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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 飛仙九勢

  當然,楚江南之所以化勁比單婉兒還厲害,一是他內功精純,二是他的劍法中,也融入瞭刀法的招式意境。

  《井中八法》的方圓,方為陽,圓為陰;陰為方,陽為圓。陰陽應象,天人合一,再不可分,他巧妙將其與東溟派“繞指柔劍”融合貫通,使得化勁臻至另外一個境界。

  司馬泰元甚焦急,手中劍不斷以各種方式和方向拼命發勁,欲脫離井中月的控制,但每一下吐氣發勁,都仍然被無聲無息地吸收和借力,長劍始終被井中月帶引著,不斷攪動轉圈。

  司馬泰元感覺,手中長劍就如陷入瞭一池泥漿的漩渦裡。

  楚江南運這手“化勁”雙足未離地半步,腰、胯、腿各關節甚柔軟地圓轉,全身帶動右手的井中月使出劍招。

  他那轉圈動作並不很快速,連王士心都能夠看得真切,感覺比什麼舞蹈都要優雅。

  刀劍粘搭著不停在攪動,漸漸越轉越快,罡圈也越轉越小。

  司馬泰元冷汗淋漓,看著刀劍交擊產生的罡圈不斷縮小,他全身也感受到一股不斷加強的無形壓力。

  他平生未見過“化勁”但是劍士的本能清楚告訴他:“你已經敗瞭……”

  向宗悟也看出瞭,他身後捧著羽客劍的劍士,手上隻剩下劍鞘。

  罡圈迅速往中央收縮,最後變成“點”萬勁齊發之時,楚江南第一次輕嘶吐氣,手中井中月猛絞,司馬泰元的右手腕而斷,長劍飛到半空中。

  楚江南回刀運勁猛斬,擊在長劍的劍格護手上,長劍受此蓄勁已久的斬擊,如箭向右上方飛射,轟然穿破瞭“紫氣東來堂”的瓦頂而去。

  司馬泰元抱著骨折地斷腕,悲叫翻滾開去。

  此斷非彼斷,因為楚江南沒有下狠手,若是臨時收回一半力道,斷骨就將變成斷腕,司馬泰元終身殘廢。

  楚江南仍保持著那橫斬的姿式,斜指而出的井中月刃身兀自在彈動。

  那穿破的屋頂,照射下來一道帶著萬千微塵的陽光,投落在楚江南身上,映得那襲白袍發光,那姿態美得仿佛不屬塵世。

  這形象,永遠烙在王士心的心頭。

  已然握羽客劍在手的向宗悟,來不及出手救助愛徒,臉容憤怒得比他的衣袍更紫。

  他猛一吐氣,五綹長須無風自動,坐著的身體全無預備的先兆,就向前彈射出去。

  向宗悟手中翔鶴形劍柄、刃身泛著淡青光華的羽客劍,與人化成一體,挾著狂潮暴浪的“借相”氣勢,直線疾取站在“紫氣東來堂”中央的楚江南。

  劍未至,先有一股強烈的氣,激得楚江南的白袍鼓動。

  書香世傢除瞭連體心法外,最高秘技,“飛仙九勢”第三勢“破浪勢”在王士心等人,甚至部分書香世傢弟子眼中,向宗悟的身法,快得一團模糊,猛得如濤奔岸。

  羽客劍刃鋒,瞬間及至楚江南臉前。

  楚江南已迅速把井中月刀尖倒轉向下,左掌按在刀身的鈍背上,在頭頂成一斜角招架之形,兩腿張開馬步沉下,不再使劍招,而是以“井中八法”的招式,正面迎接這“破浪勢”當今也算是武林兩大高手的決戰,就在這不說一句的情形下開打瞭,一個初生牛犢的年輕高手,一個老持沉重的中年高手,到底是薑還是老的辣,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就不得而知。

  刀劍閃電交鋒。

  羽客劍那強猛的劍刃,與井中月相擊,斜斜向下刮削而過,星火燦然,落到楚江南的身體左旁。

  楚江南這招式,是“井中八法”其中一招,速戰,疾則存,不疾則亡。

  使出速戰中以角破直的秘訣,應付敵人的直劈,雖是用得其法,但面對向宗悟這等級數的猛擊,其實甚為兇險,隻要那斜架劍的角度誤差瞭一點點,或是臂腕的力量稍欠瞭一些,隨時連刀帶人被斬開。

  楚江南這架劍破勢,卻是準確得恰到好處,將向宗悟的“破浪勢”卸到一邊。

  向宗悟對書香世傢絕學“飛仙九勢”雖然是信心十足,但也未至於低估對手大弟子司馬泰元剛才已經用一隻手作代價,給師父換來一窺楚江南實力的機會。

  向宗悟預先就設想這第一劍“破浪勢”未必傷得瞭楚江南,早預定瞭後著。

  此刻羽客劍一垂落,向宗悟立時用左掌扳住握劍的右腕扶助,把劍刃橫向抽回來;同時他腦海裡幻想的浪潮,從前沖變成倒後吞卷回去,劍鋒水平挾這“借相”之勢,抹往楚江南的左大腿。

  這式抹劍更隱隱帶動四周的空氣倒吸,正是“飛仙九勢”裡緊接“破浪勢”的第四勢“吞雲勢”向宗悟這兩勢之間,轉接全無停凝的痕跡,恍如一招,顯見其“飛仙九勢”的功力何等精純,無負他“九現神劍”的稱號。

  “飛仙九勢”的每一劍,勁力都能帶動附近的空氣,勢道勁力之猛烈,完全體現瞭“氣劍一如”的最高境界。

  眼見羽客劍橫卷來下路,楚江南卻是不閃不避,原已倒轉的井中月順勢下刺,使一招“井中八法”的“不攻”其旨在於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那刀尖垂直刺下,電光石火之間,竟是準確無誤地刺在羽客劍的劍脊上,將其抹劍的勁力消去。

  在如此高速的戰鬥中,以刀尖刺中敵人的劍身,堪稱神技。

  楚江南竟然使出這麼難度高超的消法,向宗悟也是愕然。

  他原本設想,對手必然垂刀下格,自己的“吞雲勢”就可緊接上挑,化為“飛仙九勢”的第八勢“射日勢”如箭直取咽喉;但羽客劍竟被楚江南猛力刺中,劍上的勁道中斷,再也接不上“射日勢”向宗悟畢竟仍是“以氣禦劍”的大行傢,肚腹一股殘氣吐出,借氣生勁,手中劍再次活起來,改變成從中路刺出,以第七勢“擎電勢”挾著破空裂帛的銳音,取楚江南的下腹。

  這“擎電勢”的直線刺劍卻不知為何,出到一半時就變瞭弧線,偏離原來的劍路,斜斜刺去瞭楚江南右側的空虛處。

  向宗悟一看,卻見楚江南的井中月,已然搭在他的羽客劍之上。

  “擎電勢”偏歪,正是劍勁被對方導引所致,“井中八法”之方圓,一如先前對付司馬泰元,楚江南的井中月,又再粘著向宗悟的劍,絞轉而進。

  向宗悟空從未聽聞過東溟派有如此控制對手,強大威力的刀法?但是因為剛才已經親眼見過一次,深知決不能讓楚江南的刀法完成這“亂環”之勢。

  他短促地一吸一呼,再鼓起氣勁,腕臂猛地一振,羽客劍的劍身如化為竹枝般,自行鼓蕩彈動,要用這彈勁將井中月震開。

  這彈劍的力量雖又短又速,照樣被楚江南的“方圓”吸卸於無形,井中月依舊粘著羽客劍,在二人之間轉出一個接一個的圈環。

  仍抱著手腕趟在地上呻吟的司馬泰元,看見這可怕的武招又再出現,不禁發出一聲恐懼的呻吟。

  向宗悟隻感這連綿不斷的罡圈,令他握劍的手腕關節承受極強的壓力。

  在書香世傢學劍逾三十多年,向宗悟從未嘗過像現在一般,手中三尺青鋒完全失控的狀況。

  這個年輕人就這麼可怕嗎?

  眼看掌門又陷入瞭和司馬泰元剛才一模一樣的險境,書香世傢上下焦急不已,一個個手握劍柄。

  這井中八法之方圓每次在楚江南手上一施展,隻要招勢完成,就似乎再無脫出的可能。

  切身感受著的向宗悟;感受過的司馬泰元;親眼目睹的書香世傢眾人;旁觀的王士心那十幾人……他們或焦急,或憤怒,或恐懼,或興奮,但心頭都一致地出現一個形容詞:厲害。

  向宗悟驀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劍時的情景,那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整整三十二年前。

  那一天在校場上,師父用溫暖的大手掌,把那柄對孩子而言還是太長太重的劍,放進他的小手裡。

  那時尚年幼的他,當然不可能完全理解,握起這柄劍對自己將有怎樣的意義;這柄劍在往後的四十二年,將會帶給他些什麼……

  他那個時候隻知道:這柄劍,象征他已經成為瞭一個強大團體的一份子。他將一生都不會再感到恐懼……

  向宗悟手上的羽客劍,仍然被楚江南的井中月牽引轉圈。

  圈子越轉越快,越轉越小,已經快到達極限。

  書香世傢的“四煉師”見到代傢族師兄被楚江南奇技所制,再無猶疑,四人一同時“嗆”地拔出佩劍。

  黃宗玄並高叫一聲:“佈陣!”

  “十威儀”弟子裡的張泰朗、楊泰嵐、宋泰猷亦都拔劍。

  七柄長劍,鋒芒照耀“紫氣東來堂”但還是來不及……

  黃宗玄那一聲喊叫,聽在楚江南耳裡,卻反而激發他雙目閃出殺意。

  按照楚江南本來的意思,打敗向宗悟後,他就可以提出這個的要求瞭,因為楚江南的要求其實並不是如何難以達到,所以最後的結局應該是書香世傢的妥協而圓滿收官,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無恥地選擇用圍攻的辦法對付自己。

  這還是所謂的江湖白道英雄人物所謂?就差用上暗器和機關陷阱瞭,黑道行事也不過如此,既然你們想打,那就把你們打痛,這個時候,楚江南也顧不得以後雲裳不好做瞭,他猛一展步,就搶到瞭與向宗悟近身肉搏的距離。

  向宗悟未及反應,楚江南已閃電伸出左掌,采著他握劍的右肘,同時單背劍貼著羽客劍的刃身滑下,用那“卍”字護手的逆鉤,扣住瞭羽客劍刃身根處。

  楚江南腰胯一轉一抖,帶動雙手使出“井中八法”中的棋弈。

  人生,戰場如棋盤。未謀其子,先謀其勢;寧失一子,勿失一先。獅子撲兔,君臨天下;遇強即屈,敗中尋勝。

  向宗悟隻感右臂被一股旋扭的力量襲擊,肘腕多處關節同時遭反挫,劇痛之下五指松開,象征武者尊嚴的佩劍頓時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