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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大意荊州

  徐壽輝為報一箭之仇,在一番謀劃後,挾持徐壽輝率舟師東下,搶攻張無忌賴以起傢的水陸重鎮太平府。張無忌沒有想到他這一手,守太平府的軍隊僅有三千人,花雲、朱文遜平時用以一般防守是無虞的,面對徐壽輝這樣排山倒海的攻勢,就顯得勢單力孤瞭。

  徐壽輝大軍來得突然,攻得猛烈,太平城下,戰鼓聲、吶喊聲不絕於耳,夜空被無數火把燒紅瞭。徐壽輝和張定邊騎馬立於城東南隅,看著他的部隊攻城。

  太平城就在長江邊上。

  徐壽輝軍以大船靠近城垣下,在船尾架起雲梯,士兵攀援吶喊而上。

  徐壽輝舉起鞭子揚言,攻下太平,就報瞭池州之仇。這太平府是張無忌金陵上遊的門戶,門戶破則堂危。

  張定邊說:“可惜呀,這樣一座重要城市,張無忌隻用花雲三千兵馬守城。這是天助我也。”

  最先告急的是東南城,敵人的攻勢十分凌厲,先用土炮炸開豁口,繼而驅動大軍猛攻,花雲帶著守城士兵拼殺,格鬥,愈戰愈勇,連續砍倒許多敵人。

  這時知府許瑗和副將朱文遜都來瞭,許瑗說:“北城也快守不住瞭,怎麼辦?”

  花雲給他們鼓氣,等待援軍來解圍。

  朱文遜卻不樂觀,金陵就是有救兵來也來不及瞭,賊勢太眾。他們很難支撐幾天。

  花雲說隻有決心一死,與城共存亡瞭。他想瞭想,決定自己帶兵在這兒頂著,讓朱文遜護著許知府、王鼎院判火速出城,沒有必要都搭上性命。

  許瑗卻不願逃生,丟失太平府,他這知府豈有臉面獨生?說罷從地上拾起一把刀也參加瞭搏鬥。但他本是文人,年紀又大,不上幾個回合便被敵兵砍死,花雲來救時,為時已晚。

  東城火起,敵兵已打開城門湧入,百姓紛紛逃難。

  花雲的妻子郜氏和奶娘孫氏抱著三歲的兒子隨著難民向南城奔來,郜氏一眼看到瞭寫有“花”字的帥旗,花雲妻子扯著奶娘的手,不顧一切地向那裡奔去,一路呼喊著:“花雲……”

  花雲正與五六個敵兵拼殺,猛聽妻子叫他,驀然回首,大聲喊著,叫她快出城。

  郜氏未及出城,已有一群敵兵圍上來,狼哭鬼號地叫著“抓美人”。花雲妻子嚇得不知所措。

  花雲企圖過來救,敵將張定邊已登上城墻,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花雲中箭倒地,頭抬瞭抬,似乎想對妻子說什麼,卻沒說出口,胸口血流如註死去。

  花雲的孩子嚇得大哭不止。

  花雲妻郜氏眼看自己要被人捉住,為不受辱,她向孫氏大喊:“我隨花雲去瞭,好好撫養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下也感恩瞭。”

  孫氏淒厲地大叫:“夫人!”想上去攔阻。

  花雲妻子已躍上城垣,一縱身,跳入浩浩長江。孫氏抱著孩子拼命跑,鉆入人群。

  徐壽輝騎馬入城,身後有一頂大轎,裡面坐的是若蘭。她不時地掀開簾子看看,但見城中四處起火,大兵正在搶劫民宅,大包小裹,公然與土匪無異,徐壽輝卻不聞不問。

  張定邊過來問他還是老規矩嗎?

  “老規矩。”徐壽輝說,“你不讓兵士得點油水,誰肯賣命。何況滿城百姓都是追隨張無忌的叛民,都是有罪的。”

  張定邊趁機勸進,既占瞭太平,更是聲勢浩大瞭,主公已擁有湖廣、江西,這時不稱帝,就有違民心瞭。這話說到徐壽輝心裡去瞭,皇帝玉璽他都珍藏好幾年瞭。

  徐壽輝陰陽怪氣地說:“還有一個想當皇帝的老東西在采石磯呀。”

  張定邊會意,知道是指徐壽輝那個老朽。張定邊說他有辦法,明天就啟程去采石磯,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金陵,總得向徐壽輝稟告一聲啊。

  他說話時擠眉弄眼,那“稟告”的後面含意,徐壽輝一清二楚,隻是不說出來,由著張定邊去做就是瞭。

  徐壽輝說:“你去準備吧,要幹凈利索。”

  張定邊再三讓漢王殿下放心,這事他和張必先一定辦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後,有罪名他頂著,漢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徐壽輝許願事成後封他為太尉。交易就做成瞭。

  徐壽輝的軍隊連普通逃難百姓也不放過,全都攔截下來,驅趕到大船上。徐壽輝早發過話瞭,男的強壯勞力強行充實軍隊,當民夫,年輕女子拉回武昌分給士兵淫樂享用。

  孫氏與花雲的孩子也擠在人叢中。

  士兵們不明白弄這些男男女女幹什麼。

  一個千戶說:“幹什麼?男的去當苦役,修城,女的分給弟兄們玩。”這一說,船上的士兵淫笑起來,高聲歡呼。

  花雲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孫氏怎麼哄也哄不好。

  一個士兵過來吼叫:“號什麼喪,再號,扔江裡喂魚吃。”這一嚇孩子更哭得厲害瞭。孫氏拍哄著孩子:“不怕,不哭,人傢是跟你說著玩的……”

  孩子仍是哭個不住,千戶過來瞭:“你這個號喪的喪門星,你別給大夥帶來災呀!”他從孫氏懷中奪過孩子。孫氏大驚撲上去奪:“老總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嗎?”

  千戶獰笑著說:“到龍王爺那裡哭去吧。”一舉手,咚的一聲把孩子扔入江中。眾人敢怒而不敢言,孫氏慘叫一聲“孩子”,也一頭撲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雲的孩子掙紮著。

  孫氏從水裡浮起來,掙紮著四望,她看見瞭孩子在浪中忽隱忽現,她手刨腳蹬地靠近瞭孩子,抓住他一隻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孫氏的腰,這一來兩個人又向下沉瞭。孫氏拼命掙紮著,在她已經絕望時,對孩子說:“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將軍、夫人,對不起你們瞭,你們在天之靈,怎麼不保佑你們的兒子呀?”

  正巧這時從上遊漂下一塊門板來,孫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門板上,自己推著門板緩緩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這茫茫水中,一塊木板上載著兩個小黑點仿佛漂到瞭天的盡頭。

  大平府失陷令張無忌痛惜不已,特別是又損失瞭花雲這樣的良將。他雖出兵去馳援太平,但費聚的船隊距太平還有三十裡的時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門上換瞭徐壽輝的旗幟,隻得無功而返。

  於是張無忌召集文武官員開重要會議。

  張無忌首先分析局勢,承認徐壽輝賊勢猖獗,占瞭太平,花雲、朱文遜、許瑗、王鼎全部戰死,徐壽輝就要在采石磯稱帝瞭,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這是心腹之患。原以為攻下安慶,池州一戰傷瞭他的元氣,不料他反變本加厲瞭。他問各位有何良策?

  人們先去看李善長,又去看劉基。劉基半閉著眼像是睡著瞭,毫無表情。

  馮國用顯得消極,他認為現在賊勢大張,我們無力與其爭鋒,不如用權宜之計,對其稱臣。

  湯和的絡腮胡子氣得乍瞭起來,他怒目吼道:“向陳矮子稱臣?這是惑亂軍心!”

  馮國用來瞭個反唇相譏,現在不也對大宋的小明王稱臣嗎?陳矮子不過是個子矮,而小明王韓林兒才是個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稱臣,就不在乎向陳矮子稱臣,這是保全實力的良策。

  徐達不贊成未曾交戰先投降,未免太窩囊瞭。這與對小明王稱臣不一樣,那不是打敗瞭,而是自願。

  李善長說:“金陵臨水,徐壽輝的戰船高大,攻城便捷,我們可退守鐘山,放棄金陵。”他雖沒說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觀論調。

  張無忌扭頭去看劉基,劉基閉目不語,張無忌說:“劉先生有何高見?”

  劉基仍未睜開眼,他為什麼不睜開眼?不忍心看著一朝文武在這兒喊投降。

  宋濂與章溢鄰座,二人竊笑。

  這時有人來報,花雲傢的奶娘抱著孩子來見主公瞭。

  張無忌站瞭起來,興奮無比:“快抱來見我!”

  孫氏抱孩子上來,立刻哭倒在地,說:“花將軍隻有這根獨苗,上天有眼,大難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張無忌眼含熱淚走下臺階,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說:“你們看,虎頭虎腦,十幾年後又是一個花雲!這是將門虎種,我給起個名字吧,就叫花煒。煒是光明之義,他的父親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溫先生想想氣壯山河的花雲,還不敢睜眼睛嗎?”

  劉基果然睜開瞭雙眼,抱過花煒,說:“面對猛將花雲,我敢睜圓雙目。我以為,輕言投降者,當立斬不赦,軍心搖動,能取勝也勝不瞭。”

  李善長忙說:“伯溫之言很對,那就議一議抗敵辦法吧。”

  劉基慨然說,天道後舉者勝,取威制敵以成王業。大敵當前不可先挫自傢銳氣,不可畏敵如虎。

  馮國用頗為不悅地說:“我想的是退敵之策,我雖主降,也不是真降,權宜之計罷瞭。”

  劉基力陳自己的見解,認為驕兵必敗,徐壽輝正是驕兵,他架空徐壽輝自己稱王,既是驕的標志,又是不得人心之舉,我認為可用誘敵深入之法。

  常遇春主張先奪回太平以雪恥。

  張無忌認為,徐壽輝得瞭太平,剛剛新築堡壘,新挖瞭壕塹,我們很難取勝。

  徐達說,主公可統大軍親征,必然威風八面,令敵喪膽。

  劉基冷笑,打仗不是嚇唬人。主公出戰就能嚇退瞭強敵?除非那敵人是紙糊的。

  這話引起瞭一片笑聲。

  費聚火瞭,有什麼好笑的?他劉伯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得輕巧,打仗還不得我們武將沖鋒陷陣。

  張無忌打圓場說:“不要爭瞭,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沒聽說嗎,兵書上講,當年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我都尊崇伯溫先生,你們再無禮,我可不客氣瞭。”

  眾將不服也不敢再頂撞。

  劉基說:“最怕的是徐壽輝與張士誠聯手夾攻我們,而現在有可能出現這種局面。”

  “很對,”張無忌說,“必須搶在他們聯合之前,打擊一個,震住一個。”

  劉基笑吟吟地建議可先令胡大海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搗徐壽輝江西門戶信州,牽制他的兵力。既然賊兵聲勢浩大,難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間計,誘徐壽輝上套。

  李善長嬉笑道,利用鄒林殺瞭一個趙普勝瞭,徐壽輝再傻也不會再上當瞭吧?

  劉基說:“那也難說。他也像你這麼想,就必然再次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