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玥姑那兒出來,聽到隔壁房間傳出優美的鋼琴聲,那是波蘭女鋼琴傢巴達婕芙絲卡的《少女的祈禱》,我最喜歡的名曲之一。我尋聲走過去,推開房門,看見艾妹正專心地彈著曲子。
自從醒過來,這個小美人最讓我動心,動得不是一般的色心,而是類似於亨伯特對洛麗塔的那種強烈渴望,隻是我故意壓抑著這種渴望,另外,傢中無數的成熟美人,也中和瞭這種渴望。但看到她,我心中忍不住要劇烈跳動。
此刻,我站在門口,不敢打擾她,耳朵裡聽著優美的鋼琴聲,欣賞著艾妹超凡脫俗的側影。她穿著一件淡雅的連衣裙,現在並不太時髦的衣服,顏色也不艷麗,白色的底料綴著淡藍的花紋,緊裹著她精致的小身子,尚未發育好的胸部,乳房微微前突,總令我想起在市府見到的那兩座迷人的小山丘。
她美麗的臉蛋,輪廓分明,精美的鼻子,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藝術品,直挺小巧,細膩精致;修長的眉毛彎彎延伸,柔長的睫毛毫不做作地覆蓋著美麗的眸子;小嘴艷麗,耳廓細致潔白,她的臉望久瞭讓人產生離世的念頭,任何骯臟的想法都在她的清麗前羞愧無地,但我們依然還是會航臟地想念她,渴望她。
她纖細修長、柔若無骨的手指輕快地在琴鍵上跳躍,美妙的音符有如山間清泉,潺潺流向你心底。她的頭隨著自己的音樂,一會兒附向前去,仿佛在沉思;一會兒又揚起來,又像在向上蒼祈禱。她的眼睛裡有著微微的濕潤。再沒有比此情此景更適合《少女的祈禱》瞭。
我沉醉在音樂之中,不知為什麼,在沉醉之中,似乎混合著悲喜交加的莫名情緒,那悲傷的情緒甚至還要更強烈一點,使我忍不住有想哭的沖動。
可音樂突然停住瞭,我抬頭望去,正好艾妹也望過來,我看見她生氣地瞪著我。
「艾妹,你彈得真美。」我喃喃說。
艾妹卻不理會我的贊譽,隻是生氣地瞪著我,責問道,「誰讓你進來瞭?」
「我……覺得好聽,所以進來瞭。」
「你懂什麼好聽難聽?白癡!出去!」
艾妹還真是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我想,一點也不給我面子。自從我醒過來,又被任命為萬傢族長,這個傢裡人人對我好言好色,琳姑也隻是在我過分的時候訓斥我,菀姐生氣隻是因為我不能對她忠心耿耿,隻有艾妹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我要湊近她,她就會用冷冰冰的口氣,叫我白癡,叫我走開。但我想著白癡確實在吃她母親的奶,再加上這個妹妹的美貌,我從來都不計較,隻把她當作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此刻,我卻頗有點生氣,也有點委屈,那音樂引起的內心的傷感,也讓自己有點失控,就沒有像平時那樣遷就她走開,而是氣呼呼地站在門口,瞪著她,看看她下文會怎樣。
「你不走?那我走。」沒想到她很幹脆地站起來,「砰」的摔上蓋子,就要往外走。自然,她走瞭,事情就無趣瞭。於是我趕緊說,「別,艾妹,別,我走。」我說著,趕緊退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我靜靜站在走廊裡,陽光穿過高大玻璃窗,曬在臉上,熱辣辣的。我望著六月的花園,綠草盈盈,花朵競相開花,高大的梧桐樹下,斑斑駁駁的光影,隨著微風搖晃,變幻****姿百態的美麗。我猛然覺得我近來過於關註傢裡的美女,而忽略瞭自然的美。
是的,自然之美,和美女之美,都具有某種藝術特征,但兩者之間畢竟很不相同,畢竟我們對自然之美的欣賞,總是帶著出世的非功利的目的,因此,美麗大自然總是能夠陶冶我們的情操。而美女,則總讓我們想入非非,使我們在俗世紅塵之中,陷得更深。想到這點,我不禁深深嘆氣。
此刻艾妹的鋼琴聲又輕柔地響起來,是李斯特的《愛之夢》,夢幻一樣的樂聲,喚醒瞭我近來沉睡的精神世界,我想,我追求美女究竟是為瞭什麼?難道僅僅是美女的形態?盡管美女讓人頭暈目眩,心神俱醉。但那畢竟隻是皮相,難道我真的淺薄到會迷失在女人的美麗外表裡?僅僅是外表裡?不,我相信我不會。我猛然意識到,我最喜歡的幾個美女,琳姑,菀姐,艾妹,絕不僅僅因為她們確實是傢中最美的女人,也因為她們身上有一般的美女所沒有的特質,一種特賦的精神氣質。可同時,心中某個角落似乎有個聲音在嘲笑我說,何必為自己的好色尋找這樣那樣的理由?多沒有意思,多虛偽!
我也不知道誰是對的,我也不想去多想,隻是靜靜地聽著艾妹的鋼琴聲,在她的琴聲裡,有一種令人動心的流動的什麼東西,繚繞在我的心上,我想這或許就是艾妹這樣的美女特有的精神氣質。是的,艾妹的身上,確實有著某種特殊的東西,令我動心,要不艾妹對我如此不堪,我也不會一直忍讓,她畢竟隻是個小女孩,作為女人而言,她還算不上吸引人,傢裡可有不少美麗的成熟女人在向我招手,在向我表示親近,可以說,她們都近在手邊,常常讓我有喜洋洋的感覺。可艾妹卻一直讓我有種心痛感。
在艾妹的鋼琴聲裡,我的前生漸漸復蘇,我知道我為什麼心痛,我的初戀情人,我夢中的情人,雖然不如艾妹美麗,但卻有點相近,尤其是氣質上很相近。
我的給我留下不盡傷痛的初戀情人啊!
萬瑤!
我的心猛然一震,劇烈跳動起來,從她的名字,以及她的美麗和氣質,我的初戀情人,應該是這個傢族的人!她應該是白癡的某個姑姑,她應該還活著!我應該能夠見到她!我的心不禁狂跳起來,盡管我們其實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我想到這一點,依然充滿瞭激動的痛苦。
艾妹的音樂在繼續,我的心又是一震,舒曼的《夢幻曲》!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下來。
「你怎麼獨自站在這裡?」我被身後的聲音嚇瞭一跳,趕緊拭去眼淚,轉過身來,看見玥姑站在我身後。
「怎麼哭瞭?誰又欺負你瞭?」
「沒有,我眼睛癢癢,揉的。」
「還撒謊,滿臉淚痕。是不是你艾妹又欺負你瞭?」玥姑望瞭望那扇門。
「沒有,我隻是聽音樂,覺得好聽,眼淚就下來瞭。」
玥姑詫異地望著我,當然,聽音樂能夠聽到流淚,這世上大有人在,可白癡聽音樂聽到流淚,那就稀奇瞭。我雖然醒過來瞭,可在她們眼裡,我在音樂上,應該依然是個白癡。
「那為什麼不進去聽,站在太陽底下,臉都曬紅瞭。」玥姑拉著我的手,引我進房去。我掙紮著退後,說,「不要,艾妹不喜歡我進去。」
「那還是艾妹欺負你瞭?」玥姑推開房門,拉著我進去瞭。
「艾艾,你怎麼又欺負你哥瞭?」
「誰欺負他瞭?我隻是不想讓他在這兒搗亂。」艾妹不屑地撇撇嘴。
「我沒搗亂,我隻是在聽。」我喃喃申辯。
「白癡聽我彈琴,我還能彈下去?那還不叫搗亂?」艾妹輕蔑而不屑地說道。
「艾艾,別叫白癡,叫哥哥,跟你說瞭多少次瞭!再說,你怎麼知道哥哥聽不懂?」
「媽,你就是向著他,好像我倒不是你生的一樣!」艾妹生氣地回過頭去,不理我們,但又加瞭一句,「白癡懂?還不如對牛彈琴好。」
「剛才哥哥在外面聽你彈琴,聽得淚流滿面呢。」玥姑說這話的時候,依然帶著迷惑不解,還有一絲探究地望著我。
艾妹詫異地轉過頭來,仔細看我的臉,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心裡卻微微有點訝異,好像玥姑在懷疑什麼似的。艾妹大概看到瞭我臉上的淚痕,沉瞭一沉,又繼續說道,「誰知道他為什麼流淚啊,到底是白癡。」可語聲裡似乎少瞭一些剛才的刻薄,多瞭一絲好奇。
我也不申辯,隻是轉過頭去,問玥姑,「我能學鋼琴嗎?」
我的問題讓母女倆人都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反問,玥姑是「你真想?」,艾妹是「你也想?」
我點點頭,期待的望著母女倆,艾妹撇撇嘴說,「你可別指望我會教你。」
「如果你真想,玥姑會幫你找老師,可學鋼琴很苦的,你真的想學?」玥姑的話裡似乎帶著很復雜的情緒。
我點頭,心裡也在想,鋼琴確實很難學,我現在正是處在什麼都要學的階段,馬上又去學鋼琴是否有點不明智?另外,玥姑還想對我有點特別的想法,我表現得太聰明,會不會弄巧成拙?可當我看到艾妹好奇而帶點期許的眼光,我就又堅決地點點頭。
玥姑也想到瞭我的問題,就勸我道,「厭兒,你要學的東西可太多瞭,鋼琴不急,以後有空瞭再學好不好?」
「不。」我堅決地搖頭,同時轉頭望向艾妹。艾妹哼瞭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我。但我從艾妹的聲音裡聽出,她贊賞我的決定。
玥姑無奈地說,「你一定要學,我就去找老師。」又轉頭對艾妹說,「你有空也指點指點你哥。」
「想的美,休想!」頓瞭一頓,又說,「除非先學出點樣子來。」顯然小美人,因為我想學鋼琴,多少對我有點改觀。
我點點頭,也不多說話,對玥姑說,我想回去休息瞭。玥姑關心地問道,「剛才是不是曬猛瞭?要不要讓張醫生給你點藥?」
我說不用,就出去瞭。走到陽光下,我還真覺得有點頭暈。我就靠著墻,休息一下。這時我聽見艾妹說,「媽,你剛才是騙我吧?」
「什麼騙你?」
「就是你說白癡流淚的事。」
「他真的淚流滿面。」
「不會是聽瞭我的音樂吧?」我覺得艾妹的話裡帶著些期待。
「我也不敢說,」我聽見玥姑深深嘆瞭一口氣,說,「我有時真弄不明白,是白癡醒過來瞭呢,還是白癡變成瞭另一個人?」
「這有什麼區別啊?」艾妹說。
「但願沒有什麼區別。」玥姑又深深嘆氣。我聽到這兒,心底驚喜交加,喜的是知道艾妹也許並不真正討厭我,驚的是,玥姑好像已經在懷疑我,這可是個危險的信號,她和白癡走得最近,最容易發現裡面的漏桶,我要小心,可我同時也在想,要是她真懷疑我是另一個人,她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