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先是一愣,接著立刻撅起嘴:“大軍哥,你有啥權力為俺相親,俺不嫁。”
大軍說:“嫁不嫁的不由你,俺嬸子不在瞭,我是你哥,我就有權做主,你打扮一下,後天到我哪兒去一趟,其實也不用相,都是熟人。”
香菱問:“大軍哥,我能知道你給我介紹的是誰嗎?”
大軍說:“能,長海,你認識的,村西頭的那個。”
“他?俺不去。”香菱沒等大軍把話說完,就堵住瞭他的嘴。
大軍問:“為啥?”
“不為啥,沒感覺。”
“為啥沒感覺?”
“不為啥,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那你跟誰有感覺?”
“跟你,整個磨盤村,俺就跟你有感覺。”
大軍急的團團轉,指著香菱的鼻子無可奈何說:“香菱,咱別胡鬧瞭好不好?大軍哥不可能跟你在一塊,我有老婆的。”
香菱一屁股坐在瞭炕頭上,小嘴巴撅得能拴住一條毛驢:“大軍哥,當初你娶槐花嫂的時候,也是有婦之夫,你在城裡包養小花姐的時候,還是有婦之夫,為啥你容得下她們,卻容不下俺?俺不服,這輩子不能嫁給你,下輩子俺就早點投胎……”
“你……?”張大軍啞口無言瞭,被香菱的話給逼到死角。
最後一跺腳,隻好使出瞭殺手鐧:“別管怎麼說,今年你一定要嫁出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娘在的話,絕不會讓你這樣。”
香菱抽泣一聲竟然哭瞭:“大軍哥,難道你就對俺一點感覺也沒有?俺就那麼讓你討厭?”
發現香菱哭瞭,大軍的語氣緩和瞭一下,口氣也軟瞭:“香菱,不是哥不喜歡你,咱倆的年紀懸殊太大,我已經兩個老婆瞭,不想禍害你,你懂嗎?”
“俺不懂,反正女人不被你禍害,也要被別人禍害,誰禍害還不一樣?還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人禍害一下。你真的這麼著急把俺嫁出去?”
“不是我著急,是你已經到瞭結婚的年紀,我在履行一個哥哥的責任。”
香菱一咬牙:“好,既然你這麼急著把俺嫁出去,那也行,俺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你不答應,俺誓死不嫁。”
大軍趕緊說:“好啊,你說吧,隻要能辦到,我一定履行。”
香菱說:“俺跟長海成親,你必須幫俺沖煞,”
“過……七?”張大軍渾身打瞭個冷戰,不知道香菱為啥非要提出這麼個要求?
沖煞是磨盤村千百年來留下的風俗,自從大軍當上支書以後,這種風俗就取消瞭。
他特別討厭這種陋俗,簡直覺得喪絕人倫。想不到香菱會再一次提出跟他沖煞。
大軍尷尬一笑:“不沖煞……行不行?你想要啥嫁妝,盡管開口,要星星我也給你摘下來。”
香菱咬著牙說:“俺就要沖煞,不沖煞,休想讓我出門子,誓死不嫁!”
張大軍難住瞭,香菱一次次的逼迫讓他手足無措。
當初的沖煞可是自己親口取消的,今天要從他身上再破除,簡直門都沒有。
張大軍可不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反復小人,村裡人是要掂分量的。
大軍說:“你讓我想想,好好想想,你出的這個題目太難,我一時沒法回答。”
香菱微微一笑:“好啊,你慢慢想吧,啥時候想通瞭跟俺說一聲,俺等著。大軍哥,沖煞……就辛苦你瞭。”
張大軍悻悻走出瞭香菱的傢門,心裡像是壓瞭一塊石頭。
本來他想趕緊把香菱處理掉,遠遠的打發走,可沒想到這丫頭會提出這麼奇怪的想法,非要跟他沖煞不可。
沖煞難免會孤男寡女關在一間屋子裡,難免會產生感情,難免脫衣服上炕睡覺,這麼睡過來,再睡過去,真的睡出感情來,這後果可該咋收拾?
張大軍陷入瞭糾結之中。
他在傢整整考慮瞭三四天,愁眉苦臉,最後終於咬咬牙決定瞭,沖煞就沖煞,長痛不如短痛。隻要香菱能嫁給長海。我就幫她沖煞。但是絕不碰她。
張大軍打定瞭註意,跑去告訴瞭香菱:“丫頭,我想好瞭,幫你沖煞,你收拾一下,下午到槐花哪兒去,準備跟長海相親吧。”
香菱聽瞭以後並沒有感到過分的驚喜,心裡反而跟針刺瞭一樣的疼痛。
張大軍寧可跟她沖煞,寧可背叛自己的誓言也不跟她在一塊,已經徹底傷透瞭她的心。
女孩的眼裡幾乎流淚,淡淡說:“大軍哥,俺知道瞭,你幫俺準備吧,俺會嫁給長海的,而且風風光光嫁出去,再也不打擾你的生活瞭。”
從香菱傢出來,張大軍悶悶不樂,多少年來,他一直把香菱當做最親的妹妹,從來沒想過要娶她。
他可憐香菱的身世,也感嘆女孩的美麗,但她畢竟是妹妹,妹妹跟哥哥永遠走不到一塊。
他心裡的石頭放下瞭,但不知道為啥有股酸溜溜的感覺,好像對妹妹的戀戀不舍。
相親是非常順利的,所謂的相親就是相互看看,瞭解一下,傢庭啊,工作啊,收入情況什麼的。
香菱跟長海都是磨盤村的人,年齡相仿,大傢都很熟悉,所謂的相親,也就是走走過場。
話沒說幾句,就把親事定下瞭,日子定在八月十五。長海樂的屁顛屁顛的,高高興興回傢準備。
其實長海一點也不醜,應該算個美男子,比他哥哥江海強得多。
當初江海在外打工,把熱病傳進瞭磨盤村,引起瞭磨盤村的大疾病,嫂子春娥也在那場大疾病送掉瞭命,丟下瞭兩個未成年的兒女。
自從他哥哥江海死瞭以後,傢裡一下子冷清的好幾年,現在終於可以熱鬧一下瞭。
長海潔身自愛,而且苦於鉆研讀書,人又上進,是個好後生,管理著大軍工廠所有機器的維修工作,是張大軍的左膀右臂。
大軍也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他不想妹妹吃虧,看人當然先看人品瞭。
長海非常喜歡香菱,香菱長得水靈靈的,細眉大眼,皮膚白嫩,用手都能掐出水來,而且是大學生,這樣好的媳婦打著燈籠找不著。樂的他尾巴都翹到天上去啦。
長海那邊準備婚禮,香菱這邊大軍就忙著給她沖煞瞭。
張大軍刮瞭胡子刮瞭臉,還是換上瞭一身筆直的中山裝。一塵不染走進瞭香菱的屋子。
這一次跟前幾次沖煞不一樣,如果前幾次不動真格的不行,那麼這次就完全是做做樣子。
其實香菱也不用調教,人傢是大學生,念過那麼多書,男女間的那些事比他張大軍懂得多。
大軍就妝模作樣走瞭進去。
香菱就那麼含羞帶臊坐在傢裡的炕沿上,兩手搓著衣襟放在腿中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大軍哥,你終於來瞭?你坐,你坐。”香菱安奈不住心頭的激動,趕緊站起來讓座。
張大軍點點頭嗯瞭一聲,一屁股坐在瞭椅子上,木頭樁子一樣。
沖煞對張大軍來說一點也不陌生,他前前後後已經幫著五個女孩沖煞瞭。
第一個是玉環,跟玉環沖煞三個月後,玉環就成為瞭他的老婆。
第二個是槐花,跟槐花沖煞以後,槐花嫁給李秀林不到一個月,大軍就把她抱回瞭自己傢的土炕上。
第三個是槐花的二妹杏花,可惜杏花命不好,嫁給李秀林不到一年就難產死瞭,死的時候躺在瞭姐夫張大軍的懷裡。
第四個是槐花的三妹桃花,桃花的命也不好,先是嫁給紅旗,紅旗把她拋棄以後,再是嫁給瞭紅旗的弟弟紅兵。最後跟紅兵一起死在瞭大隊部的醫院裡,是患熱病死的。
事實證明,跟張大軍沖煞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村裡人都說張大軍是天狼星轉世,女人的克星。誰跟他沖煞誰倒黴,不是橫死就是慘禍,除非跟他過一輩子。
當初玉環是白虎星,在村裡就吵得沸沸揚揚。幸好天狼星可以克制白虎星。
這些謠言香菱都聽過,可是香菱卻置之不理,權當他們是在放屁。她誓死也要得到張大軍。
張大軍坐在椅子上,實在沒啥跟香菱說的,兩個人畢竟愛好不同,興趣不同,生活的方式也不同,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而且年齡的懸殊太大,張大軍26歲,香菱才21歲。
張大軍還是老樣子,仰著頭查屋頂上的梁檁跟椽子,這間屋子三根主梁,六根檁條,127根椽子,翻來覆去查瞭三遍,一遍不多一遍不少。
香菱撲哧就笑瞭:“大軍哥,你看啥呢?怎麼隻看天,不看俺?”
張大軍說:“我看著這房子結實不結實,還挺結實的哈。”
香菱又笑瞭,知道張大軍尷尬,就說:“你咋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沖煞就不看屋頂,光看女人。”
大軍說:“我整天對著你,你跟我這麼熟,有啥好看的。”
香菱說:“你看過人傢外面,又沒有看過人傢裡面。”
張大軍一聽香菱的話,冷汗就出來瞭,香菱所說的裡面,指的是衣服裡面,年紀不大,竟然學會瞭逗人。
大軍趕緊岔開話題:“喔,人關鍵不是外表美,而是內在美。”
香菱問:“你說的內在美……指的是啥?是不是……胸罩裡面?”
我暈,大軍狠狠瞪瞭香菱一眼,幾年不見,傻丫頭學成啥瞭?油腔滑調的。
香菱的小嘴巴確實能說,很會辯理,死的能說成活的,巧嘴八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