美女就更是少見。兩人走進餐廳大門的同時一個銀發似乎帶著點俄羅斯血統的中年男子和他們擦肩而出,互瞟一眼的同時也禁不住回頭看瞭鳳舞一眼。

  鳳舞毫不在意的繼續向前走,但是心裡確實的緊張瞭一下,背上稍微起瞭一下雞皮疙瘩,那是百戰餘生的獵食者遇見威脅的本能反應。

  同類的味道!

  剛才那個男人……殺手的本能告訴她,剛剛那個和他擦肩而過的人不是一般人,是警察嗎?還是軍人?還是黑社會?

  從那擦肩而過的的瞬間映入眼簾的印象,那舉手投足、那衣著打扮、他走路的方式、他看人的方式、他觀察的方式、他接近陌生人時身體習慣性的反應動作、手部、臉部、眼神細微的動作特征……

  他身上帶著槍嗎?

  同行總是能認出來同行,尤其是從事秘密工作這一行的。鳳舞確定剛才那個人恐怕是當地軍警那一系統裡面的人,總之是習慣瞭待在社會陰暗面的種族。

  他是沖著我來的嗎?

  看來不是……也許是碰巧也來這裡吃飯?他察覺出我來瞭嗎?

  看來沒有。

  鳳舞即使沒有回頭,但是她也確認那個男子的註意力隻是短暫的在自己身上停留瞭一瞬間就消失瞭。自己在那個男子面前沒露破綻,而他還沒到自己這樣的水平,對於隱蔽接近的危險他還缺少直覺,這種直覺隻有真正到過鬼門關前轉一遭的人才會有。

  直到上瞭樓坐下,她才趁機快速掃視瞭全場,沒有發現任何有威脅的因素。剛才那確實是個巧合,那個人就隻是單純的跟她擦肩而過而已,他……應該是警察?

  餐廳外面。

  葉戈爾一邊驚艷剛才擦肩而過的那個女遊客的美貌,一邊向著遠來的客人迎過去。

  身為烏茲別克斯坦內務部特警旅的老將,對於女色的自制力還是有的。況且現在還是有任務在身,對面過來的是中國國傢安全部門來的秘密警察同行,和本次任務有關,上面交代瞭接待工作要做好。

  中烏都是上合成員,中國是上合組織的老大,兩國軍警憲特在安全、反恐領域都有廣泛的交流合作,他以前就到過中國,也和很多中國人打過交道,瞭解中國人的飯桌文化,知道中國人不管辦什麼事都有吃飯的習慣,而烏茲別克斯坦在世界上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抓飯瞭,而塔什幹最有名的抓飯也就是這兒瞭。

  對面過來的江川一行五人在兩個內務部特警軍官的陪同下擺出職業性的笑容和迎過來的這位銀發老哥熱情握手寒暄,對方英語說得很溜,說明不是一般的警察,可能經常接觸外國人,果然是秘密警察的精銳。

  江川其實對這場飯局極不以為然,他隻想快點進入工作狀態,但是現在畢竟是在人傢地盤上,而且新華社前輩兄一再囑咐他們要註意尊重對方的民族習慣,說白瞭人傢請你吃飯是看得起你,所謂客隨主便,他也不好說什麼。

  其實他並不是不愛吃喝,在中國官場上混的人哪有不吃喝的。但是他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吃飯是吃飯工作是工作,每次完成瞭任務凱旋歸來他也會放開量狂飲猛嚼然後找個女人幹她個昏天黑地,但那僅限於工作之外。他對那些違反八項規定的人其實很是鄙視,你們每天的工作都變成吃喝瞭,國傢開工資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每天驢逼大屌的猛吃的嗎?

  然而在現在,在塔什幹,來這兒好幾天瞭,他們工作組每天的主要活動就是他們從前所鄙視的吃喝玩樂,全程在烏方人員的陪同之下,基本上沒幹過和工作有關的事。

  這真的讓他們每個人心情都很不好,要知道他們自己就是反腐的,現在倒是發覺自己逐漸有瞭腐敗的苗頭。江川還好一點,工作組其他的人,例如潘展和韓曉亮這兩個檢察官每次出來都是極度的不自在,認為這是烏方的糖衣炮彈,甚至都要暗中的取證存照以便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紀委無孔不入,誰也不想落把柄在別人手中。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向他這個組長提意見要求他向烏方交涉盡快開展工作,要不然每天就是這樣下去可怎麼得瞭,這讓江川很是頭疼。

  誰不想盡快開始工作,他其實是最著急的人。但這不是著急的事,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急也沒用。通過這幾天接觸,他對於烏方的態度已經明確瞭。

  對於他們這些來自中國的執法人員,烏方是歡迎的。但歡迎歸歡迎,烏方也絕對不會讓出行動的主導權,原因很簡單,這裡是烏茲別克斯坦的國土內,任何在烏茲別克斯坦境內的執法或抓捕行動隻能由烏茲別克斯坦司法部門來完成,這是國傢主權層面的問題,是絕對無法讓步的,別說他們區區幾個九品芝麻官,就是外交部出面也不好使。

  烏方的態度很明白,你們中國人來瞭我們歡迎,但是想參與行動沒門。我們就當你們是來旅遊度假的,你們在烏期間就吃好玩好就行瞭,反正一切費用由我們烏方來盡地主之誼,按你們中國人的話叫朋友來瞭有美酒。給你們安排的陪同人員實際上也是看著你們不要妄動。

  至於抓人的事我們烏方感謝你們帶來的新情報,但是這本來就是你們中方的逃犯,我們隻是幫你們抓人而已,你們中國司法人員要是有能耐也不至於讓他跑到我們烏茲別克斯坦來給我們添亂,你們已經給我們帶來瞭麻煩,就不要再制造更多的麻煩,在烏茲別克斯坦境內就得按照我們的規矩來,抓人的事兒不用你們操心,我們肯定給你把人抓到,你們乖乖的等消息就行瞭。

  既然對方當面拍胸脯保證人肯定跑不瞭,那麼江川也就無可奈何,其實還可以把消息發回國內讓高山出面和烏方高層協調,高山肯定有門路,但是江川沒那個膽子。他不希望高山知道自己現在舉步維艱,而且現在不知道多少國傢大事需要高山去操心,這點小事也要去打擾他,這可不是一個能得分的舉動。

  所以現在不管他的組員怎麼嘟囔,他都打定主意等,這是高山一再教導過他的,幹特工這一行必須要有耐性,要能忍,忍一忍也許機會就在前面。

  不就是抓飯嗎,放馬過來吧,大不瞭長幾斤膘。

  雖然在抓住徐衛華這個叛徒之前他是沒啥胃口,不過看瞭那抓飯的大鍋之後………………

  就更沒胃口瞭。

  這他媽是抓飯還是油湯泡飯啊?

  眼前的那位葉戈爾老兄喋喋不休的介紹著的美食,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口大黑鐵鍋,直徑絕對超過兩米,江川覺得躺在裡面洗澡都有富餘,整個鍋不知道用瞭多少年瞭,基本是燒黑的顏色,當地人管它叫“Казань”。沒錯,和俄羅斯那個城市的名字完全一樣。據說,當年韃靼人抵達喀山時,看到當地的地形非常像做抓飯的大鍋,脫口而出:喀山!於是這種大鍋就成瞭一個城市的名字。

  隻見大鍋裡盛放著兩三隻完整的羊腿,胡蘿卜條、炒得焦黃的大米,正熱騰騰地冒著香味。廚師麻利地用大鏟子把飯盛進青花瓷大盤子,另外一個廚師則把羊腿肉切碎,放在飯上,然後放上一枚鵪鶉蛋、一枚雞蛋,最後再切上一片馬肉香腸作為點睛之筆。

  葉戈爾說每口鍋100斤大米,一鍋飯要3個多小時。

  “那下面是羊油嗎?”出於禮貌,江川問瞭一句。鍋底的景色著實讓人害怕,米飯堆裹著大塊羊肉,完全浸泡在液態醬油色羊油裡,完全是純羊油,量超多,用勺子舀一下都能蕩起波浪來,這完全就是羊油泡飯嘛!

  “那可是精華啊,是羊尾巴靠近屁股那塊大肥油熬出來的,這一鍋飯的味道全靠這肥油瞭,少瞭這個寶貝,是不能稱之為一碗成功的抓飯的。按我們烏茲別克人的習俗,這塊羊油將會獻給最尊貴的客人。”葉戈爾說著明顯不懷好意的壞笑瞭一下。

  在聽到“最尊貴的客人”這幾個字時江川直接心裡咯噔一下,看來今天這一關不是那麼容易過的,他真的沒吃過如此油膩的東西,更何況他們還吃瞭早飯現在還不餓。而他同行的組員裡面兩個武警軍官還不擔心,關鍵是韓曉亮和潘展,他倆一個杭州人一個上海人,根本吃不慣這樣的飯,這幾天的異國民族風味已經讓他們有腹瀉的趨勢瞭。他回頭瞥瞭手下們一眼,果然發現韓曉亮和潘婷兩人面如土色的看著那大鍋。

  在用眼神命令他們不吃也得吃之後,江川趕緊扭頭不再看他們的表情。這是本地同行們的情誼,同時也是個下馬威。顯然這是對方的刻意安排,幹這強力部門一行的誰沒個傲氣。想我們幫你們抓人,就看你給不給面子。給面子,命給你都不是問題,區區胃裡難受一下算什麼?

  “那個真的是個好東西啊,對男人有好處的,精力啊精力。”葉戈爾擠眉弄眼的對著江川不時壞笑,指著下面的濃稠油湯,“在我們烏茲別克斯坦,周四是孕育生命的日子,每個男人在周四都要來吃這個,特別壯陽啊。我們國傢很多人都是在周四那天被孕育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變身成為精子去實地考察過嗎?

  江川心裡極度不爽,但是臉上還帶著真誠的笑容,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在那白活。在他盛飯的時候,他舉目四顧,看著不遠處高聳的電視塔,在心裡嘆瞭口氣。

  明知道徐衛華就和他們在同一座城市裡,也許就在他們身邊,他們卻什麼也做不瞭。

  而徐衛華現在在幹什麼?

  是不是正在塔什幹的大街小巷裡逍遙自在的散步?

  是不是正在那座電視塔上的餐廳裡往下看著他們這些傻逼一樣追捕者把時間白白浪費在這可笑的膩死人的羊油泡飯上?

  說不定就是這樣,說不定他現在就在那座電視塔上,和自己近在咫尺,一切皆有可能。

  他真的有種沖動上去看看,說不定真的就碰上瞭。

  之後他又在心裡苦笑瞭一下,把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拋到腦後。自己平時不這樣的啊,自己現在是真的被弄的情緒失衡瞭嗎?以至於要靠這些幼稚的幻想來調整心態嗎?看起來自己還是年輕短練啊。

  他這一時的恍惚感慨,以至於在進入餐廳的時候,沒有察覺到上方的一雙眼睛已經註意到瞭他。

  那是……江川?!

  他怎麼會來這兒?真的是他嗎?跟那個殺手在一起,看來真的是警察。哈,真的是他,老天爺也太喜歡制造巧合瞭吧,他來這兒……難道……

  鳳舞幾乎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個高山的得意門生此刻出現在塔什幹,和自己的目的有著聯系。

  看來……勝算又增加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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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視塔餐廳上層的觀光塔裡,洪世泰和徐衛華兩人站在窗前,望著腳下好像模型一樣街區道路,整個城區風光一覽無遺。

  洪世泰還是那麼從容,好幾年瞭幾乎都不見老,聽說他現在也被國內通緝,雖然他是個外籍人士,但是似乎這種事他沒放在心上,還是活的這麼瀟灑。對比自己,徐衛華本能的產生瞭一種自卑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名火。

  這混蛋把我拖下瞭水,我這一輩子奮鬥辛苦算是白費瞭,他居然還活的這麼滋潤,他憑什麼這麼得意?

  媽的,我就是要把你這得意嘴臉給你扒下來!

  “你去過哪兒嗎?”洪世泰指著下面的那個院子,“中亞抓飯中心,你去吃過嗎?那兒得抓飯真的不錯。”

  “我一個逃犯,哪兒還能活的這麼瀟灑。”

  “妄自菲薄是吧,徐哥現在不過是龍遊淺水而已,將來肯定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說不定將來兄弟我還得仰仗你照顧呢。”洪世泰的話甭管什麼語氣,在徐衛華耳朵裡聽得總是那麼刺耳,隻會讓他火氣更盛。

  “哼哼,說得好,龍遊淺水,龍遊淺水遭蝦戲呀,我現在不是正被蝦戲著呢嗎。”

  “哎呦,看來徐哥對我有點誤會啊,這幾個月委屈徐哥在這兒實在是不得已,我也是有苦衷的。先得等風聲過去瞭才好進行下一步,我這也是為瞭徐哥著想。”

  “哼哼,為瞭我著想,得啦。在這幾個月時間內我也想明白瞭,咱們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對你沒好處你也不會救我。咱們打開天長說亮話吧,你其實是為瞭你放在何倩如那的東西吧,要不然你管我死活。”

  洪世泰微微一笑。

  “快人快語,我就知道徐哥這個朋友我沒交錯,你說的沒錯,那個東西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但是並沒有重要到可以和性命等價交換的地步,有沒有那個東西,對我來說一樣活得瀟灑自在,不過是損失瞭一筆投資而已。但是對於徐哥你來說就不一樣瞭吧。”

  “威脅我?你覺得到瞭我這一步還有啥可留戀的嗎?我現在的小命不就在你手裡攥著呢嗎?想要就拿去啊,你能逼供你早就逼供瞭對吧。”

  洪世泰略顯吃驚,看不出來這個腐敗分子還挺光棍的,原本和他打交道的時候還以為就是個酒色之徒,看起來人生的巨變讓這傢夥也變瞭,幹脆跟他挑明瞭吧。

  “徐哥就是徐哥,隻有徐哥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和我談生意。我沒想到徐哥你居然會和何倩如認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以為放在她那兒誰也想不到,結果一招錯步步錯。我會把你安全轉移出去,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之後你把東西交給我,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麼樣。”

  “你不問問我,你要的東西在哪兒嗎?”

  “肯定不在你身上啊,這種低級失誤不可能出現在徐哥身上。我也沒必要問,實力對等才是誠信的基礎,到時候徐哥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你打算啥時候把我弄出去?”

  “你想去哪兒?”

  “黎巴嫩。”

  “你弟弟那兒?”

  徐衛華驚訝的看著洪世泰,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身邊幾乎沒人知道,他老婆都不知道,洪世泰是怎麼……

  “沒別的意思,隻是讓徐哥知道一下實力對等的含義而已。咱們今天就撤離。”

  “這麼快?”徐衛華完全沒思想準備。

  “已經有跡象表明,中國政府已經知道你在這個國傢瞭,很可能他們派出的追捕人員也已經進入這個國傢瞭,事不宜遲,這就是我今天來見你的原因。”

  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徐衛華的心裡頓時變得七上八下。

  “具體撤離的事宜有她來安排,到時候你聽她的就行瞭。”洪世泰說著一點手,先前那個金發墨鏡靚女幽靈一樣的出現瞭,“她是我的助手,你可以完全信任她。”

  我連你都完全不信任,我還會信她?

  徐衛華心中唾棄,但是臉上並未表現出來,扭頭看著墨鏡女:“原來你真是他的人,貴姓啊?”

  墨鏡女摘瞭墨鏡,露出秋水般的明媚雙眸,完美的亞裔美女,一開口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免貴我姓蘇,蘇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