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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落拓客名落孫山

  西安,天幽幫別院。

  房間正中擺放著一隻巨大的癭木浴盆,熱水翻騰,霧氣氤氳。

  浴盆木質光滑,遍佈胡花木紋,花中結小細葡萄及莖葉之狀,顯然是癭木中的上品「滿架葡萄」,足見這浴盆價值不菲。

  盆中灑落著無數茉莉花瓣,在熱水激蕩之下,濃鬱花香溢滿房間。

  白映葭赤裸坐在浴盆中,潔白的肌膚已是妖艷的殷紅色,傲然聳立的雙峰在水中若隱若現,烏黑長發高高挽起,汗津津的粉嫩香肩與光潔玉背散發著一層柔和的光暈,光彩炫目。

  司馬瀟正襟危坐在白映葭身後,一雙修長有力的玉掌在光滑的玉背間不停地拍、點、推、按,引導她體內真氣運行。

  司馬瀟呼吸漸濁,光潔額頭上汗跡涔涔,兩手戟指忽在白映葭玉背大椎穴上用力一點,真氣透體,白映葭嚶嚀一聲,嬌軀微顫,自身內息通過大椎直通兩臂,湧入勞宮,噴薄欲出。

  收功回掌,司馬瀟雙手合抱於丹田,運氣調息。

  「欲窺劍道堂奧,必要培其元氣,守其中氣,氣性相守,無堅不摧,白師叔的快雨無形劍本是玄奧難測之學,映葭你所不足者唯有內力稍淺,待我助你打通尾閭、夾脊、玉枕三關,貫穿任督,行周天運轉,自會功力大漲,自保無虞。」

  「多謝。」白映葭盤膝靜坐,淡然稱謝,心中卻想著自己不求自保,但能護住父親安危足矣。

  司馬瀟微笑不語,她內力損耗不輕,也不再多言,白映葭借著沸水活絡氣血,運氣行功,固本培元。

  「幫主,慕容小姐回來瞭。」次間侍女在外稟報。

  「知道瞭。」司馬瀟緩緩籲出一口氣,振衣而起,囑咐外間侍女好生服侍白映葭,直趨正堂。

  「師父,您怎麼瞭?」亭亭玉立的慕容白見內間走出的司馬瀟面色疲憊,立即上前憂心詢問。

  「無妨。」司馬瀟擺擺手,端坐椅上問道:「有什麼消息?」

  「蕭別情去瞭太白山,山巔人跡罕至,弟子擔心被他發覺,未敢跟蹤。」

  「太白山?而今可不是賞景的時候,他無端去哪裡做什麼?」司馬瀟凝眉沉思,「蕭老兒的生辰就是這幾日,難道……」

  「您是說蕭逸軒隱居在太白山?」慕容白美目一亮。

  司馬瀟嘴角微沉,「你趕回來可是有什麼變故?」

  「師父明鑒,蕭別情命人從山頂運瞭一張石床下來,人已回瞭西安府。」

  「石床?」司馬瀟有些琢磨不準瞭,這蕭傢到底搞得什麼名堂,「石床可是運回瞭快意堂?」

  「沒有,」慕容白螓首輕搖,「送到瞭京兆驛,指名交給瞭錦衣衛的丁壽。」

  「丁壽?他不是去瞭郿縣麼?」白映葭披瞭件絲質浴裙,從裡間轉出。

  「你……」慕容白見白映葭雲鬢濕漉漉的,輕薄浴裙下修長均勻的一雙長腿半遮半掩,衣衫不整地從師父臥室內走出,再聯想師父疲憊倦怠的模樣,頓時醋海生波,難以抑制。

  「賤人!」慕容白箭步向前,劈面就是一掌揮去,自己在外辛苦奔波,這狐媚子竟借機爬上瞭師父的床,今日定要給這不要臉的娼婦一個教訓。

  「放肆。」眼前一花,司馬瀟已然握住瞭她舉起的皓腕。

  「師父……」未等慕容白弄清楚狀況,便是一聲脆響,玉頰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這一掌摑得不輕,慕容白腦子嗡嗡亂響,不解往日與她纏綿溫存的師父何以下如此重手。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若敢再犯我斃瞭你!」司馬瀟冷冷地不含一絲感情。

  「算瞭。」白映葭及時接口,她明白慕容白對自己存瞭誤會,但隨著白壑暝日久,也學他凡事懶得解釋,旁人如何想她是旁人的事,與己無關。

  「還不謝過師叔!」司馬瀟眼光轉動,逼視徒兒。

  「弟子謝過白師叔。」慕容白萬分委屈,違心地道瞭聲謝,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丁壽可是回來瞭?」白映葭依然執著問道。

  慕容白菱唇緊抿,有心不答,卻被師父冷電般的目光嚇住,垂首道:「是,那丁壽在郿縣斷案後,已然返回館驛,而且……」

  「說!」司馬瀟對吞吞吐吐的徒弟很是不滿。

  「而且看樣子他與蕭別情很是熟絡,並非初見。」慕容白也不知師父今日為何對她這般沒有耐心,想來都是那狐媚子使得壞。

  「與蕭別情交好?他安的什麼心思?」司馬瀟疑惑不解。

  「你也識得丁壽?」白映葭問道。

  「有過一面之緣,他武功不在我之下,若是心懷叵測,還要小心提防才是。」與丁壽京郊相逢,司馬瀟自然會打聽他的身份來歷,也曾傳書秦九幽詢問,琉球那邊隻傳話讓她關註丁壽動向,其他一句不提,司馬瀟對這位自稱的師門長輩仍舊心存疑慮。

  白映葭輕「哦」一聲,也沒做解釋,父女分離因丁壽而起,平素也不願多談。

  捂著腫脹香腮,慕容白盯向白映葭的目光滿是怨毒……

  ***    ***    ***    ***

  「阿嚏!」京兆驛中的丁壽一連打瞭幾個噴嚏,暗暗嘀咕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又在編排二爺。

  「衛帥,您不打緊吧?」於永小聲問,自己後半生的前程還要靠這位爺提拔呢,可千萬別有什麼閃失。

  「沒事。」丁壽揉瞭揉鼻子。

  「大人,恕屬下多嘴,姓蕭那小子送來的床實在邪門,根本就沒法睡人,您八成就是被那物件過瞭寒氣。」郝凱扯著破鑼嗓子嚷道,寒玉床送來時他搭瞭把手,不小心在床身上摁瞭一巴掌,到現在手掌還凍得發木。

  「你懂個屁!」丁壽沒好氣地罵瞭一聲,他從蕭逸軒那裡討寒玉床並非單純為惡心那老頭子,隻是當日對混元一氣的巧妙運用又有瞭心得,想閑暇借寒玉床參研功法,可沒打算搬到那破玩意上睡覺。

  郝凱被訓得不敢吭聲,自傢大人接到京師傳信後便心氣不順,也不知又是哪個不開眼的得罪瞭他,最好不要去自尋晦氣。

  實話說還真沒人得罪丁二,這貨純粹是對自我價值的認知產生瞭一種失落感,丁壽承認自己武功閱歷都不如劉瑾,但他還年輕,比起半截身子入土的劉公公,丁二爺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而且他認為跟隨老太監這麼長時間,對於劉瑾「穩中求勝,借力打力」、「靜觀其變,待敵自亂」的那套本事已學瞭個七七八八,雖說見識上可能還有差距,但自忖起碼相距不遠,這次西行一路,他又是「聽壁」、又是「激將」,花樣翻新,連斷洪洞蘇三案與郿縣一夜三命案,還克制住瞭自己摟錢的欲望,折服陜西藩臬二憲,丁壽不禁有些飄飄然,當他將自己審案情節事無巨細奏報京師洋洋自得時,劉瑾的手段再次抽瞭他一記響亮的耳光,聖上批旨:各處鎮守,皆許便宜而行,如巡撫都禦史之任,幹預刑名諸政。

  丁壽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旨意出自何人,難怪劉瑾對陜西的一個人命案如此上心,原來是以此案作為由頭,以小博大,高啊,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丁壽知道弘治末年曾有一個案子鬧得沸沸揚揚,周王府宗支胙城王府輔國將軍朱同鉍聽信地方百姓王瓚、張秀等人挑唆,幹起瞭放貸的買賣,隻不過他這生意做得極不厚道,你說你不缺錢,沒關系,我非借你不可,等銀子放出去後,沒到償還日子就開始收債,利息加倍,這還不算最缺德的,有個叫祁奉的廚子被忽悠著借瞭錢,中間經瞭王瓚等人的手,到自己手裡就隻剩下兩成瞭,這幫孫子吃相太難看,氣得廚子他爹祁祥直接攔瞭河南鎮守太監劉瑯的馬告狀,這位劉太監也不含糊,立即把王瓚等人抓來痛打一頓,追繳非法所得,還給當事人,礙著老朱傢面子,劉瑯也沒把朱同鉍怎麼著,可是朱千歲算是記瞭仇瞭。

  報復的機會來得很快,周王府另一宗支汝陽王府(周王傢裡真不消停)輔國將軍朱同釙於宮中拘留樂婦竇淑秀,興許倆人是真愛,可大明朝連官員娶樂婦都要挨板子,你丫這麼明目張膽的不是給主子臉上抹黑麼,劉瑯把這事告訴瞭周王朱睦?,自己傢的破事你這一傢之主得管管,朱睦?便傳諭讓朱同釙把竇淑秀給放出來,一個賤籍女子玩玩就得瞭,別玩出真感情,無論劉瑯還是周王,都沒把這事當成個大事,偏偏這事上出瞭褶子。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輔國將軍朱同釙與樂戶竇淑秀肯定是沒讀過三個多世紀後那位匈牙利詩人的《自由與愛情》,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瞭偉大的愛情舍棄寶貴的生命——自掛東南枝,雙雙殉情。

  現成的把柄送到手裡,朱同鉍肯定不會放過,他倒還有點理智,沒敢以下犯上直指本宗親王,但卻將周王府的兩名承奉王滿、楊鑄給捎上瞭,說他們夥同劉瑯逼死朱同釙,又言劉瑯在河南如何貪橫,又怕事情鬧不大,還說王滿楊鑄二人淫瀆已薨的周惠王朱同鑣宮眷,這下算是捅瞭馬蜂窩,大明以仁孝立國,宗室們殺人放火或許能活命,悖倫亂常必死無疑,王府承奉如果真的淫辱先王女眷,朱睦?這個現任周王絕對不會好過。

  對方既然撕破瞭臉,劉瑯和朱睦?也不含糊,來啊,那就互相傷害吧,who怕who,二人共同上奏輔國將軍朱同鉍三項大罪:一立樂婦為夫人;二毆人致死;三嘗奸舅母,請陛下最好砍瞭這個王八蛋的,留著他隻能給朱傢丟人。

  弘治皇帝朱佑樘被河南這幫親戚給鬧騰得不要不要的,傳旨司禮監、大理寺、錦衣衛會同河南巡撫韓邦問共同鞫問,查案結果很喜感,兩邊說的沒一句是真的,可這麼一大批人出瞭京,要是不查出點什麼給皇上,顯得大傢多那個啊,可要是查得深瞭,會不會違背陛下的親親之意?弘治爺對親戚的寬容可是出瞭名的……

  凡事都要掌握個「度」,專案組的這幾位搜腸刮肚,羅列出朱同鉍四條罪名:他媽霍氏僣用龍床,蓋房子侵占三皇廟地界,招娼女優人聚集歌舞,以私忿捏詞赴京瀆奏,有違祖訓,至於其他放印子錢的事一句沒提。

  至於彈劾劉瑯的罪名一是浪費;二是送駱駝給郡王還敢收錢;三是以穢行污蔑宗支;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妄受民詞任情決斷」,要不是你個沒蛋蛋的沒事亂接百姓狀詞,大傢會折騰這一趟麼!

  彼此彈劾都是奔著讓對方砍頭去的,落到紙面上就這點破事,弘治爺都懶得搭理,都察院的意思周王和朱同鉍賜敕示懲,劉瑯換個地方當差,王瓚張秀這些群眾裡面的壞分子謫戍地方,至於發去哪裡根本不重要,哪怕是判個巴彥克拉山後幹巴嶺癟茄子溝,也不會讓他們真去,找個由頭赦免就是,這樣處理皆大歡喜,顧及各方利益,連升鬥小民都考慮瞭,誰也沒受什麼損失,完全體現瞭「眾正盈朝」的精神內涵,全國百姓應該再接再厲,團結在朱佑樘陛下周圍,將「弘治中興」的美好局面可持續發展下去,未來的大明天下定然是一片光明。

  百官的計劃是可行的,隻是具體操作時忽略瞭一個小細節,忘瞭告訴王瓚他們即將到來的大赦,其實也不怪這些民之父母,親爹媽也不會把所有的心裡話都告訴孩子吧,老子們把路都鋪好瞭,你閉著眼睛走下去就是,哪有那麼多心思,可王瓚幾個畢竟不是親兒子,理解不瞭父母苦心,還沒等到赦免日子呢,便為瞭爭取立功表現爆出朱同鉍更多的不法猛料。

  單這幾個小子空口白牙,不過屁大個動靜,聯合調查組們一句「勘既無實」就回瞭,可世上的事總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河南鎮守太監劉瑯又跟著鬧瞭起來,復奏朱同鉍幹擾司法,造成查案不實,請司禮監重新徹查,朝臣們對劉瑯這種不識大體的行為一致看法是:形跡微隱,所貴保全,展轉吹求,不無過當。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隻有皇帝親自出面瞭,「凡官民人等奏訴,牽連曖昧無稽之事皆不究問,矧茲宗室豈可違眾論而信單詞」,所以就算瞭吧,查案的回京,周王不問,朱同鉍降敕切責,劉瑯你個奴才立即去薊州上任,案件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中結束,至於發配邊衛充軍的王瓚等人發出的不和諧聲音,不過是和諧大潮中的一點小浪花,掀不起任何風波,隻是不知那位「為民做主」反調離工作崗位的劉太監會不會豎起中指來句mmp。

  如今劉瑾來的這一手讓各地鎮守中官可以正大光明插手地方刑名政務,內官權力大漲,在地方能與文官分庭抗禮,等同在各司官員脖子上又套瞭一層枷鎖,無論民生刑名,大頭巾們做事可要三思而行瞭。

  「沈彬還沒回來?」既然差得還遠,就得老實把人交待的事做好,丁壽還是能迅速擺清自己位置的。

  「沒有。」郝凱搖頭,「據興平傳信來,劉老先生還要帶著子女祭拜祖先,沈彬還未動身。」

  出趟遠門還要祭拜?死鬼劉榮兩口子一輩子都沒享過什麼福,估計也沒想到送進宮裡的小兒子會有今日風光,人死萬事休,身後搞這套有什麼意思!丁壽暗中撇嘴。

  「我沒那麼多閑工夫等,陛下和劉公公讓我考察邊事,耽擱不起,他們來瞭若是願等我會合便一同回京,否則讓沈彬安排一路護送。」劉瑾可不是讓自己來當保鏢的,西北各鎮是什麼情況還得親自去看。

  郝凱等人點頭答應。

  「回頭把那八萬兩銀子提出來,著人押解,你說說,這錢莊若是在九邊設分號該多省事,一沓銀票揣瞭就走,何必這麼麻煩!」丁壽吐槽。

  於永幹笑,「九邊皆是軍鎮,不比兩京與各省通衢繁華,那些錢鋪僅靠兼營些小本的銀錢兌換,怕是撐不起大人您這動輒數萬的大手筆。」

  既答瞭話,又不著痕跡地拍得丁壽渾身舒坦,是個人才,丁壽嘉許地沖於永點瞭點頭,郝凱則是滿是警覺地看這個色目回回同僚。

  「大人,有客來訪。」一個錦衣衛屋外稟告,「來人自稱是您舊友。」

  「舊友?我在西安城裡還有熟人麼?」丁壽納悶。

  ***    ***    ***    ***

  「哈哈哈,希哲兄,許久未見,風采依舊啊。」丁壽離著老遠便長笑拱手。

  韓守愚長揖到地,「不才等候乙科放榜之時,聽聞丁兄大駕亦在長安,厚顏來見,望兄寬恩恕罪。」

  「你我弟兄何須客套,」丁壽快步來到近前,扶起韓守愚,笑道:「一時疏忽,竟忘瞭今日是鄉試放榜之日,想來希哲定是榜上有名瞭。」

  韓守愚自矜之色一閃而逝,「僥幸忝列其中。」

  「果然如此,韓世伯此番定然老懷甚慰。」丁壽揶揄道。

  「丁兄舉薦之德,傢君感念於心,請受在下一拜。」韓守愚的老子韓鼎一把年紀瞭被丁壽舉薦出山,執掌銀臺,確實心懷感念,誰不知道太後那娘們記仇的性子,韓老大人原以為這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過去瞭,沒想到還有機會發揮餘熱。

  丁壽連說「見外」,不受韓守愚大禮。

  「這位是……?」二人寒暄一番,丁壽才發現旁邊還有一位文雅的青年書生。

  「學生邵昇見過緹帥。」書生恭謹施禮。

  「晉夫是本科陜西解榜頭名,素來佩仰丁兄大名,故結伴同來。」韓守愚一旁解釋。

  「學生鳳翔縣人士,聞得緹帥為桑梓理刑平冤,盡斷滯獄,特來拜見,緹帥寬宏,望恕草野之人冒失唐突之罪。」邵昇言辭清健,談吐不俗。

  「原來是解元公當面,何罪之有,請入內敘談。」丁壽一手挽住一人,把臂而進。

  ***    ***    ***    ***

  山西太原府。

  一座名為「狀元樓」的三層酒樓內,賓客滿座,座上之人酒酣耳熱,飲興正濃。

  「諸位仁兄,」麻璋起身舉杯,「曾唯兄才高八鬥,獨占鰲頭,吾等且浮一白,為解兄賀。」

  「汝清言重瞭,」解一貫起身推辭,國字臉上紅光滿面,「我等年誼之好,何分彼此,當共飲此杯,同祝來年蟾宮折桂之時。」

  「吾等同賀。」樓中士子舉杯一飲而盡,逸興橫飛。

  狀元樓外,一名落拓的青衫士子孤寂地仰望樓上飲宴,眼神中艷羨妒忌不甘交雜,最終化作悲涼一嘆。

  「天亡我王順卿啊!」