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人不曉事,多有得罪,還請大師見諒。”仇士良無精打采地說道。
他兼任的左街功德使掌管天下僧尼,跟信永方丈也不陌生,隻是這會兒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自傢僅剩的兒子已經昏迷瞭兩天,始終水米不進,高燒不退,幾位禦醫來看過,都束手無策。此時請來信永,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盡人事聽天命罷瞭。
更讓他心煩的是,王爺好像……似乎……仿佛……對自己有點兒的不滿?
那種感覺很微妙,外人看來,王爺對自己似乎更和顏悅色,隻有自己這種老手,才能體會到其中細微的滋味。就好像王爺要用的某個東西,被自己不識相的給占瞭。可偏偏想不出來是什麼……
該孝敬的自己都孝敬瞭啊?莫非是王爺嫌少?
自己雖然撈瞭不少,可花銷也大啊。那班兒孫們舍身賣命,該撫恤的撫恤,該打賞的打賞,這麼花瞭不少,何況自己傢還被燒瞭個凈光,手裡也沒餘糧啊。
從哪兒敲筆款子呢?
“阿彌陀佛,”信永雙掌合什,抑揚頓挫地念誦道:“大慈大悲藥師琉璃光如來。若諸有情,其身下劣,諸根不具,種種病苦,聞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疾苦。我之名號一經其耳,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傢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信永果然沒有吹牛逼,一串經文背得滾瓜爛熟。
仇士良精神一振,“這是……”
“阿彌陀佛。此乃《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持誦此經者,可消災祛病,乃至女轉男身,具丈夫相。”信永手結無畏印,寶相莊嚴地說道:“貧僧將持誦經文百遍,為令公子祈福。”
女轉男身?這都能辦到,何況是保住自傢兒子的一個蛋蛋呢!
果真是佛法無邊!
病急亂投醫,仇士良這會兒有半點指望都不肯錯過,當即合什頂禮,“有勞方丈大師!若能保住犬子性命,仇某願為貴寺重塑佛祖金身!”
“阿彌陀佛。慈悲之心,人皆有之。仇公身荷國傢之重,貧僧自當效力。”信永打完官腔,立馬換瞭口氣,“可別說錢不錢的,那都不算個事兒!”
這種市井口吻,反而更令人親切。仇士良心花怒放,贊佩道:“大師果然是有德高僧!”
“見笑見笑。”
“敢問方丈大師,持誦此經可需它物供奉?”
“檀香一支,清水一缽足矣。”
“這個……”仇士良心下憂疑,傳說佛祖誦經,還要三升三鬥的米粒金呢。方丈大師這麼說,不會是敷衍自己吧?
“這個……是不是不夠虔誠啊?”
“救人一命,勝造七層浮屠。”信永躬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別無他求,唯願世間少生殺孽。阿彌陀佛。”
誦經聲從帳內隱隱響起,仇士良輕手輕腳地退出來,小心掩好帷帳,然後堆起笑容,“下邊人行事荒唐,卻是勞煩程侯瞭。”
程宗揚道:“信永一入宮便不見回返,寺裡的和尚慌不擇路,竟然找到我那裡,若非事關仇公,我也懶得理會。”
找到你那裡?仇士良狐疑的毛病立馬又犯瞭。
傳說中的轉世靈尊?
仇士良面上不動聲色,隻“格格”一笑,“程侯揭穿窺基那魔僧的面目,使得佛門躲過一劫,也難怪娑梵寺的僧人求到程侯門下。”
程宗揚笑而不語。你這麼想最好。
仇士良眼圈發黑,顯然這幾天沒怎麼睡,這會兒強支著精神道:“還未謝過程侯。”
“舉手之勞,有什麼好謝的?”
“咱傢是說昨日的朝會。”仇士良嘆道:“還得多謝侯爺府上出人,護送坊中的官員入朝。”
“越俎代庖,仇公莫怪。”
“怎麼敢怪罪侯爺?”仇士良苦笑道:“連徐仙長都棄瞭鴻臚寺的驛館,去瞭侯爺的宣平坊。說來都是我們的過錯,可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也不是三頭六臂的神仙,兩隻手十個手指頭,著實顧不過來。侯爺這份好意,仇某心領瞭。”
程宗揚看出來瞭,仇士良是真不想招惹自己這位假節鉞的漢使。畢竟唐國的內憂已經夠他喝一壺瞭,再來個外患,那就不用活瞭。
換成秦會之、賈文和在此,多半不會錯過良機,立馬就能抓住仇士良息事寧人的心思,敲打些實打實的好處。
可惜自己總不好意思趁人之危,。
“有點小事想麻煩仇公。”
仇士良一聽立刻精神起來,不怕他事大事小,就怕他求不著自己。
“侯爺盡管吩咐!”
“是這樣的,那位周少主……”程宗揚低聲說瞭幾句。
“這事,可不好辦啊。”仇士良皺起眉頭,習慣性的拿瞭句喬,緊接著反應過來,真當程侯爺是來求自己的?這是特意提醒自己,別光惦記著報仇,還有報恩呢。
“包在咱傢身上便是!保管侯爺滿意!”
“多謝仇公瞭。”
“哪裡話!本來就是老奴的事,倒讓侯爺費心瞭,罪過罪過。”
“仇公客氣瞭。”程宗揚拱手道:“告辭。”
仇士良如釋重負,“老奴恭送侯爺。”
出瞭殿門,卻志榮匆匆過來,見程侯在側,又閉上嘴巴。
仇士良故示大度地招瞭招手,“什麼事?隻管說。”
“回幹爹,安王和陳王……沒來。”
仇士良氣都不打一處來,“怎麼著!這麼點兒小事都辦不好?”
卻志榮苦著臉道:“親王們都去瞭鎮國大長公主府裡。小的去傳詔,府裡說太真公主不在,連門都不給開。”
本來隻是王爺隨口一句吩咐,因為太皇太後回宮,怕宮裡頭冷清,讓安王和陳王帶著子女入宮,給老人傢熱鬧熱鬧。沒想到這幫兔崽子這般沒用,連門都沒進去。
算瞭,太真公主府也著實不好進。皇上都是她的子侄輩,說不給面子也就不給瞭,換成自己也是一點兒招都沒有,何況這幾個奴才?
卻志榮趕緊道:“不過孩兒去瞭安王和陳王府上,把他們傢人都請來瞭。”
仇士良容色稍霽,嘆道:“瞧瞧,這些小崽子們,一丁點兒的事都辦不好,讓侯爺見笑瞭。”
“哪裡哪裡。”
“侯爺,這邊請。”
程宗揚隨口道:“怎麼想起來請安王陳王入宮呢?”
“嘿,還不是宮裡頭空落落的,怕太皇太後寂寞?安王是太皇太後的孫子,陳王是太皇太後的重孫子,下頭還有好幾個玄孫。帶到宮裡,讓太皇太後樂呵樂呵,五世同歡,也是個喜慶事。”
程宗揚笑道:“我還以為皇上大漸,要安排安王陳王入宮立嗣呢。”
仇士良心裡“咯登”一聲,強笑道:“怎麼會?皇上身子骨好著呢。”
“真的嗎?”
光說好也不行,回頭皇上立馬崩瞭,自己這話可就落瞭把柄。好端端的怎麼就崩瞭?裡頭指定有鬼!
仇士良趕緊又往回圓,“前日出瞭那檔子事,皇上受瞭驚嚇,龍體略微有些不豫也是有的。”
程宗揚輕笑一聲,“仇公留步,本侯告辭瞭。”
“侯爺慢走。”
良久,仇士良直起腰,悠悠嘆瞭口氣。
◇ ◇ ◇
宮城,內侍省。
略顯破舊的宮室掩映在古木間,縱然是白天,仍顯得陰氣森森。
長安宮城所在是唐國最早的皇宮太極宮,因地勢較低,高宗時特意選瞭東邊的龍首原,興建大明宮作為大內,因此太極宮也被稱為西內。
君王移居之後,宮城便空瞭下來,成瞭宦官內侍的天下。位於宮城西側掖庭宮的內侍省,便是俗稱的北司,大唐真正的權力核心。兵權、政務皆由此出,南衙三省六部的宰相尚書領命而已。即使李輔國貴為郡王,也牢牢把持著此處,從不假於人手。
李輔國半閉著眼睛,一邊轉著鐵球,一邊道:“怎麼說的?”
“回王爺,程侯不在宣平坊府中。小的打聽,似乎去瞭十六王宅。”
廳中一片寂靜,隻有鐵球的摩擦聲不住響起。
良久,李輔國低低哼瞭一聲,“接著說。”
“是!小的打聽過,娑梵寺的信永方丈被仇公公派人抓走,如今關在金吾仗院。據說罪名是包庇亂黨頭目李訓,但小的聽說,那胖和尚在牢裡頗受優待,不但沒吃半點苦頭,還有不少人找他送錢……”
李輔國“嗒嗒”轉著鐵球,閉著眼睛,似睡非睡。
那內侍道:“據說李訓跑到娑梵寺出傢,信永非但沒有收留他,還暗中知會宮中,才有後面仇公公派來人馬,一舉抓獲李訓。且不說告密有功,無論如何也說不上包庇。”
李輔國道:“立瞭功坐牢,小仇這出戲唱得好啊。這麼說,琉璃天珠是在信永身上瞭?”
那內侍愈發小心,“回王爺,仇公公未必知道此事,興許隻是誤會。”
正說著,一名內侍進來,低聲說瞭幾句。
李輔國“格格”笑瞭起來,“這麼巧?程侯爺這會兒去瞭金吾仗院,帶著信永方丈去見咱們的仇公公。咱傢剛給瞭他個樞密使,這一番好意,莫非被人當成瞭驢肝肺?”
那內侍連忙道:“王爺息怒。”
“這有什麼好怒的?”李輔國笑瞇瞇道:“也不差這麼一天半天的,咱傢等得起。”
說著他回過頭,“你說是不是?”
後面一名內侍佝僂著腰,臉上敷著厚厚的脂粉,啞著嗓子道:“是。”
李輔國滿意地摸瞭摸他的下巴,“去吧,”他吩咐那內侍,“還見不著程侯,你就別回來瞭。”
◇ ◇ ◇
丹鳳門外,敖潤繞著蘇定方的新坐騎嘖嘖稱奇,“這麼高大的馬匹,怕不是有上千斤?”
蘇定方拍瞭拍馬頸,“七八百斤總是有的。”
“果然是好馬!”吳三桂贊嘆道:“這九花虯比起呂小子的赤兔馬也差不瞭多少。”
“瞧你說的,赤兔馬能跟蘇哥的九花虯比嗎?”羅士信傲然道:“不信咱們比一場!”
吳三桂來瞭興趣,“怎麼比?”
“一百裡打個來回,誰輸誰把馬送給我。”
蘇定方、敖潤、吳三桂齊聲道:“滾!”
“小氣鬼!摳門兒!”羅士信怒道:“要是程侯在這兒,隻要我說三句話!立馬把赤兔馬白送給我,還得跟我說個謝字!”
“我沒這麼二吧?”程宗揚騎著赤兔馬出來,“我讓你說三十句。”
羅士信左右顧盼,“誰!剛才那話誰說的?站出來啊!”
蘇定方等人齊聲道:“你!”
“侯爺,你可親眼看著的!”羅士信叫屈道:“這幾個貨知道我嘴笨,光欺負我!”
笑鬧間,街頭傳來一片哭聲。眾人扭頭看去,隻見幾名內侍帶領著神策軍士卒,吆五喝六地押解一隊囚犯過來,沿途哭聲一片。
眾人收起笑意,默不作聲地看著亂黨傢眷背縛雙手,被神策軍士卒驅趕著押往金吾仗院。
程宗揚道:“怎麼還有?”
蘇定方道:“明日一早就要開刀問斬,這會兒押來,多半是送死的。”
忽然,一名少年瘋瞭一樣沖出隊伍,嘶聲叫道:“程侯!程侯!救命啊!”
“你是……韋公子?”
程宗揚認出來人,乃是在紫雲樓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幾名貴公子之一,依稀記得他姓韋,卻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當日意氣風發的豪門子弟,此時卻成瞭待死的罪囚。
“小弟韋達!”那少年涕淚交流,“求侯爺救命!”
押解的內侍匆忙上來,讓軍士把他拽走,一邊說道:“這廝是前日謀逆的亂黨,都是奴才疏忽,沖撞瞭侯爺。快滾!”說著舉起馬鞭,朝韋達臉上抽去。
忽然手腕一緊,被人攥住。
“抱歉,多問一句。”程宗揚道:“這位韋公子我認得,連官職都沒有,就是個富貴閑人,怎麼成瞭亂黨?”
那內侍色厲內荏地說道:“這廝可是公公們指定的!”
“哪位公公?”
“當然是仇公公!”
程宗揚輕笑一聲,“老敖,你拿著腰牌去見仇公,問問韋公子犯瞭何罪。”
敖潤高聲應下,接過腰牌。
那內侍慌瞭手腳,一邊扯住敖潤,一邊趕緊讓同伴入內報信。
蘇定方、羅士信、吳三桂,連同看管車馬的任宏等人都圍瞭過來,一群彪形大漢抱著手臂虎視眈眈,那內侍氣焰頓時低瞭三分。
程宗揚冷眼旁觀,這韋公子多半是他們私下做的手腳,扣個亂黨的帽子送去殺頭,說是仇士良授意,無非是打出旗號來唬人。
片刻後,一名太監奔出來,賠著笑臉道:“幸虧遇見侯爺,不然可就犯瞭大錯瞭。小的剛問過,前日有人告發京房韋氏有人參與謀逆,內侍省查過,實屬妄人攀誣,已經沒事瞭。都是下面人不小心弄錯,還請侯爺見諒。”
“這些人,”程宗揚抬瞭抬下巴,“還要押進去嗎?”
“不用!不用!”那太監叫來押解的內侍,喝斥道:“公公千叮嚀萬囑咐,你們就是這樣辦事的?趕緊把人放瞭,給侯爺賠罪!”
那內侍連忙應下,上前磕頭賠罪。
程宗揚沒有理會,一手扶起韋達,笑道:“讓你受驚瞭。”
當日在紫雲樓,韋達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那匹赤兔馬讓人過目難忘,後來傳出風聲,才將程侯與赤兔馬聯系起來。
雙方身份有別,又隻是一面之緣,韋達公子心態,也無意攀附結交,隻當作一件軼事,聊作談資。卻不料生死關頭,竟被程侯一語解救。心神激蕩之下,韋達一時難以自持,癱坐在地,號啕痛哭。
眼看韋達的傢眷被軍士放開,也過來大哭,程宗揚有心想走,但當著內侍的面,又不好一走瞭之,顯得交情泛泛,隻好道:“第任,把馬牽過來,咱們送韋公子回去。”
任宏帶著車馬,上前將韋達扶起,問瞭住處。敖潤跟主公打瞭個眼色,故意墜後一步,悄悄拉住那兩名內侍。
讓程宗揚沒想到的是,韋達竟然也住在大寧坊!而且離被滅門的渾府隻隔瞭一條街!
兜兜轉轉,總是繞到大寧坊,簡直跟鬼打墻一樣!
但說來也不意外,大寧坊本來就是富貴人傢雲集之處,唐國皇位又換得勤,皇權頻繁更迭,導致這些權貴也忽起忽落,一覺醒來,也許靠山就沒瞭。三番四次的更迭,總有曾經的權貴會被甩下,空有錢財,再無權勢可言。
太平時節,倒也不失為富傢翁,可一旦局勢動蕩,這些人難免淪為有心人眼中的肥羊。韋達就是這麼個倒黴蛋,京房韋氏子弟眾多,但他父親早死,自己又年輕,尚未出仕,就此被人盯上,趁著仇士良發怒,專門趕在問斬的前夜,把他送進大牢,胡亂殺頭瞭事。
程宗揚沒有多留,把韋達送回傢,趁著他一傢老小抱頭痛哭,悄然離去。
敖潤此時也跟瞭上來,低聲道:“剛給領頭的兩個,每人塞瞭一百金銖。”
程宗揚點瞭點頭。
自己固然不怕那些內侍銜恨在心,但也沒必要平白樹敵。而且那些內侍也不是怕瞭自己,隻是怕他把事捅到仇士良跟前,大夥兒吃不瞭兜著走。不大不小掏筆錢,大夥兒彼此心安,隻當這事沒發生過,就此絕口不提便是。
敖潤壓低聲音,“用的紙鈔。”
程宗揚笑道:“幹得不錯。”
車馬駛出大寧坊,程宗揚禁不住往興唐寺的方向望瞭一眼。
那棵半枯半榮的老槐斜倚在寺墻旁,暮色下愈發蒼茫。
◇ ◇ ◇
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程宗揚閉目凝神,將真氣緩緩沉入下丹田,沿雙腿內側的足太陰經脈行至足心湧泉穴,接著深吸一口氣,真氣沿腿外側的足少陽經脈回至下丹田,再沿督脈過三關,上行至頭頂百會穴,隨後順兩耳前側分下,會合於舌尖,與呼氣時的氣息相接。
這是最基本的行氣大周天,真氣上自頭頂的百會穴,下至足底的湧泉穴,周而復始,循環流轉。
吐納間,真氣沿著經脈行進,每運行一周天,都愈發業績,程宗揚漸漸沉浸在修煉帶來的平和與寧靜中,物我兩忘。
天色微亮,程宗揚睜開眼睛,他收回雙手,斜著身,左肘抵住膝蓋,拇指和食指比瞭個八字,支在下巴上,慢慢摩挲。
“這樣不行啊,太慢瞭……”
周飛失去外掛的種種失措之舉,給程宗揚敲響瞭警鐘,使他警惕之餘,生出強烈的危機感和緊迫感。於是程侯爺在生死根凝滯,丹田受阻,真氣不暢的險惡局勢下,終於緊急抱起瞭佛腳,毅然將一晚上的春宵良夜換成瞭勤修苦練。
結果就是打坐一夜,睡瞭半宿的程侯爺大為不爽,深深覺得這一夜算是白費瞭。
進展當然是有的,但對於習慣瞭開掛的程宗揚來說實在太微薄瞭,尤其因為在打坐時嘗試化解生死根中那股詭異的寒氣,非但沒有煉化多少真氣,反而平白消耗瞭不少。
枯坐一夜,所獲寥寥,程宗揚深感懊悔,算下來還不如用雙修呢。
內宅那麼多鼎爐,隨便找兩個,不但進境更快,而且香艷刺激,還能跟侍姬們多多交流,比自己苦哈哈的單練可強得太多瞭。
如果自己再缺德一點,完全可以找些處子,采其元紅。雖然限於資質,尋常女子能充作鼎爐十中無一,上品鼎爐更是難遇,但撞上一個白霓裳之類的,自己就賺大瞭。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白霓裳、卓美人兒這樣的上品鼎爐萬中難遇,按概率來算,自己一天開一個,得花三十年——這德也缺得太大瞭!會被天譴的吧?
程宗揚換瞭個姿勢,右手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拋開生死根不說,自己的資質算不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平平而已。光靠苦練,往好裡說,也就是個磨練心性,穩固根基的效果。
這樣看的話,從身具資質已經修煉的處子入手,倒是條捷徑,等於已經篩選過一遍,大大減少瞭白費功夫的可能。
比如瑤池宗……
程宗揚趕緊甩甩頭,拋掉這個念頭,隻素瞭一晚上,怎麼就綺念叢生,胡思亂想起來?難道是修煉太過辛苦,走火入魔瞭?
房門輕輕叩瞭兩聲,張惲道:“主子,已經辰時瞭。”
“知道瞭。”程宗揚站起身,微微嘆瞭口氣。
今日是個要緊日子,自己不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