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梅湘南內心一陣的感動,安嘉和不僅什麼都沒有問自己,反而在向自己道歉瞭。她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說道:“嘉和,我不是想隱瞞你什麼,我……”

  “忙瞭一天瞭,你早點休息吧!”安嘉和卻冷冷的打斷瞭她的話頭。

  “我……我給你熱點湯吧,一天瞭,你也沒吃什麼東西呢!”梅湘南撐起身子,在臉上抹瞭兩把,不想讓安嘉和看到自己的淚水,眼睛紅紅的笑瞭一下。

  安嘉和看著看著梅湘南的背影,心裡忽然揪也似的痛瞭一下,也許他真的應該問一下內中是否有什麼隱情的,可是他現在連想都不願再去想。

  他站起身來,走進衛生間,對著鏡子,在嘴唇四周塗上剃鬚膏。正準備刮鬍鬚時,卻又突然想起瞭什麼,就用放在一邊的指甲刀,使勁地撬著鏡子。

  鏡子的背後是一塊沒有粉刷的墻壁,墻壁上畫著一對卡通形象的男女傻傻地笑著,旁邊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十年看一眼,幾度已白頭。張小雅1995年元旦。”

  安嘉和呆呆的看著這一行文字,心裡是百味交集,眼中顯出瞭複雜的神情。

  曾經愛過,也曾經恨過,可是一切都是為什麼啊?他安嘉和隻想好好的找個女人過日子,可是女人卻為什麼總是那麼複雜?在手術臺上的時候,她們都隻是一具具安靜的軀體,可是在生活中,她們卻是一個個的那麼難以琢磨。

  這時梅湘南在客廳裡喊道:“嘉和,湯已經熱好瞭,快來趁熱喝一點吧!”

  安嘉和這才緩過神來,按上鏡子,打開水閥,舀瞭點水把嘴唇邊的鬍鬚膏給洗瞭,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出衛生間。

  梅湘南已經洗過瞭臉,可是兩眼還是無法掩飾的紅腫著,她見安嘉和走瞭出來,不禁有些討好的笑瞭一笑。她隻求這一夜能夠平平安安的過去,不管以後如何,可是今晚卻是她作為女人的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晚上啊!

  屋子裡依舊彌漫著柔和的光和溫馨的香味,但是主人的心情已經與此大不協調瞭。安嘉和隻顧低頭喝著湯,他知道梅湘南坐在對面一直看著自己,但就是沒有抬起頭來說點什麼,或者用眼神表示點意思,隻有勺子碰在碗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安嘉和不是不想抬起頭來看看梅湘南,也不是不想說點什麼。不知怎的,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他無法抬起頭來,武斷地阻擋在他的嗓門口,安嘉和內心覺得慚愧,可他不能向梅湘南表示道歉,至少現在他無能為力。

  沉默,令人快要窒息的沉默!

  “叮呤呤”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客廳裡的電話響瞭,誰會在這個夜晚,在這樣的時刻還打電話給他們呢?

  可是安嘉和和梅湘南卻同時舒瞭一口氣,像是掉在陷阱中的人,在等待幾乎絕望時,忽然獲得瞭拯救。

  安嘉和走過去,拿起電話聽筒:“喂!”

  電話中傳出來的是馬路上汽車由遠而近行駛的聲音,還有稠密的什麼聲音。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對方卻一直靜靜地沒有說話,爾後,是擱斷電話的聲音。

  安嘉和模棱兩可地把玩著一下電話聽筒,心裡不覺感到很是奇怪,這個奇怪的電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是一個撥錯瞭號碼的電話嗎?他思想著放下瞭電話。

  當安嘉和回到去桌子邊,屁股還沒有落坐在椅子上時,電話卻又一次“叮呤呤”的響瞭起來。安嘉和第一反應,就是看梅湘南;梅湘南呢,也詫異地看看猶豫地站著的安嘉和。

  安嘉和推開椅子,又來到電話機旁,隻是沒有立即接聽電話,他耐心地看著發著“叮呤呤、叮呤呤……”聲響的電話機,對方在催促著這間屋子裡的主人接聽,似乎大有不接聽電話,電話鈴就要無止境地吵鬧下去的決心。

  安嘉和伸手把電話機的聽筒拿瞭起來,可是依舊像前一次一樣,隻有汽車的嘈雜聲,卻始終沒有人講話。他心裡不禁有些惱怒瞭,這分明是有人在搞惡作劇瞭,這個夜晚,為什麼這樣的不同尋常呢?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忽然對未來有瞭一絲擔憂,未來再也不是他所能把握,不知道以後的生活還會展現給他一些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他彎下腰來,把電話機上的電話連接線扯瞭下來。至少今夜應該是安寧的吧!

  安嘉和轉身看著狐疑的梅湘南,卻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溫和的一笑,說道:“這麼晚瞭,還是早點休息吧!”

  梅湘南看著他的神情,感覺不出有什麼異樣,不知道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可是這兩個奇怪的電話,卻使她的心臟莫名的突突跳著,突生瞭一種緊張。

  安嘉和一上床,就側身睡瞭,不一會兒就發出瞭輕微而均勻的鼾聲。他今天委實也累瞭,興致勃勃的卻又遭遇瞭失落,他告訴自己,就這一夜,等到明天醒來,他就要忘記發生的這一切,好好的來疼愛這個屬於他的女人,可是他也決不能再次容忍別人的背叛!

  梅湘南卻怎麼也睡不著,她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害怕一動就驚醒瞭安嘉和,讓安嘉和知道一直到深夜瞭,她還沒有睡。

  一天忙下來,再加上剛才這一番折騰,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很疲憊瞭。可梅湘南還是睡不著,彷彿被魔鬼糾纏住。她不敢往遠處想,卻毫無辦法地再次陷入記憶的深處……

  窗外,漸漸的下起瞭小雨,然後雨聲轉大,密密的拍打著窗戶上的玻璃。

  高兵站在離梅湘南傢不遠的一個電話亭裡,手中拿著的話筒中傳出一陣陣不耐煩的忙音。他冷冷的看著剛剛熄滅瞭燈光的那一扇窗戶,一動不動的聽著雨擊打在電話亭上發出的聲響。

  今天白天,他強忍著,才沒有沖進安嘉和的傢裡攪亂婚禮。他知道,那樣隻是一種魯莽的行為,而他,要讓梅湘南一輩子都不能得到安寧。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態平靜下來,仇恨的情緒會影響一個完美計劃的實施,他不能得到的東西,也決不會讓任何人這麼輕易的便能擁有。

  高兵嘴角綻出瞭一絲笑意,松開話筒,任由它墜落下去,轉身出瞭電話亭,走入瞭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的一早,梅湘南睜開瞭眼睛,卻看到安嘉和正在靜靜的看著她,見她醒來,有些掩飾的咳瞭一聲,說:“早安,小南!”

  梅湘南能感受到在他目光裡充盈的愛意,她彷彿又看到瞭結婚前的那個安嘉和,不禁伸手過去,摟住瞭安嘉和的腰,把頭靠在瞭他的懷裡。

  梅湘南有些猶豫,還是忍不住說道:“嘉和,我……”

  安嘉和握住瞭她的小手,放在瞭自己的唇上,溫柔的吻瞭一下,說道:“小南,什麼都不要說瞭,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那都過去瞭,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們的新生活瞭,我們要忘記過去,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梅湘南沒想到,隔瞭一夜的安嘉和竟然判若兩人,聽瞭他的話,心裡很是感動,雖然知道安嘉和還是有些誤會,可是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麼,他說得對,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何必讓他也和自己一起背上一個沉重的包袱呢!

  安嘉和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道:“我們今夜再也不要浪費春宵瞭!”梅湘南面色一紅,微啟櫻唇,吻住瞭安嘉和的唇。

  隔天就是一個星期日,這天上午,安嘉和醫院的同事,都擁到傢裡來,向安嘉和賀喜。看得出來,安嘉和在醫院不僅僅是外科的“第一把”手術刀,他與同事的相處也十分融洽。男女老少,一個個無拘無束。

  梅湘南看到自己的丈夫與單位的同事有著如此友好的關系,非常羨慕。不像自己所在的學校,雖說大傢也樂意愉快地相處,可許多人一走進校門,就故意作出一副為人師表的姿態,反讓人覺得別扭。

  醫院的幾個年輕的護士,一進屋來,就責令安嘉和,今天不準讓梅湘南做傢務,一切都要安嘉和親自包辦。

  安嘉和當然抗議。可年輕護士們說今天就是要搞一天的女權主義運動,煞煞大男子主義。安嘉和說這是歪曲理解女權,年輕護士們才不管呢,紛紛笑著說當今世界上的許多真理就是靠歪曲伊始的。

  好漢不敵雙拳,安嘉和隻好投降。年輕護士們要喝葡萄酒,安嘉和也隻好聽命於她們,在打開葡萄酒之前,吻瞭一下梅湘南,此舉卻得到瞭年輕護士們的贊許,她們終於妥協,可以考慮幫安嘉和幹點傢務事。

  梅湘南看她們笑鬧著,收拾好她們散放在桌上的照片,準備放回臥室。可是在她剛剛走進臥室門的時候,“叮呤呤”,客廳的電話卻響瞭。

  梅湘南趕快把照片放進瞭抽屜,看安嘉和正在和別人說笑著,也顧不上去接電話,而電話卻執著的響個不停著,隻好走瞭過去,拿起瞭電話。

  電話裡是一片寂靜,沒有聲音,梅湘南有些疑惑,不禁緊緊抓住話筒,讓聽筒使勁地貼在耳朵邊,警覺的問:“喂,請問你找誰?”

  電話依然接通著,卻還是沒有人回答。

  梅湘南不禁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再不說話,我掛電話瞭啊!”

  話筒中,隻聽得對方悠悠的一嘆,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說道:“這麼多年不見,你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

  梅湘南的心裡猛地一咯,壓低瞭聲音,驚聲問道:“你,你是誰?”其實梅湘南自己也覺得這樣的問題顯得多餘瞭,可她還是想得到對方親口說出是誰的證明。

  “你傢門鈴的按鈕真光滑,手摸上去,就像是撫摸在你的腹部。”對方沒有直接回答梅湘南的問話。

  梅湘南有些慌張起來,面上出現瞭驚恐的神情,手也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好在安嘉和的同事們正在與安嘉和吵鬧著喝酒,誰也沒有去註意梅湘南的表情變化。

  她強壓住自己的憤怒和驚恐,低聲問道:“你想怎麼樣?”

  這個惡魔終於出現瞭,而她再也不是十二年前那個任他欺凌的弱女子,雖然她的身體在顫抖,可是她還是有著反抗的勇氣,而且她也不再孤單,她有瞭一個足以保護自己的丈夫。想到安嘉和,梅湘南的心裡一緊,安嘉和如果知道瞭這件事,究竟會怎樣呢?

  “我到廈門好幾天瞭,這裡比新疆好多瞭,天氣很好,空氣也很好,這個城市的變化很大啊,街上的美女好像也多瞭不少。”高兵的聲音順著話筒悠悠的傳來,現在的他倒不像是專程從監獄裡逃出來找梅湘南報復,而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聊著天。

  “你想要幹什麼?”梅湘南自然不敢相信這個惡魔會有聊天的閑情,而她,現在緊張的手都快抓不住電話瞭。

  “我什麼都不想做,隻想能一直跟在你的身後。”高兵的話裡還透出一絲的溫柔,可惜,這樣的動聽的情話卻使梅湘南欲哭無淚。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梅湘南手裡的話筒都快要掉下來瞭,她用手撐著桌子,感覺自己的腿都有些軟瞭,站立不住瞭。

  “你既然能毀瞭我,也就能拯救我,隻不過我現在隻想時常撫摸你傢光滑的門鈴按鈕,使記憶清晰一些,那門鈴就像你的皮膚一樣光滑……”高兵的聲音中帶著一股邪惡的氣息。

  可是沒等高兵說完話,梅湘南就掛斷瞭電話,她一時還無法鎮靜下來,看著眼前的電話機,就像是看著一條曲盤著的蛇,正在猙獰的朝她吐著芯子,一股寒意從心底裡掠過,生活,總是不按照你想像的發展,而是帶給你一個又一個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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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言:這篇是過渡篇,沒有什麼肉肉,兄弟們不會失望吧?下文要有一個小插曲瞭,關於劉薇的,希望大傢到時看瞭不會想要掐死在下。呵呵!

  另有個問題想要徵求一下大傢的意見,大傢真的渴望見到柔弱的梅湘南被躪辱嗎?請留下你的意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