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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神龍降世

  呂雉站在珠簾正前方,擋住瞭眾人的視線,退在旁邊的秦檜卻看得清楚。

  雖然呂雉一番話穩住群臣,將天子登基的典儀順順當當辦下來,但簾內的局面已然失控,全靠著禁音符隔絕聲音,才沒有泄漏內幕。若是群臣看到簾內的景象,呂雉方才那番大義凜然的言辭就徹底成瞭笑話,自傢主公和新晉的趙太後也將成為天下之恥,不但身敗名裂,還他媽的要遺臭萬年。

  秦檜眼珠亂轉,不時瞟往梁上,猶豫要不要使出壓箱底的最後手段。

  簾內一片狼藉,程宗揚雙目赤紅地坐起身,猶如一頭嗜血的惡魔,將尚在少艾的趙太後摟在懷裡,野獸一樣瘋狂挺弄。小紫雙手貼在他後心,精致的紅唇緊緊抿著,額角的發絲被汗水洇濕,看上去多瞭幾許狼狽。

  在程宗揚如狼似虎的侵伐下,趙飛燕幾乎昏厥過去。她蜜穴被幹得翻開,巨大的陽具在柔嫩的肉洞內搗弄著,像在榨汁一樣瘋狂擠榨著她的淫液。趙飛燕陰精狂泄,原本深藏在幽徑盡頭的花心被龜頭頂住,像是要擠進宮頸一樣。可即使如此,趙飛燕仍然咬牙承受,極力撫慰著他噴火般的欲望。

  被禁音符籠罩的空間內,程宗揚牛吼般的喘息聲,趙飛燕痛楚的低叫聲,鳴鸞的“嘰嚀”聲,肉體撞擊的“啪啪”聲,江映秋牙關撞擊的“格格”聲……響成一片,似乎連禁音符也不堪重負,微微閃爍起來。

  徐璜手都在發抖,他作為宣禮官,所站的位置離禦座最近,方才無意間往呂雉身後一看,險些當場心肌梗塞,昏死過去。

  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中,眾臣都等著拜賀太後,太皇太後卻遲遲沒有讓開,簾內更是毫無聲息,仿佛空無一人。

  各種詭秘的念頭紛至沓來,每個人都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程宗揚狂吼一聲,緊緊摟住懷中嬌柔的麗人,久蓄的陽精狂噴而出,深深註入她的子宮內。與此同時,他胸腹連串亮起光球,周身真氣狂湧。

  禁音符泛起震蕩的波紋,隻支撐瞭短短一瞬間,便轟然破碎。混雜成一團的巨響沖碎禁音符的屏障,席卷整個大殿。

  呂雉愕然回首,隻見珠簾仿佛狂風撕碎,無數珍珠飛濺而出。

  拜倒的群臣愕然抬首,看著太皇太後踉蹌退開,現出簾內趙太後的身形,不由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趙太後頭戴鳳冠,正襟危坐,身後依稀幻化出一個怒發飛舞,狀如魔神的影子,正雙手摟著她的腰身,揚天狂吼。

  程宗揚眼看著珠簾紛飛迸碎,呂處女踉蹌退開,一百多名大臣目光齊刷刷望來,但已經無暇顧及。在他丹田內,仿佛一層無形的屏障轟然破碎,經脈間遊走的真氣猶如百川歸海,重新匯入氣海。

  程宗揚心念電轉,把在場的一百多名大臣全數滅口,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可是殺光這些大臣,漢國也就可以散攤子瞭。州郡割據,群雄並起……直接就可以上演黃巾之亂的劇本瞭。

  要不等自己一會兒神功大成,卷起趙飛燕就跑吧。什麼輔政大臣、舞陽侯,還有臉面、名聲啥的,自己統統不要瞭。反正撈到一個趙飛燕,這波也不算虧,就當是拿江山換美人得瞭……

  正胡思亂想,眼角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程宗揚略一錯愕,隨即大怒。

  死老頭!

  那老東西在梁上蹲著,臉拉得跟驢那麼長,一副不忍卒讀的表情。

  天子登基這麼大的事,老東西不來那才怪瞭。問題是那老東西來是來瞭,可就光看著──我差點兒都死瞭好不好!

  還有,你那副表情作給誰看呢?我又沒抱你閨女,你臉拉那麼長幹嘛?你爬到梁上看瞭這麼久的春宮,你還有理瞭?

  生米已經成瞭熟飯,程宗揚索性破罐破摔,眾目睽睽之下,將趙飛燕摟得更緊。反正也掩不住瞭,抱上美人兒跑吧。

  正當程宗揚準備放棄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現瞭。

  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趙太後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金芒,金色的光芒如有實質般流動著,然後凝成一隻金色的龍爪。

  那龍爪按在趙太後腰側,五趾張開,猶如鋒利的鷹爪。接著出現的是虯曲有力的龍身,最後一隻巨大的龍首出現在趙太後頭頂,目如紅燭,須髯怒張。

  看到這一幕,正待出手的朱老頭險些一頭栽下來。

  一條五爪金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龍角蒼勁崢嶸,金黃色的鱗甲光彩奪目,映出滿殿金光。接著巨大的龍身浮動起來,圍繞著趙飛燕纖弱的嬌軀盤旋而上,爪牙箕張,須髯飛舞。那龍軀體極長,龍首一路升至殿頂,龍身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

  程宗揚雙目已經恢復清明,丹田內的氣旋仍在疾轉,但氣海已然擴張數倍,重塑成形。體內雜氣尚在,不過隨著氣海的擴大,原本岌岌可危的氣旋已然穩成磐石,再沒有爆體之憂,剩下的雜氣已經不足為患,慢慢煉化便是。

  危險盡去,程宗揚整個人都仿佛煥然一新,身體輕盈得像要飛起來,耳目變得敏銳無比,甚至能看到朱老頭的扁桃體──讓他嘴巴張這麼大!扁桃體都快蹦出來瞭。

  程宗揚朝老東西比瞭一根中指,然後看著身邊浮動的金龍,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知道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但他知道,這玩意兒絕不是實體的──巨大的龍身就從自己身上穿過,它要是實體,自己身上還不得穿出一個大洞?

  難道是武帝秘境那道龍影……

  目光從金光閃閃的龍鱗,一直看到盤在地上的龍身,最後是小紫手中那隻銀白色的攝像機……

  要不是趙飛燕還在自己腿上坐著,程宗揚幾乎要一拍大腿。

  “死丫頭!幹得漂亮!”程宗揚又驚又喜,“你什麼時候錄的?放得真是時候!”

  小紫嫣紅的小嘴微微翹起,搖瞭搖攝像機,“大笨瓜,我還沒開始放呢。”

  “呃……”程宗揚回頭看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突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瞭。

  程宗揚好歹見過龍影,至於殿內其他人,眼前那條金龍帶來的何止是震驚。

  大臣們嘴巴一個個張得老大,直勾勾望著那條盤繞在趙太後身上的五爪金龍,連霍子孟也瞠目結舌,全無威儀。

  神龍金色的巨爪按在趙太後腹上,龍軀盤繞升起,巨大的龍首低垂在殿宇下方,用冷漠的目光睨視著眾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席卷而出,接著龍口張開,發出一聲龍吟。

  龍吟低沉而悠長,大殿的窗欞門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還在發呆的眾人一個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接著龍軀一掙,龐大的殿頂像蓋子一樣被整個掀開,隻留下光禿禿的柱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程宗揚幾乎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那條巨龍不是一丈兩丈,也不是十丈二十丈,而是長得不可思議,龍首已經破殿橫空,龍尾仍看不到蹤影。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本來是虛影的龍軀,怎麼突然變成實體,連殿頂都能掀開。

  駭人的龍威如有實質般覆壓下來,在場的眾人盡數被壓倒在地。

  等巨龍破空而出,這會兒總算有人清醒過來,徐璜扯著嗓子,用變調的聲音尖叫道:“神……神龍降世!”

  諸王、眾臣也淡定不能,“金鱗五爪……”

  “武皇!是武皇的龍威……”

  傳說中武皇帝這位真龍天子不止一次顯露過真龍之跡,比如先太後夢到真龍從天而降,入於懷中,隨後有瞭武皇帝。

  武皇帝降生時,紅光滿室,異香撲鼻,有神龍覆於殿上。

  武皇帝入睡時,有宮人無意間掀開幃帳,看到一條巨龍盤榻酣睡……這些傳說中多次提到,武皇帝的真身就是一條五爪金龍。

  滿殿文武盡皆拜倒。那條巨龍騰身一躍,飛到洛都上空,接著探出龍爪,朝天際奮力揮去。厚厚的雲層像被刀劈一樣破開,陽光從縫隙灑下,將金燦燦的龍身映得熠熠生輝。

  這一下不止長秋宮,連整個洛都全都目睹瞭神龍降世的一幕。無數人湧上街頭,焚香祭拜,祈求龍神的庇佑。市井間的少年,店鋪中的商賈,鶴發的老人,蓬頭的稚子,春風得意的官員,寒酸落魄的文士,城頭披甲執戈的軍卒,為主人奔走的僮仆……全都如癡如狂。

  驚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如同海嘯一樣傳入宮內。宮中的內侍、宮人競相跪地,膜拜不已。

  巨龍鱗爪飛揚,在洛都上空盤旋飛舞,將陰霾的烏雲滌蕩一空,陽光普照,有如神跡。甚至有眼尖的,還看到龍首上似乎立著一個人影。

  盤旋一刻鐘後,龍神一擺龍尾,消失在天際。

  滿殿文武這時才回過神來,再看向趙太後的目光已經截然不同,充滿瞭敬畏和恭謹。

  眾人目睹之下,神龍降世,附於太後之身。這一切意味著趙太後已經被賦予至高無上的榮耀,沒有任何人能夠挑戰。無論劉姓宗室,還是呂氏後族,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趙太後雙目低垂,雙手放在龍爪方才所按的位置,似乎正在與某些神秘而未知的力量交流著什麼。

  群臣鴉雀無聲,都在等著太後開口。

  一名戴著金冠的年輕人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他容光煥發,步履輕快地走到霍子孟、金蜜鏑和呂閎等人面前,就跟沒事人一樣,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珊珊來遲。

  剛一站定,他就用特八卦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說道:“哎,剛才好像有條龍,你們瞧見沒有?”

  此言一出,霍子孟腦門就是突突兩聲。

  能沒瞧見嗎?霍大將軍年紀是大瞭一點,眼神可還好使著呢。不僅看到瞭那條神龍,甚至還看出方才趙太後身後那個魔神般的身影──就長著這廝的嘴臉!

  幹出這種下流勾當,你就不能低調一點,還當面問眾人看到龍沒有──你是來顯擺來瞭?知道你是真龍就行瞭,難道還要吵吵得滿世界都知道?

  厚顏無恥!喪心病狂!

  霍子孟都想拿刀把這八個字刻在這廝的腦門上。他深吸瞭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同時打定主意,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裡。至於皇後肚子裡是誰的種──武皇金龍都降世瞭,還用問嗎?

  龍種!武皇帝的嫡脈!天命的龍種!

  “程侯總算到瞭。”霍子孟覺得自己跟這個不要臉的真龍嫡脈,沒有什麼好說的,木著臉幹巴巴道:“還好沒耽誤,一起拜賀太後吧。”

  金蜜鏑看著程宗揚的眼神也是分外復雜。雖然說龍性本淫,可也得分分場合吧?鬧將出來,朝廷的體面還要不要瞭?

  倒是呂閎讀聖賢書出身,視力差瞭些,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他往旁邊讓瞭讓,示意程宗揚站好。

  “您請。”程宗揚客氣地將三位讓到前面,然後當仁不讓地站瞭第四位。

  徐璜剛才目睹神龍降世,嗓子都叫破瞭,這會兒由單超作為宣禮官,他沙啞著喉嚨道:“太後千秋萬壽!拜!”

  “太後千秋萬壽!”群臣齊齊拜倒。

  趙飛燕雙手交握,疊放在腹部,她垂目低首,感受著腹內那團異樣而充實的溫暖,仿佛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群臣的山呼拜賀無動於衷。

  忽然,她唇角綻出一絲甜美的笑意,幸福而又滿足。

  侯府深處,小橋流水,殘荷枯木。

  程宗揚躺在一張搖椅上,手邊一隻紅泥小火爐正烹著茶,銅壺的壺嘴正嗚嗚吐著熱氣。

  “霍老頭真瘋瞭,呂閎也是。”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殿頂都給掀沒瞭,竟然還不修,非說是神龍降世的真跡,要留下來供人瞻仰。開玩笑!沒屋頂的扇子還能留得住嗎?下兩場雨就沒瞭。”

  雲如瑤持壺斟茶,一邊道:“霍大將軍也說瞭,在殿頂加個棚子,好遮風擋雨。”

  “這不是扯淡嗎?殿頂好端端的,就扔在殿前的空地上,連片瓦都沒碎。抬回去裝上多好,非要在原處弄個棚子,還要給殿頂再弄個棚子。神經病啊!”

  雲丹琉道:“那你再來一回真龍降世,讓霍大將軍把殿頂搬回去好瞭。”

  “得瞭吧。我要能弄出來真龍就好瞭。”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我倒現在都沒明白那龍是哪兒鉆出來的?這不科學啊……”

  雲丹琉翻瞭個白眼,“夫君大人是天命之人,真龍庇護──專門給夫君大人擦屁股來瞭。天子登基,我們連眼都不敢眨,夫君大人倒好,要不是真龍降世,都該夷三族,把我和姑姑都砍瞭。”

  “吭,吭!咳咳!”程宗揚連聲咳嗽,“咱們談科學,先不提這個。”

  “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雲如瑤曼聲吟道:“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能大能小嗎?程宗揚琢磨瞭一會兒,忽然坐起身來,“哎!老東西呢?那龍把殿頂掀開的時候,我瞧著老頭兒掛在龍角上一塊兒飛瞭。回來瞭嗎?”

  “沒有呢。”雲如瑤道:“神龍有靈,想必不會難為八八爺。”

  “這可難說。我要是他祖宗,我都想抽他。”

  “八八爺必是無礙,倒是聽說太後為瞭安胎,深居宮闈,禁絕外臣探視。是不是啊,侯爺?”

  程宗揚臉上露出一抹朱砂色,趙飛燕杜門謝客是真的,但並非為瞭安胎,而是被自己折騰得太狠瞭,傷瞭元氣。

  “都怪呂雉那賤人!”程宗揚拍著扶手道:“把她叫來!我要給她開苞!”

  “開就開吧。”雲丹琉哂道:“免得你光折騰我們幾個。”

  “大小姐,你不會這麼弱吧?”

  雲丹琉啐瞭他一口,“你就對我們使厲害吧。小心你哪天又走火入魔。”

  程宗揚拍瞭拍額頭,心有餘悸地說道:“這回真是太險瞭,差點兒就沒挺過來。幸虧孟舍人是個侏儒,頂多算半個人,他要個子再大點兒,我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唉?中行說那該死的傢夥呢?”

  雲如瑤笑道:“紫妹妹讓義姁熬瞭一劑落胎的湯藥,給期夫人隨時備著。中行說就安分瞭,每日拿著掃帚打掃庭院。”

  “這個混賬,竟然敢給天子投毒!膽子沒邊瞭!真要讓他毒死天子……”

  雲丹琉搶白道:“就該你跟燕太後的龍子登基瞭。”

  “咳咳……不說這個瞭。”

  雲如瑤小聲笑道:“侯爺也太禽獸瞭。蛇奴回來說,那位娘娘讓你弄得到現在都下不瞭榻。”

  “意外,都是意外。”程宗揚拉住她的纖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現在可是六級通幽境瞭。”

  雲如瑤笑道:“恭喜夫君。”

  “悄悄跟你們說啊,一進入通幽境,我這身體的敏銳度提升十倍不止,而且稍一運功就氣血如沸……”

  雲丹琉皺眉道:“會不會有危險?”

  程宗揚笑瞇瞇道:“我們來感受一下唄。保你欲仙欲死……”

  雲丹琉這才明白過來,啐瞭他一口。

  “別跑啊。”程宗揚一手一個,將兩女攬在懷裡。

  三人正自笑鬧,身後一聲低咳。

  曹季興老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侯爺吉祥。小的給侯爺請安。”

  程宗揚趕緊起身,笑道:“還沒來得及多謝你。要不是有您老人傢幫忙照看宅子,我也不敢把人都調往宮中。”

  “侯爺這是說得哪裡話?為侯爺效力,是小的本分。”曹季興一邊說,一邊招呼身後一個少年,“吉利,過來,給侯爺磕頭。”

  那少年五短身材,相貌稱不上俊美,但頗有英氣。聞言趴在地上,給程宗揚磕瞭個頭。

  曹季興道:“這是奴才的孫兒……”

  程宗揚愕然道:“你還有孫子?”

  “瞧侯爺說的,這可是我們曹傢的寶貝孫兒──他爹是我的養子。”

  “哦。”程宗揚明白過來。太監無後,從親戚傢過繼養子倒是常見。

  曹季興道:“咱們侯府不是建牙開府瞭嗎?奴才想著,讓他也到府裡歷練歷練。”

  “他才多大?”

  “十二瞭。過完年就十三。”

  “這也太小瞭吧?”

  “哎呦,奴才八歲就入宮幹活瞭。”

  “……你這工齡夠早的。行啊,你要舍得就留下來吧。”程宗揚倒瞭杯水,“叫什麼名字?”

  “吉利。”曹季興趕緊道:“小名阿瞞。”

  程宗揚一口水頓時噴瞭出來。

  “這名兒不合適?”

  程宗揚連連咳嗽,“沒有沒有……那啥,見著朱老頭瞭嗎?”

  “主子去巷裡賭錢瞭。侯爺放心,他身上就沒幾個錢,輸光瞭一準回來。”

  “那行,阿瞞是吧?你就……”

  程宗揚含混瞭一下。這孩子要扔給秦檜,肯定是你追我趕,往著邪道上一路不回頭。

  “……先跟著班先生吧。”

  “是。”小名阿瞞的曹吉利朗聲應道。

  曹季興領著孫兒離開,程宗揚還有些餘悸未消。不是有一位魏武王瞭嗎?怎麼又出瞭個曹阿瞞?再想想,曹阿瞞居然混到自己手下當差……這事兒怎麼這麼玄幻呢?

  他喝杯水壓瞭壓驚,“死丫頭呢?”

  “幫你整理行李呢。”

  “行李?”程宗揚一臉茫然。

  “把這些都帶上。”小紫對侍奴們吩咐道。

  院裡停著一輛馬車,階前放著一堆剛翻出來的雜物,都是在洛都購置的零碎物品。其中一塊黑色的板子讓程宗揚猛然省起,這是當日在洛都鬼市買到的太陽能板,自己竟然給忘瞭個幹凈。

  這塊太陽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產物。也許來自某個類似於太泉古陣的遺跡,也許就出自武皇帝陵中。隻是諸事紛忙,沒有顧得上追根問底。

  “這是去哪兒?”

  “去舞都啊。”小紫理所當然地說道。

  “是不是倉促瞭點?”程宗揚心虛地說道。自己本來打算要走,可舍身救瞭自己一命的飛燕還臥榻不起,這麼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涼薄瞭些。

  “程頭兒,你這回可是有正經的差事哦。”小紫道:“天子下詔,命舞陽侯為使節,出使唐國,宣告新君繼位。”

  “什麼!?”

  “呶,給你的。”小紫把一卷詔書塞過來。

  程宗揚顧不上去看,“鴻臚寺的差事我不交卸瞭嗎?我堂堂輔政大臣,去當宣告使?沒搞錯吧?再說瞭,就算去宣告,我也應該回宋國吧?幹嘛去唐國?”

  “你沒發現少瞭一個奴婢嗎?”

  “卓美人兒?”

  “她在唐國,你去不去?”

  程宗揚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去唐國?”

  “不是去,而是已經在瞭。”小紫把攝像機丟給他。

  光球中浮現出秘境深處的畫面,視角變化極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後畫面一變,同樣的環境出現在畫面中,隻是多瞭一條白色的小賤狗跑前跑後。

  小賤狗一路嗅著氣味,往前狂奔。畫面的位置越發深入,周圍的木石上偶爾可以看到鳳羽的刻痕,顯然是卓雲君的手筆。不多時,一個石臺出現在畫面中。

  程宗揚抬眼看著小紫。這石臺的風格與太泉古陣那處傳送陣一模一樣。

  “卓奴去找線索,在帝陵深處遇見這個。不知怎麼就啟動瞭,結果隻來得及發出一道訊息,就被傳送走瞭。”

  程宗揚吸瞭口氣,“嶽帥?”

  “誰知道呢。”

  嶽鳥人突然失蹤,也許與這座傳送陣有關。不過這座傳送陣跟太泉古陣那個一樣,啟動一次就處於缺能狀態,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啟動。

  “為什麼是唐國?”

  “卓奴留下的訊息隻有兩個字──長安。”小紫道:“程頭兒,去嗎?”

  當然要去!嶽帥離奇失蹤一直是個未解之謎,也是程宗揚心裡的結。無論是站在同屬穿越者的角度,還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營一眾兄弟的立場,查清嶽帥失蹤的真相都意義重大。

  程宗揚掂瞭掂那份詔書,“去!”

  次日,輔政大臣、舞陽侯攜帶傢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後,將作為正式使節,出使唐國。

  為示信重,天子親下詔書,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領百官出城相送。

  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正逢冬至。

  一路彤雲密佈,北風怒吼,當車馬抵達舞都城下,雪花終於飄落下來。

  一個英俊少年從車上一躍而下,“這就是舞都?看起來不怎麼樣嘛。我住哪兒?”

  吳三桂攆兔子一樣追上來,“呂少,你是出來避風頭的,有你這樣站在城門口嚷嚷的嗎?”

  “連馬都不讓我騎,坐瞭兩天的車,我都悶死瞭。”

  呂奉先蹦跳著去抓雪花,接著躍上一匹拉車的挽馬,然後又跳下來,一刻都安靜不住。

  “我的赤兔呢?讓我騎一圈!來之前你們不是說好的,這邊是程侯的地盤,他能罩住我嗎?”

  “那你也不能太張揚啊?哎,程頭兒來瞭。”

  呂奉先揮手道:“程侯,你這兒有什麼好玩的?什麼時候去長安?”

  年輕人就是心大。程宗揚心下感嘆著,開口道:“呂少,我派人去打聽過,皇圖天策府今年的名額本來已經滿瞭的,我專門托人把你加進去,可是費瞭不少人情。”

  “承情瞭!給我報的哪一科?騎兵還是步弓?”

  “這個眼下不好說。得看哪一科有位置瞭。”

  “千萬別是戰策!那個不好玩。”

  “除瞭戰策,別的呢?”

  “別的都行!無論步騎弓箭,長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過我還得囉嗦一句:讓你前往皇圖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後的懿旨,無論如何也得學完才能回來。”

  “還用你說?霍傢哥哥騎兵第一畢業,我絕不拿第二!哎,那個小胖子,不是高厚道嗎?”

  高智商領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這是老馮,馮子都,你熟,我就不多說瞭。這位兄弟叫義縱,欽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瞭洛都公幹,剛辦完事,順路一道回來。這是小呂,呂奉先。都是自傢兄弟,別的不囉嗦,”他大拇指一挑,“遊冶臺,我請客!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師傅,你也來?”

  “免瞭。”

  呂奉先道:“什麼遊冶臺?”

  “好玩的地方!義縱兄弟可是熟客。”

  馮子都道:“久聞大名,這我得去!”

  義縱曖昧地笑瞭幾聲。

  “那還等什麼!走瞭!”隨從已經牽來赤兔馬,呂奉先翻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人如虎,馬如龍,挾風冒雪往城中馳去。

  劇孟坐著一輛四輪小車過來,望著呂奉先的背影嘖嘖贊道:“這小子,是個習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問瞭,老趙給他報的哪一科?”

  “功曹。”

  “啥?”

  “功曹啊。掌管機要文書,主計祿米。出來能當主簿。老趙說,他在府裡的時候最羨慕那幫功曹,不用風吹日曬,整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把呂小子安置進去,他可是費瞭老大的人情呢。”

  程宗揚無語半晌,腦海中浮現出呂主簿拿著文書,數米計粟的模樣……這是個肥差啊!沒看到趙充國都眼紅嗎?

  運氣好的話,一路青雲直上,做到大司農的位置都沒問題,跟錢糧打一輩子的交道──對於呂奉先而言,恐怕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劇孟道:“你一個堂堂輔政,怎麼讓你出使唐國呢?”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劇大哥,我一個婢子追查嶽帥的線索,不小心去瞭唐國,我過去看看,順路把呂少送過去。”

  “嶽帥……”劇孟無語半晌,最後道:“你要當心,別蹈瞭他的覆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仇傢遍天下啊。”劇孟感慨萬千地說著,搖瞭搖手中羽毛扇。

  “哎呦,劇哥,你這五大三粗的,還冒充孔明呢?”

  “啥眼神啊,我這打扮是李左車!”

  “你還孫臏呢,腿都沒瞭。”

  舞都官員接到朝廷文書,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時打起儀仗,一路將車隊護送到七裡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雲蒼峰已經備好筵席,為自傢妹妹、妹婿接風洗塵。席間的除瞭雲傢親朋、故交,還有一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

  按照程宗揚與霍子孟講好的條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一郡事務。封地之內,則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長史等一眾屬吏、傢臣管理。舞都太守雖是朝廷官員,城中百姓卻是舞陽侯的子民,等於太守頭頂多瞭一個婆婆,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可這位剛剛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為苦,反而對舞陽侯執禮甚恭,處處以臣僚自居。

  “眭太守,”程宗揚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見君上。”

  程宗揚扶他起來,“你是朝廷命官,豈敢受此大禮。”

  “朝廷既然命臣駐舞都,便是讓臣事君如上。”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是又一個把自己視為朱老頭私生子的。這事也沒法兒解釋,程宗揚隻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後還要多多倚重。”

  “願盡犬馬之勞。”

  席間有不少商賈,都是與雲傢交情深厚之輩,程宗揚過來閑敘,便有人忍不住打聽漢國廢除商賈賤籍,視同良傢子的消息。

  雲蒼峰笑道:“此事我傢妹夫居功至偉,盡知其詳。隻是眼下不便細述,諸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後,再做詳談。”

  “應當的!應當的!”

  席間程宗揚又意外遇上瞭一位熟人。趙墨軒笑道:“我可是先接瞭雲六爺的邀約,正好又打算看看這邊的田地,方才趕來。”

  程宗揚笑道:“我動身的時候還讓人去請大哥,想著路上同行,好多請教一些,沒想到趙大哥這麼早就趕來舞都。聽說陶五爺回晴州瞭?”

  “他傢裡聽說這邊出事,放心不下,傳訊叫他回去。臨行前陶五還說瞭,快則過完年,遲則明年五月,他還要再來。至於土地,我倒是看中瞭兩處。”

  “大哥的眼光絕不會錯的,若是明日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

  “爽快!”趙墨軒撫掌笑道:“就這麼說定瞭!”

  程宗揚這次南下舞都,隨行的隊伍極為龐大,除瞭一眾親隨,還有鵬翼社的兄弟,劇孟和郭解的舊屬,石敬瑭的衛隊,從襄邑侯、襄城君兩府挑選的僮仆,再加上一些世傢子弟和商賈也跟來湊熱鬧,林林總總足有千餘人。

  幸好雲傢在七裡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數日前蔡敬仲便帶著那批獸蠻人先行抵達,隨後程鄭又帶著一批僮仆趕來,將新居打理妥當,更是將七裡坊周邊大大小小的客棧盡數包下,才勉強安置下來。

  遊冶臺早已聲名在外,如今貴客雲集,生意更加火爆。

  二樓一間豪華包廂內,高智商與呂奉先、馮子都、義縱等人正在宴飲。馮子都作為霍傢奴仆,過來是代表霍傢打個前站。他在洛都之亂中立下軍功,據說要升職,但究竟是在軍中繼續幹下去,還是轉為文職,他還沒拿定主意。

  義縱這些天的經歷大起大落,先是通過詔舉,由逃犯一舉獲封舞都令,平步青雲不外如是。結果剛剛衣錦還鄉,席不暇暖,又被帶回京城鋃鐺下獄。落入詔獄原本九死一生,卻糊裡糊塗得脫大難,在鬼門關上走瞭一遭竟然毫發無傷,甚至還官復原職,人世起落浮沉,直如做夢一般。

  四人占瞭遊冶臺中最豪華的房間,叫瞭最紅的頭牌,最烈的美酒,最貴的珍饈名肴,一邊觀賞遊冶臺聞名遐邇的香艷表演,一邊開懷暢飲。

  義縱吐瞭口酒氣,“厚道,你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一臉茫然,“在洛都啊,咋瞭?”

  “你沒把她帶來?”

  “幹嘛要帶她?”

  馮子都道:“好你小子,你不會沒吭聲就跑瞭吧?”

  高智商道:“廢話,我又不傻。換作是你,你會巴巴地跑過去跟她說:我他媽要走瞭,咱們打個分手炮,好聚好散──她還不撓死你!”

  呂奉先對身邊那個妖艷的頭牌紅倌人顯得很不適應,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氈,聞言道:“什麼小胡姬?”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一個妞,眼珠是藍的,十四五歲年紀,長得跟朵花似的。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誰知道這小子拔屌不認人,沒吭聲就跑瞭。”

  呂奉先想瞭想,“你這樣不好吧?”

  “要不還怎麼著?我娶瞭她?別開玩笑瞭!我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娶一個小胡姬?做夢吧!”

  “人渣啊你。”

  “哎呦,我親愛的呂弟弟,這就算人渣?比這更渣的事我幹得多瞭。你是不瞭解我,你要是瞭解我,就不會罵我人渣瞭,早就動手打我瞭。”

  “你是厚臉皮的厚,歪門邪道的道吧?”

  “讓你瞧出來瞭!”高智商笑道:“小桃紅,讓大爺瞧瞧你的玉磨盤!”

  他身邊的艷妓嬌笑著推瞭他一把,然後解開衣裙,在席間翹起渾圓豐膩的大白屁股,雙手扒開臀肉,露出白玉磨盤上面兩個磨眼。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以前搞過一個叫南苑一枝花的,比這個還白嫩。下邊水汪汪的,幹起來別提多爽瞭。要說還是這種少奶奶幹起來過癮,太嫩的都是青瓜蛋子,幹起來又累又沒勁……”

  這邊賽玉墜摟住呂奉先的脖頸,嬌聲道:“少爺是不是太熱瞭?出瞭多好汗呢。奴傢幫少爺打打扇……”

  賽玉墜拉開呂奉先的衣領,卻看到這個英俊少年的頸子上竟然有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左到右,幾乎將喉嚨整個切斷,不由大吃一驚,呂奉先跳起來,一把拽住衣領,“我……我要尿尿!”說著飛也似的逃瞭。

  忽然場中歡聲雷動,卻是下方高臺兩側的燈燭盡數熄滅,黑暗中,一道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一具纖美的女體上。那女子頭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身上隻有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衣,赤裸的胴體在強光下若隱若現。她邁開白美的雙腿走瞭兩步,忽然轉過身,一條雪白的狐尾展現在眾人眼前。

  遊冶臺內,驚呼聲響成一片,無數人的目光都被那條狐尾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