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復又想:“須得鑿空劍身,鑲上寶石,月光方能透過寶石,映出這彩色影子。倘若劍刃上不鑿出空洞,寶石便無法透光瞭。打造這柄怪劍,倒也費事得緊。”
楚江南眼見寶劍所在的洞孔距地高達數十丈,無法上去瞧個明白,從下面望將上去,也隻是隱約見到寶石微光,但照在石壁上的影子卻奇幻極麗,觀之神為之奪。
可是看不到一盞茶時分,月亮移動,影子由濃而淡,由淡而無,石壁上隻餘一片灰白。
楚江南尋思:“這柄寶劍,想來便是高人放上去的。”
出瞭一會神,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憶起壁上的劍影斜指向北,劍尖對準瞭一塊大巖石,楚江南心中一動:“難道這塊巖石有什麼道理?”
他走到巖邊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巖上青苔,但覺滑膩膩地,那塊巖石竟似微微搖幌,他雙手出力狠推,搖幌之感更甚,巖高齊胸,沒二千斤也有一千斤,按理決計推之不動,伸手到巖石底下摸去,原來巨巖是凌空置於一塊小巖石之頂,也不知是天生還是人力所安。
楚江南心中怦的一跳,喜出過望道:“這裡有古怪!”
他雙手齊推巖石右側,巖石又幌瞭一下,但一幌即回,石底發出藤蘿之類斷絕聲音,知道大小巖石之間藤草纏結,其時月光漸隱,瞧出來一切都已模模糊糊,楚江南雖然藝高人膽大,但是畢竟已經遭瞭一次暗算,這次便小心瞭許多。
楚江南坐在巖邊打坐片刻,直至天色大明,精力已然恢復,他站起身來察看那大巖周遭情景,俯身將大小巖石之間的蔓草葛藤盡數拉去,撥凈瞭泥沙,然後伸手再推,果然那巖石緩緩轉動,便如一扇大門相似,隻轉到一半,便見巖石露出一個三尺來高的洞穴。
大喜之下,楚江南也沒去多想洞中有無危險,便彎腰走進洞去,走得十餘步,洞中已無絲毫光亮,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但那隻是對普通人而言,楚江南所受的影響有限,可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前進。還是那句話,前幾日吃瞭大意的虧,差點掛瞭,現在自然收起輕慢之心。
楚江南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試過虛實,但覺腳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經過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隻是道路不住向下傾斜,顯是越走越低。
突然之間,楚江南發現墻壁上有一個圓物,伸出右手,一觸之下,那涼冰冰的圓物“當”的一下,發出響聲,聲音清亮,伸手再摸,原來是個門環。
既有門環,必有大門,楚江南凝神細看,當即發現十餘枚碗大的門釘,心中驚喜交集:“這門裡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極瞭。”
楚江南用力一推,慢慢將門推開瞭,眼前陡然光亮,但不論眼睛睜得多大,仍然看不到任何物事,隻覺黴氣刺鼻,似乎洞內已久無人居。
他立刻閉眼,心中怦怦亂跳,過瞭片刻,才慢慢睜眼,隻見所處之地是座圓形石室,光亮從左邊透來,但朦朦朧朧地不似天光。
走向光亮之處忽見一支大蝦在窗外遊過。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幾步,又見一條花紋斑爛的鯉魚在窗悠然而過。細看那窗時,原是鑲在石壁的一塊大水晶,約有銅盆大小,光亮便從水晶中透入。
雙眼帖著水晶幾外瞧去,隻見碧綠水流不住幌動,魚蝦水族來回遊動,極目所至,竟無盡處。他恍然大悟,原來處身之地意在水底,當年造石室之人花瞭偌大的心力,將外面的水光引瞭進來,這塊大水晶更是極難得的寶物。
但是明白歸明白,楚江南還是驚詫於此地的神奇。就算人類如何鬼斧神工,怕是也無法做到這樣的工藝,想來應該是天然形成的,至於石階和門扉,這才是後人,應該是前人才對,後人,前人……到底是後人還是前人?我們不去討論這個問題,反正是人。
回過身來,隻見室中放著一隻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堅著一銅鏡,鏡旁放著些梳子釵釧之屬,看來竟是閨閣所居。銅鏡上生滿銅綠,桌上也是塵土寸積,不知已有多少年無人來此。
瞧著這等情景,楚江南不由呆瞭,心道:“許多年之前,定是有個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為瞭何事,如此傷心,竟遠離人間,退隱於斯!嗯,多半便是那個在石壁前使劍的女子。”
出瞭一會神,再看那石室時,隻有三十餘面,楚江南尋思:“想來這女子定是絕世麗質,愛侶既逝,獨守空閨,每日裡惟有顧影自嶺。此情此景,實是令人神傷。”
在室中走去,一會兒書空咄咄,一會兒喟然長嘆,憐惜這石室的舊主人,正在這時,楚江南忽見東首一面斜置的銅鏡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縫,他忙搶將過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門,緩緩移開,露出一洞來。
楚江南向洞內望去,見有一道石級。
天無絕人之路,楚江南眼睛一亮,強行按捺下手舞足蹈一番的沖動,順著石級走下。
石級向下十餘級後,面前隱隱約約的似有一門,楚江南伸手推門,眼前陡然一亮,失聲驚呼:“啊喲!”
眼前一個宮裝美女,手持長劍,劍尖對準瞭他胸膛。
過瞭良久,隻見那女子始終一動不動,他定睛看時,見這女子雖是儀態萬方,卻似並非活人,大著膽子再行細看,才瞧出乃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這玉像與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黃色綢衫微微顫動;更奇的是一對眸子瑩然有光,神彩飛揚。
楚江南此時已明知此女不是真人,乃是玉像,眼光卻始終無法避開她這對眸子,也不知呆看瞭多少時候,才知這對眼珠乃是以黑寶石雕成,隻覺越看越深,眼裡隱隱有光彩流轉。這玉像所以似極瞭活人,主因當在眼光靈動之故。
玉像臉上白玉的紋理中隱隱透出暈紅之色,更與常人肌膚無異。楚江南側過身子看那玉像時,隻見她眼光跟著轉將過來,便似活瞭一般。
楚江南大吃一驚,側頭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對著他移動。不論他站在那一邊,玉像的眼光始終向著他,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難以捉摸,似喜似愛,似是情意深摯,又似黯然神傷。
等一下,這個場景怎麼那麼熟悉,懸崖、玉璧、水晶、玉像……難道……難道自己跌落懸崖,又穿越瞭一次,來到金庸老大的武俠世界瞭?不會吧!江湖十大美女還沒收瞭?東瀛高麗還沒蹂躪呢?西洋美女也還沒體驗怎麼能再次穿越呢?不會的,不會的,作者不會這麼寫的,否則讀者不會放過他的。
楚江南自我安慰一陣,對著玉像笑道:“美人兒,我知道你是無崖子的師妹,李秋水的妹妹,那麼大傢也算是熟人瞭,你就指點指點我出谷之路吧!你在此離世獨居,我知道很寂寞的,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玉像目中寶石神光變幻,竟似聽瞭他的話而深有所感。
此時楚江南神馳目眩,竟如著魔中邪,眼光再也離不開玉像,這時發見玉像頭上的頭發是真的人發,雲鬢如霧,松松挽著一髻,鬢邊插著一支玉釧,上面鑲著兩粒小指頭般大的明珠,瑩然生光。又見壁上也是鑲滿瞭明珠鉆石,寶光交相輝映,西邊壁上鑲著六塊大水晶,水晶外綠水隱隱,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間石室明亮瞭數倍。
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這才轉頭,見東壁上刮磨平整,刻著數十行字,都是“莊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遙遊”、“養生主”、“秋水”、“至樂”幾篇,筆法飄逸,似以極強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筆都深入石壁幾近半寸。
如果說先前還不確定的,那麼現在楚江南已經肯定瞭,因為他發現文末題著一行字雲:“逍遙子為秋水妹書。洞中無日月,人間至樂也。”
“這‘逍遙子’和‘秋水妹’,肯定是無崖子和李秋水無疑瞭。”
楚江南眼光轉到石壁的幾行字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嘿,莊子這幾句話,拿來形容這位李秋水,真是再也貼切不過。”
他走到玉像面前,癡癡的呆看,瞧著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膚,說什麼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頭去輕輕撫摸一下,心中著魔,鼻端竟似隱隱聞到麝般馥鬱馨香,由愛生敬,由敬成癡。
作為見多識廣,博覽群書的穿越人士,楚江南自然知道接下來的劇情該怎麼發展,玉像前本有兩個蒲團,一大一小,乃是供人跪拜之用。
楚江南凝神細看,發現玉像雙腳的鞋子內側果然繡得有字。不用看也知道,右足鞋上繡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驅策”八字,左足鞋上繡的是“遵行我命,百死無悔”八字。
這十六個字比蠅頭還小,鞋子是湖綠色,十六個字以蔥綠細絲繡成,隻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朧,若非事前知道,就算是磕下頭去,不凝神細看,也決計不會見到。
楚江南將小蒲團拾起,微一用力,“嘶啦”一聲,面上一層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
他伸手到小蒲團的破裂出去掏摸,觸手柔滑,裡面是個綢包,右手一經取出綢包,左手便即伸過去也拿住瞭,雙手捧到胸前。
這綢包一尺來長,白綢上寫著幾行細字:“汝既磕首千遍,自當供我驅策,終身無悔。此卷為我逍遙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時,務須用心修習一次,若稍有懈惰,餘將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瑯擐福地遍閱諸般典籍,天下各門派武功傢數盡集於斯,亦即盡為汝用。勉之勉之,學成下山,為餘殺盡逍遙派弟子,有一遺漏,餘於天上地下耿耿長恨也。”
楚江南迫不及待,展將開來,第一行寫著《北冥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