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南嘴角溢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手腕一轉,井中月反架在肩上,沉聲道:“你們身無飛魚服,腰無繡春刀,卻偏偏自稱錦衣衛,可有印牌為憑證?”
此言一出,不僅獨孤勝為之一驚,連那些已經下馬,拔刀在手,護在他身後數的眾人也俱是臉色一變。
冒充錦衣衛可是死罪,雖然他們在自己的地頭可疑橫行無忌,但是出來瞭,結果可就不同瞭,獨孤勝今日本想用錦衣衛的名頭唬對對方,沒想到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楚江南敏感的察覺到對方神色的變化,心中得意,嘿嘿,這一寶又壓對瞭,他們鐵定是“他”的人,八九不離十。
獨孤勝眼神閃爍,驚愕不定,問道:“少俠攔住我們就是為瞭這個。”
“當然。”
楚江南冷然一笑來,當面扯謊,心中卻暗中加瞭“不是”兩字,不過具體原因說起來太過麻煩,也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
獨孤勝聽楚江南說話語氣冰寒,臉色又變瞭一下,不確定道:“你……你是朝廷的人?”
“不是。”
楚江南搖搖頭,給瞭對方一顆定心丸,“我隻是好奇而已。”
“這……這其中有些隱情,嗯,一時也解釋不清。”
獨孤勝臉上凜然神色稍稍一頓,強笑道:“在下還有要務在身,得罪之處,異日定然登門致歉。”
反手將井中月歸入刀鞘,楚江南正待說話,卻聽一個細聲細調的聲音道:“你是什麼人,敢對爺的下人說三道四,小李子,給我狠狠的打,揍得這小白臉他娘都不認識他。”
“小白臉?”
楚江南果然臉色白瞭一下,雙眼收縮成危險的針狀形,隻見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相貌堂堂,看起來就是身居高位,慣於發號施令的少年人手裡擺弄著一柄折扇,一晃三搖的走瞭過來。
“大魚終於上鉤瞭。”
楚江南心中無聲冷笑,銳目一瞥,少年人腰間懸掛著一塊橢圓形,通體光澤的和田羊脂玉。
這玉佩溫潤堅密、瑩透純凈、潔白無暇、如同凝脂,在火光照耀下,呈現的是純白半透明狀,而且帶有粉粉的霧感,而佩身上雕刻的圖案,八條張牙舞爪的金龍,龍嘴裡含著一顆螢光幻閃藍色寶珠。
明朝律法嚴苛,對於普通百姓的服飾做瞭嚴格的規定,更是天子象征,別說大臣將軍,就連皇親國戚都是不明隨便穿的,而龍鳳圖紋也是皇室專用,誰擅自佩戴這類玉器珠寶,或用於房舍裝飾,很可能引來滅門之禍,不過江湖人多是草莽出身,嗯,說白瞭就是文化程度低,皇帝老兒也管不到他們,既然天高皇帝遠,若非被人告發又許瞭好處,硬柿子也沒有那麼多人去捏。
那少年人身邊突然鬼魅般竄出瞭一個看起來與他歲數差不多的年輕人,諂媚道:“主子放心,奴才替您教訓這個不開眼的傢夥。”
小李子說話聲音極其刺耳尖銳,身形在空中一化為二,就像隨風飄飛的柳絮,“呼呼呼”陰柔慢緩的拍出瞭陰風習習的三掌。
“乖乖個冬,太監就是不一樣,掌力至陰至寒,陰毒狠辣,不過功力不濟,掌法精奧玄妙,也是枉然。”
楚江南神色古怪的朝著對方腰腹之間瞥瞭一眼,輕蔑一笑,雙目神光熠熠,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隨著小李子運起陰柔內力,四周的溫度似乎都慢慢低下瞭下去,但是對他這個身懷冰炎二重勁的怪胎來說,完全沒有影響。
“本少爺就讓你知道什麼是人外人,天外天。”
楚江南看也不看,隨手一記九陰白骨爪轟出,鬼爪翻飛,與小李子對擊在一起。
“砰。”的一聲震響,小李子渾身猛一哆嗦,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面退瞭五六尺,齜牙咧嘴尖聲叫道:“主子,這小子好厲害,不過奴才還應付得來……”
小李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張口吐出一蓬鮮血,身體委頓在地,若非楚江南隻用瞭三成功力,他這條小命今天就算交代在這裡瞭。
“反瞭,反瞭,你……你居然敢……”
雷豹見楚江南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怒令智昏,伸手指著楚江南,氣急敗壞的吼叫起來,不過他很快便意識說錯瞭話,立刻閉上瞭嘴,小心的朝獨孤勝打瞭一個眼色,接著目光有點擔心的看向瞭滿臉惱怒的少年人。
好在少年人的註意力一直在楚江南身上,雷豹這才暗中擦瞭把冷汗,背心已經涼透瞭。
小李子顫巍巍從地上爬瞭起來,用衣袖拭幹凈嘴角的血絲,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主子,急忙走過去,謙卑恭腰道:“主子,奴才沒用,讓您失面子瞭。”
“小李子,平日叫你多練練,你卻偷奸耍滑,回去有你好看的。”
那少年人扇子“啪”的一聲攏在一起,搭在小李子肩上把他推到瞭一邊去,眼睛在楚江南身上溜達一陣,點頭道:“我看你功夫不錯,比我傢小李子強多瞭,嗯,以後就留在我身邊,我包你青雲直上,位高權重。”
隱在客棧高墻上的乾虹青見對方明明一副少年人模樣卻偏偏扮作老氣橫秋的樣子感覺很是不倫不類,而且這人也太不是東西瞭,手下剛剛被別人打敗,居然就這麼厚顏無恥的招攬對手,簡直囂張到瞭極點。
椎名由夜卻是俏臉含煞,美眸透著騰騰殺機,這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混蛋不但稱自己的主人小白臉,還招攬主人當他手下,實在太可惡瞭。
兩女雖然表現反應不同,但內心想法都是一樣的,就是等著看場貓戲老鼠的好段子,看楚江南如何收拾對方。
事實和想象是不一樣的,而且往往還是完全相反的一種情況。
楚江南臉上露出思忖之色,語氣不緊不慢道:“這位兄臺,你的好意我心領瞭,不過我這人不願受人管束,而且俗事太多,分身乏術,隻能謝過兄臺美意瞭。”
“怎麼,莫非嫌棄我朱高煦不夠資格邀請你麼?”
一臉陰鷲的朱高煦的眉頭凝成瞭一個川字,憤怒之下竟報出瞭自己名諱,“若不是看你身手還不錯,我身邊又正缺這麼一個辦事的人,哼……”
朱高煦是明成祖朱棣的第二子,母親是仁孝徐皇後,他很早就對太子朱高熾存存謀逆之心,陷害太子數次,不過皆以失敗告終,典型的四肢不發達,腦袋也簡單。
朱棣雄才大略,老早便察覺高煦心懷叵測,革瞭他的爵位,命他閉門思過,不過朱棣擱屁之後,仁宗朱高熾立位,朱高煦欲望的野心再次蠢蠢欲動,結果仍然失敗。
仁宗朱高熾死後,太子朱瞻基由北京回南京奔喪,高煦計劃在途中劫殺瞻基,因為陰謀泄露導致事情失敗,朱高煦被廢黜,禁錮在南京城地牢。
朱瞻基繼承大統皇位之後,顧念叔侄之情,前往禁錮朱高煦的皇城地牢探望,朱高煦卻由獄中奔出,欲扼死朱瞻基,為一眾大內侍衛當場拿下,朱高煦數次掙脫,欲殺皇帝,朱瞻基龍顏大怒,命人用銅缸將他蓋住,於缸上點火將其燒死。
朱高煦即死,除世子詹坦先卒外,其妃韋氏及九子俱從死。
九龍佩是皇帝老兒的專利,能夠佩戴八龍佩的也絕對是個超重量級人物,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王爺,楚江南腦中飛快計算利弊得失,仔細回憶史書中朱高煦的身平事跡,心中暗忖:“人才啊!真他媽是個人才,除瞭朱棣外他不敢反,他也沒這個本事,這朱高煦居然接連反瞭兩個皇帝,嘿嘿,不過運氣實在是太背瞭。”
“算瞭,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嘿嘿,不瞞兄弟,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般年輕就有這麼好功夫的人。”
朱高煦低頭思忖片刻,旋又抬起頭,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道:“兄弟可想清楚瞭,我和朝廷裡面一些大員關系很好,隻要你跟瞭我,功名利祿,美女佳人,唾手可得。”
朱高煦的聲音透著誘惑,眼神灼灼的望著楚江南,看他滿臉流露出的企盼意味,嗯,到是個天生演戲的好苗子。
“這位公子說得不錯,不過我楚江南寄人籬下的人,嗯,要我辦事,也行,隻要有公平合理的報酬,我沒有理由把送上門的富貴往外推。”
楚江南沉默半晌,眼看今天晚上的戲也演得差不多瞭,瞳中倏然亮起一抹幽亮,開始進入正題。
小李子被楚江南的話嚇得不清,尖叫一聲,叱道:“放肆,你竟敢……”
朱高煦冷哼一聲,小李子立刻霜打的茄子蔫菜瞭,連忙諂笑著恭身向後退瞭兩步。
楚江南看著朱高煦,嘴角勾出一絲習慣性的邪笑,暗忖:“以前你造反失敗,如今遇見瞭本少爺,嘿嘿,你就更不可能成功瞭。”
“公平公平,我最喜歡公平瞭。”
朱高煦的口氣大的嚇人,“嘿嘿,本……咳咳,本大爺從來不說虛妄之言,我保證的事情,保證辦到,你要多少銀子,什麼樣的官職,盡管開口。”
“你要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楚江南整整衣衫,見朱高煦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這才慢條斯理道:“第一個條件,找我辦事銀子不能少,我有幾十個老婆要娶,幾十房小妾要養,銀子少瞭我可不答應;第二個條件,沒有銀子送美女也行,我從來不忍心拒絕美女,嗯,當然要江湖十大美女那種,其他的要求,以後再補充,怎麼樣?”
朱高煦聞言沒有生氣,眼中反而露出興奮神色,“啪”的一輕聲,折扇拍著手掌,道:“中啊!果然公平,隻是沒想到兄弟也是惜花之人。”
乾虹青和椎名由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瞭一絲疑惑與不解,這高煦純粹就是一個有點身份背景的紈絝子弟,楚江南(主人)怎麼似乎對他很感興趣的樣子?真的是為瞭錢帛和美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