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波也不常回來傢鄉,這趟返回定要拜訪王傢,以確保下屆立委的席次。
王傢在地方上的政治實力靠的是上二代的王炎而起的,這王炎原本是個地主,算盤撥得挺精,但對政治卻一竅不通,虧得他有一個好友姓洪的視政治如生命,三番兩次遊說他出來競選民意代表,於是王炎出面競選,姓洪的在後推波助瀾,竟也使得王炎連任瞭數屆縣議員。當然以王炎的個性是不可能貪污的,因此這民意代表的頭銜的確也讓他賣瞭不少的祖產。
到王炎的兒子成人後克紹箕裘,繼續走父親從政的道路。兩任縣長下來,他王炳的名聲比他父親王炎還要高出許多,也從此使他王傢在地方上奠定瞭根基。如今若地方上有無法協調的政治大事,隻要能請得動老縣長王炳調解沒有不能成功的。
問題是老縣長王炳終究是老瞭,他的兩兒一女中隻有老二王方是他最中意的接棒人選。偏偏王方在省議員任內,因應酬過多飲酒過量不幸罹患肝癌病逝,使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王炳痛不欲生。想要幹立委的長子王凱返鄉叁選縣長,這小子不知是否無膽,總跟他老爸說:“拖一下,等客觀形勢改善瞭再說。”
什麼是客觀形勢?王炳不懂,所有的形勢全一把抓,縣長的位子幾乎是手到擒來,他兒子到底擔心什麼?
長子不願叁選、女兒又太幼齒,選民恐怕不會接受,他王傢的政治生命豈非要斷送在他王炳手中?
每念及此,王炳就有一堆怨氣要出。若是在他老爹王炎的墳上,他可是會哭出眼淚來的。
張靜波的來訪,教王炳開心瞭些。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年輕人,挺實在且儀表堂堂又言之有物,絕對是個未來的政治明星。隻可惜張靜波結婚太早。
在王傢懸滿扁額偌大的廳堂中,王炳接見瞭這個年輕人張靜波。近年來身為地方上一大政治勢力,或者稱為一大霸主的他極少露面的;不是因為他愛惜羽毛,實在是中風的關系。
一年前中風的警訊,使王炳斷然放棄瞭競選議長的念頭。緊急煞車在政壇上叫急流勇退;退的可是自己而不是兒女,所以他對兒女的前途更加關切起來,尤其在他次子王方過世之後。
由傭仆推著輪椅出來與張靜波見面,是他老很不願意的,不過為瞭兒女他不能顧及自己的顏面瞭。
“很難看是吧!”王炳一到大廳即對張靜波說:“如果你想羞辱一個中風的老人,現在是時候瞭。”
“王老,您別這般自損。”張立委馬上起身迎接他:“我們都是靠著您成長的吶!”
“你過謙瞭。”王炳向後揮揮手,推輪椅的護士小姐自然退瞭下去,然後他才接續道:“靜波,我問你,我認識你多少年瞭瞭?”
張靜波那小腦袋瓜子馬上拋棄瞭所有邪淫不潔的事物仔細回憶起來,過瞭大約三十秒方答道:“二十二年瞭吧!”
“那時候你還是個學生對不對?”王炳坐在輪椅上笑瞭:“你寫信給我,說你傢境清寒請求我援助學費。結果我要助理回你一封信,要你把清寒的理由說個一清二楚;你也回信瞭,然後我就寄瞭學費對不對?”
“王老,您的記憶真是沒話說呀!”靜波有些尷尬地挪動瞭他的屁股:“您是我的衣食父母,終生難忘。”
“僅止於此?”王炳不懷好意地望著他。
“對不起,王老,我不瞭解你的意思。”他老實道。
“很簡單,今天我邀請你來隻有一個目的。”王炳道出原委:“我的兒子王凱不說,他與你是同事,未來發展如何全靠他自己;至於我的女兒王娟,就得靠你提攜瞭。在我的想法,她當到縣長即可,也算對王傢有個交代瞭,往後的發展就不是你我可以主導的,你說是吧!捧她到這位子上,吾願足矣!”
“王老,”靜波壓低瞭聲音:“現在的局勢非你我二人可以控制得瞭的。”
偏在此時王傢的小丫頭王娟出面瞭,沖著低聲談話的他倆人道:“要出賣我,也得選日子是吧!”
“小娟,把奶賣給誰?”張靜波有些惱火地道:“我跟奶老爸談的絕對是為瞭奶好。”
“再好,也好不過小阿姨對不對?”王娟在他倆中間的沙發上落瞭座:“小阿姨是靜波哥一手調教出來的,這種師徒關系豈是我王傢可以插得上手的?”
“小娟,奶言重瞭。”張靜波立委當著他父女倆反倒有些結巴起來:“真要┅要把我算┅算成哪一派┅派系┅系的話,我還不是你們王┅王傢這一派┅派的。”
“那就對瞭。”王娟高興地拍起手來:“張哥以後你就別去拍小阿姨的馬屁瞭,總有一天我會取代她。”
“休要胡鬧。”王炳斥責她女兒:“奶的作為我最看不慣,什麼叫“政通人和”?偏偏奶是四處樹敵,總有一天把自己的路子走死。小阿姨早已今非昔比羽毛漸豐,如果她此刻要跳出來競選縣長,可能都大有勝算呢!她不做那是她在等待更成熟的時機,這就叫穩紮穩打。奶呢?對自己的未來毫無定見,隻知道跟小阿姨明爭暗鬥,這有何意義?她並未因此少瞭根羽毛呀?”
“阿爸,你老是責備我,其實很多事是她暗中挑起的耶!”紅娘子嬌嗔道。
“好瞭,王娟。”張靜波制止她道:“奶阿爸是疼奶才指責奶,不然他為何不罵奶大哥呢?”
“別提那孽子。”王炳轉移話題:“靜波,你幫我傳個口信給小阿姨,告訴她蓋圖書館的事我還能掌控一部分,她想要的我會給她。”
“王老,這┅”
王炳揚起手臂制止他:“這件事就你我她三人知道,教她別顧忌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