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圖書館工程搓圓仔湯二次大會換人發號施令瞭,爛肚大仔雖說是首次主持這種大場面,但憑他過去多年主持查某間的紀錄倒還差強人意,反正不過就是分贓嘛!

  誰該分多少,“鼎王”底下的專傢們早幫他計算好瞭,不消多費心,他隻要全心註意他表弟阿忠的反應就是。

  阿忠吃癟瞭,他手下人馬多有不服,會後頻頻吵嚷著要跟爛肚大仔的人拚一拚爭回主導權、還有大哥的顏面等等。

  阿忠的臉色的確極難看,整個開會期間均寒著一張臉且沉默不語,這意味著他對分配結果並無異議,最難堪的正是這點。在外人看來代表“巨人”的他已經向代表“鼎王”的爛肚大仔臣服瞭,雙方勢力的消長由此可以觀察出來,那麼爾後誰還會聽從他的呢?他是否該退隱瞭呢?

  其次,他的手下見老大如此窩囊分的羹也少瞭許多,為瞭利益難道不會變節嗎?現今的江湖道義簡直可以論斤賣,還能要求他們死守一個“寒窯”嗎?

  看樣子解決這內外交煎的問題,隻有火並一場瞭。

  但阿忠仍不答應。

  他隱隱然覺得“拼”他會死得更慘。他說不出理由來,隻是多年的江湖經驗教他預想到這下場,於是他在搓完圓仔湯後立即打電話約瞭他的老同學刁侯。

  在他這間偌大的辦公室內,俟刁侯一進來,他便鎖起瞭門,足見他的慎重。

  在他背椅後頭的整片落地窗外夕陽如血;他的心亦如被刀割裂般淌著血。

  “老同學緊救我!”他快掉出眼淚來。

  刁侯畢竟是個調查老手,焉有看不出他的窘境?他知道“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代來臨瞭,便好整以暇地問道:“莫急,忠大的,有啥米代志?”

  “阮的江山不保瞭。”阿忠近乎哭腔的聲調,有些滑稽:“今仔日搓圓仔湯,攏是爛肚大仔在那發號施令。你叫我“以靜制動,靜觀其變”,擱觀下去我就輸瞭瞭瞭。”

  “的確,你的處境我料得到。”刁侯望著夕陽思考瞭一會:“老的這一招真是厲害,逼你走絕路還殺人不用刀,明知是陷阱又不能不往下跳,可就難瞭。”

  “趕緊替阮找一條路,莫擱講這。”阿忠急於抓一根浮木,再聽不下別的瞭。

  刁侯不得不掏出煙來吸瞭,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映染瞭一身金黃色。

  一根煙吸完,他有瞭主張,簡直可媲美曹植的七步詩。他這回到阿忠對面坐下後道:“王老頭要打擊的主要目標絕對不是你,若是你,他不必大費周章冒這麼大風險去跟敵人接觸,對不對?”

  “對、對。”阿忠還能說“不對”嗎?

  “那我們來分析一下,他的目標在哪裡呢?”

  “伊曾經要我將這次圖書館工程的水電部分讓給小阿姨陳秋香的親戚,有關系嘸?”

  “啊哈”刁侯一拍大腿:“我知道瞭。他根本視這項工程為犧牲打,讓敵對陣營“鼎王”去搓,再要求爛肚大仔依然把水電工程讓給小阿姨,是不是這樣?”

  “對、對。”阿忠亦拍桌說:“水電工程確實是讓給小阿姨伊的親戚。”

  “一切難逃我法眼。”他指指自已細小的眼睛後續道:“老頭子主要的目標是小阿姨,或許還有張靜波立委,因為他倆人是一路的且都威脅到他女兒王娟的政治生命,至少也阻擋瞭他女兒的政治前途,所以他必須設法鏟除。你應該知道,張靜波這一派在地方上一向以清廉著稱,如果被民眾知道有包工程這種事,誰還會相信他們?老頭子先放一條線給她,再設法讓媒體炒作,不用多久小阿姨就是昔日的人物瞭。至於你,忠大的,老頭子所有不清不白的事情你知道得最清楚,為瞭沒有後顧之憂,他正好藉這個事件一並砍掉你。這是典型的一石二鳥之計呀!”

  這一番話聽得阿忠傻住瞭,一生中他在江湖上廝廝殺殺直來直往,可從未有過這種鬥爭的經驗;有關於動手動腳的事情他知道,就是這般動腦的事他很少用過,所以復雜的程度幾乎令他腦漿迸裂瞭。

  “擱來呢?我要安怎?”他隻能繼續問下去。

  “王老頭本來是你的靠山對不對?”他沒等對方答覆便續道:“現任他拋棄你,你是否還要找一個靠山?否則你怎麼生存下去?”

  “我要靠誰?”他問。

  “老頭子的對手呀!”刁侯詭異地笑出聲來:“他能出賣你,難道你不能出賣他?老頭子的政敵多得是,雖然張靜波是他一手拉撥起來的政治人物,但他連張靜波的女弟子小阿姨都敢打,可見他們之間也是有沖突的,那你何不利用這種矛盾滲透到張那邊呢?另外找一個政治靠山嘛,大傢一起來玩。”

  “我不懂這 ”他吶吶地道。

  “沒要緊,我就是你的軍師。”刁侯呵呵笑起來:“咱先跟小阿姨接頭,伊一定有興趣,擱來!就聯手給老頭子死。”

  “小阿姨會跟咱合作?”

  “試試看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